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病人
醫生走在前方, 王學之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醫生所說的診所,位于教學樓一層中間位置,房門被改造成一扇沉重堅固的鋼門, 閃爍着金屬的光澤。
醫生費力地推開鋼鐵門, 一股冷空氣撲面而來, 凍得人直打哆嗦。
在這間診所裏, 牆壁四周竟然都包着鐵皮,像是在防止外面的怪物入侵。
房間內冷氣十足,氣溫極低, 鐵皮牆上蒙着一層霜。
王學之走入房間,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仿佛誤入冷庫之中。
診所的牆邊,立着一排鐵皮櫃, 櫃子很大,包裹得極為嚴密,只有幾條細細的縫隙。
一張白布拉起帷簾,将整個房間一分為二。
沒有被帷簾遮擋的正前方, 放着幾張病床,幾個昏迷的人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 一動不動。
王學之架着同樣昏迷的小跟班, 探頭探腦地走過去, 卻意外發現幾個熟人。
有“剝皮客”稱號的周祖, 臉色慘白、面無血色,無聲無息地躺着不動, 胸膛起伏微弱, 看起來十分虛弱。
還有他手下的兩個搭檔, 阿左和阿右, 也在昏迷中。
這兩名手下看起來倒是沒什麽異常,只是一直昏睡不醒。
在剝皮客身邊,還躺着一個少年。
這名少年臉色鐵青,雙眼緊閉,手腳僵硬,不自然地扭在一起,即便身處昏迷中,他的四肢也在微微抽搐着。
王學之認得這個少年,竟然是“伏地魔”兄弟其中之一,名叫趙恒。
Advertisement
“伏地魔”兄弟喜歡在探險中茍着,很少在直播鏡頭前露面,雖然探險風格猥瑣,但一向注重安全。
萬萬沒想到,這兩兄弟竟然也在平安中學裏栽了!
哥哥趙恒現在躺在這裏昏迷不醒,弟弟趙望卻不知身在何處。
身處同一家直播公司,彼此之間又是靈異探險頻道的同事,這幾個人王學之還是很熟悉的,絕不會認錯。
醫生觀察他的神色,微微勾起嘴角:“這幾個人,都是我在校園裏游蕩時,随手撿到的。”
“他們大概是遭遇了怪物的意外襲擊,所以一直昏迷不醒。出于職業道德,我不能丢下病人等死,所以只能将他們幾個帶回診所,緊急救治。”
自從來到校園後,就一直提心吊膽的王學之,此時陡然間遇見幾個熟人,即使熟人都在昏迷中,他還是免不了松懈幾分,悄悄松了口氣。
再聽醫生的解釋,他終于放下戒心,徹底相信對方,十分感激地問道:“多謝,還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您?”
醫生扶了扶方框眼鏡:“我姓李,叫我李醫生就好。”
“李醫生,我身邊這個搭檔……”王學之一直架着昏迷的小跟班,此時略有些為難地問道。
李醫生立即上前,用專業動作将小跟班攙扶到病床上,與其他昏迷的人躺成一排:“這位病人,先讓我看看如何治療。”
“謝謝你,李醫生。”王學之徹底放下心來,急忙湊上去幫忙。
在攙扶病人的過程中,他不小心蹭了一下李醫生白大褂的袖子。
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長袖被撩起,隐隐泛青的手臂上,有一塊流膿的瘡疤,像是腐爛已久。
王學之眼尖地看到,不由得驚疑出聲:“李醫生,你的胳膊……”
李醫生垂下眼簾,不動聲色地将袖子撸下去,笑道:“一點皮膚病,不算什麽大事。”
“稍等一下,我現在去給你的朋友配藥。”
他撩起白布帷簾,剛想進去,但是腳步頓了頓,又轉過頭來到門口,伸手将沉重的鋼鐵房門給關上。
“注意點安全,防止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沖進來。”他淡淡解釋道,然後再次撩開帷簾,進入房間的另一邊。
帷簾撩開的一瞬間,王學之透過短暫的間隙,瞟到另一邊有幾臺作用不明的醫用儀器,一排藥櫃,還有一堆寒氣森森的手術刀具。
只是沒等他多看幾眼,白色的帷簾就再次落下,将另外一半房間牢牢遮擋住。
莫名的,王學之心裏有些發毛。
房間裏的冷氣也越來越足,他一時覺得手腳發涼,只能茫然無措地坐下來,緊挨着牆邊的一排鐵皮櫃,搓了搓冰涼的手掌。
“咚~”
突然,一道細微的敲擊聲,從他身後傳來。
王學之大腦中的神經再次緊繃,慌張地向後方看去。
他身後并沒有人,只有冰涼冷硬的鐵皮櫃子。
“咚、咚、咚……”
接連不斷的細微敲擊聲,正不斷從櫃子裏傳來。
然後,又是一陣指甲刮撓鐵皮的聲音,其中夾雜着一道虛弱至極的氣音:“有人嗎?”
