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兩條狗
周清遠睜開眼睛的時候, 就發現自己懷裏摟着的人不見了,屋裏靜悄悄的,浴室裏也沒傳來水聲,他揉了兩下眼睛, 從床上起來, 喊了兩嗓子, “葉栖……葉栖……”沒有回應,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點心慌,從床上下去,撈起地上的褲子兩下穿好, 又去撿床尾挂着的短袖, 一邊往身上套,一邊找自己的電話, 找到之後撥葉栖號碼, 電話裏“嘟”音一傳來, 屋子裏另一個角落響起了電話鈴聲, 他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搜尋一圈, 最後定格在枕頭下面的位置。
手機在屋裏,人還能走多遠, 想到這, 他反而松了口氣。
優哉游哉的回自己房間洗了個澡, 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吹幹頭發對着鏡子噴了兩下定型随意抓了抓。
“土豆,走, 遛彎去。”
土豆“汪”一聲,轉頭去叼自己的狗繩, 乖乖的扔在周清遠腳下,等着它爹給它穿好。
鎖好房門,周清遠一手颠着鑰匙,一手牽着土豆,晃蕩着下樓。
清晨的陽光耀眼而不熱烈,照着整個民宿小院都鮮活起來。
一人一狗剛下樓梯口,周清遠腳步一停。
比這小院更鮮活的是陽光下澆花的女人,她穿一條玫粉色泡泡袖長裙,長發用那種大腸發圈随意固定住,整個人有種慵懶而随意的美,感覺她心情還不錯,藍色的灑水壺像是她手中的樂器,哼唱聲伴着水流灑下去的嘩嘩聲,有着奇妙的和諧。
周清遠沒急着走,拿出手機随便抓拍了兩張,要不是土豆等不及的“汪汪”兩聲叫,估計那女人還沉浸在自己勤勞園丁的世界中呢。
葉栖冷不丁回頭看見這一人一狗都盯着她瞧,她心髒亂跳了幾下,強裝鎮定的笑了笑,“土豆,早啊。”
男人哼笑了聲,“這還有一個大活人,你要不要也問他一聲早?”
葉栖咳了聲,聲音有點發緊似的,低聲說:“早。”
周清遠瞧着這人渾身都不自在的樣子就想笑,昨天不挺嚣張,挺狂的麽?唬的他一來一來的,還以為她膽兒多大呢,結果……就這?
土豆又“汪汪”叫了兩聲,周清遠扯了下繩子,“急什麽呀土豆?啊,你也知道那條路上有美女跑步啊?行,走,爹帶你去看美女。”
這人自說自話的牽着狗往外走,葉栖假裝不在意的繼續澆花,等這“兩條狗”都出了門,她才覺得不是滋味兒。
把灑水壺放下,她小跑着到門口,躲在門內,往街上瞧,東張張,西望望,已經瞧不見那“兩條狗”的影子了。
她也沒心情再澆什麽花,心裏也不知道在煩什麽,總之就是很煩。
上樓,回房間繼續躺在床上補覺,昨晚被周清遠那狗東西好一頓折騰,開始的時候,他像是帶着氣故意報複她似的,特別不溫柔,等她疼的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哭着罵他混蛋,說她是第一次時,那家夥一瞬間酒醒了,通紅着一張臉,不知是愧疚還是心疼,又是親又是哄,軟話說盡,溫柔的都不像他了,他一直道歉,一直說對不起,把能親的地方通通親了一遍,葉栖才知道,在這種事情上,有時候溫柔比猛烈更讓人覺得煎熬。
帶着昨晚的回憶漸漸睡過去,再醒來時,是被敲門聲吵醒。
她揉着睡眼過去開門,見着周清遠頂着一張笑臉歪靠在門框上,“睡覺了?”
葉栖用鼻音"嗯"他,周清遠也不在意,他忽然往前靠一步,啫喱水的木質香氣混合身上的沐浴露清香一起襲向葉栖,嗅覺系統在此刻發揮出它的作用,喚醒了昨晚某些酣暢淋漓的記憶,原本剛剛補覺時做的那些颠倒迷離的夢就挺讓她難受,現在這夢境裏的主人公又這麽鮮活,這麽生動,這麽……這麽可口的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哪兒哪兒都開始不自在。
“昨晚上累着了吧?小身子骨這麽弱,得多練練啊。”
葉栖這人本性還是個臉皮薄的姑娘,那個帶刺的、尖銳的、故作開放的,都是她給自己戴上的面具。
昨晚的事一部分是情感作祟,另一部分大概就源于成年人的沖動吧,但這事真發生了,葉栖倒也不是後悔,就是有些複雜的情緒理不清。
可她看原本對這事挺憤怒的周清遠卻适應的挺好,這人以前是面上流氓,內裏矜持,現在怕是倒過來了吧?
