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副駕

這是誰?吳老師?她認識吳美香?

喬阿看着鐘園的笑容, 頓時明白了。當喜歡合情合理的時候,是毫無掩藏的。

“阿禮。”

喬阿看一眼賀薄文,木木地叫一聲:“鐘阿姨。”

鐘園打量她一番, 這幅打扮, 實在是……她親切地笑笑:“阿禮喜歡吃糕點嗎?”

“嗯。”

賀薄文說:“先去洗洗,換套衣服。”

喬阿“哦”了一聲, 往樓上去了。

鐘園似乎沒把她放在心上,往桌邊去, 對賀薄文說:“你去洗洗手,然後來嘗嘗。”

聽口氣, 他們已經很熟了。

胸腔像堵了塊石頭,出氣都艱難。上兩節臺階,喬阿回頭看一眼, 只見鐘園微微彎着腰,把盒子裏的東西小心取出來。

她的頭發真長, 中分帶微卷, 一側挂在耳後,妝容清淡幹淨,整個人優雅又大氣。她戴了對珍珠耳環、一條玫瑰金色的細手鏈,穿着米白色高跟鞋, 還是細跟的。她也做了美甲, 淡淡的粉色,是賀薄文喜歡的那種。

賀薄文洗好手,向她走過去。

喬阿立馬回過頭, 繼續上樓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移動到房間并關上門的。魂像掉在樓下似的,腦袋一陣空白。

……

劉阿姨買菜回來,鐘園同她一起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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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 誰會不喜歡這樣的女人。就連首次見面的阿姨都連連稱贊,笑個不停。

蛋糕切開,喬阿只吃了一小塊。收走後,便一言不發,從始至終低頭扒飯。

鐘園用公筷給她夾了塊菜,喬阿擡起頭,勉強地說了聲:“謝謝。”

“別光吃米飯,要多吃蔬菜和肉,小孩子得長身體。”

賀薄文:“別說她是小孩,不然又要發飙。”

喬阿掃他一眼,一聲不吭,默默吃飯。

“不好意思,是大姑娘了。”鐘園盛一碗湯給她,“聽薄文說你和晚文在一個學校。”

“嗯。”

“成績”

她未說完,喬阿撂下筷子:“我吃飽了,你們慢用。”起身走了。

鐘園等人走遠,才問賀薄文:“她心情不好嗎?”

“對。”

“怪我來得太突然,應該提前告訴她。”

“沒事,吃飯。”

……

鐘園下午沒事,本打算在賀薄文這待到晚上,然後一起出去吃飯,看話劇。可賀薄文狀态不好,要補覺,她只好先回去。

人走後,賀薄文上樓一趟,敲敲門。

喬阿沒讓他直接進,走過去開門:“幹嘛?”

賀薄文見她蔫了似的,問:“不高興?”

“有什麽不高興的,高興的很。”

“因為鐘阿姨?”

喬阿沒回答,反問:“她是你女朋友嗎?”

“還不是。”

“所以有可能是。”

“随緣。”

喬阿不說話了。

“不用擔心,就算有一天我結婚,你還是”

她打斷他的話:“你們會結婚嗎?”

賀薄文淡淡笑了:“現在說這個還早。”

“那你喜歡她?”

“算不上。”

“幹嘛這麽模糊不清?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有那麽難嗎?”

賀薄文沉默片刻:“還說高興,看看你這口氣,快把我吃了。”

喬阿氣得把他推出去,關上門:“誰要吃你。”

賀薄文被關在門外,沒有走開:“阿禮。”

喬阿躺到床上,不想理他。

“我也不知道她會突然過來,因為關系還沒到可以介紹給你認識的程度,所以一直沒告訴你。”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解釋個什麽東西,明明不用多說,可見她不高興,又想再哄上幾句,“要不要再吃點蛋糕?或者給你切個果盤?果汁要嗎?”

沒回應,門卻開了。

他這一番話讓喬阿心情舒暢許多,本想怨幾句,看到他隐隐的黑眼圈又舍不得多說:“你去睡覺吧,可別猝死。”

能怼人,應該是沒事了。賀薄文放下心來:“那我去睡會,有事叫我。”

“嗯。”

……

晚飯如常,喬阿中午沒心情吃東西,這會自己吃完了大半個蛋糕,心情也随着甜品好起來。

七點多時,她正在欣賞自己的手表,聽到樓下車聲,趴到窗口喊道:“你要去哪兒?”