“我還活着,我沒死,有人嗎?”
是……是個活人?
王學之将信将疑地湊過去,透過鐵皮櫃狹小的縫隙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他不得不壓低聲音,輕聲問道:“你是誰?”
突然聽到回應,櫃子裏的聲音頓了頓,随後欣喜若狂道:“我是一名主播,我叫趙望。”
王學之頓時瞪大眼睛:“趙望?‘伏地魔’兄弟?”
哥哥趙恒正在病床上昏迷,為什麽弟弟趙望卻被鎖在櫃子裏?
櫃子裏的聲音更加欣喜,幾乎到了喜極而泣的地步:“是我!你也是主播?也被李醫生騙進了診所?你看見我哥了嗎?他還活着嗎?”
一連串的問題,沖昏了王學之的頭腦,在無盡的茫然困惑中,他只抓住一個關鍵性的字眼。
“騙進診所……你是說,李醫生在騙我?”
“不要相信他!”櫃子裏的聲音猛然拔高,帶着一股惶恐不安,“他不是人,他就是個嗜血的惡魔。”
“幾個小時前,意識到這座校園裏的怪物太過兇殘,我和哥哥難以應付,便準備放棄這次直播,離開學校。”
“可是在一片黑暗中,我們按照記憶來回尋找,卻始終沒有找到離開學校的大門……在天黑之前,那扇校門明明就在那裏!”
“就在我們走投無路的時候,碰到了李醫生,然後被李醫生騙入診所……開始,我們還以為自己碰到了救星。”
“可李醫生說他要治病,不顧我們的拒絕,開始用各種殘忍的手段折磨病人…”
“哥哥被他用鐵絲固定住手腳,然後他又将哥哥的四肢,用鐵釘釘死在床板上。”
“我差點逃出去,他很生氣,就把我的皮肉手腳用針線縫在一起,然後将我鎖進這口鐵皮棺材裏,只能通過一點點縫隙來呼吸空氣。”
“現在,我的手腳只要稍微一動,就會撕扯得痛苦不堪,只能用指尖或者指甲,一點點敲擊剮撓櫃門,試圖向外界求救……”
聽到這裏,王學之再也忍不住,猛地跳起來。
本以為自己吉星高照遇到貴人,誰知卻是一腳踏入鬼門關?
這個地方絕對不能再呆下去,他必須趕快離開!
