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路覺舟如願住進顧家老宅,是那種富麗的中式裝修。這點和路覺舟的爺爺差不多,可能這個年紀都喜歡這種裝修。

“陸少爺,您的房間在這……顧小少爺的房間在您隔壁。”

“好的,謝謝陳叔。”

剛到家,顧天鶴就讓管家帶他先去看房間,路覺舟雖然不知道顧天鶴想和顧言薄說什麽,但也知道這是要支開他。

管家怕路覺舟一個人會覺得無聊,張口提議。

“陸少爺,我帶你熟悉一下,四處逛逛?”

“不用,我想在房間休息。”

路覺舟這麽說,管家當然沒意見,他只是擔心路覺舟因為無聊而卻打擾顧天鶴和顧言薄。

“系統。”

路覺舟合上房門,第一件事就是找系統詢問好感度的事。

【系統:131號攻略者,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

“顧言薄頭頂的好感度怎麽沒了?”

【系統:游戲正在測試階段,每天都會重檢,應該是檢測出bug正在修複,會影響部分功能使用。】

【系統:這是為了盡快開服做準備,也是為了修複已知bug和提高游戲流暢度,小變動不會影響你的任務,等修複完成就可以查看。】

“懂了。”

雖然游戲裏存在顧言薄這個bug,但畢竟是大制作,不可能因為顧言薄一個人的問題就叫停整個游戲。

“還有一個問題……要是,我是說要是攻略失敗怎麽辦?”

【系統:放心吧,就算攻略失敗也不會克扣你的薪酬。】

“我不是說這個。”

“我是說,如果所有的攻略者都攻略失敗,那顧言薄會怎麽樣?”路覺舟原先沒考慮過那麽多彎彎繞繞。

但很明顯游戲還在測試階段,并且不會因為顧言薄這個bug就放棄開服。可要是……

【游戲裏的每個NPC都是團隊用心制作,真到了無法修複的程度,那只能啓用最終方案。】

“什麽方案?”路覺舟心底隐隐有了點不好的猜想。

【系統:這屬于公司機密,不能透露。你只要安心做任務,成功了就能拿到一大筆獎金。失敗也沒關系,該給的時薪都會給你結算的。】

如果是剛進入游戲,路覺舟肯會高興,畢竟任務失敗還有薪酬拿,但路覺舟知道沒有哪個資本家願意做賠本買賣。

要是顧言薄成了開服最大的阻礙,那……

路覺舟完成任務的決心更堅定,小孩才做選擇題,他既要拿時薪,也想顧言薄能過上正常生活,有大好的前途,有親人、朋友和相伴一生的愛人。

他分析了下這款乙游,打反派肯定不是主線,攻略主角和主角談戀愛才是主線。路覺舟開始認真思考,要怎麽讓顧言薄脫離反派劇本。

路覺舟正想着,系統發來提示。

【系統:修複以完成,根據你的好感值進度,我覺得你是所有攻略者中最有可能完成任務的。】

【系統:我不能透露其他攻略者的信息,但目前為止……只有你的好感度持續增長,且趨勢迅猛。】

路覺舟想了下自己還停留在個位數的好感值竟然是最高的?那其他攻略者,豈不是毫無進展?

“我要等顧言薄回來才能看見嗎?”

【系統:不用,虛拟屏上也可以查看攻略進度。】

路覺舟按照系統操作,點開虛拟屏,彈出一個金燦燦的好感度,上面顯示的數值險些讓路覺舟以為游戲出bug了。

“30%。”

“這麽多?”

距路覺舟上一次來回試探好感度增減,還停留在8%,昨天一天就已經升到30%,有點不真實啊。

【系統:是的,你沒有看錯。加油,131號攻略者。】

路覺舟燃起了奮鬥目标。

“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麽我沒見到其他攻略者?”

【系統:每個攻略者都可以選擇不同的時間線。】

“如果是不同時間線,顧言薄不會出現記憶混亂嗎?”

路覺舟總覺得哪裏怪怪,也就是有攻略者選在顧言薄的童年期,也有攻略者會選擇少年期或者成年期?

【系統:不會,游戲最後只會生成一條劇情線。而且也不是所有攻略者都能像你這麽輕易地接近顧言薄。】

路覺舟想到療養院裏遇到的那幾名攻略者,估計也因為無法近距離接觸到顧言薄而被終止感化任務。

【系統:我查看了排名,大部分都停留在0分,也有負數的,一般是讓顧言薄産生厭惡才會導致好感度不增反減。】

路覺舟沒想到他以為最難做任務的小孩身份,反而給他接近顧言薄的機會。

——叩叩叩。

“誰?”

“我。”

路覺舟打開門,顧言薄正在站門口。

“吃飯了。”

“好。”

怪不得顧言薄現在不排斥他靠近,甚至一些肢體接觸,原來是因為好感度已經到了30%,那他要是适當地提出要求,顧言薄會答應嗎?