“去劇院。”

“和鐘阿姨?”

“對。”

“你別去。”

“已經約好了,不去不好。”

喬阿沉默一會兒,聲音冷下來:“那你去吧。”

“我很快回來。”

她癟着嘴退進去,停在門內聽外面的動靜。

賀薄文真就走了!

她腳步沉重,快要把樓板踏穿似的,回到書桌前坐着,心慌意亂地看着眼前的數學題,提筆就畫了起來。

寫到一半,感覺渾身都快燃燒、爆炸,一把将試卷揉成團,扔去角落。

……

賀薄文與鐘園約在劇院門口見。

兩人都守時,在約定時間前五分鐘到達。

話劇叫《小芸和初》,鐘園上個月就訂好票,因為主演最近大火,再加巡演的口碑棒,場場滿座。

他們坐在中間排,表演開始前,鐘園小聲問賀薄文:“你有看過《白匣子》嗎?”

“沒有。”

“主演慕有哥,金杏影後。”

“挺特別的名字。”賀薄文忽然想起喬阿的名字來,也是奇奇怪怪的。

“今天她演女主角,特別厲害,是我最喜歡的一個中國女演員。這部電影你有空可以看一下,還有之前一部《給羅束寫一封信》,演技很抓我。”

“好。”

“不是一封信。”

兩人聞聲看過去,說話的是坐在賀薄文旁邊的一位男士,他穿着很随意,領口還有塊補丁,頭發長長的,蓋住了眉毛,瞧上去……很藝術。

“是《給羅束寫封信》,沒有一。”

賀薄文與他禮貌性點了個頭。

鐘園小聲說:“我記錯了,謝謝。”

男人沒說話,視線一直在舞臺上,一動不動。

鐘園多看兩眼這個怪異的“藝術範”,坐正,繼續與賀薄文輕語。

……

這确實是個不錯的劇,從本子到主演,哪怕一個沒有臺詞的演員,都表現得無可挑剔。

鐘園看得很滿意,也很激動,不停地與賀薄文分享感想。

“應該買束花的。”

“她的演技又進步了。”

兩人走出劇院,再次碰到那個奇怪的男人。

他很高,有點瘦,背着黑色書包,一雙破舊的鞋上滿是顏料。

鐘園輕輕嘆一聲:“果然是個藝術家。”

他走得風快,像是要趕車。

盡管樣貌不錯,可鐘園受不了看上去邋裏邋遢的人,她更喜歡身邊這位穿着得體的紳士,提議道:“我們去喝兩杯?”

賀薄文想起家裏那位小祖宗來:“改天吧。”

他沒給出拒絕的理由,鐘園也不多問:“好吧,那我自己喝一杯去。”

“送你。”

“不用,看你今天精神不太好,早點回去休息。”

“那好,你也早點回。”

“嗯。”

……

二樓燈熄了,不知喬阿睡下還是又跑了出去。

賀薄文給她發條短信:在家嗎?

喬阿正躺在床上看着黑暗的上空發呆,枕邊手機亮了起來。她拾起來看一眼,見是賀薄文,不想回,氣得把手機扔到了床尾。

過了兩分鐘,還是撿起來回他:在。

賀薄文很快回複:晚安。

晚安?

什麽晚安?晚什麽安?還怎麽安?

喬阿更惱了,想下去罵他、打他……随便怎麽他一頓,沖到門口,手落在門把卻停了下來。

以什麽身份呢?

沒有任何身份。

她放下手,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頭。

輾轉反側。

……

一整周,鐘園沒有再出現,但喬阿知道,他們沒少見面。可能是某天上午、下午,或是某個清晨、傍晚。可能在她上課的時候,埋頭做題的時候。

可惡的高三生,沒有時間,沒有自由,只有密密麻麻的單詞、做不完的試卷和見不到的人。喬阿第一次這麽讨厭這個身份。

吳美香周六過生日,賀薄文帶喬阿過去吃晚飯。

鐘園也來了。

往常飯桌上是不說話的,這條既定成俗的事情也因鐘園的到來而改變。看得出來,吳美香對她很滿意,甚至可以說很喜歡的程度。

大人們相聊甚歡,只有喬阿和晚文低頭默默用餐。

賀薄文忽然夾了塊排骨給喬阿:“想什麽呢?吃菜。”

