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戀
到家後,賀薄文毫無懸念地先去洗了個澡。
喬阿癱在沙發裏,盯着上方的吊燈發呆。想了很多事,每一件都圍繞着賀薄文。
他從中午到現在只吃了幾口泡面,一定餓着肚子。
喬阿往牆上的挂鐘望過去,已經九點多了。她利索起身,拖着疲憊的身體往廚房去,準備給賀薄文弄點吃的。
雖然沒做過,可是看過呀。
喬阿打開冰箱瞄了眼,又貓下身翻翻櫥櫃,找出兩個雞蛋和一筒細面條來。
她有模有樣地燒上水,等水開放進面條讓它自己煮着,調好佐料便去煎雞蛋了。
這是個技術活,就比如說老張的蛋總是比劉阿姨煎的好看,雖然吃上去差不多,可好的賣相無疑讓人更有食欲。尤其是對于賀薄文這種死講究的人來說。
好不容易下個廚,可不能弄出笑話來。
做飯這種事并不難,無非就是放上油鹽醬醋折騰去呗。可新手把握不好度,喬阿把油放多了,雞蛋剛下去,熱油滋滋亂飛。
賀薄文不喜歡溏心,習慣雙面煎,喬阿一手拿鍋蓋擋住飛濺的油花,一手緊握鍋鏟,伺機給雞蛋翻面……一頓操作猛如虎,再一看,底糊了,黃蛋變黑蛋。
會被笑死的吧?
喬阿沒有灰心,當即準備扔掉它重新做一個,又怕被發現,幹脆毀蛋滅跡,三口塞進嘴裏,燙得眼淚都快出來。
吸取剛才的教訓,喬阿沒再加油,借着鍋裏剩下的熱油把雞蛋打進去,等蛋清微凝固,撒上點細鹽,再翻個面。
這一枚相對來說就成功多了,且美觀不少,油亮亮金燦燦的,香的撲鼻。
喬阿拿出盤子将雞蛋擺好放在一邊,再去看鍋裏的面,咕嚕咕嚕往上冒白泡,什麽也看不見。她關掉開關,挑出一根嘗嘗,軟乎乎的,好像是熟了。可筷子一攪和,鍋底沾了一層面條。
Advertisement
喬阿使勁摳幾下,它們緊緊黏着鍋,怎麽也下不來。
外面傳來動靜,賀薄文洗澡出來了。廚房門緊關着,幾乎不透味,可他的鼻子太靈敏,循着那一絲香味就走過來。
剛到門口,喬阿舉着湯勺攔住門:“等等!”
賀薄文穿着睡袍,脖子上挂了條白毛巾,頭發還沒幹透,他稀奇地往裏看一眼:“拆家呢?”
“你別問,等會你就知道了。”
“在做飯?面條?雞蛋?”
“……”喬阿鎖上門,不讓他進來,“幹嘛說出來,一點驚喜都沒有。”
賀薄文嗅了兩下:“你的面好像有點糊味。”
“才沒有,好得很,”喬阿絕口不認,“你快去坐着吧。”
賀薄文走開了。
喬阿繼續摳鍋底的面條,使出十八般武藝可它就是下不來。
算了,等會再弄。她把鍋放到水池裏,拿了塊板板蓋上去,将它藏好。攪和攪和面條,再放上煎蛋,便要端出去。高高興興走到門口,想到還應該放點蔥花,又折了回來。
賀薄文換上睡衣睡褲出來,喬阿已經把面端上桌了。他走到跟前看一眼,還挺像樣:“以前做過?”
“沒有啊。”
“看着不錯。”
“我天賦異禀。”
“誇不得,”賀薄文坐下,“讓我來嘗嘗小朋友的手藝。”
喬阿不服:“我哪裏小了,我已經十六了,再過兩個月十七。”
賀薄文笑着拿起筷子:“不小不小,大姑娘。”
喬阿這才滿意,坐在他旁邊等待評價。
賀薄文小吃一口,提眉看過去,沒有說話。
喬阿睜大眼期待地看他:“好吃嗎?”
“好吃。”
喬阿立馬笑開了花:“還有蛋。”
賀薄文夾起煎蛋咬了口,又點點頭。
這下喬阿尾巴徹底翹上天了,她得意地拿起筷子挑出些進自己的小空碗裏,剛入口,差點吐出來:“這什麽啊!”
賀薄文邊笑邊吃。
喬阿按住他的手:“怎麽苦苦的?”
“這該問你啊?喬大廚。”
“你諷刺我。”
“沒有,第一次能做成這樣很好了。”他動動拇指,“拿開。”
喬阿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蓋着他的手,指節硬硬的,還涼涼的,散發着沐浴露的清香。她若無其事地收回手,低下頭,暗戳戳偷樂。
半晌又回過神來,對賀薄文說:“你別吃了,我再做一份。”
“不用,挺香的,我餓得很,也吃不出味道。”
“……”
這是誇她還是內涵呢……
……
洗漱完,喬阿躺在床上休息。
她在思考自己對賀薄文的感覺。所以,是喜歡嗎?
