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抱了

在燈光滅下來的那刻, 費聞昭快速在腦海裏搜索活動策劃告訴他的快速撤離通道——他身後的簾子。

關燈和關直播都是為了避免媒體拍攝到現場的照片和視頻,音頻的流出對于公關會簡單一點。

他早知虎視眈眈的人很多,但還是希望這條應急預案用不到。

黑暗中,他的視力還沒有恢複, 滿腦子都是:棠鳶還在看嗎?

他看不到身邊有什麽經過, 只身朝後退, 剛邁步, 感覺到有人跑過來拽起他的胳膊,帶起一陣風。

臺下的躁動還沒穩住,他已經從通道被拉到了後臺。

祁瑤伸手捏着他胳膊喘氣,皺着眉喊:“傻啊你!都不知道跑。”

“這些媒體怎麽請過來的?到底誰負責的?”祁瑤叉着腰生氣。

“沒受傷吧?”她眼神複雜裏明滅着擔心, 毫不掩飾。

“沒事。”

費聞昭神情冷靜, 仿佛剛剛是散步過來的。

手腕內側隐隐作痛,他拉了拉袖口, 手臂朝下垂在腿邊, 避開祁瑤的觀察。

“你都有汗了, 擦擦吧。”祁瑤在後臺遞給她一杯水, 又拿來濕巾紙。

看費聞昭面色比往常蒼白幾分, 她的心揪在一起,真不懂, 受這份罪。像她弟弟一樣不好嗎, 按部就班的恪守家業, 祁牧的悠哉她每天看在眼裏。

佩服的同時,祁瑤真覺得他不值。

明明可以選擇閑雲野鶴的貴公子生活,偏要闖出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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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 她可以理解他的野心勃勃,只是要開辟新事業, 也不能急于求成啊。

剛上任就要蚍蜉撼大樹,想把頌風的爛根拔起,他費聞昭也才27歲好嗎?他以為自己是什麽人人懼怕的閻羅?

今天的“暴動”明擺着是有人專門放進來的,頌風的安保系統算是比較好的,新品發布會能出這樣的幺蛾子,不是刻意為之鬼才信。

“費聞昭,別太冒進了。”她想拍費聞昭的肩膀,又收回了手。

突然想到了棠鳶。

所以,這一切都是為了她。是嗎?

祁瑤的短發長了些,劉海快要遮住眼睛,那縷挑染也漸漸掉色。就像她黯淡下來的眼睛。

“好好查查吧!今天的事。”她聲音不大,提醒着費聞昭,“馬上就會有一連串的問題要處理,你……加油。”

“我知道。”

“幫我盯一下秀場,辛苦了。”

發布會現場的燈重新亮起,剛剛的慌亂已經很快被壓制,剛才的來人也不見蹤影,媒體紛紛回看自己剛才有沒有漏拍着爆炸性的一幕,生怕錯過了今天能蹭上的熱點。

有眼疾手快地已經在媒體平臺開始濺起水花:「驚!頌風發布會總裁被刺殺,生死未蔔!」

主辦方為了平息剛剛的事件,特意送上甜點和茶水,主持人也進行控場——“剛剛鬧劇,費總無礙,驚擾各位了。”

走秀開始後,大家又重新回到狀态,開始點評“知棠”的新品,也有一些訂貨商在籌劃訂貨量。

俨然一派平和、熱鬧順利地進行着。

費聞昭回到辦公室,斜倚在辦公桌上,将襯衫的袖子挽起,露出勁瘦有力的臂腕。

那人手裏的刀估計沒有開刃,或許是情急下用了刀背,總之,他的右手腕上方被劃了一道血口,露出皮肉。

四下沒有找到布條,他用紙巾擦拭下了邊緣流出的血跡。殷紅的血和青色筋脈交錯,像自由作畫。

找了把剪刀,辦公室有遺留的備用白襯衫,他剪下,用嘴抿着布條,把傷口簡單包紮了一下。

日光昏黃,從落地窗透進來成淺淺的金色,費聞昭望着遠處,撥通公關部電話,“剛剛的視頻音頻,哪怕是錄屏都不準流出去。”

“視頻我們已經截斷了。費總,只是音頻……已經流出去。”

“盡力降低負面影響,壓一壓熱度。”

“費總,走秀開始了,還要繼續開直播嗎?”

“開。有問題立刻彙報。”

幸好,他提前關了直播,或許能最大化降低直播負面。

挂了電話,他扶額,只覺額頭滾燙,渾身也燥熱無力,卻又像爆炸一般能夠一點就着。

腦海裏有某處地方,一陣一陣撕裂,傳來陣痛。

辦公室車水馬龍像停駐站,一個個員工小跑着進來,戰戰兢兢去執行。

他感到疲乏,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按摩眼角。突然的渾身發冷讓他難耐,額間的汗有些洇濕發梢,上升的體溫讓他的臉帶着眼睛都通紅起來。

但他還不能離開。

一直撐到走秀結束,費聞昭虛浮着雙腿回到家。

打開門,依舊是黑暗。

“棠鳶?”

