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塊玉佩是皇額娘找大師開過光的。”看着手裏的玉佩,胤禛素來冷硬的表情也難得流露出了些許柔和,道:“打從我百日那天起便一直挂在身上,這些年從未取下來過,應當能夠符合姑娘的要求。”
符合自然是符合,再好不過了,只是……
“既是皇貴妃娘娘特意找大師開過光的,自是一片慈母心為了護佑四阿哥,且看得出來四阿哥亦是将之視為心頭愛,如今給我怕是不大合适。”
胤禛卻直接将玉佩塞進了她的手裏,擺擺手搖頭道:“沒有什麽是比性命更加重要的,無論是皇額娘的還是林姑娘你的。”
到這份兒上林言君也不再矯情了,當即喜滋滋地将玉佩系在了脖子上,而後塞進衣裳內貼身戴着。
如今她是無法日日黏糊在這位爺身邊蹭龍氣,但有了這東西貼身滋養也勉勉強強罷,估摸着許是比預期效果還要更好些,畢竟還是大師親自開過光的好東西。
思及此,林言君臉上的笑容就更大了,當即說道:“四阿哥放心,待我再養些日子,進京之後立即将護身符弄出來。”
“咳咳……”胤禛猛地幹咳兩聲,頗為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低頭抱着茶碗佯作認真品茶,殊不知耳根子早已是悄悄染上了紅暈。
很是緩了一陣方才說道:“姑娘先将身子養好罷,皇額娘在宮裏有一群太醫日日守着,一時半會兒應是出不了太大的岔子,姑娘只自個兒量力而行,切莫勉強再傷了根基。”
這話聽着人心裏就舒服多了。
如此看來這人倒也還是挺通情達理的,并非那等想象中的“皇族之人”,甚好。
“姑娘今日在外頭已有不少時候了,不如回房歇歇吧?如今雖說陽光甚好,但這運河之上的風卻也不可忽視了,還是小心為上。”
頓了頓,又補充道:“若是姑娘整日在房裏呆着無趣,待下個碼頭靠岸我便打發奴才去尋摸些有趣的玩意兒回來給姑娘逗個趣兒,再買些說書唱戲的帶着也成,姑娘若是瞧得上眼,到了京城便還叫她們随着姑娘身邊,若不然打發了便是,倒也不妨礙什麽。”
這番“溫言軟語”才一說出口,後頭的蘇培盛就跟見了鬼似的表情,錯愕的小眼神兒在他家主子和人家小姑娘身上來回打量,最終露出一抹怪異的笑容,了然于心。
林言君下意識偏頭多看了他兩眼,卻誰想剛剛好撞上了滿眼的關切,以及……一絲難以掩飾的柔和憐惜。
那眼神該如何形容呢?就仿佛面前的她是一塊水晶,有心想要靠近一點點,卻又生怕一不留神就将她碰碎了一般,竟是透着股子小心翼翼的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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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有意思了。
合着還不用她想法子撩撥,這人就已經開始自行攻略了?
說句實在的,她還真有些懵,回到房裏還在情不自禁對着鏡子一頓打量呢。
五官就不必多說了,林家人向來容貌出衆,兼之她這獨一份清冷易碎的氣質……還真不是她自個兒王婆賣瓜,但凡見過她的人就沒有不多瞧幾眼的。
如今因着身子不好的緣故,蒼白毫無血色的模樣更将那份易碎氣質發揮到了極致,也難怪那些個丫頭婆子平日裏對着她說話都仿佛可以柔和了幾分似的,真是生怕口氣大點都能将她吹倒啊?
連同為女子都如此,更何況是男子呢?
美麗卻又無比脆弱,會激發出一個男人的憐愛心保護欲當真一點兒都不稀奇。
這就好辦多了。
唇瓣微微勾起,鏡中之人忽而露出一抹狡黠之色,如同那盯上獵物的小狐貍一般,蔫兒壞蔫兒壞的,又是那般可愛靈動。
“姑姑這是在想什麽呢?笑得如此……不懷好意。”林黛玉笑盈盈地撲到她身邊打趣道,滿臉盡是好奇八卦的神色。
林言君寵溺地捏捏她的小臉兒,輕哼一聲,“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聽。”
林黛玉頓時撅起嘴哼哼兩聲,滿打滿算也就比她大半個月的功夫罷了,慣會敷衍人。
心裏頭如此嘀咕着,但身子卻是還賴在人家身上呢,無需言語,只從這副姿态就足以看出她心中的依賴親近之意。
“姑娘,琏二爺來看你們了。”
“琏表哥?今兒出來得倒是快些。”林黛玉不禁輕笑打趣。
屋裏的其他人想起賈琏日日草木皆兵般的作為也都忍不住樂了,說笑之餘卻也不免有些感慨。
想當年榮國公是何等勇猛啊?誰曾想底下的子孫竟是淪落至此,這還不曾如何呢就已是吓破了膽一般一驚一乍的,倘若當真有那賊子殺上門來,豈不是要被吓得當場尿褲子?
也不知榮國公泉下有知又該是何等心情,戎馬一生打下來的家業到頭來不過養了一群懦弱的酒囊飯袋,不過短短幾日的功夫便已是叫人看足了笑話,不必多想都能夠猜到,不久的将來整個京城上上下下都該知道這榮國府嫡長孫的“英勇事跡”了,真真是可悲可嘆啊。
賈琏進屋倒也不曾逗留許久,不過是例行公事般每日前來看一眼罷了,畢竟男女有別,也總不好冒犯。
待閑聊幾句送走他之後,林黛玉就忍不住嘆息一聲,道:“咱們跟着四阿哥都如此危機重重,父親那邊豈不更是水深火熱?真真是一把刀子時刻懸在頭頂啊,可教人如何才能放心得下呢。”
可不是說。
林言君也不禁暗嘆一聲,面上卻不顯分毫,只摸了摸小侄女的頭安撫道:“不過是秋後的螞蚱罷了,總歸也蹦跶不了幾時,且經此一事後你父親必定會更加警醒。你要相信你父親的能耐,不必過于憂慮,保重好自個兒的身子才是對你父親最好的支持,得叫他沒有後顧之憂知道嗎?”
“玉兒省得。”
一晃又過去了好幾日,一切皆是風平浪靜的,擔心的事竟是一點苗頭都未曾出現,所有人的心裏頭都暗暗松了一口氣。
就連賈琏也放松了許多,不再整日那般提心吊膽一驚一乍了,從他身上的胭脂味兒就能夠看出這混蛋玩意兒快活着呢,都有心思跟丫頭厮混了。
卻誰想,意外來得竟如此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