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金榜題名3
因為齊南伯府派來認親的管家,态度實在高高在上,喬楠特別看不順眼對方,所以,即便知道将來多半要去伯府走一遭,現在卻也沒打算給好臉。
他都是重活一世的人了,這輩子如非必要,他是絕對不會再委屈自己。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樣子,齊南伯府這個樣子,還是晾着再說吧。
另一邊。
俞州還不知道他的便宜親爹已經派人找上門來了,他現在和賀元柏幾人也挺郁悶的,不,準确來說,應該是無語才對。
原因很簡單,之前在趕考路上,和他們起矛盾的那幾個南山書院學子,到達荊州省城後,也選擇了單獨租住宅院不說,還又湊巧的租到了他們隔壁!
說是湊巧,但看對面幾人滿臉憤恨和挑釁的表情,俞州幾人就知道,這肯定不是巧合。
南山書院這幾個人,多半是跟牙行打聽了他們租住消息,專門來給他們當鄰居的。
而對客戶資料保密這種事情,就算是有法律約束的現代,都不起什麽大作用,更別說律法更不健全的古代了。
只要銀子足夠,牙行那邊賣消息都爽快得很。
“幾位兄臺,真是好巧,咱們又見面了,以後多多指教啊。”
南山書院幾個學子還裝模作樣的過來打了個招呼,身邊還帶着之前路上碰見的那群姑娘哥兒,眼神和語氣都充滿挑釁味道。
顯然是打算把俞州幾人膈應到底,以報之前路上的癢癢粉之仇。
俞州幾人也确實很快就被再膈應到了。
許是看出來他們幾個都是比較潔身自好,對外面的姑娘哥兒避之不及,南山書院幾個學子就專門在這地方找茬。
為了洩憤報複,這幾個學子住進宅院後,每天就盯着俞州幾人的作息時間,故意對着幹。
Advertisement
俞州幾人看書的時候,他們就開始尋歡作樂;
俞州幾人睡覺的時候,他們還是尋歡作樂;
俞州幾人出門的時候,他們就抓緊時間休息看書;
總之,他們就是要吵得俞州幾人沒辦法好好複習背書,想讓幾人被膈應的同時,更沒辦法好好參加科舉。
至于他們自己玩樂太過,會不會耽誤考試……幾人都對自己非常有信心。
因為考試成績主要靠的還是平時積累,臨時抱佛腳更大的作用還是安慰。
其實,每年大多數學子,提前到達考試地方後,多數時間都是到處參加文會詩會,結交朋友展露名氣,考前并不會看太多的書。
像俞州幾人一直呆在宅子裏看書,沒有去參加文會詩會,純粹是他們擔心以自己的能力,若到時候表現太好,被人嫉妒下黑手,為了安全考慮才會低調行事。
但南山書院幾個學子不知道啊,見俞州幾人考前還這麽努力的背書,便以為幾人就是平日沒學好,又或者心态不足太緊張。
所以,對自己考試很有信心的他們,就想出了這麽個馊主意,來故意膈應影響人……
而他們的行為也很成功,俞州幾人确實有點被影響到了。
每次看書思路被打斷,睡覺睡得正香被吵醒,真是讓人不能忍。
又聽見隔壁傳來的絲竹聲樂,岑明輝把将手上的書給砸到桌上,生氣怒罵,“這群人還真是沒完沒了了!”
“心胸狹窄是我之平生僅見!”賀元柏也憤憤拍桌。
聞俊良更是黑着臉咒罵起來,“相鼠有皮,人而無儀!相鼠有齒,人而無止!相鼠有體,人而無禮!隔壁豎子,胡不遄死!”①
新加入的甲課室那位同窗,也揉着太陽穴頭疼不已。
真的是太氣人了。
不過在趕考路途中的小小沖突而已,這沖突還是南山書院這幾個學子,自己先挑釁起的頭,現在這般作态,簡直用心胸狹窄來形容都是誇獎。
什麽仇什麽怨,這些人竟生出斷人前程如此過分的念頭。
“這地方是不能再住了。再這樣下去,我們不能背書是小,影響了考試狀态才是糟糕。”
俞州深吸口氣,也沒想到他們竟能碰上這麽幾個心胸狹窄的賤人。
連向來信心爆棚的他,都不敢在科舉前夕怠慢,努力的調整考試狀态,這群人倒好,也不知到底是有多大的信心,才敢用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來争一時之氣。
為了擁有良好的精神狀态參加考試,他們絕對不能再和這群人住隔壁。
賀元柏幾人自是知道這個理,但就這般避讓,實在叫人心情郁悶。
岑明輝生氣道,“俞兄有理,這地方确實不能再住了,可咱們決不能這般輕易退讓,這些人如此過分,咱們必須回敬!”
