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金榜題名2
甩開南山書院那幾個學子後,俞州等人的趕考路程就順利了很多。
畢竟,這個時代的讀書人都講究臉面規矩,像剛才那幾個當面惡心行徑的還是少數,再碰到南山書院的學子,只要對方不主動來招惹,俞州幾人都當做看不見。
不過,這趕考途中主動投懷送抱的豔遇還真是不少,除了他們剛才遇到的那批姑娘哥兒外,接下來途中,俞州幾人還遇到了好幾次。
什麽半路被流氓調戲求救的;
什麽路上崴腳裝柔弱的;
什麽在大樹下吟詩的;
等他們到了荊州省城後,街上賣身葬父,賣藝唱曲,一不小心就往身上撞的姑娘哥兒等等,更是比比皆是!
饒是俞州幾人警惕,都還是險些着道被人賴上,幾人被這些洶湧而來的豔遇搞得狼狽不已。
這回,俞州可真是覺得自己長大見識了。
他是聽說過趕考路上會有豔遇,但真的沒想到會有這麽多,誰說古代女子哥兒都矜持的?看看這倒追男人的花樣,明明一點都不少。
不過,其實也不奇怪。
在這個士農工商的階級時代,讀書人真的非常受推崇,而此次趕往荊州省城考試的學子,基本都是秀才,一旦榜上有名就是舉人老爺了。
俗話說得好,窮秀才富舉人,對很多平民之家,或者出身不夠清白的姑娘哥兒來說,若能給舉人老爺做妾,也算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只要能夠攀上一個未來的舉人老爺,大家厚着臉皮出來偶遇勾搭一下,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至少那些出身風塵,或者賣藝賣唱的姑娘哥兒們,就是最能豁出去的。
而如此投懷送抱對于大多數書生而言,是人生美事,是風流韻事,能在趕考途中收一美妾,在同窗好友之間,也是極有面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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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對于向俞州幾人這種比較潔身自好的書生郎來說,就真的是太驚吓了。
幾人好險躲過各種豔遇,到達荊州省城後,就直奔牙行,他們打算直接在城中租一個小宅院暫住。
因為從考試待到放榜,他們至少要在城中停留一個多月,住在客棧的話,雖然方便和其他書生交流,但到底人多眼雜,容易鬧矛盾出事,還是租一個宅院比較清淨安全些。
反正他們出得起這筆銀子,何必在這種事情上省錢,還是小心謹慎些好。
找到地方安頓好後,俞州做第一件事就是趕緊給府城回家書。“卿卿,今天是我們分開的第四天,我終于到達荊州省城安頓下來了,你可不知,我們此行路途中遇到了幾個特別讨厭的人,是南山書院的學子……”
“古語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自別後遙山隐隐,更那堪遠水粼粼……怕黃昏忽地又黃昏,不銷魂怎地不銷魂……”
“卿卿,為夫想你,你可想我……”
俞州坐在窗臺前,滿是惆悵思念的寫着獨具他個人風格特色的半古半白家書。
沒有他媳婦的日子,可真難受。
……
蒼山府。
喬楠自然也在思念俞州。
往日俞州去書院讀書,雖說也不能回家,但到底距離不遠,他想看人的話,還是随時可以去書院。
如今,俞州去了荊州省城,古代又沒有手機電話及時聯系,這種實實在在的分離,真的讓人特別難受,也特別擔心。
只是,很快喬楠就沒功夫再想這些了,因為他家來了一批非常特殊的客人。
對方自稱自己是京城齊南伯府的管家,此次前來是尋找他們家失散多年的庶少爺認親的,而這個庶少爺不是別人,正是俞州!
喬楠有些疑惑。
他夫君不是說自己就是個早死炮灰嗎?齊南伯府的庶少爺?這是怎麽回事?
不能怪喬楠半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實在是關于原主的身世,俞州自己都抛到了腦後,壓根沒放在心上,自然也就沒想起來再告訴他。
俞州當初剛穿越的時候,就分析出原主的親爹根本沒必要認,甚至為了不認這門親,還把身份玉佩都給早早砸了,目的就是不想将來自己有出息時,無緣無故冒出個老子壓在頭頂不舒坦。
反正,原主母親當年就是個丫鬟,只要他不上門,原主親爹就不可能主動尋找一個丫鬟生的庶子。
他可以自由自在,不用被這個時代的孝道掣肘。
但凡事都沒有絕對,現在可不就出現意外,麻煩還是上門了麽!