沒經驗,有點捉摸不透。
老年機不在,賀薄文把智能手機還給了她。喬阿答應夜裏不玩,可實在睡不着,掏出來搜索: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答案太雜,總結下來就是以下幾點:
想念。這條沒有,可能因為近在咫尺。
吃醋。這條也沒有,可能因為沒有讓自己吃醋的人出現。
表現。所以……剛才那段飯算嗎?姑且算吧。
欲望。什麽欲望?那個?當即她就紅了耳朵,心都亂了起來。
幻想。喬阿冷靜下來,開始幻想。他在幹什麽?在書房嗎?還是回卧室休息了?他……會不會喜歡自己?
想到這裏,喬阿頓時低落下來。
小文叔怎麽會喜歡自己呢,他一直把自己當小孩子。
喬阿嘆了聲氣,不想再往後想了。她側過身躺着,剛好看到耷在椅背上的賀薄文的圍巾。
他真的不要了。
所以,這樣一個抗拒他人的人,未來真的會對某個人敞開心扉,欣然接受她的所有嗎?
喬阿再次陷入沉思。
直到外面一聲狗吠。
最近夜裏總有人遛狗,聽聲音像是大型犬,跟老賀家的杜賓音色相似。
她回過神來,忽然起身,将圍巾拿過來纏在脖子上,繼續躺下。
真暖和,和他的手掌一樣暖。
不,沒他暖。
喬阿想起他牽起自己的那一幕,笑着閉上了眼睛。
這真是個奇妙又美好的一天。
……
賀薄文上午不在家,中午也沒回來吃飯。
喬阿下午去物理補習班,與晚文坐在最後排。
課間休息,喬阿手裏轉着筆,仍盯一道題發呆,她已經保持這個姿勢五分鐘了。
晚文抵了抵她:“這道題沒聽懂嗎?”
喬阿心不在焉地看向她:“沒有,懂。”
“想什麽呢?”
想你哥。
喬阿搖搖頭:“沒想什麽。”
晚文微微笑了,她笑得真好看,眉眼間有幾分賀薄文的影子在。當然了,他們是兄妹。
喬阿趴到桌上認真注視她,仿佛透過這張臉看到了另一個人。
基因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你盯着我看幹什麽?”晚文摸摸臉,“有髒東西嗎?”
天啊,他們一家子都這麽好看,每個動作都寫着兩個字:優雅。
“你長得好看啊。”
晚文腼腆地笑了起來:“你更好看些。”她被喬阿盯得不好意思,“別看了,一會要上課了。”
“嗯。”喬阿敷衍一聲,心裏卻在琢磨:萬一以後要是和賀薄文有點什麽,那不得叫她……小姑子?
晚文歪了歪臉,看着喬阿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有些好奇:“快說說什麽好事,你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沒什麽小姑……”靠靠靠,差點破口而出。喬阿心髒怦怦跳,坐直身,勾了下耳邊的短發,淡定道:“快過年了,過幾天就不用補課了,開心。”
“嗯,我也不想上課了。”幸好,她沒在意。
……
下課後,喬阿叫晚文同自己一起回家吃飯,被拒絕了。她說要趕回去寫作業。
晚文等所有人離開後才走,她背着書包慢悠悠拐進一個偏一點的巷道,散下頭發,戴上口罩,低頭朝不遠處一個正在抽煙的男生走去。
“不是叫你別抽這個了。”她人美聲甜,哪怕嗔怒,也聽着溫溫柔柔的。
“我錯了。”高康把煙給掐了,手腕露出點綠鱷紋身,渾身散發着小混混的氣質。上個月他還是東城中學的學生,因為打群架被開除,目前在一家網吧工作。
他牽住晚文的手,想要吻她。
晚文推開人:“有人路過,會看到。”
“沒事,就一下。”說着沖她的口罩快速親了一下。
晚文低頭淺笑,菲薄的皮膚泛起細膩的紅,聲音更細些:“我該回去了。”
“再陪我會,想死你了。”
“幾點了?”
高康去掏手機。
“你的手表呢?”
“前天夜裏上班睡着了,放在抽屜裏被偷了。”
晚文有一瞬間的低落,那是送他的生日禮物。可轉眼又笑起來:“我再送你一塊。”
“不用,太貴了,手機也一樣看,你省點錢自己存着。”
“沒關系。”
……
晚上睡覺前,賀薄文總是在書房裏工作、看書,或是看影片。他喜歡獨處,做任何事都偏好一個人。認識這麽久以來,喬阿與他看片子的次數屈指可數,所以她很少去打擾賀薄文,除非實在按捺不住。
九點多鐘,喬阿在房裏坐立不安,像有根絨毛撓着心似的,無法安定。
她糾結再三,拿上書本跑到賀薄文的書房,得到同意後,坐到小角落默默做題。
她怕影響到賀薄文,連翻書的動靜都小小的。可人在浮躁的時候是無法專心做一件事的。今晚喬阿怎麽也平靜不下來,一篇閱讀看了半個小時還停留在最上面幾行。
賀薄文注意到她不時投來的目光,偏臉看過來。他稍微有點近視,一百多度,看書時戴着無框眼鏡,更顯斯文。
喬阿頓時不敢動彈,盯着試卷,等十秒後才悄悄擡眼,不巧的是賀薄文仍注視着自己。
他說:“不能專心就去休息。”
“能!”喬阿立馬刷刷下筆。
賀薄文繼續看書。
喬阿盯着卷子上的字母,耳邊全是他輕輕的翻書聲。
她能想象到他此刻的神情,仿佛能看到他細長的手指輕輕落在書頁,一下,一下,又一下。
連同自己的心,都跟着翻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