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看着彎月顏色變得透明,雲邊露出一絲光線,要天亮了。
柳飛莺:晏江瀾究竟去哪裏了?他會不會發現我不見了來找我,或者他已經回去了?
不容他再想,李霂白已經攻了上來,前後左右,暗器銀針,青鸾山的弟子,杜嬌娘的笑聲全都向他湧去。柳飛莺冒着熱汗,銀絲纏繞着劍柄,身上紅袍淩亂的挂着。銀針飛來,正好打在他的發髻上,銀發唰地散開。
只見那紅玉簪嘭地一下摔在地上,柳飛莺大吃一驚,拖着軟綿綿的身軀踏着清風飛起。
杜嬌娘笑道:“柳峰主不愧為江湖第一美男子,連奴家都看得呆了呢!想來情花毒的滋味兒不好受吧?你要是識趣一點呢,就投了我。比起跟什麽蒼南宮宮主,跟我不好嗎?我這般貌美如花傾國傾城的容貌,配你剛好。來日奴家納你做我的良人,日夜陪伴我,往後苗疆由我來鎮守,你還是崆霧峰的峰主,如何啊?”
李霂白一聽,叱道:“哼!無恥!杜掌門居然要和這魔頭狼狽為奸,恐我一直以為你們潇湘院雖為女流,可也算是正義人士。想不到為了争取苗疆,竟然如此下流!那今日我就替江湖正道滅了你們這群無恥之徒!”
說罷,他使出青鸾山秘籍絕學,無極劍法。
柳飛莺看着李霂白忽地冷笑一聲。
這麽一看,晏江瀾說得沒錯,青鸾山的人确實都是草包。
李霂白怒發沖冠吼道:“你笑什麽!”
柳飛莺盯着身後那兩個楓花谷的弟子,只一擡手,那兩人忽然就被捏緊了脖子一樣喘不過氣。他收緊手心,用力扭去,最後将他們甩到地上。
“狼子野心,就憑你們也敢觊觎苗疆?笑話。”
他回頭看着杜嬌娘,那張妖冶猖狂的臉似乎在警告訴她,只要她再往前靠近一步便要讓她死。
“你?你也配跟我交手?”說着,他渾身散發紅光,噬心劍在手中燃燒。
杜嬌娘被他陰鸷的眼神看得心中一顫,想不到這人中了情花毒,居然還能使出如此深厚的內力。她悄悄将手向後伸去,藏在衣袖裏的琴弦被她捏在手心。
柳飛莺眼神變得迷糊,他使出了全身力氣,他快要暈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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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霂白是個心急直爽的人,做事雷厲風行十分莽撞,腦子裏只有為師報仇。
只一瞬間,柳飛莺感覺身後劈來一道劍氣,身前的杜嬌娘擡袖拉出琴弦,向他撲去。
只聽兩股氣撞擊在一起,強大的力量将李霂白震了出去。杜嬌娘躲閃開來,琴弦又飛向柳飛莺。就在柳飛莺應接不暇時,楓花谷的弟子趁虛而入,拿起銀針射了出去。
一團花瓣雨驟然飛向柳飛莺,化作屏障包圍着他,擋住了銀針。柳飛莺猛地轉頭看向遠處的海棠花樹,那樹上空無一人。
誰?誰在哪兒?
千鈞一發之際,有人幫他擋了銀針。
柳飛莺立即喊道:“踏千裏!”
系統:正在踏千裏——馬車。
雲層撥開,清晨的第一絲陽光灑下,海棠花在空中翻飛。
衆人仰起頭看着花雨中的柳飛莺忽地消失不見,只留下那具無頭女屍。
李霂白氣道:“又讓他給跑了!”
杜嬌娘一見只剩李霂白,心中畏懼,踩着輕功便跑了。
善水上前道:“掌門,這怎麽辦?”
李霂白看着地上的屍體,道:“死者為大,不管是何人何門,況且還是個女子。杜嬌娘竟然對自己門派的弟子不管不問,當真是最毒婦人心!你們找個地方把她埋了罷!”
善水繼續道:“掌門,這柳飛莺居然是相思案的兇手,要不是我們親眼目睹,還一直以為窟窿頭是個女子!”
“是啊是啊,善水師兄說的沒錯!”他身後的青鸾山弟子接着道。
李霂白頓了頓,看着地上的屍體若有所思。
恐怕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他一直以來認為柳飛莺雖然十惡不赦,可他一向做事只光明磊落的做,不管是到他青鸾山殺人還是與他師父赤魚峰一戰。
當年,他師父淩霄子與崆霧峰老峰主在赤魚峰交手,将柳無心拍下山崖後柳無心碎骨而死,柳飛莺就一直想替父報仇雪恨。
他心中有些疑問,苗疆自打那時候便混亂不堪,江湖四處的人都跑入這裏修煉邪功,練毒。柳飛莺為何會身受重傷?剛才也感覺他與自己過招的時候劍氣似乎軟綿綿的,莫不是中了毒?
