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禦玺的傳說(三)
在陳希揚的書房裏,駱融将之前對蘇澤講過的話又複述了一遍。
陳希揚看着駱融拍下的那張照片,沉思了片刻,朝駱融笑了笑:“抱歉,單憑這張照片,我幫不了你。”
駱融皺眉:“什麽意思?”
“第一,我不确定你說的話是不是真的,這枚禦玺真的在你家裏嗎?”
駱融急了:“這有什麽好欺騙的?我如果沒有禦玺還謊稱自己有禦玺,豈不是自找麻煩?”
陳希揚擺了擺手,示意他先不要激動:“第二,即便有了禦玺,如果沒有咒語的話,也是不能用的。”
“咒語?”駱融懵了,“什麽咒語?”
“不論是禦玺還是別的什麽東西,如果要使它發揮作用,必須用相應的咒語來啓動它,否則它不過就是件漂亮的裝飾品罷了。”
駱融苦惱地抓了抓頭發:“怎麽還要咒語的?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這樣聽起來還真是麻煩。”
陳希揚笑道:“對于這些有靈性的東西來說,咒語既是鑰匙也是鎖,只有得到鑰匙的有緣人才能開啓它。試想,如果随便什麽人得到了它,都能輕易啓動它,那豈不是要天下大亂了?”
駱融垂下了腦袋,他知道陳希揚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這一刻的挫敗感讓他很沮喪。
過了半晌,他擡起頭問道:“是不是只要有了咒語,就能啓動它?”
陳希揚聳了聳肩膀:“我說了,得到鑰匙的有緣人才能啓動它。而在座三人當中,我的成功幾率自然要比你們大一些,因為我是巫觋嘛。”
蘇澤拍了拍駱融的肩膀,安慰道:“你可以回去問問是否還有知情人知道咒語的事情。有結果了再聯系我們。”
駱融點了點頭,然後起身告辭。
蘇澤原路将駱融送出了鬼街,然後再度回到陳希揚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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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陳希揚已經換上了寬松的居家衣服,盤腿坐在空調房裏打游戲。
蘇澤打開門走進來,陳希揚正忙着組隊殺怪,頭也不回地說:“麻煩你随手關門,電費很貴的。”
蘇澤依言将門關嚴,然後一言不發地走到陳希揚身旁坐下。
沉默了片刻之後,陳希揚發話了:“幹嘛來了又不說話?”
“你不是在玩游戲麽?”
“玩游戲怎麽了,我可以一心兩用。有啥事你就快說吧,明明一副有話想問的樣子。”
蘇澤斟酌了片刻,說:“關于駱融的事情,我覺得你對他似乎不太熱情。”
“哦,何以見得?”陳希揚挑了挑眉,十指在鍵盤上毫不停歇地跳躍着。
“我以為,靈媒禦玺至少能引起你的興趣。但是看你剛才的态度,似乎有推拒的意思。如果你實在不願意幫忙,可以對我明說,我不會勉強你。”
屏幕中的怪物終于被打到一滴血都不剩了,陳希揚解散了隊伍,向隊友簡單交代了幾句,便退出了游戲。
然後他正面轉向蘇澤:“我的确對靈媒禦玺很感興趣,但是我不喜歡受人擺布。”
蘇澤皺眉看着他,不明所以。
“剛才那個駱氏小開說的話裏面,有很多疑點,你不覺得奇怪嗎?”陳希揚頓了頓,繼續說道,“首先,他尋找靈媒禦玺,是出于純粹的孝心想救他父親,還是為了讓他父親醒來立下遺囑打通所有關節,好讓他順利接手駱氏?”
蘇澤皺了皺眉:“富貴人家的心思都比較複雜,你何必管那種閑事?”
“我只是覺得他動機不純,又沒說我要管他們家閑事。”陳希揚撇了撇嘴,“其次,駱氏董事長遇難之後,內有股東禍起蕭牆,外有楊氏虎視眈眈,在這樣的節骨眼上,身為駱氏繼承人的駱融,不論其能力如何,首要的任務應該是立即接手駱氏,安定民心吧?但是他呢,居然還有心情大老遠地跑到我們這偏遠小城市裏來,想通過靈媒禦玺這麽不靠譜的東西來救他父親。我怎麽想都覺得,要麽他在撒謊,要麽,就是他腦子進水。”
蘇澤狐疑地看着陳希揚:“你是不是太多疑了點,也許他只是急着想救活他父親罷了,卻被你扭曲成了居心叵測的人。”
陳希揚嗤了一聲:“蘇澤,不是我說你,你從小跟着你爺爺一門心思鑽研歷史文物,二十多年來人際閱歷單純得就像一張白紙,還不如我這個和鬼打交道的人呢。”
蘇澤有些不快,但是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無話可駁。
陳希揚繼續說:“而且我多少能理解你的心情。想當初你和你爺爺花了這麽多的精力發表了那篇論文,卻遭到了學術界一片冷遇,你在心灰意冷之下才改行做了老師。但其實你心裏仍未徹底放棄對大曜文明的探索吧?如今好不容易出現一個積極響應你那篇論文的人,你就抑制不住激動了,是不是?但是你也要冷靜下來想一想,對方究竟有什麽目的,別不明不白地被人給利用了。”
陳希揚說着,回過身去打開了電腦中的搜索頁面,很快便調出了駱融的個人信息。
他對着駱融的那張照片,眯起眼睛仔細瞧了半晌:“他這張照片可比本尊看上去有氣質得多啊……不過這臉倒是同一張臉。”
蘇澤問道:“什麽意思,難道你還懷疑他是冒名頂替的不成?”
