第31章 醫生
王學之氣喘籲籲地跟在伊祁身後。
眼見教學樓就在眼前, 伊祁卻突然将小跟班丢給他，只留下一句：“這裏不安全，你不要跟進來, 留在外面等我。”
他已經通過眼睛的熱成像功能, 确定在教學樓的頂層, 有兩個成年人的熱量定位。
有四人前去避難, 此時卻只剩下兩個人……另外兩人呢？
此地必定兇險，他不想再讓身後的兩名普通人涉險，于是準備只身前往。
其它怪物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這裏, 可以放心讓兩人在樓外等候，大樓的邊緣地帶至少暫時是安全的。
眼見伊祁突然離開, 并獨自進入教學樓。留在原地的王學之，肩上還架着昏迷中的小跟班, 一時有些茫然。
一種被抛棄的恐懼感，油然而生。
這個校園危機四伏，直播設備也早就丢了，他為什麽不幹脆離開這裏？
可是周圍漆黑一片, 校園大門在哪個方向來着？他應該走哪條路？路上會不會遇見更恐怖的怪物？
走不脫也逃不掉的王學之，在無盡的惶恐中, 幾乎喪失了等待的勇氣。
就算伊祁叮囑過這裏很危險, 但他依然邁開腿, 試探性地向教學樓靠近, 探頭探腦地窺視着。
“請問，你遇到麻煩了嗎？”
突然, 一道清朗儒雅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王學之吓了一跳, 差點跳起來, 驚慌失措地向旁邊看去。
在這座詭異的校園中, 竟然有一人身穿白大褂，像是個正常的醫生，手持手電筒，站在教學樓一樓的位置，一臉無辜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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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情況下，越是顯得正常的人，就越發不正常！
王學之警惕地後退一步，聲音顫抖地問道：“你是誰？”
醫生苦笑着搖搖頭：“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別害怕，我不是鬼。”
“我原本是一名校醫，當年平安中學倒閉後，校園裏還有很多重要資産沒有撤走，于是校長付給我高額工資，讓我暫時在這裏看守一下資産。”
“誰能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那些重要資産都已經腐朽，我仍然拿着工資繼續着這份工作，負責看守着這座廢棄校園。”
“後來被廢棄的平安中學，成了遠近聞名的鬼地，我也曾想過撂挑子不幹，但是……”
醫生無奈地聳聳肩：“但是校長給的工資太高了！”
“沒辦法，我也得賺錢養家呀！”
這名醫生長相英俊，氣質儒雅溫潤，讓人一見就很有好感，說起話來也很有說服力。
王學之勉強信了幾分，但依舊懷疑道：“每到深夜，這座校園就會出現很多吃人的怪物，就算是為了錢，你也不可能一直呆在這裏。”
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方框眼鏡，嘆息道：“這座校園……是有一點怪事，但以前還沒這麽熱鬧。”
“可是最近一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麽，這裏變得越來越詭異恐怖。老實說，我也快撐不下去了，準備下個月就向校長辭職。”
“不過，我能在這裏長時間待着，也是因為我把我以前的診所，改造成了平安中學的安全屋，讓一般的鬼怪不能騷擾到我。”
他看了眼王學之，接着說道：“我是為了錢，沒辦法才呆在這裏。你們這些主播可倒好，對這裏一無所知，就敢來瘋狂地找死。”
“在你之前，我已經在校園裏，撿到了好幾個被吓暈的主播，現在都放在診所安全屋裏。你如果相信我，就跟我一道回去，說不定那群昏迷的病人裏，還有你認識的人。”
