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傳說中的高嶺之花
丁昭昭一路逃竄,朝着駁石崖相反的方向走,疾行符什麽的不要錢似地扔。
确認身後無人跟着,丁昭昭才松了口氣。
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丁昭昭感覺自己在用一種每次八集的頻率跳着看電視劇,怎麽錯過了這麽多?
星顧明顯對薄野澤十分不滿,也毫無敬意,這很符合妖魔兩族目前的關系:既互相提防,又互相勾結,而且互相看不上。但他卻聽從薄野澤的指令,難道是落了什麽把柄在他身上?
丁昭昭放棄思考,妖魔秘辛并不在她的關注範圍內。更重要的是,薄野澤要殺了葉天頌,而且是把他當魔神轉世殺了葉天頌。
這就觸及到丁昭昭的知識盲區了。
如果葉天頌真的是魔神轉世,魔族借此實力大增,那豈不更好。
先前師尊久違召見她,話裏話外都是讓她接應葉天頌。難道是暗示她保護這位大師兄嗎?
丁昭昭一臉懵逼,努力回憶着原著劇情,然而原著裏根本沒有這段,甚至連“魔神轉世”這個設定都沒有。
男主就是個厲害的魔族,葉天頌就是個常年在外游歷的醬油npc而已,誰能跟她解釋一下,救贖向劇本裏怎麽多出了一段奇奇怪怪的東西?
她難得呼喚了一下系統,結果又是一陣電流亂滋,活像無良商家生産出來的三無産品。
被迫接受新增私設的丁昭昭覺得不太行,無法跟修真界的奇行種們産生情感共鳴,這樣一想就舒服多了,一堆不正常的人裏夾雜着她一個正常人,那她當然沒辦法理解他們的思路。
丁昭昭把這團亂麻打包扔進角落裏,頓時神清氣爽。
她似乎來到了一座小島附近,巨大的湖泊環繞着一顆明珠小島,長提一直延伸進冷霧深處。先前她在想事沒能察覺,這會兒才發現這裏溫度低了很多。
丁昭昭打了個寒顫,抱着“來都來了”的想法往裏走。
沒有禁制,沒有巡邏隊,那就不是宗門禁地了,看看觀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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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腳踏上長堤,再踏另一……嗯?
誰阻礙了我前進的腳步?
丁昭昭腳踝處有什麽東西驟然收緊,她的心髒仿佛也被那長條物捆住了。
她實在不想低頭去看,于是假裝無事繼續往前走,希望那只是她的錯覺。
可惜的是這并不是錯覺。
她被腳下的束縛猛地一拽,無數條觸手瞬間從腳踝往上延伸,争先恐後地扒拉她整條腿。
觸感冰涼,還有種果凍般的爽滑感。
丁昭昭因突然失重失去身體平衡,然後被狂湧而上的觸手們順利地拖進了望不到頭的廣闊大湖。
……
她意識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站在某種動物的壁腔中。
淡藍的泡泡裹在她身上,像一層保護膜。
丁昭昭憑借築基境修士敏銳的感知,發覺這裏的氣壓不太一樣。
她試圖邁出步子走動,然而整個人如陷泥沼,動彈不得,靈力也使不上。
就在丁昭昭枯坐時,前方突然透出一道光亮,深藍的海光湧入這片密閉空間裏。
水流仿佛決堤一般狂湧而至,瘋狂地沖刷着她這顆無辜的小泡泡。伴随着洋流沖進來的還有無數小魚,被深處一陣旋渦氣流猛地一吸,盡數吞噬。
漂流、沖浪、海盜船、過山車……丁昭昭一天裏全體驗了一遍。
體驗過修真版海底游樂園一日行的丁昭昭,此時被摔得七葷八素,胃部一陣翻湧。
……要吐了
就在她暈得快昏迷的時候,大口再次張口,這次沒進來水,而是從背後湧上一股氣,将她推了出去。
身上的泡泡在接觸空氣的那一剎那瞬間破碎,丁昭昭在短短七秒之內便從水下約莫一千米多深的地方沖上了岸,活像一個被發射的螺旋炮。
重獲空氣的她趴在岸上大口呼吸,好不容易神智清醒了點,丁昭昭立馬扭頭去看那把她含在嘴裏一路的大家夥。
可惜的是,大家夥逃得很快,留下一串串泡泡,揚長而去。
丁昭昭沒能留下移動版游樂園,反而收獲了意外之喜。
視線裏是一雙再熟悉不過的長靴,斜紋細布材質,白底金紋,視線再往上走,是熟悉的真傳弟子令牌,上面赫然刻着“太清峰”三個大字。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來人乍一看面孔沉沉,眼底映入她的臉龐時才有了光彩,擡眼間若寒潭流光乍現,清逸冷峻,仿佛不好接觸的樣子。然而只是一瞬,再一笑如海潮之上頓生曙光,春雪也為之融化,萬物也于清冽春風中複蘇。
丁昭昭還是第一次見到男主,她沒有見過他,但是僅憑書中描述便認出了他,原來那些酸言酸語,真的确有其人。
“師妹,記得當心啊。”
容貌俊麗的男子就站在岸邊,垂着眸看她。想來剛剛他應該正一個人站在湖邊,秋水共長天一色,遼闊的堤岸上僅一人獨立寒江畔,嗯,意境很不錯。
然而被迫發射的丁昭昭直接轟炸在他腳下。
修真界制導導彈定位,果然名不虛傳。
丁昭昭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見男主拿的是這樣閃亮的出場,全身沾着湖水、妖獸口腔黏狀物(?),她一摸臉頰,想整理下自己,結果拉下一串綠油油的湖藻。
原著褚徵可是有潔癖的,她就倒在他耳朵腳邊,一步之遙,這也忍得?