這引起了桌上其他人的注意。

吳美香心情很好,從始至終臉上的笑容就沒消下來過,也開起玩笑來:“阿禮是認生吧,怕薄文成家後對你有所改變?這種想法是難免的,很正常。不過園園阿姨人很好,不會虧待你的。不用擔心,不管怎樣,你永遠是我們的家人。”

鐘園跟着說:“是的阿禮。”

喬阿:“嗯。”

賀薄文默默注視着她,看出這孩子情緒不高:“不說了,吃飯吧。”

話題又轉了回去,吳美香繼續和鐘園聊課題的事。

晚文在對面暗暗看着這一切,她能想象到喬阿此刻的心情,知道她如坐針氈,快速吃完飯,對各位說:“我吃好了。”

吳美香:“喝點湯。”

“不喝了,有點撐。阿禮,我們出去走走吧,正好遛遛瓦當。”

喬阿兩口扒完飯,趕緊起身:“你們慢吃。”

吳美香心思全在鐘園身上,顧不上她兩,只說:“別走太遠。”

晚文:“好。”

……

兩個女孩走到湖邊坐着,晚文看一眼沒精打采的喬阿:“哥哥也不願意,可能只是年紀到了,覺得合适就想試着處處看,不一定成的。”

喬阿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她好漂亮。”

晚文點點頭:“是挺好看的。”

“你也覺得?”

“嗯。”

喬阿更加低沉起來:“他們還挺般配。”

“也沒有很般配。”

喬阿看向她:“是嗎?”

“我認為兩個過于理性的在一起就沒意思了,一動一靜比較好。如果不是年紀問題,還不如你和哥哥般配,雖然年紀也不是什麽問題。”

“可他們出去吃飯,看演出。”

“相親不就是這樣嘛。吃飯,看電影,相處一段時間覺得有感覺的話才正式定下關系。我沒聽說他們在談戀愛,目前還處于觀察階段而已。”

“你家人好喜歡她。”

“那倒是,從來沒見媽媽對哪一個特別上心,這位算是特殊對待,因為是曾經的學生,各方面條件又很優越,可以說是門當戶對。”晚文實話實說,但見她低沉的模樣,又說:“媽媽喜歡沒用,還得看哥哥自己。”

“就算沒有別人,你媽媽也不會接受我吧。”

“只要哥哥喜歡,她管不了的。你應該也很了解哥哥,你覺得他會怕媽媽嗎?”

“那倒不會。”

“那不就是了,哥哥平時看着雲淡風輕的,其實是個特別執着的人,大概有點心理疾病,跟他的潔癖差不多,想要什麽就一定要得到,一旦拿不到,就會變得異常偏執,甚至病态。”

喬阿笑起來,想起過去樁樁,确實如此。

“所以你與其擔心家長不接受,不如想想怎樣抓住哥哥的心。我也不是很喜歡這個鐘園,裝腔作勢的。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想想從前,不是沒有類似的人出現,可都是還沒在一起就崩了。哥哥的重度潔癖很難搞的,能接受的少之又少,接受了又能适應并配合的,至今還未出現。”晚文輕輕撞喬阿一下,“別怕,他毛病這麽多,除了我們誰受得了。”

晚文安慰人的技術比小迪高超多了,這麽一說,喬阿心裏還真暢快許多。

是啊,只是暫時在接觸而已,還沒真正在一起呢。

她松口氣:“你和男朋友還有聯系嗎?”

“少,一周兩次電話,大家都很忙,沒空閑聊。”

瓦當看到一條德牧,警惕地起身。

晚文揉揉它的腦袋:“坐下。”

喬阿卻站起來:“走了。”

“上哪去?”

“回去看着點。”

……

他們已經從餐桌轉移到了沙發,喬阿坐在角落邊摸瓦當邊聽那邊的談話。

賀薄文确實沒有顯現出太大熱情,甚至和鐘園的眼神交流也很少,且平平淡淡的,毫無波瀾。

喜歡一個人才不是這樣。

他們沒有聊很久,鐘園似乎有什麽事,要回家忙。

吳美香叫賀薄文送她。

師生依依不舍地告別,吳美香還拿了只手提袋給鐘園,裏面裝了幾本書,有些重。賀薄文立在她身後,禮貌性地接過來提着。

看得喬阿氣呼呼地踩了兩腳他的影子。

等說完話,三人往車去。

鐘園正要坐到賀薄文旁邊,卻見喬阿搶在自己前頭,打開車門,一屁股坐進了副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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