“岑兄說得對。”賀元柏、聞俊良和甲課室同窗齊齊贊同點頭。
他們必須給那幾個學子一點顏色看看,免得教訓不夠,對方越挫越勇再來搞幺蛾子,打擾他們考前狀态。
“如此,那就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吧。賀兄岑兄,聞兄徐兄,你們附耳過來,我有個主意……”
俞州壞笑着朝招手示意。
然後幾人埋頭一陣小聲商議,定下回擊計策。
—
第二天,賀元柏幾人便繼續留在宅子中,迷惑南山書院幾個學子。
俞州則悄悄溜出門,去尋找新的住址。
等确定好新住址,他們悄悄搬走後,幾人這才去城中找了幾個身強體健的小混混,讓小混混住在他們租的宅子裏面。
然後……也學隔壁那幾個學子般,等對方看書睡覺的時候,就使勁兒的敲鑼打鼓!
以其治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俞州幾人也不怕打擾到其他鄰居,因為他們住的這條街,宅子的入住率并不高,周圍臨近的宅子都空着。
他們當初選這裏,就是圖安靜。
不然周圍鄰居多,南山書院幾個學子之前那麽搞,早就犯衆怒被群起攻之了。
現在,也正好他們用同樣的方法回擊敵人。
街頭混混們本來就是一群膽大的老油條,俞州幾人的銀子給得足,他們也不怕南山書院的幾個學子是秀才。
荊州省城乃一省之城,比不得京城随便掉塊牌匾,就能砸到一個幾品大員,但也算是權貴雲集,混混們背後也都是有人的,區區秀才他們還真不怕。
至于人家等高中舉人後找他們麻煩……他們又不傻,到時候肯定早躲起來避風頭了。
這些外地秀才又不能為了找他們幾個小混混出氣,就一直留在荊州省城之中吧,他們心裏都有數得很。
街頭混混就是靠幹這些歪門邪道吃飯的,拿了銀子後做事特別有職業道德,為了一天12個時辰不間斷的完成雇主要求,還帶輪換睡覺站崗的!
終于也體會到被騷擾痛苦的幾個學子:……
當初作孽的時候,還真沒想到仇敵也能跟他們一樣無恥。
明明俞州幾人看着挺正派來着?
這幾個學子本就不是什麽好性子的人,他們挑釁騷擾別人時不覺得自己有問題,但別人騷擾挑釁他們,那就是不可饒恕的大罪。
他們還不知道俞州幾人已經搬走,頓時氣勢洶洶找上門說理。
然後……
幾人在看到滿臉橫肉的小混混們後就萎了。
他們是對自己的學識有自信,不是對自己的拳頭有自信,秀才身份更不是護身令牌。
真要跟小混混們起沖突,混混們揍了人之後跑掉,讓他們沒法參加考試,他們可沒處說理去!
最後幾個學子,只能一邊在心中大罵俞州等人狡猾奸詐,一邊慫慫得詢問幾個混混,如何才能不在他們睡覺看書的時候擾人清靜了。
幾個混混也很爽快表示,“你們每人給咱們200兩,咱們就走人。”
畢竟俞州幾人那邊為了出這口惡氣,一人可是出了100兩高價的。
這得多虧喬楠經營有方,最近幾個月蓬萊茶樓賺了不少錢,賀元柏幾人都拿到了大筆分紅銀,那個甲課室同窗家境也不錯。
所以,幾人此刻花100兩買個心裏舒坦,都花得起。
而南山書院這幾個學子……
100兩他們也給得起,但200兩就真不行了,他們出門帶的盤纏有限。
幾個學子只能又一邊心中暗罵混混們獅子大張口,一邊繼續慫慫詢問,“我們沒帶那麽多銀子出門,100兩可不可以?”