她再次擡起頭确認,對方還是含笑看着她,一副安靜旁觀的樣子,但顯然沒有厭惡或難耐神色。
丁昭昭反而覺得不對勁了。
男主,你ooc了?
原著裏的褚徵,高嶺之花,性情冷淡,情緒內斂,盯着陌生人笑這一舉動實在不是他的人設。
她原本起身到了一半,這會兒突然身子乏了,立馬作勢沒站穩“哎喲”一聲往地上一倒。
整個行雲流水,趨勢非常自然,褚徵的劍意舞得都沒她這麽流暢。
然後,沾滿湖水、海獸口水、不知名藻類碎片的袖子就這樣蹭到了褚徵潔白的靴子上。
褚徵怎麽樣呢?褚徵臉色有一瞬間真的很難看。
他原本以為,自己經歷了這麽多,修持道心,以往的一些龜毛癖好早已無法攪亂他的心了。
然而他錯得很離譜。
褚徵不知道的是,有些弱點就是刻進DNA裏的。怕蛇的人再經歷好幾輩子也還是怕蛇,不要跟自己的靈魂較量,脫敏治療法?不存在的,誰愛脫敏誰去脫敏吧。
“ 師兄?”丁昭昭裝作可憐兮兮地擡首,再裝作十分愧疚實際上并不:“真是對不起啊,我腳滑了。”她借機觀察褚徵神色,發現還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
不對啊,這不應該啊。
丁昭昭敏銳的第六感指引着她去查驗男主的情況,她正準備加把火去拉褚徵的袖子,好把手中的水藻和泥灰蹭上去。
褚徵更加敏銳地察覺出了她的行動方向,把手背在了身後,以防袖子被再次荼毒。
他替丁昭昭掐了個清塵訣,又施法将水分蒸幹。
丁昭昭暗道可惜,面上假惺惺地道謝:“多謝褚師兄。”
褚徵覺得沾濕的靴子那一塊像有火在烤,他不動聲色:“還未請教師妹名諱,出自哪峰?”
丁昭昭認出褚徵并不奇怪,他是太清峰大師兄,其實也是弘人仙宗裏默認的大師兄,被譽為元嬰之下第一人,雖很少出現在大衆面前,但門中弟子沒有不認得他的。
同為親傳,也有像丁昭昭這種聲名絲毫不顯的。論天賦,論容貌,她與褚徵之流确實相去甚遠。她年紀比褚徵還小上幾歲,修為卻直接差了他一個大境界,論修煉天賦和努力程度,丁昭昭無力與他争鋒,她來修真界也不是來卷這些的。
丁昭昭同他通禀了名諱和師門,又交代了自己落水的意外,随便編了個“潛泳時被水植物纏住”的借口。
男主果然是個做大事的,很沉得住氣,這麽荒唐的理由他反倒認真點點頭:“湖中藻類橫生,确實危險。師妹往後常日行走湖畔,可要當心了。”
兩人就站在一望無際,清澈透亮,湖面上除了月影連一絲生物痕跡都沒有,幹淨得能當鏡子用的湖泊旁邊,也不知睜眼說瞎話會不會遭雷劈。
“是啊,師兄說的……”有理。
等等?常日行走湖畔?
原來丁昭昭一通亂闖,反倒摸到了她今晚的上班地點——浮海島。
整個宗門的泷霜魚都養在浮海泉中,島上溫度比陸地低,刻了一個專聚水靈力的陣,放了降溫的法器,用來豢養泷霜魚。
泷霜魚是三光峰峰主席長勞煉丹的一味材料,需要在水靈力非常充足的環境下生存,嬌氣得要命。白天由褚徵看着,晚上的班則是丁昭昭接。
丁昭昭這會兒才知道,這魚不僅需要二十四小時無縫照看,而且需要照顧的弟子每隔一段時間就以水靈力澆灌。
像褚徵這種水靈根弟子直接渡靈力就行了,丁昭昭是金火雙靈根,需要靠特殊的法器轉換靈力才能用來養魚。
簡單來說,她現在就是個魚飼料的過濾器皿。
世風日下,人不如魚。
她照顧了一晚上,骨頭都被水靈力涮涼了。
第二天一早,褚徵來交接白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副這樣的場景:丁昭昭生無可戀,一臉絕望,眼睛裏兩點幽幽綠光,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她熬不住倒是沒什麽意外的,每個剛來的弟子都有這樣一段時間,大多撐不了一周就走了,最後還是由他照顧整池魚。
但看到丁昭昭這樣,褚徵還是忍着好笑問了一句:“師妹,養魚體驗怎麽樣?”
丁昭昭痛苦面具:“別說了。”
求你,入魔,快,就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