葉栖琢磨着,他是多不要臉,能毫無顧忌的說出這麽暧昧十足的話來。
她臉紅的發燙,想說點什麽話,怼一怼周清遠,可處理這種事情到底是第一次,哪能像周清遠那麽自在呢。
首先氣場上就弱了一大截。
她不說話,周清遠也不再繼續逗下去,笑了笑,把背後藏着的早餐遞上來,“拿去吃吧,吃飽了再繼續睡。”
葉栖呆愣愣的接過,他就順帶手的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不跟你說了,我得幹活去了。”
說完轉身就走。
下到樓梯口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什麽,擡頭看着樓上又說:“晚上我要是回來的晚,記得幫我喂一下土豆,要是有空,再幫我遛遛它,我屋的鑰匙就放在那袋子裏。”
葉栖又愣愣的點點頭。
人已經出院門了。
她返回屋裏,關上門,對着周清遠拿來的早餐發了會兒呆,心裏有點搞不清楚他是什麽意思。
昨晚的事……就這麽完了?
他也不再多問一句……比如說要不要跟他談個戀愛呀?
周清遠這什麽都不說,什麽也不表示,倒是讓她心裏沒有底。
吃完早餐,她刷劇看書打發時間,以往做這些事情都能靜下心去,今天卻怎麽都進入不了狀态,看劇,劇情是什麽,一點沒看明白,看書呢,就跟看天書一樣,明明字都認識,可組成一句話、一段話,她就讀不懂了。
這感覺讓她很煩躁。
好在下午的時候,她遠在老家的朋友陸露發微信和她說,最近也要來雲城旅行,之前是因為在忙工作,沒有什麽假期,但聽說前些天已經打離職報告,這月末就辭職,之後馬不停蹄來找她。陸露是她在西點學校上學時認識的朋友,畢業後,葉栖換了兩份相關工作以後,就不幹西點這行了,倒是陸露一直堅持下來,葉栖聽她吐槽說蛋糕店的人際關系讓她覺得心累,那一個店,總共員工才七個人,其中六個人是老板家的親戚,就她一個外人,她在蛋糕店累死累活做了三年,好不容易靠走了師傅,琢磨着能不能往上提一提,結果被老板家親戚給頂替了。
本來麽,在一個屁大點的小店裏幹活就沒什麽前途,她也是聽了家裏父母的話一直堅持着,結果三年了還拿三千塊錢的死工資,整天操着師傅的心,幹着中工的活兒,偶爾還得跟學徒一樣打打下手,這工作早晨七點半到店裏開始備料,晚上九點半下班,一個月休息兩天,一到節假日,別人休假,幹他們這行的人,就忙的跟個陀螺一樣,連口氣都沒時間喘。
有時候累了和家人念叨兩句,沒得到什麽安慰,就說,那誰讓你當初不好好學習呢,做不了那動腦子的事兒,就得出苦力。
是,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後悔也是真後悔。
但累,也是真的累。
陸露在微信上和葉栖一通吐槽,說完,覺得心裏舒服多了,還說這次出去要好好放松一下,養足精神,再想想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
她這事兒倒是也勾起了葉栖的一些回憶,可以說,陸露現在這些經歷,也是她曾經的經歷,連家人指責她們的話都一模一樣。
陸露說她其實還挺迷茫的,從高中畢業出來學手藝,到現在為止,除了做西點,別的什麽都不會,她也不知道還有什麽別的路可以走。
葉栖通過她想到了自己。
其實她也迷茫,現在做這個吃播的工作,其實并不是她喜歡和擅長的東西,整天看着評論區裏那些罵她的,故意黑她的各種評論,她都覺得心累。
或許,她也應該想想,今後的路要怎麽走下去了。
……
周清遠這天确實回來的很晚,她去幫忙喂了土豆,還牽着它在村子裏遛了一圈,這小家夥在村子裏人氣很高,阿爺阿奶和嬢嬢們都很喜歡它,路過都要揉一揉狗頭,再順帶着和葉栖聊兩句。
回民宿的那條路上,碰見了周清遠,他穿着背心工裝褲,肩膀上搭着一件黑色襯衫,叉腰往那一站,正跟一個坐在門口納涼的嬢嬢聊天。
嬢嬢笑着說:“你都這麽大了,還不找對象?”
葉栖牽着土豆經過時,土豆認出了自己爹,一個勁兒的往前竄,周清遠瞧見了,回頭瞥了葉栖和土豆一眼,沒搭理她倆,倒是和嬢嬢繼續聊,說什麽,“這不是找不到嘛,要不嬢嬢給我介紹一個,我這人要求不高,是個女的就行。”
嬢嬢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你這孩子,可別逗我哈,我要真給你随便找個,你可別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