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別詛咒我呀

舒有一揉着因為暈車鈍痛的頭,推着行李箱進家門,還未舒口氣,就看見了地上東倒西歪兩雙鞋。

一雙限量的藍白球鞋,舒有一沒費什麽功夫認出來,是自己送男朋友許初的生日禮物。

另一雙不認識,但不來自許初,也不是自己的。

兩雙鞋歪扭地堆在門關處,擡頭,不遠處半掩的房門裏隐隐傳來暧昧的喘息。

好一會兒,舒有一因為長途跋涉而有些遲鈍的思維才終于反應過來眼前情況,他這出了個差,除了人回來,還順便給自己捎帶了頂帽子。

他放下手上的點心盒——許初最喜歡的牌子,換了鞋,走到門邊,不出所料看見房內床上,糾纏在一起的肉體。

“打擾一下。”舒有一看了幾秒情況,發覺兩人太多投入沒注意自己,便擡手禮貌叩下門。

床上二人如遭雷擊,觸電一樣分開,瘦些那個驚叫一聲用被子把自己蒙起來,壯些那個則翻身坐起,驚慌地看向門口:“小舒,你怎麽回來了?”

舒有一看着皺成一團的床單,和被單上不明濕潤,頭有點更疼了,他沒回複男友,或說從現在開始應該稱為前男友的問題,站在門邊問:“你們多久走?”

裹着床單的男生如夢初醒,翻身下去穿衣服,小聲說:“現在……現在。”

許初也抓起地上的衣服,手忙腳亂穿起來,兩人赤條條,肉體晃得舒有一惡心,他說:“五分鐘可以嗎?”

說着,他就揉着太陽穴轉身,許初急切地叫住他:“小舒——”

“五分鐘。”舒有一給他打個“停”的手勢,最後看一眼床單,皺眉改道:“十分鐘,床單被子收拾了,我在客廳等你。”

舒有一來到客廳,覺得喉嚨有些幹。他走到架子邊拿了水杯,那水杯是淡粉色的,有個凹槽,和邊上許初的凸口杯子拼在一起,很俗氣的情侶款。

舒有一拿起自己的水杯,手指一勾順勢把藍色那個也帶起來,腳一踩垃圾桶,手指一松扔下去,又到門關處,毫不心疼地把沒動過的點心也處理了,這才捏着自己的杯子晃到飲水機邊,彎腰接了水。

喉嚨喝了水後喉嚨沒那麽疼了,但頭卻愈發脹熱,舒有一揉揉太陽穴,覺得飛機上的空調是太冷,應該找空姐要個毛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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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着喝了兩口水,放下水杯後摸出手機。

許初只用了一分鐘就出來了,頭發亂蓬,沒穿上衣,匆匆到舒有一身邊,滿臉不安地低聲說:“小舒……”

“床單收了嗎?”舒有一打斷道。

許初被噎一下,低低說句沒,又伸手要拉舒有一,說:“小舒,原諒我這次。”

舒有一低着頭,手臂卻及時後收,避開許初的手指,他手指不停地在屏幕上敲擊,問:“什麽時候搬出去?”

“小舒。”許初滿臉痛苦,“別這麽絕情,你知道我只是一時糊塗。”

“而我很清醒。”舒有一擡頭,很幹脆地問,“後天是月底,明天能收好東西搬走嗎?”

他的眼中情緒很平靜,有長途跋涉的疲憊,等待的不耐煩,沒有憤怒和質疑。

許初被他眼神冷到,條件反射低頭避過,垂眸卻忽然發現舒有一的屏幕停在和中介的聊天記錄上,幾秒前,舒有一問能幫忙找合租人嗎,中介回了個ok。

“我還沒走,你就要找別人?”許初愕然至極,心虛都忘了,聲音驟然大起來。

“是誰找別人?”舒有一有些樂了,挑起下垂的眼尾,問道。

他輕描淡寫的反問更激起了許初的憤怒,他嘴一張,從交往開始舒有一就桃花不斷的不滿,一路抖落到後期舒有一對自己毫無關心的疏忽。他語速迅猛,咬死要把舒有一釘死在“渣男”的位置上。

在許初控訴期間,舒有一興致索然地低下眸,心道年下的男生就是喜歡計較,也得虧是許初率先犯錯,自己這也算因禍得福有了個甩掉的理由……但舒有一想着想着想到那亂糟糟的卧室,心情又糟糕起來,他心裏想着,手上動作不停,指尖輕滑動屏幕,分享了一首“單身情歌”到朋友圈,沒幾秒就收獲了好幾個點贊評論,甚至更有人直接私信過來安慰。

舒有一長得好性格花待人溫柔,單身時算處處留情,和許初在一起後收斂許多,現在分享歌曲暗示分手,以往那些露水情緣便立刻蠢蠢欲動,圍了上來。

這些私信,寫作“安慰”,讀作“勾搭”。

舒有一回複了幾個表情包,忽然收到程澄的消息【出來喝酒?】

他眉眼稍稍舒展,回了個【行】。

許初的指控還在繼續,換在平日,舒有一可能還會安慰兩句,但此刻許初激動得紅了臉,頭發還亂,看起來毫無平日俊朗的模樣,舒有一看他一眼都覺心煩,便懶得多費口舌了。

此刻門口“哐”的一聲,許初和舒有一都擡頭看去,衣冠不整的小男生尴尬地站在門口:“不好意思,門打不開。”

這屋子的鎖是有些舊,得往裏震兩下才能打開門,外人打不開正常。

小男生的冒頭讓許初忽然醒悟此刻還在“捉奸在床”的階段,他尴尬地停嘴,卻陰沉着臉站在原地不動。

最後還是舒有一過去,給小男生開了門。

“謝謝。”小男生低聲說,又擡眼,很不自在地瞥一下舒有一,“對不起。”

“沒事。”舒有一比他淡定些,甚至還有心思問,“戴套了嗎?”