“言言,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顧言薄腳下的步子快了幾步。

“你是小女生嗎?”顧言薄反問。

“小女生也只跟好朋友手牽手。”

路覺舟要傳達的意思很明顯:我把你當成好朋友。

“不要。”顧言薄拒絕,“以後也不要提這種奇怪的要求。”

“不奇怪。”路覺舟說,“你帶我到顧爺爺這,不就是把我當成最好的朋友。”

“沒有。”

好吧。

小傲嬌不承認。

路覺舟眉眼彎了彎,“程炀說要當我最好的朋友,我都沒答應。”

顧言薄腳下動作一頓。

“程炀是誰?”

“……就是小胖。”路覺舟瞳孔震驚,“他就坐在我旁邊,你還沒記住他名字啊。”

顧言薄不冷不熱地反問一句。

“因為你送他奧特曼卡片?”

路覺舟:“……”

還記仇呢。

路覺舟只是覺得顧言薄的潔癖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好像也沒有很排斥他的觸碰。

根據他網上所看到的,潔癖重症患者和人有過肢體接觸,都要瘋狂消毒清潔。

顧言□□慣随身攜帶手帕,路覺舟沒見過他動不動就拿出來擦手。而且顧言薄真有潔癖,就不會用手捂他的嘴。

路覺舟猜測,顧言薄很可能不是潔癖,但放任不管,也許會引發社交障礙等問題。

他知道顧言薄喜歡獨處,也不是要顧言薄多麽合群。

至少不要像原劇情線中那樣一意孤行,令所有人都憎惡,懼怕他。有那麽一兩個好友,也不會太過孤單。

路覺舟也不強求這一時一刻,他可以慢慢讓顧言薄克服這種心理障礙。

他拉了下顧言薄的手,又飛快地松開。

“幹嘛?”

路覺舟觀察顧言薄臉上的表情,有怔愣、懵逼,還有反應過來的故作兇悍,夾雜着路覺舟看不懂的情緒,唯獨沒有之前那種排斥。

也許是有了前一天的共患病,顧言薄對他的容忍度還是挺高的。

“……我們以後是不是都住在這?”

顧言薄點了下頭。

“太好了。”

路覺舟當然看得出顧天鶴對顧言薄是真心疼愛,在這裏沒有人會偷偷嚼舌根,他曾不止一次聽到顧家的傭人背地裏暗戳戳嘲諷顧言薄。

也許顧言薄不在意,但那些惡意的言論對小孩子身心發展不好。換個環境,或許能讓顧言薄稍微活潑自在一些?

……

顧天鶴不喜歡太多人,家裏只有管家和住家保姆,沒雇傭太多人,司機和保潔都是上班時間才會出現,平時家裏就住三個人。

現在因為帶顧言薄回來,又多了個路覺舟以及……保姆鄭岚、茜茜和陸厭的媽媽劉寧娜。

家裏突然就熱鬧起來。

顧天鶴不太喜歡這種熱鬧,他不像顧盛裕和夏芸芸端着主人的架子,喜歡被人伺候,吃個飯還要幾個傭人站在旁邊站着。

保姆阿姨在家裏幹了十幾年,熟知顧天鶴的習性,把飯菜端上桌後,就讓被帶回的傭人一起下去吃飯。

“不用陪着嗎?”鄭岚問。

“不用。”管家笑眯眯地說。

“我們顧董和顧總的生活習慣不同,他不喜歡被打擾。只要做好自己的活,其他時間你們随意。”

“好的。”

鄭岚和茜茜附和,同時也很疑惑。既然不需要人,為什麽還留着她們?

“陸厭。”

劉寧娜先看見出現在餐廳裏的路覺舟,一把将人拽到跟前,平日顧盛裕不着家,沒人管着他們這些人做什麽,現在到了顧家老宅,劉寧娜越發不自在。

“你還要在這賴多久?”

路覺舟沒想到前腳剛離開顧家,連帶着劉寧娜等人也被接了過來,他掙開劉寧娜的手。

“不關你的事。”

“我是你的監護人,不關我的事?”

“你以前也沒管過,現在把自己當監護人了?”路覺舟輕飄飄反駁。

“你。”劉寧娜氣不過,壓下心底的脾氣,“顧老爺子喜靜,遲早會把人都遣散,你是等着被趕嗎?”

“你先和我出去。”

“我不去,我要吃飯。”路覺舟不知道劉寧娜又犯什麽病,平日都懶得和他多說一句話,今天又端着監護人的名義來管他。

“你還真拿自己當顧家人。誰告訴你可以上桌吃飯的,顧老爺子平日都不需要傭人陪着,你配上桌吃飯?”

