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起
“那瓶□□,我以前給他下過。”魏無羨說。
其實魏無羨當年在雲深不知處幹的混賬事裏,除了把藍忘機的書換成春宮圖外,還有向他的茶裏加了□□。
“罄竹難書啊,你說藍啓仁當年怎麽就沒把你糊進藏書閣的牆縫縫裏呢。”薩薩感慨道。
那年雲深不知處春寒料峭,斜陽相照。
魏無羨不情不願地走去藏書閣。
“要不我們今天還是偷偷溜出去打山□□?”魏無羨不甘心地撺掇江澄。
江澄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消停會吧,趕緊去把藍啓仁布置的書抄完,不然他們又該寫信跟父親抱怨去了。”
“啧,真沒勁。”魏無羨撇撇嘴。
突然,他注意到了一個端着茶的門生,看路線似乎也在往藏書閣走去。
魏無羨叫住了門生,問他:“請問你這盞茶是不是給藍忘機送的?”
門生點點頭,道:“是。”
魏無羨眼前一亮,對門生道:“那巧了,我也要去找藍忘機,不如這茶我幫你一起帶過去吧?”
門生狐疑地看了魏無羨一眼。
魏無羨不滿:“诶诶诶,這麽看我幹嘛,難道我還有膽子往裏面下毒不成?”
門生覺得他說得有些道理,左右這裏是姑蘇藍氏的地盤,料得魏無羨也不敢怎樣。
當然,他還是太低估魏無羨了。
Advertisement
江澄看着魏無羨開心地接過盛放着茶盞的盤子,等到門生走了以後,從懷裏掏出一瓶粉末。
江澄吓得恨不得一拳頭砸魏無羨臉上,他壓低聲音怒吼道:“魏無羨你還真敢下毒?!”
魏無羨寬慰他:“不用緊張,不敢下毒,只是下個藥而已。”
他想了想,補充道:“□□,傷不了性命的。”
這算哪門子的不用緊張。
江澄額頭青筋跳了跳,咬牙切齒道:“魏無羨,你還知不知道死字怎麽寫了。”
“你放心吧,”魏無羨從懷裏掏出另一瓶藥,晃了晃,道,“解藥我一直帶在身上,我就是逗逗他,不會鬧出大亂的。”
江澄自知,魏無羨要是能被勸的回,也就不是魏無羨了。
他嘆了口氣,無奈道:“你千萬注意好分寸,父親要是再接到一封藍啓仁的信我可饒不了你。”
“好嘞!”魏無羨擡起手,将小半瓶藥粉倒入藍忘機的茶裏。
“你就告訴我,最後藍忘機有沒有用到那瓶解藥?”薩薩問。
“沒有。”魏無羨坦坦蕩蕩。
“我猜也是。”薩薩嘆了口氣,不知怎的,突然有點心疼江澄。
薩薩又問:“那我現在需要準備準備開外鏈了嗎?”
魏無羨淡淡道:“不需要,我們當時沒怎麽樣,就是打了一架而已。”
輪到薛洋的時候,他無視了薩薩期待的眼神,沒有從那條亵褲開始講。
他講了一段陳年舊事。
其實除了曉星塵,當年還有另一個人給薛洋送過糖。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時的薛洋還是個小蘿蔔頭,整天在街頭街尾流浪,只希求能找得一點墊肚子的。
薛洋管那個人叫張大嬸,這是她丈夫的姓氏,薛洋直到今天都不知道那位善良的婦人的名字。
她會在薛洋經過時悄悄對薛洋招手,喚他到家門口,然後從藍布圍裙裏掏出一顆糖,塞到薛洋手裏。
“甜的,快吃吧。”她笑眯眯地對薛洋說,看着薛洋的眼神溫柔得就像在看自己的親生兒子。
但是她每次都只出現一會會,等薛洋拿了糖就示意薛洋趕緊走,別讓她的丈夫看見。
因為那會引來她丈夫的不滿,會換得她丈夫對她生不出一兒半女的指責,會招致他的拳腳相加。
可那顆甜絲絲的糖,那張和善的笑顏,是薛洋的童年歲月裏為數不多的溫情。
那是他第一次迷迷糊糊地明白有人關心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後來薛洋一直在找尋記憶裏的這種溫暖,一直對那顆糖念念不忘,一直在期待會有下一個人對他招招手,說要給他一顆糖。
他找到了。
只不過那個人叫常慈安。
薩薩對薛洋的經歷也曾有所耳聞,她沉默不語,喝了口茶,覺得有些苦。
薛洋說到這裏也沉默了,那大概是他不太想提及的一段過往。
薩薩小心翼翼地試圖轉移話題:“那個張大嬸後來怎麽樣了?還有沒有再給你吃過糖?”