陳希揚仍在自言自語:“就算是同一張臉,也不排除易容的可能性啊。”
蘇澤扶額:“你能不能不要這麽陰謀論?”
陳希揚一臉無辜:“我一個人住在鬼街很寂寞的,難得有人送上門來供我消遣。”
蘇澤終于被他玩世不恭的态度惹惱了:“駱融的父親命在旦夕,你能不能有點同情心?”
陳希揚攤了攤手:“同情心是什麽,能當飯吃麽?”
蘇澤知道跟這個人講道理簡直是對牛彈琴,他深吸一口氣道:“總之你就是不相信他就對了。”
陳希揚不置可否。
“人是我帶來的,你是不是也該懷疑我啊?”
陳希揚笑着用手點了點他:“說這話你就有點幼稚了哦。我是拿你當自己人,才跟你說實話的,你犯得着為了個外人跟我鬧別扭麽。”
“你說我幼稚?你自己也成熟不到哪裏去,幾百歲的老頭子了還跟個小孩似的整天宅在家裏玩網游,你才幼稚呢!”蘇澤氣鼓鼓地轉身出去了。
陳希揚從二樓的窗臺上探出身來:“蘇澤,走路的時候悠着點,萬一不小心撞到了老爺爺老奶奶……”
他話沒說完,便見蘇澤突然一個趔趄,一個身影模糊的小孩子追着一只皮球,從他身上穿了過去。
陳希揚摸了摸鼻子:“咳,當然,撞到小孩子也是不對的……”
蘇澤氣絕,回過頭來沖他吼了一聲:“這什麽鬼地方,我要跟你絕交!”
陳希揚趴在窗臺上,看着蘇澤漸行漸遠的身影,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都絕交了這麽多次了,每次遇到問題還不是巴巴地跑過來找我……下回放狠話的時候能不能有點創意啊?”
五日之後,蘇澤果然又巴巴地跑過來找陳希揚了。
這一回,他不僅帶來了駱融,還帶來了一個英俊的年輕人。那年輕人戴着一副墨鏡,面容肅穆一言不發地跟在駱融身後,看樣子像是他的私人保镖。
“陳大師,”駱融開門見山地說,“為了表現我的誠意,我把靈媒禦玺帶過來了。”
他說着,看了看身後那名男子。那男子戴上白手套,從背包中取出一只裝飾精美的盒子,對着盒子的開口處照了一下自己的瞳孔,只聽“咔嗒”一聲輕響,盒子被打開了。
陳希揚看得嘆為觀止:“這盒子的密碼防護措施還真是……啧啧,看來你們家為了保護好這枚禦玺,花了不少心思啊。”
他微微一頓,又問:“但是很奇怪啊,為什麽用的是這位保镖先生的瞳孔,而不是身為駱氏繼承人的駱先生你的瞳孔呢?”
駱融臉上頓時閃過一絲尴尬。
那保镖面無表情地代為答複:“使用這種密碼雖然保險系數很高,但同時也會給密碼人帶來極大的風險。犯罪分子一旦喪心病狂起來,極有可能會為了奪取駱先生的視網膜而将他殺害。為了杜絕這種情況的發生,駱董事長決定将密碼存放在我這裏。”
陳希揚饒有興趣地看着他:“你怎麽稱呼?”
“我叫莫傳延。”
“看來駱氏對你的信任度很高啊。但是你就不怕‘喪心病狂’的犯罪分子對你下手嗎?”
“我不會給他們這樣的機會的。”
莫傳延說着,将盒子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書桌上,并快速擋開了陳希揚伸過來的手,不容置疑地遞給他一副同樣質地的白色手套。
氣場很強勢嘛。陳希揚與蘇澤對視一眼,暗地裏撇了撇嘴。反觀駱融的弱勢,不知道的人會以為這莫傳延才是駱氏的繼承人,而駱融不過是他的小跟班。
但是此刻他對靈媒禦玺的感興趣程度,戰勝了他對莫傳延的不滿情緒,于是他乖乖戴上了手套,學着莫傳延的動作,小心翼翼開啓了盒子。
這是一枚用旃檀木制成的禦玺,主體上雕了一些繁複的花紋,像是無規則纏繞的藤蔓枝葉,初看有些粗陋,但細細一看,發現這些藤蔓枝葉的形狀與纏繞的角度居然各不相同,并且每一次看,仿佛又會發生一些變化,像是有綠色的生命在延續。
禦玺主體邊上只有一圈用于固定與保護作用的鑲金,除此之外基本再沒有什麽金屬或玉器的修飾了。但奇就奇在,明明沒有玉器的修飾,禦玺通體卻散發出淡淡的熒碧色亮光,這種光芒像是從旃檀木中由內而外透出來的,又像是由外而內将整個禦玺籠住一般。
陳希揚把禦玺翻過來,發現玺面上刻有四個文字,看形狀有點像漢字,但沒一個字是認識的。衆人擡頭,将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在場那位考古學家的孫子。
蘇澤湊過去仔細看了看,解釋道:“這是大曜文字,刻的是‘神木靈玺’四個字。”
駱融皺了皺眉:“怎麽不應該是‘靈媒禦玺’四個字嗎?”
蘇澤猜測道:“也許‘靈媒禦玺’是後世之人給它取的別名,久而久之,它真正的名字反而被人們遺忘了。”
陳希揚對着禦玺端詳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這算什麽禦玺,中國歷史上有哪位皇帝的禦玺做得如此粗陋的,好像生怕別人知道它是禦玺似的。況且它身上唯一的修飾就是雕刻在旃檀木上的藤蔓花紋了,除此之外居然沒有一絲多餘的金屬玉器,也許就是為了突出‘神木’的本意呢?所以要我說啊,還是它原來的名字更适合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