混混們撈起袖子,兇神惡煞,“當然不行!”
這種反收買的銀子竟不比雇主給的更多,傳出去他們以後還怎麽做生意。
幾個學子:……
幾個學子最後沒辦法,只能咬牙再加些,一人出了150兩的血,才把這些混混給打發走。
畢竟,這些混混收了俞州他們的高價雇傭費,為了不損壞自己的“生意信譽”,多半會跟着他們跑,他們換住址根本沒用,只能破財消災。
如此結果,讓南山書院幾個學子都致郁了。
他們本想報複別人,不曾想最後卻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青山書院的學子果然都是一群衣冠禽獸,看着斯文老實,結果陰險狡詐程度半點不比他們差,真是混賬東西!
幾個學子氣得要死。
……
而這邊。
俞州幾人在知道混混們反收了賄賂走人時,并沒有生氣,這本來就是他們意料之中的事情。
如此能拿銀子收買辦事的混混,指望人家忠心不二,那不是做夢麽。
能讓南山書院幾個學子體會幾天不得安寧的生活,還出一筆血,暫時教訓人出口惡氣目的已經達到。
這個仇先記下,科考在即,等考完試再收拾這些人也不遲。
為了這些人過多浪費寶貴的備考精力,實在不值得。
俞州幾人不喜歡吃虧,但更知道什麽叫做輕重緩急,現在什麽都比不上前程重要,他們家中夫郎還等着他們掙榮耀回去呢。
沒有人再打擾後,有了清靜的環境,幾人精神很快就調整了過來。
等他們狀态調整到最佳時,恩科開考時間也終于到來。
開考當日。
幾人早早就起床,帶上提前準備好的考籃,來到貢院門口排隊。
俞州看着四周人群攢動,擁擠不已的畫面,不禁就想到了現代高考的場景,也是這般熱鬧和緊張。
自古普通人想要改變命運和階級,科舉和高考并不是唯一的途徑,卻是其中最觸手可及一條路。
尤其在古代,科舉考試幾乎可以說,是平民子弟們唯一鯉躍龍門的機會。
此時此刻,所有學子們的心情都緊張又複雜。
嗯……除了俞州他們身邊的學子們。
因為俞州幾人不僅帶了考籃,還一人帶了一把傘,五人背靠背站在一起,然後把傘撐開,以傘面作為隔離帶,和周圍學子之間隔出了一圈非常明顯的距離。
看着非常奇怪。
有學子忍不住好奇詢問,“幾位兄臺,你們這是何意?”
賀元柏、岑明輝、聞俊良、還有同路的甲課室同窗努力低頭縮脖子,一副丢臉之極不想回答的表情。
只有俞州臉皮厚,很好意思的解釋,“防火防盜防栽贓啊!”
“這位兄臺,你不知道,我們幾個最近運氣特別不好,總是遇見各種極品,之前還遇到了幾個特別心胸狹窄的賤人,結了大仇!”
“如今,貢院門口人多手雜,萬一他們心腸歹毒,趁着沒人注意近身,往我們身上,或者考籃裏扔個不該有的東西,等到官爺檢查時,我們可就完蛋了……”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各位兄臺真是抱歉抱歉,咱們寒窗苦讀多年,龍門就在眼前,實在不得不防,還請大家諒解一二,小弟在此感激不盡!”
俞州滿臉哀嘆。
說完還拉了拉賀元柏幾人的衣服,示意幾人別愣着,跟他一起感謝大家。
為了能夠安安全全進入考場,他也是拼了。
聽說貢院門口栽贓陷害的事情不多,但也不少,他們幾個最近這麽倒黴,萬一遇上怎麽辦?還是防着點好。
賀元柏幾人面紅耳赤,他們也不想這樣,但俞兄非要這麽幹。
周圍學子:……
詢問的學子忍笑,“兄臺,貢院門口青天白日的,倒也不必如此。”
俞州很嚴肅搖頭,“要的要的,俗話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細節決定成敗!反正小心點總是沒錯的。”
他寧可被人笑,也不要出意外,畢竟他這回要是考不中,卿卿是要跟他分房睡的,那真是太可怕了。
衆人還是頭次見到俞州這麽奇葩的學子,不由紛紛發出竊笑。
覺得俞州是不是腦子有包?