“啊……沒有。”

“以後出來約記得戴。”小男生衣服穿得急,半邊衣領卷進領口,舒有一眸一低看到,順手給勾出來整理利落了,收手說,“不安全。”

“哦……哦……”他不打小三還叮囑,小男生被繞迷糊了,大膽擡眼看下舒有一,又被那因為眼尾下垂顯得深情的眼神鬧了個紅臉。

小男生走時,最後疑惑地看一眼杵在放中間的許初,嘟囔着有這樣男朋友還出軌啊,走了。

送走小男生,舒有一沒有關門,而是轉身對許初說:“我有事出去,你收好房間走吧,我回來不想見到你。”

“小舒。”門開着,冷風吹進來冷了些情緒,許初冷靜了些,他哀求地看着舒有一,“給我個機會。”

舒有一并沒打算給機會,他把純黑的外套脫下來,從門邊衣架上換了件亮色的夾克,自顧自地說:“張總問我你有沒有調崗的打算。”

此話一出,許初又僵住了,張總是許初的領導,舒有一和他有些交情,許初沒能力學歷又不行,現有的工作是舒有一托張總找的。

顯然,許初在這份工作表現并不好,即便有舒有一兜着,領導還是來警告了。

“沒有。”許初聲音裏中氣更不足了。

“那就好好做。”耳鏈不小心纏上衣服上,舒有一歪頭把它解開,背上側包幹脆地說,“再見。”

舒有一換上鞋,不看許初苦澀的神色,拉門出去了。

大概意思是“別再見了”。

“沒想到啊小舒,我以為只有你給人戴綠帽子的份,沒想到幾天不見你倒是頭上長草了。”酒吧裏,程澄壓着裙邊,優雅在高腳凳上坐下。

“你還真能說。“舒有一揉着太陽穴窩在椅子裏,“這次沒被保安當未成年攔着不給進?很得意啊。”

程澄和舒有一是大學同學,舒有一出櫃得早,學校風氣又保守,上學時沒少被一些恐同的男性孤立,後來人緣好的程澄帶着他和女生玩,舒有一的大學生活才舒服些。

程澄和舒有一性格接近,他們都長得好,都屬于秀氣柔和那挂的,換上校服就能冒充高中生,兩人靠着迷惑性的清純長相渣了不少人,也同樣沒少在大搖大擺進酒吧時被保安攔下查身份證。

“未成年怎麽了,未成年可不會傻到被人戴帽子。”程澄挑下眉,笑眯眯抓住這個點不放了。

舒有一這種床伴換得比時裝秀衣服還快的高段位選手,被人渣可太稀奇了。程澄在微信裏得知舒有一居然被人劈腿時的感受,就和她幾個月前得知舒有一決定收心,和許初穩定下來時一樣匪夷所思。

“姐姐,我這不舒服呢,您就別往傷口上撒鹽了。”面對不安慰反而幸災樂禍的好友,舒有一很是無奈,他嘆口氣,求饒道。

“嗯?”程澄才注意到他臉色不好看,一張小臉過分紅了,她伸手貼下舒有一額頭,熱度有些不正常,皺眉道,“你不舒服還來酒吧?”

“你叫我就來了啊。”點的酒來了,舒有一說着接過來,正準備喝一口緩解喉嚨幹澀,卻被程澄一把奪下。

“生病喝什麽酒。”被劈腿小事,生病可是大事,程澄擡頭問服務員,“有熱水嗎,開水最好?”

“你讓我來酒吧喝熱水。”到手的飲料飛了,舒有一微微拉長聲音道,“有點過分了吧。”

“別撒嬌。”程澄不吃他這套,從包裏摸出包板藍根,啪一下拍在桌子上,“不喝白水,喝這個。”

“行。”舒有一服了,他看着程澄埋頭繼續在包裏翻着東西,“你還沒和那個‘老媽子’男友分手?”

“什麽老媽子,人家那叫爹系男友。”程澄摸出個退燒貼,“像你之前找許初一樣,圖個穩定嘛……趕緊貼上,發燒還來酒吧浪,除了你沒誰了。”

她反複揶揄舒有一,舒有一做個投降手勢,無辜說:“沒浪。”

他指下旁邊桌,一邊撕開退熱貼,一邊心不在焉地說:“我多乖,隔壁桌帥哥剛才來要我微信,我都沒給呢。”

程澄側眸看下,一語中的:“你沒給只是因為他不是‘帥哥’。”

“別這麽挑啊,還是帥的。”舒有一笑彎一雙圓眼,他頂着退熱貼,更顯年齡小和可愛了,“只是沒帥到能睡的程度。”

程澄沖他舉下酒杯,沒什麽誠意地說:“祝你早日找到能睡一輩子的人。”

熱水上來了,舒有一撕開板藍根包裝,他往冒着熱氣的玻璃杯裏抖落顆粒,聞言輕揚下唇邊,懶懶說:“剛分手呢,別詛咒我啊——祝我每天有不同人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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