他在黑暗中叫她的名字。

打開手機才看到棠鳶不回家的消息,屏幕的光照不亮他眼裏的晦暗,他深深地閉眼舒了一口氣。

看來她還不知道發布會的事。

費聞昭咳嗽着點了根煙,受傷的右手一用力就傳來陣痛,他一口沒抽,在手心按滅。

眼前有些發暈,他勉強給自己熱了杯水,塞了顆退燒藥。

躺回沒有開燈的卧室。

網絡上,頌風發布會事故發酵得很快。

有人心疼頌風,有人罵費聞昭,還有人覺得這是頌風的營銷博眼球手段。

整個頌風公關部加班到晚上十一點,都沒能完全控制住事态,但好在扭轉了風向。

新品走秀因此多了些熱度,博得了更多人關注。

也算因禍得福。

“頌風發布會總裁被不明男子刺傷”的熱搜在短時間內已經占據了微博前三,讨論度很高,也帶着新品的流量和預售數量劇增。

很多吃瓜群衆看到費聞昭的現場照片開始心疼美色,也有不少人站出來貶低她們看臉不分好壞的行為。

一時間,年輕人都開始讨論這件事,還有不少人求現場視頻和音頻。

棠鳶和蘇苡在清吧裏,純音樂緩緩,抿着最後一口酒。兩人都有些微醺,棠鳶更是臉頰緋紅,聽到隔壁的兩個女孩刷着手機在讨論頌風,她留意聽了一下。

接着,她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被刺傷?

沒有回消息的時間,被刺傷?

學長?

“蘇蘇蘇蘇,我我我……”棠鳶開始慌亂,語無倫次,她手抖着翻開微博頭條,被熱門的視頻和音頻吓到了。

“天啊,小湯圓,你快打電話給他!”

“好,好,我,我今天還是回去吧。”

“回回回,你快問問費聞昭怎麽樣了。”蘇苡從吧臺高腳椅上下來,扶着棠鳶,趕緊聯系了代駕。

棠鳶渾身顫栗,聽手機在耳邊的空聲,心在喉嚨間跳動,突然有窒息感。

快接電話啊。

她不停地撥打,挂斷,全都是空聲忙音。

沒有回應。

她真的怕了沒有回應的費聞昭。

明明他一直是秒回。

明明他永遠會因為她的一個簡單的消息就打過來電話。

他現在在哪裏?怎麽樣了?

她下午真應該打一個電話問問的,永遠都是他在主動,她很少主動去發一條關心的消息,打一個電話。

後悔和焦急擔心沖擊着她的心。

代駕的時速夠快了,車窗的風吹醒了棠鳶的酒意,她捏緊的手心沁出許多汗,想再快點。

到樓下時,她又覺得電梯太慢,按樓層的手還在抖,想馬上沖到他身邊。

推開門,房間沒有開任何燈。棠鳶放下包,把玄關的燈打開,看到費聞昭換下的皮鞋,她才舒了口氣。

起碼現在知道,費聞昭在家裏。

她輕手輕腳地小跑向費聞昭卧室,想确定他的存在,看一看他的狀态。

那些新聞的标題太紮眼,直戳到她心上。

卧室依舊沒有開燈,還拉着窗簾,看不到外面的月亮,陷在一團黑色裏。

床上沒人。

她低頭看到床頭櫃的水杯和退燒藥,才知道早上留在餐桌的感冒藥是費聞昭吃的。

他應該昨天就感冒了。早上打電話嗓子都沙啞了很多。

唉,她為什麽沒有早點發現,還讓人家做了早餐。

棠鳶蹙着眉自責,咬了咬下唇。

她剛要轉身去找費聞昭,“學長”二字還沒喊出口,倏然被人從身後抱住——

炙熱而滾燙的胸膛,貼着她的後背。

哪怕是黑暗裏,她也能感受到有力的手臂緊緊環着她,将她禁锢在身前。

黑暗讓人的身體更加敏感。

她不敢亂動,偏頭看到費聞昭手腕的白色布條,她把手搭在他的手腕,避開傷口。

“你還是受傷了,學長。”

費聞昭把頭低低地埋到她頸邊,垂下的發掠過她的皮膚,她已經分不清是他的身體太燙,還是她的身體。

只知道背後有沉重的力量,有灼熱的呼吸鋪灑在耳下。

他聲音沙啞低沉,輕輕道:“讓我抱一下。”

接着是含糊的悶音,好像在問可以嗎,好像又沒有。

感受到棠鳶身體的僵硬和掙紮,費聞昭慢慢松懈下對她的桎梏,給棠鳶在臂彎裏留出餘地來。

他回過神來,深呼吸一口,直起身子,殷紅着眼,發梢還有洗漱後的清水滴下。

“對不起。”

棠鳶轉過身子,借着玄關遠遠的光,她看到費聞昭模糊又蒼白,渾身是失落感。

也許是接着酒意,也許是出自本心。

她向前邁了一步,靠近費聞昭,看他對上自己的眼睛,她伸出手踮着腳摸他的額頭。

“你還在發燒。”

接着輕輕地把手從費聞昭的腰側向後伸,她細白的手臂貼着腰摩擦而過,直到像幾秒前一樣,緊貼他的胸膛。

漆黑裏,有熟悉的味道。

她閉上眼睛,感受費聞昭身體一顫,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

“這次不用說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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