柳飛莺從不用毒,即使相思子就在苗疆。他殺潇湘院的女弟子不費吹灰之力,用毒殺人……
李霂白猛然擡起頭,看着遠處司馬孑魚離去的背影。
楓花谷?
晨風夾着青草的芳香湧入心頭,他渾身燥熱,柳飛莺躺在馬車裏。車轱辘的聲音響起來,四周偶有清風撲在他的臉上。
耳後的印記漸漸淡了下去,一股冰涼的氣息竄入身體。他發燙的身軀慢慢降溫,柳飛莺手心燙得厲害,想開口說話時發覺嗓子竟啞了。
恍惚中,有人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半眯着眼睛想努力看清是何人。
只聽他清冷的聲音輕輕響起:“睡罷。”一雙冰涼的大手覆在他的額頭上,掌心的涼意抵達,柳飛莺忽覺心安,緩緩閉上眼,沉沉睡去。
當他再次醒來時,眼前也變得清晰了。環顧四周,這正是他們之前坐的馬車,而他居然躺在晏江瀾的腿上睡覺。
柳飛莺猛地坐起,看着眼前這個人恨不得将他掐死。
晏江瀾彎唇莞爾,雙目緊緊盯着他,似乎在等他開口說話。
柳飛莺:你這狗賊到底去哪裏了!害我好找!我差點就被他們給打死了你知不知道!你還給爺笑!
柳飛莺心裏醞釀了半響,想狠狠罵他一頓,實在不行一腳将他踢出馬車外。要嘛就把他身上的銀子全部搶過來花光,讓他破産。
最終,看着他那張傅粉何郎的臉,柳飛莺帶着委屈似的語氣開口問道:“你去哪兒了?”
晏江瀾理了理被他睡得皺巴巴的衣袍,道:“去抓兔子了。”接着,眼神飄向腳邊的兩只野兔。“你有傷在身,我想抓些野味給你補補,吃多了山珍海味,偶爾吃吃野味也不錯。”
柳飛莺看着腳下的兔子,想着自己原先說話傷到了他,以為他生悶氣走了。沒想到這人還念着自己抓什麽野兔,剛才那一腔怒火瞬間就下靜來了。
“什麽時候去的?我怎麽睡着了…”
晏江瀾抱起兔子,順了順毛道:“天亮的時候回來的,一回來就看見你在馬車裏還睡着。”
柳飛莺咬腮,心想自己出去的事情沒被發現,于是喘了一口氣道:“哦。”
“怎麽了?”
“沒事,沒睡好而已。”
晏江瀾點點頭:“餓了嗎?再有一會兒就到白記莊了,我把兔子殺了給你做烤兔吃?”
柳飛莺看着他懷中的兔子突然發抖,像似聽懂了一樣。可他偏偏又嘴饞,舔了舔唇道:“算了。”
“心中有事?”
“沒……”
“你平日裏不是最喜歡吃嗎?烤兔子都不要了?”
“………”
柳飛莺伸手抱住兔子,将它放在腿上,問道:“你昨晚…有沒有看見什麽?”
晏江瀾目光緩緩掃過他把玩兔子耳朵的手,手指白如蔥,很是好看。
“你想我看見什麽?”他問。
他玩兔子耳朵的手逐漸變快:“沒有啊,我只是想問,你抓兔子非要晚上去抓嗎?”
晏江瀾提唇,蕩起漣漣笑意:“白日抓不到,它膽子小。晚上兔子出來覓食,吃野果什麽的,自然好抓些。”
柳飛莺擡首,正好撞上他的目光。
“……”
柳飛莺不明白他說的究竟是兔子還是自己,心中有些慌亂。若昨晚晏江瀾看見了自己使用了踏千裏,還召喚了噬心劍,說不定認為自己在騙他。萬一将自己殺了,那怎麽辦?再萬一說自己明明武功了得,還能瞬移,那豈不是圓不回來了?
柳飛莺:這江湖秘籍有沒有能讓人瞬移的秘籍啊!
他愁眉苦臉的想着。
系統:叮——!為您解答,武林秘籍,踏千裏本就是心法哦!全江湖只有您才有哦!
柳飛莺仰起頭:什麽!只有我一個人才有嗎?
系統:正是如此!踏千裏是柳飛莺的獨門心法,已修煉至最高境界!本次踏千裏已經使用,技能正在調息中。
柳飛莺:觸發條件是什麽?
系統:心動值不少于250,調息時間為:随機。
柳飛莺:随機?我靠!這麽坑!
那就是說,踏千裏觸發全靠緣分咯?
晏江瀾看着他眉心微低,略帶心事。手不停的揉着兔子耳朵,還将兔耳朵打了個結。
“你在想什麽?”
柳飛莺木讷地看向他:“啊?”
“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麽呢?有心事?不妨…說給我聽聽,也許我能幫你分擔一些。”他伸手鎖住柳飛莺的手腕,頓道:“你再打結,它的耳朵就要充血了,你這麽急着吃烤兔嗎?”