一邊說着，醫生一邊轉身離開：“現在我要回去了，外面危險，不能久留，至于你……”
他回過頭，瞟了一眼王學之：“你和你的同伴，愛來不來！”
眼見對方要走，心裏已經信了七分的王學之，生怕自己被再次抛下，急忙大喊道：“等一下，我跟你一起走！”
醫生停下腳步，上下打量着他們，尤其是打量着昏迷的小跟班，口中嘆息道：“唉，診所裏的病人越來越多了。”
“不過，以後會有更多的病人送到我這裏。”
醫生又輕聲說了一句。
但王學之沒有聽清。
……
與此同時，在頂樓。
“你沒事吧？”
武明彎腰，伸手想要扶起張美。
“艹！”誰料張美卻慘叫一聲，從地上一躍而起，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沒命地往廁所門口逃竄。
“別回頭看，跑就是！”她歇斯底裏地吼道。
武明一臉懵逼地被她扯走，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卻本能感到腦後一陣生寒。
在他身後……的确有東西！
這下兩人誰也不敢怠慢，拼盡全力向外沖刺，來到廁所門口，卻不見本該放風的阿左和阿右。
兩個大活人，剛才還在這裏，一眨眼卻消失了。
四周靜悄悄的，一個人影也沒有。
而從女廁深處，卻傳來一陣“沙沙”的腳步聲。
“走，快下樓！”武明喊道。
兩人在一片黑暗中，跌跌撞撞向樓梯口跑去，只是剛跑到一半，卻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
走廊四周的牆壁上，不知從何時起，印着一個又一個小小的手掌印，在黑暗中泛起一抹詭異的紅。
那一行掌印蜿蜒而來，一團不成人形的紅色肉塊，堵在走廊中間，正好截住了武明兩人的逃生之路。
在兩人驚恐的目光中，那團血肉黏糊糊地開始蠕動，緩慢向兩人爬來。
與此同時，那道“沙沙”的腳步聲，也已經來到兩人身後。
武明震驚的回過頭，卻見一張蒼白詭異的臉，懸停在他們身後，直勾勾地盯着他們兩個。
他哆嗦了一下，差點跌坐在地上。
可是一直神經緊繃的張美，卻突然注意到，自從廁所裏的女鬼到來後，那塊堵在前方的肉團，突然開始瑟縮起來。
肉團分明連個人樣都沒有，此時卻顯露出又敬又怕的神色，驀地從血肉中間裂開一張猩紅的嘴巴，“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哭聲尖利刺耳，仿若嬰啼。
“閉嘴。”
更令人驚訝的是，那名女鬼竟然僵硬着一張臉，聲音沙啞地開口：“回到你父親身邊去。”
“不要來找我，我讨厭你。”
它竟然會說話，還能交流！
那塊肉團被它訓斥後，馬上畏縮起來，挪動着孱弱的手腳，委委屈屈地離開，在地板上拖出一道猩紅的血跡。
眼見肉團消失在黑暗中，此時整個樓層，就只剩下武明張美、和身後那個女鬼。
詭異的氣氛中，女鬼沉默不語，一雙眼眸被血絲覆蓋，越發逼近二人。
武明被吓了一跳，卻仍舊哆哆嗦嗦地張開手臂，試圖擋在同伴身前。
張美嘴唇哆嗦，大腦全力運轉，慌張地說道：“鹿…鹿小雅！你是鹿小雅對嗎？你就是被人咒罵的鹿小雅……”
她企圖與對方交流。
可是女鬼卻越逼越近，一雙眼瞳幾乎被血色淹沒，幹裂的嘴唇嗫嚅，發出幾不可聞的聲音：“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不是……”
“是的，不是你的錯。”
就在萬分危急時刻，一道身影突然出現，擋在兩人和女鬼之間，聲音溫柔耐心地哄道：“既然不是你的錯，那就不要對自己過于苛責。”
武明一見此人，頓時長舒一口氣，像是終于找回主心骨一樣，激動喊道：“伊哥！”
伊祁護在兩人身前，對他做了一個表示“安靜”的手勢，然後繼續試圖與女鬼交流：“你叫鹿小雅？真是一個好聽的名字。”
“這個美麗名字的主人，也一定是個好女孩。”