而給他制造這個麻煩源頭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被他們夫夫默默在背後,連番坑了好幾次的二皇子。
—
話說當日,糧食增産消息在朝堂上宣布後,二皇子聽到這大功勞竟是俞州搞出來的,頓時就對他警惕了起來。
知道不可能拉攏俞州,二皇子自然就只能選擇滅掉他。
可是如今,俞州已經因為糧食增産的事情,在朝廷中,在文德帝面前挂了號,無緣無故死掉肯定會被重視,直接殺人滅口不現實。
所以,在讓人仔細調查過俞州的背景,意外發現他母親當年竟是京城齊南伯府的丫鬟,他很有可能是齊南伯府流落在外的庶子後。
二皇子頓時就高興,想到收拾俞州的辦法了。
因為齊南伯府就是個拖後腿的存在。
其實當年,齊南老伯爺在世時,齊南伯府也是非常風光和榮耀的存在,老伯爺是跟着太宗皇帝打天下的人之一,即便最後因為功績不比其他将領,但也獲得了三代不降爵的伯爺分封。
并且,由于老伯爺能說會道,因此和太宗皇帝關系極好,當時很受寵信,讓齊南伯府在京城也算是紅人。
可惜的是,齊南伯府的後人不争氣,齊南伯老夫人也是個格局小的。
老伯爺去世後,新上位的齊南伯就是個沒什麽本事,偏偏還剛愎自用的人,更好逸惡勞,貪花好色。
而齊南伯老夫人,也因為曾經低微的身份,對物質享受和錢財十分看重。
因此,在挑選兒媳婦的時候,老夫人竟然為滿足自己的私欲,沒有給兒子挑京城官員之女,或者勳貴之女聯姻,為齊南伯府的未來考慮,而是選了個嫁妝極為豐厚的商戶女,來做齊南伯夫人。
當時可真跌破了京城衆人的下巴。
不過,雖然大家對此有些鄙夷,但想到新齊南伯也不是個出息的,就算娶了有勢力背景的妻子,有岳家扶持,恐怕也很難闖出什麽名堂。
與其如此,确實還不如找個有錢的兒媳婦,至少能夠保證家裏過上奢侈富裕的生活,倒也不錯。
所以想通後,當時還有不少人覺得,老夫人其實是個大智若愚的。
結果……
後來事實證明,純屬她們想多了!
老夫人就是個糊塗的,在為滿足自己私欲,給兒子娶完商戶媳婦後,老夫人又為了拉拔自己娘家,想把自己娘家的侄女,給兒子做平妻。
這種事情,新上任的齊南伯夫人肯定不會同意啊,別說她和丈夫才剛新婚,丈夫就娶平妻讓她沒臉做人。
就老夫人娘家是個什麽玩意兒?鄉下土員外,還是靠着老夫人接濟才脫貧致富成的那種小員外。
而她就算是商戶女,娘家卻是有名有姓的大商戶,和一個村姑平起平坐,這不是把她的臉扔到地上踩麽!
所以,在齊南伯夫人的強烈反對中,老夫人娘家侄女,最後自然沒做成平妻,而是成了貴妾。
婆媳倆也從此成為不可調解的死敵,在後宅中鬥得不可開交……
衆人原以為這樣就足夠讓他們無語了。
卻不想更無語的還在後頭。
這些年老夫人為了打壓兒媳,經常在公開場合給兒媳沒臉不說,在家裏更是擺明了支持妾室侄女跟正妻打擂臺。
而那妾室侄女也是厲害的,不管齊南伯後來還納了多少妾,她始終都是裏面最受寵的,生的庶子庶女,在府中地位比正經嫡子嫡女還高。
據說,老夫人和齊南伯都還有意讓庶子繼承爵位……
其他庶子也虎視眈眈,為了伯府的爵位家業争鬥得厲害。
總之,現在整個齊南伯府就是嫡庶不分,妻妾不明,烏煙瘴氣之極。
可想而知俞州要是被接回去,将會面臨多少麻煩,而到時候,二皇子只需要在其中推波助瀾,這年頭死在宅鬥裏的庶子簡直不要太正常。
如此借刀殺人的手段,二皇子可沒少使,當即就讓人把俞州的消息,遞給了齊南伯府。
而齊南伯爺和老夫人得到消息時,當然也是欣喜若狂!
因為如今伯府日落西山,他們雖靠着兒媳婦嫁妝吃喝用度不愁,可在京城的地位卻日漸降低。
如今不缺物質享受後,兩母子自然就想着要地位尊崇,風光出門的事兒了。
可家裏的孩子都還年輕,想奮鬥出什麽成績,沒個十年八年是肯定別想的,所以,當有個大出息的庶子出現時,怎能不把握機會?