柳飛莺停下手,松開兔子,微微失神。
“哦…我,對不起。”他将兔子放在腳邊,腦子裏亂作一團。
柳飛莺看着自己的手腕,晏江瀾停頓了會,收回手道:“抱歉,忘記你不喜歡了。”
這話說的,讓他聽着更難受了。
他還記着自己說的那句話嗎?
柳飛莺問道:“你生我的氣了嗎?”他伸手握住自己的手腕。“所以半夜跑去出去抓什麽兔子,是因為我白天說的話?”
晏江瀾一聽,臉上閃過一絲異樣。轉眼間,神色又恢複往常,不在意道:“沒有。”
随後他又補充道:“我并不在意你說什麽話,如今武林大會在即,我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如果你想拿到嘯風劍,拿到《劍魄》和《诽心經》,那就打敗我。若你連我都無法打敗,往後也不必跟着我,你也不配做我的對手,我不與廢物交手。”
柳飛莺拍手,一拳砸到窗框上,氣得張牙舞爪。
“我就不該問你!你這個卑鄙的死變态!整日就知道诋毀我,不就是打敗你嗎?你等着看吧,我若奪取嘯風劍,第一個殺的就是你!”
晏江瀾雙眸微擡,抱着手臂靠在窗邊,仰起頭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拭目以待。”
他又生氣了,一個人跑向馬車外。看着車夫在前頭駕馬,柳飛莺坐到他身旁,小聲詢問:“小哥,我方才給你的銀子呢?”
車夫立即回道:“公子,在這兒呢,給你。”他伸手掏出銀子遞給他。
柳飛莺接過銀子,嘟囔道:“唉,虧我好心去找他,他居然這麽說我。真是白眼狼,大爺我以後才不管他去哪裏了!”
車夫看着他,嘻嘻問道:“公子,你說什麽呢?”
柳飛莺看向手中銀子,挑了最小的那一錠放在他手上道:“謝謝你啦,替我保守秘密。這是爺賞你的,拿去喝酒吃肉罷!”
車夫感激道:“哇!謝謝公子!”
“他回來沒問你什麽吧?”
“沒,主子什麽也沒問。”
“哦…”
“我睡着了,公子您回來我都沒注意,還是主子他叫我起來的。”
柳飛莺颔首:“哦,這樣啊。”
他轉身又跑了進去,拿着銀子心滿意足的坐下。
柳飛莺:這年頭,還是錢最管用啊。果然,錢才能帶給我快樂!
晏江瀾見他一臉高興的回來了,問道:“你剛才做什麽去了?”
柳飛莺呵的一聲,擡起他高貴的下巴,道:“關你屁事!”
馬車裏兔子到處瞎蹦,柳飛莺樂呵呵地抱起兔子開始把玩。
晏江瀾起身走了出去,歐陽睢一見晏江瀾正準備叫他,他輕輕擡手示意不必大聲喧嘩。
歐陽睢有些驚訝,以為是出了什麽事情,問道:“宮主有何吩咐?”
晏江瀾壓低聲音:“他剛才出來和你說什麽了?”
歐陽睢茫然的看着他,道:“就把他放在我這裏的銀子拿了回去。”
“哦…”
歐陽睢疑惑地盯着他,只聽他又問道:“還有嗎?”
歐陽睢想了想:“沒有了,就拿了銀子回去。”他見晏江瀾臉上表情有些奇怪,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
于是,他又道:“他還問起您…”
晏江瀾立刻問道:“問我?問我什麽了?”
“他問您回來有沒有問我看見什麽,反正,大概意思就是說什麽他還去找您,什麽什麽白眼狼?”
晏江瀾原本賽雪欺霜的臉突然神動色飛,他擡手捂住嘴,忍俊不禁,轉身離去。
歐陽睢:怎麽了?怎麽一個個出來的時候全都像是欠了他千兩黃金,而回去卻跟發了財似的?
歐陽睢對着馬困惑道:“我說錯話了嗎?”
晏江瀾忽然知道他為什麽回來的時候笑得那麽開心了,原是那銀子落入了他的手中。他可真是財迷心竅,一點錢就高興成那樣。
他靠在門框邊,看着柳飛莺披頭散發的坐在馬車窗前,清風掀起他的衣袖,而那人身着紅袍安靜地看着窗外傻笑。窗外陽光照進來,落在他白瑕的手背上,那光芒刺得他眼底一晃,竟然聽見了自己笑聲。
柳飛莺聞聲回頭,銀絲掠過眉梢,紅瞳微收,有些震驚。
只聽他沉沉的聲音響起:“出息。”
落入耳中時,似心中有一汪潭水,掉進了一輪明月,照亮了黑暗的心底。
系統:心動值掉落:20點。
柳飛莺眨眨眼:“你笑什麽?”
晏江瀾從他身上挪開目光,收起笑意:“沒什麽。”
沒什麽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