“沒有,”薛洋低着頭,薩薩看不清他的表情,“她死了,被她丈夫喝醉酒後活活打死了。他丈夫醒酒後嫌她晦氣,把她的屍體抛在了後面的荒林裏,連安葬都沒有。”
“呵,嫌她晦氣。”薛洋擡起了頭,薩薩看清了,那雙好看的眼睛裏,盛滿了化不去散不開的陰冷。
薩薩有點緊張,沒話找話:“那她和你說的那條亵褲有關系嗎?”
薛洋瞪了她一眼,毫不客氣道:“你腦子是不是有毛病?不會說話就給老子閉嘴。”
“是是是。”薩薩認慫。
“和她沒關系,和曉星塵有一點點關系。”
“後來和他夜獵的時候,我又遇到了張大嬸。”
薩薩聽着他說話,只覺得後背發涼。
死人,曝屍荒野,夜獵……
薩薩想,她大概知道薛洋是在什麽情況下和“張大嬸”重逢的了。
在金光瑤開口之前,薩薩首先對他說:“講故事之前你最好先告訴我,你和我的貓到底什麽關系。
薩薩其實能夠感覺到,從金光瑤出現開始,自己的貓就不太對勁,一直在原地坐立不定,蠢蠢欲動。
想撲上去,又怕金光瑤不喜歡。
直到金光瑤開口,它才如聽到聖旨一般,迫不及待地投入了金光瑤的懷抱。
金光瑤有一下沒一下地順着花貍貓頭頂的貓,動作看起來居然有些生疏。
“這是我和他當年一起救回的貓。”他說。
孟瑤扒拉開半人高的草叢,低下身,朝裏面張望。
他的視線對上了一雙黑漆漆水靈靈的小豆子眼。
小小的花貍貓縮在草叢裏,軟軟地朝孟瑤叫喚了一聲。
孟瑤笑得很開心,輕輕地順了順它頭頂的毛,柔聲道:“我又來啦,給你帶了小魚幹。”
花貍貓聞到魚味,激動跑上來蹭着孟瑤的膝蓋。
孟瑤笑着撥開它,把客人們吃剩下的魚倒出來。
突然,孟瑤愣了愣。
“你昨天的怎麽還沒吃完?”孟瑤覺得有些奇怪。
“喵~”花貍貓擡頭軟軟地對他叫。
生病了嗎?還是……又有人來喂過?
孟瑤沉思間,忽而聽得一陣漸近的腳步聲。
他躲也不是跑也不是,只得呆呆地蹲在原地,擡頭撞上另一個少年的視線。
來人一襲白衣,頭戴抹額,氣宇翩翩。
他撥開草叢,看到小貓旁邊還蹲着一個人,顯然也有些吃驚。
他們對視片刻,孟瑤首先打破沉默:“小公子也是來喂貓的嗎?”
白衣少年微笑着答道:“是。”
孟瑤看着自己身邊的花貍貓又歡天喜地地去歡迎來人,啞然失笑,撐着頭對他說:“我叫孟瑤,公子你呢?”
“藍曦臣,晨曦的曦,君臣的臣。”
“藍曦臣……”孟瑤輕輕念了一遍,輕笑一聲,伸出了手,道,“好名字。”
藍曦臣禮貌地握了握孟瑤的手,道:“謝謝,你也是。”
“喵~”
那年雲夢街頭,天高雲淡,楊花漫空,那片小小的草叢,便像是隔絕出了整個世界。
薩薩指着花貍貓,問金光瑤:“你們那時候有給它起過名字嗎?”
花貍貓出現這麽多年,薩薩一直沒有正經叫過它名字,每次都以“死貓”稱之。
“嗯,它叫小白。”金光瑤抱着貓,耐心地回答。
薩薩遲疑半晌,猶豫着說:“我覺得你們應該能看得到這是只灰貍……”
當時藍曦臣也問過他,這只貓起什麽名字好。
金光瑤也是這樣抱着貓,擡起頭,看着白衣勝雪的藍曦臣,笑得狡黠。
“就叫它小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