既然俞州是他們家的庶子,那麽,只要他們把人接回來,俞洲身上的榮譽和價值,自然也就屬于他們伯府了……
不過,到底因為俞州是庶子,他的生母還是個丫鬟,老夫人和齊南伯心中輕視,最終便只派了一個管家來蒼山府。
反正俞州就是個鄉下小子,其夫郎也是一個縣城的小商戶子,夫夫兩人能有什麽見識?
聽到他們京城伯府來認親,肯定高興的連姓什麽都不知道了,哪裏會在乎是管家來接人這般輕視的舉動呢。
……
既然府中主子都是輕視的态度,那麽,齊南伯府的管家來到喬家後,态度自然也不會太恭敬。
管家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對喬楠道,
“雖然俞州少爺只是丫鬟生的庶子,但像我們伯府這種高門大戶,最是注重血脈的,斷然不能讓家中子嗣流落在外。”
“所以,老夫人和伯爺特此派我前來,接少爺回家,我家少爺在哪裏?你快讓我家少爺出來,老夫人和伯爺還在京城等着見人,我們不能耽擱時辰。”
管家的态度很是不客氣,根本沒有把喬楠當做少夫人對待,畢竟一個縣城的小商戶子,豈能給他們伯府的少爺做正夫郎,哪怕只是他們府中的一個庶子。
如果沒有意外,等少爺被接回去,現在的夫郎不是被休掉,就是被貶為妾室的下場,他自然不會将人放在眼裏。
喬楠聞言不由氣笑。
先不說伯府如此貿然上門認親,一看就不對勁兒,就伯府派一個管家過來,管家還如此态度做派,但凡有點脾氣的人,都不會輕易跟對方走。
聽完對方認親的解釋和來意後,喬楠直接就讓下人把伯府衆人給轟出了家門。
喬楠冷冷道,
“不管你們是齊南伯府還是東南伯府,我根本沒聽我夫君說過他有什麽富貴親爹,你們無憑無據的就上門認親,莫不是當我傻子?”
“我看你們就是一群騙子,上門騙人也不打聽清楚,現在恩科考試,我夫君是青山書院的學子,自然是去參加科考不在家的,你們來認親,竟然一點都不關心我夫君的情況,如此拙劣的騙術,竟好意思騙到我頭上來,真是不知所謂。”
喬楠其實已經相信了這群人的話,畢竟這些人真的太理直氣壯了,眼中高高在上的神情也不似作假,他夫君恐怕還真是這伯府流落在外的子嗣。
但管家如此态度,可見齊南伯府中人對他夫君又是個怎樣的心态,既不受重視,還是一個庶子,這什麽伯府少爺不當也罷。
管家沒想到喬楠聽到伯府威名,不僅不惶恐下跪,竟還敢把他當成騙子粗魯對待,不由氣憤生氣。
管家怒道,“你這商戶子好大的膽子,竟敢對伯府不敬,我們到底是不是騙子,身份令牌皆可作證!你竟敢阻撓我家少爺認親,待我見到少爺,定讓少爺把你休掉,讓你變成棄夫,連妾氏都做不成!”
這個時代妾氏雖被人瞧不起,但被休掉的姑娘哥兒更加不受人待見。
所以,很多姑娘哥兒在丈夫發達要抛棄自己時,大多都會選擇接受貶棄妻為妾,而不是直接被休掉。
如此威脅對一般人來說不可謂不嚴重,但偏偏喬楠不是一般人。
喬楠剛剛就看這傲氣的管家很不順眼了,現在管家還敢說這種話,真是在火上澆油,明明白白刺激挑釁他的脾氣。
反正也不打算好好相處,喬楠直接上去一巴掌,不客氣地将管家臉給抽腫,繼續嗤笑,
“果然是騙子!我剛剛就說了,你們出來騙人也不打聽清楚,俞洲可是我的贅婿,這天下只有我休他的份,哪裏來他休我的理?”
“俞州現在是我喬家的人,就算你們真是他的親人,他認不認這門親,也是我說了算。”
“騙人騙到我頭上來,還這麽嚣張,真是膽大包天,來人,把他們給我狠狠揍一頓,再扔遠點!”
喬楠直接把齊南伯府等人當成騙子,給狠狠揍了一頓趕走。
反正現在府城中的人都覺得他馭夫有道,是個悍夫,他也不怕毀形象,就是得這般讓別人知道他的厲害,才不會有不長眼的人來給他添堵。
錢保保等人不知內情,還真以為管家等人是騙子,對管家等人嘲笑又鄙夷,這年頭騙子出來騙人,竟然都不打聽清楚了再行動,真是一群蠢蛋。
而如果真是來認親的,那這種态度就更應該把人打出去了!
“你們,你們……果真是一群無知又粗略的鄉下夫郎!你們竟阻攔我家少爺認親,等我家少爺回來了,我定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全部禀報給我家少爺聽!”