不顧自己昏迷的小跟班,還有櫃子裏凄聲哀求的趙望,王學之一個箭步沖向屋門,想要奪門而逃。
可是那扇沉重的鐵門,卻是早已被鎖住,任憑他怎麽拉拽,依舊紋絲不動。
這間診所四周牆壁上包鑲的鐵皮,原來不是為了抵禦外面的怪物,而是為了防止裏面的獵物逃出去。
就在王學之使出吃奶的勁兒,滿頭大汗地拉扯着門把手的時候,突然覺得脖頸間一涼,一道針紮般的疼痛,迅速從脖頸蔓延全身。
他捂着脖子,難以置信的回過頭。
只見溫爾儒雅的李醫生,正站在他身後,手裏拿着一支空了的針筒。
“病還沒有治好,病人怎麽能離開?”他好脾氣地笑着,鏡片後的眼神卻是晦暗不明。
“我沒病,我不是病人,不需要治……”王學之情緒激動地大吼道。
只是他剛剛吼到一半,一陣頭暈目眩卻猛然襲來,半邊身體已經麻痹,連手指的指尖都擡不起來。
在一陣天旋地轉中,他表情茫然地摔倒在地上。
逐漸模糊的視線中,他最後看到的畫面,就是李醫生擡腳向他走來,白大褂晃晃悠悠停在他面前。
李醫生的聲音也模模糊糊地傳來:“狂怒、暴躁、吼叫,看起來你已經病得不輕……”
再然後,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徹底陷入昏迷。
等到再次醒來時,王學之只覺得頭昏腦脹,渾身酸痛無力,耳邊還有嘈雜的“嗡嗡”聲響起。
李醫生此時正站在他身邊,手裏拿着一把推子,在他腦袋上不斷地推着。
昏迷前的記憶,一瞬間全都湧入腦海。
王學之頓時慌了,想要起身掙紮,卻發現自己此時躺在病床上,手腳與床板捆在一起,動彈不得。
一縷縷劣質的燙染白發,正從他腦袋上飄落,冰冷的剃刀刮過頭皮,剃掉了他腦袋上所有的頭發。
全部剃幹淨後,李醫生終于滿意地停下手,撫摸着他光潔的頭皮。
“你們都有病,為什麽病人都不願配合治療呢?”
他指着周圍昏迷不醒的衆人,幽幽地說道:“那個态度兇惡的三角眼,他氣火旺盛,我不得不給他連續放血,才能讓他保持冷靜。”
王學之勉強擡起腦袋看去,才發現李醫生指着的病人,竟然是“剝皮客”周祖。
怪不得周祖一直面無血色,原來之前一直被不停地放血。
然後,李醫生又指向趙恒:“這個病人和他的弟弟,一個比一個好動,明顯患有多動症。”
“為了治療他們,我不得不用上鐵釘和針線。瞧!現在他們兩個多安靜。”
“而這兩個大個子……”他又指向阿左阿右,“這兩名病人是我兒子發現的,我還沒來得及治療。”
“當時,如果不是孩子的母親突然出現,我的兒子一定能把四名病人全都帶回來,真可惜!”
他十分惋惜,然後又将手指轉向小跟班:“這是你帶過來的新病人,我覺得他的牙齒有點問題。”
“等我将你治療好之後,就去拔掉他嘴裏所有的牙。”
聽到他說出的一個個治療方案,王學之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崩潰地喊道:“你這個變态,根本不配做醫生!你就是個虐待狂,這裏最有病的人就是你!”
“至于你的治療方案……”
李醫生聽到他的叫罵,微笑着轉過頭,撫摸着他泛青的頭皮:“你滿嘴胡言亂語,顯然是精神出了問題。”
“做一個開顱手術吧!”
他輕貓淡寫地說道。
王學之如遭雷擊,頓時愣在當場,呆呆地看着對方用紅筆,在自己腦袋上畫線,标注位置。
“這裏…從這裏切開,再從這裏…腦子…掏出來……”李醫生貌似專業地做着前期準備。
王學之被吓得徹底崩潰,眼淚鼻涕流了滿臉,整個人癱軟成一灘爛泥。
在他絕望的目光中,李醫生安撫性地一笑,取出一柄鋒利的手術刀,逐漸向他的顱骨逼近。
“砰砰砰!”
就在即将下刀的那一刻,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叩門聲。
李醫生不禁皺緊眉頭,高聲問道:“誰?”
“我是一個病人。”門外,一道清冷的聲音答道。
聽到“病人”二字,李醫生緊皺的眉頭頓時舒展開,歡快地應道:“稍等,就來。”
他放下刀,用注射劑重新将王學之弄昏,将白布帷簾拉起,遮擋住猙獰可怖的手術現場。
然後他的臉上重新挂着溫和的笑容,愉快地去迎接主動送上門的獵物。
鐵皮屋門打開,一道修長的身影伫立在幽暗的夜色中,清冷的月光灑落在白發上,醒目耀眼。
伊祁從容地走入診所,微微颔首。
“你好,李醫生。”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我有罪,天天沉迷奧運會比賽,說好的萬更今天又沒有完成!我昨天立下的豪言壯語呀!
打臉了!( ̄ε(# ̄)☆╰╮( ̄▽ ̄///)!
不行,明天!明天一定要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