“好女孩……”女鬼僵硬地杵在原地，不斷呢喃着這句話，但聲音卻越來越尖利諷刺，“好女孩…哈哈！好女孩……我不是！”
“不，你是。”伊祁堅定地回複道。
女鬼眼神複雜地望着他，眼中的血色忽濃忽淡，仿佛在不斷掙紮。
經過一段幾乎令人窒息的死寂後，女鬼突然後撤，身形像是單薄的風筝一樣，飄飄蕩蕩懸在半空中，被勒在脖頸上的繩索扯回廁所。
“請等一下。”伊祁說道，竟然起身追趕。
一個還保有清醒、沒有被仇恨徹底掩蓋神智的鬼怪，在這座鬼蜮校園中，簡直可遇不可求。
伊祁有一種預感，如果可以和對方正常交流，那麽很有可能會揭破整座校園背後的真相。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追了上去。
身後的武明二人，絲毫不敢落單，也硬着頭皮，跟随自家伊哥再次踏入廢棄的廁所中。
廁所裏依然陰森森的，但之前完好的隔間門板，此時卻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就像是突然遭遇了一場災難。
每一扇門板上，全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惡毒咒罵。
伊祁停下腳步，低頭閱讀那些文字。
女鬼被上吊繩勾着脖頸，懸在天花板上，居高臨下地望着衆人，眼瞳再次泛起血色。
“你不該跟過來！”它盯着伊祁，陰恻恻地說道，情緒卻有些複雜。
“我會殺了你，我會殺了你們所有人！”
伊祁大略浏覽過幾塊門板，此刻已經在心中推導出大致經過。
他語氣微沉：“原來發生過這樣的事……”
無處不在的鄙夷、排斥、嘲諷，就仿佛是這些門板上的文字，壓迫性的出現在當事人眼前，讓她避無可避，永遠無法逃脫。
那些歧視的言語，就像是一柄柄殺人誅心的刀刃。
直到最後，當事人再也承受不住，以一場自殺血腥收場。
結合之前的信息，她應該是在這間廁所裏，用一根麻繩套住自己的脖頸，結束了自己短暫年輕的生命。
那一天，所有來到廁所裏的女孩，都親眼目睹了這場悲劇。
“錯誤在他們，不要懲罰自己，你不是賤女孩……”伊祁靠上前去，試圖向對方伸出手。
他的眼神悲憫，仿佛苦海中救贖世人的神佛：“我知道你的名字。”
“你是鹿小雅。”
已化為厲鬼的鹿小雅，緊緊盯着那只向她伸來的手掌。
如果當年，在一片無情無盡的惡意中，也有一只向她伸來的援手，也有一個人站在她身邊，堅定地告訴她“你沒錯”…
如果……
可惜沒有如果。
鹿小雅突兀地冷笑一聲，原本漆黑的眼瞳，終究只剩下一片猩紅血色。
這份救贖，來得太遲了！
她猛然向前撲去，牙齒和指甲暴漲，四肢被拉長成一個不協調的怪物，清秀的五官逐漸扭曲。
伊祁閃身躲過，衣兜卻被鹿小雅的指甲劃破。
一塊瑩潤透亮的琥珀，“铛啷”一聲，從他的口袋裏掉到地上。
是之前在大禮堂，風燭強行塞給他的“眼睛”。
在見到那塊金色琥珀後，幾乎沒有理智的鹿小雅，突然一雙血腥瞳孔擴大，四肢抽搐，不要命般向地上的琥珀撲來。
伊祁趕在她之前，用足尖輕輕一挑，便将那塊琥珀重新踢回自己手中。
再次閃身躲過攻擊，他将琥珀拿在手心，皺着眉看向鹿小雅：“你想要這個？”
“為什麽需要這個？它能給你帶來……自由？還是力量？”伊祁若有所思的詢問道。
鹿小雅猩紅色的目光，不斷跟随琥珀移動，嘴唇顫抖。
已經毫無理智的她，竟然能勉強發出一些細微的聲音：“一、一、一……”
“一？”伊祁側耳，仔細辨別那道含糊的氣音。
鹿小雅努力許久，終于發出一點清晰的語言：“醫、醫……”
“醫生！”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更新的太少，明天我要崛起，明天我要萬更！（立下豪言壯語）
平安校園馬上就要寫完了，就這兩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