管家被打得鼻青臉腫,氣憤不已,但他帶來的人手不夠,根本沒法還手,最後只能放下狠話,暫時灰溜溜走人。
因為他們這群來認親的人,什麽證據都沒有,态度還如此惡劣,簡直太像是騙子,喬家周圍的鄰居就都沒将此當回事,所以這場鬧劇便沒有鬧出什麽大風波。
只有李承巍在聽說消息後覺得不對,讓素清去調查,發現管家等人還真是齊南伯府的人後,沖沖跑過來提醒喬楠。
李承巍皺起眉頭道,
“楠哥兒,我讓人幫你去查了,那天來找你們認親的管家,的确是京城齊南伯府的人,俞兄恐怕還真是伯府的庶子。”
如果真是這樣,那俞州可就真麻煩了,這齊南伯府簡直就是一個大大的拖油瓶,有這樣的親爹一家,對俞州的仕途很不利。
喬楠知道李承巍的身份,對自己親哥哥也便沒什麽顧慮,直接點頭道,
“我就是相信那群人的身份,才把那群人趕走的,他們如此态度顯然不是真心來認親,必定有所圖謀,這門親我們不能認。”
李承巍搖頭,“若俞兄真是齊南伯府的庶子,你們不想認親,恐怕不太容易,我猜測伯府此次前來認親,很可能和俞兄得到了嘉獎令有關……”
古代重視孝道,對于這個時代大多數人而言,不管父母對兒女做出了多麽惡劣的事情,只要父母表現出誠懇的認錯态度,大家就覺得可以原諒。
反之,如果兒女對父母做出了一點忤逆的事情,那麽就是罪不可恕。
這種限制對于普通平民和商戶而言,如果真豁出去了,不怕道德和宗族的壓迫,其實想擺脫極品長輩還是可以做到的。
但對于讀書人和官員、權貴等等這些人來說,如果敢不認父母,忤逆父母,那就是致命的把柄,不想自己前途盡失,就只能把爹娘當祖宗供着。
若俞州真的是齊南伯府伯府流落在外的庶子,伯府想認他回去,是天經地義,是得到所有人支持的事情。
俞州不回伯府,不認親爹,就是不孝,就是不知好歹,必定會對他将來的仕途有巨大影響。
而此次,如果齊南伯府來認親,真的是因為俞州得到嘉獎令的緣故,那麽對方肯定,無論如何都是要把俞洲接回去的。
因為齊南伯府現在,實在太需要如此榮耀來光耀門門楣了……
李承巍把齊南伯府內部烏煙脹氣的情況,仔細跟喬楠說了一遍。
“齊南伯府如今在京城的地位是一天比一天差,俞兄如此出息,他們肯定不會放過利用俞兄的機會。”
喬楠聽完後沉吟,“如此的話,這門親就更加不能輕易認了,即便逼不得已,也不能如此輕松的回去。”
“是極。齊南伯母子就是欺軟怕硬,蹬鼻子上臉的東西,你們若真回去了,必須要硬氣些,否則,将來少不得受氣麻煩。”
李承巍心情也不好。
因為當年的事情牽涉太廣,其他勢力又都虎視耽耽,随時準備抓他和父皇的把柄攻擊,弟弟的身份暫時不能公布。
所以,他們對弟弟很多的幫助都不能放到明面上,齊南伯府若仗着婆家關系欺負人,弟弟少不得在面上受些委屈。
不過,俞州竟然有這樣的身世,也是讓他和父皇沒有想到的。
李承巍有些懊惱,當初找到弟弟時太高興,只顧着調查弟弟這邊的事情,對于俞州那邊的調查,倒是大意忽略了。
“此事等子琸回來再說,先晾着那群人。若事情真的無法避免,那到時候我便叫那些人明白,什麽叫做請神容易,送神難。”
喬楠眼中劃過一絲戾氣。
齊南伯府想利用他夫君也就罷了,竟還想拆散他和夫君,當真可惡至極。
子琸是他的,以後也只能是他的,誰都不準把人搶走。
李承巍注意到喬楠眼神的變化,心中不由再次發酸。
看來不止俞州對弟弟癡迷得很,弟弟對俞州也是有些不可自拔了啊,他如此乖乖軟軟的弟弟,真是太便宜俞州那小子了!
不過酸歸酸,李承巍現在也掌握到了與弟弟拉進關系的好辦法。
那就是……
李承巍熟練開始誇,“楠哥兒你放心,俞兄對你情深義重,定不會因為身份變化,就學那等負心薄情之人,抛棄糟糠之夫的。”
“嗯,我知道,子琸說過,這輩子他心中只會有我。”
喬楠聞言,眼中的戾氣果然消失,重新露出溫潤昳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