但是很快,衆人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人群中有學子覺得俞州說得好像蠻有道理,他們雖然沒仇人,可保不準運氣不好,就在不知不覺中被陰險小人盯上了呢?
往年也确實有在貢院門口出事的例子。
他們都已經走到龍門前來了,寒窗苦讀多年,一朝飛升就在眼前,若是因一時大意遭了道,豈不是要吐血?
反正就是再檢查一下身上的東西,又不費什麽大功夫,順手而為不耽誤。
于是。
就有警惕心比較強的學子,抱着如此心态翻了翻自己身上衣服和考籃。
然後……
還真有幾個學子因禍得福了。
學子甲憤怒:“誰在我考籃裏放的小紙條?”
學子乙驚恐:“我考籃裏怎麽多了一只筆?”
學子丙尖叫:“我衣服咋有夾層?”
其餘人:……!!!
頓時剛才還嗤笑俞州幾人的學子們,紛紛臉色蒼白的趕緊也檢查自己的衣服和考籃,就怕自己身上也多了什麽不該有的東西,讓自己前程盡毀。
賀元柏幾人也不面紅耳赤了,再看向俞州的眼神,像是在崇拜神。
不愧俞兄,料事如神!
俞州:……
他就是小說電視劇看多了,難免腦補而已,誰能想到竟然還真有。
因為俞州的誤打誤撞,今年來荊州省參考的學子們因禍得福,除了那種真有歪心思的考生,其他惹上小人的學子,都幸運得逃過了一劫。
而等到進考場檢查時,今年負責檢查的衙役們,就忍不住嘀咕了。
暗道:今年出事的學子數量咋好像變少了,應該不是他們檢查沒認真吧?他們明明還是和往年一樣盡職盡責的,應該沒有作弊學子能夠逃過他們法眼……吧?
不知內情的檢查衙役們有點忐忑,然後幹活就更加認真嚴格了。
走在前面的學子把衣服脫光就行,到了後面,衙役們就忍不住地總把眼神,往學子們後面的腚上瞟,想要查看的表情蠢蠢欲動。②
排在後面的學子:……
好在景朝對讀書人比較尊重,科舉檢查比較人性,大家只需要脫光就行,規定了衙役們不準亂動手動腳。
所以,衙役們就是蠢蠢欲動,眼神飄忽一下而已,不敢真去碰大家的腚。
但饒是如此。
面對衙役們虎視眈眈往後面瞟的眼神,也足夠排在後面的學子們,面紅耳赤的在心中哀嘆:
這荊州省的衙役
怕不是都有那種嗜好的吧?趕考前,有經驗的師兄們咋都不提醒一下,讓人有個心理準備呢,真是的。
風評被害的·荊州省衙役:……
我們真的就是想更負責點而已,一群小白臉啥表情?
不過這些,排在最前面進入考場的罪魁禍首俞州,就不知道了。
—
俞州的運氣還不錯。
他被分配到的號舍位置不是最好,但至少距離如廁的地方比較遠,不會出現被那五谷輪回的味道影響,從而發揮失誤的情況。
不過古代科舉考試的條件也确實真的差,號舍之中,除了一張桌板,一個床板,就什麽都沒了,那桌板床板還有腐朽的缺口。
裏面空間更是狹小,身材稍微壯實高些的學子,睡覺基本都得蜷着才行。
俞州很不幸,就是要蜷縮着中的一員。
他這具原身說是身體虧空病弱,但長得卻一點都不矮!身高跟他在現代差不多,足有一米八幾。
再加上穿越後,俞州擔心自己早死,在鍛煉身體上非常用心。
所以如今,他的身材着實可以說得上一句高大健壯。
因此,當俞州坐到考場號舍中時,就……格外想念家中又大又軟的床鋪,還有又香又軟的夫郎。
想到還在府城中等自己高中消息的喬楠。
俞州深呼吸,給自己鼓勵
“昔日龌龊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俞州俞郎君,你夫郎在等你!”③
“咚——”
伴随着銅鑼聲響,恩科考試正式開始。
……
蒼山府。
喬楠似乎也有所覺,望着荊州省城方向,露出淺淺笑容。
然後才低頭,目光專注柔和,緩緩在宣紙上寫下充滿纏綿悱恻之氣的大字。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