顧言薄聽管家說顧天鶴在魚塘喂魚,接了管家的活去喊他吃飯,兩人剛進來就看見劉寧娜和路覺舟拉拉扯扯。

“顧、顧董。”

劉寧娜松了手,拘謹地喊了一聲。

她來的不情不願,可畢竟簽的合同是照顧顧言薄為主,所以顧言薄到哪,他們也就跟到哪裏。

顧盛裕鮮少管家裏的事,劉寧娜不至于太過緊張。但顧天鶴不同,他看這慈眉善目,但一個資本家怎麽可能和善。

銳利的眼神給劉寧娜一種什麽秘密都藏不住的緊張感,讓她無處遁形,有些惶恐不安。

顧天鶴好脾氣地笑了笑。

“言言挺喜歡這孩子,就願意讓他一起陪着吃飯。”

和善的笑意只讓劉寧娜感到壓迫感,她不喜歡顧家,也不喜歡呆在這,他只是想把路覺舟帶走。

“陸厭年紀小,平時比較鬧騰。我是怕他沒個輕重……”

“不會。”

顧天鵝笑意淡了,他不願意多和劉寧娜交談。

管家看出了他的不悅,立刻站出來說。“顧董要和小少爺吃飯,劉小姐也先去吃飯吧。”

劉寧娜不敢再多說什麽,看了眼沒心沒肺的路覺舟,心底煩躁更甚,到底要怎麽樣才能把人帶走。她真的不想和顧家有任何牽連。

“吃飯吧。”

路覺舟全然沒被影響。

之前他沒多想,現在也覺得很奇怪,劉寧娜是一名護工,家裏化妝品、衣服包包都很多,平日最大的支出就是打扮她自己。

顧家願意給這麽高額的薪酬,劉寧娜看起來并沒有那麽高興。

和劉寧娜同樣慌張的是,以前負責照顧顧言薄的保姆鄭岚。

“當時只說在顧家,可沒說要到這裏來……”

“我有什麽辦法,還不是你貪顧家給的工資高。現在合同簽了,你想怎麽離開?”劉寧娜擰着眉,語氣不悅。

“顧老爺子可不像顧總那麽好糊弄,他看起來很在意顧言薄這個小孫子。”

“可、可是……顧言薄什麽也沒說。”

“他什麽也沒說就能讓顧老爺子為了他懲戒顧總和夫人,連大少爺也跟着受罰,他還需要說什麽嗎?”

鄭岚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寧娜,現在怎麽辦?”

“我怎麽會知道。”

劉寧娜心底亂作一團,盤算着要怎麽離開顧家。當初就不應該答應下來,都怪陸厭,這個小拖油瓶,從小到大淨給她添麻煩。

當初就該把他丢垃圾桶裏。

周一。

顧言薄和路覺舟照常去了幼兒園,上了兩節主課,一起做了游戲。中午,又是程炀替路覺舟吃掉他不愛吃的菜。

路覺舟裝作沒察覺顧言薄不高興的神色,他真的不喜歡吃西藍花。路覺舟已經大概摸清顧言薄的扣分機制,雖然不高興,扣分也只是2%或3%。

經過上一次進度突飛,這小幾分的,路覺舟已經不太放在心上。他甚至沒去多看一眼進度條。

吃完午飯,又到午休時間。兩名老師哄着小孩子們睡下後,輕手輕腳地掩上房門。

幾秒後,一顆毛絨絨的腦袋從被子裏探出來。

路覺舟一個周末都沒碰過游戲,顧言薄真的比他爸媽還可怕。至少爸媽還給他一個快樂恣意玩耍的童年。

顧言薄竟然直接剝奪了他玩游戲的權利,他真的很懷疑顧言薄是不是有當教導主任的癖好。

幸好他從系統那花了一萬塊兌了個游戲機,裏面什麽游戲都有。路覺舟打開菜單選游戲。

“為什麽不玩賽車?”

突然的聲音吓得路覺舟手一抖。

程炀不知道什麽時候趴在他床邊,饒有興致地盯着游戲機屏幕看。

路覺舟:“……”

“你怎麽不睡覺?”

程炀眨了眨眼,反問:“你怎麽不睡覺?”

“噓。”

“小聲點。”

路覺舟心虛地看了下房間,其他小朋友睡得還是很熟,他松了口氣,嚴肅地警告他。

“你別說話。”

“哦。”程炀聽話地應了一聲,隔了一會又問。“那我不說話,能借我玩一下嗎?

程炀根本學不會小聲一點,他平時說話什麽音量就是什麽音量。

路覺舟原本是睡在顧言薄旁邊,顧言薄身邊沒有其他小朋友,但他今天想偷偷玩游戲,怕被顧言薄發現,硬是讓老師給他換了個位置。

誰能想到,程炀身上像是裝了游戲雷達。

“可以。但你別再說話,一個字都別說。”路覺舟壓低嗓音,幾乎是用氣音和他交流。

程炀點點頭,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別說話。

路覺舟點開賽車先給程炀玩,是想先堵他的嘴。

誰知道程炀玩個游戲這麽激動,手腳都不安分,腳下像是踩着油門,又踢又踹,差點把另一個小朋友的枕頭踢飛了。

“該我了。”

程炀花了十分鐘才跌跌撞撞地跑完一圈,路覺舟輕哼一聲拿過游戲機,“真菜,看好了。哥哥教你怎麽玩。”

“哇。”

路覺舟剛開出去,程炀就很捧場的驚呼一聲,吓得路覺舟又一個手抖,差點撞路沿上,他瞪了程炀一眼。

“只許看,不許出聲。”

兩分三十一秒。

程炀張大了嘴,還沒出聲,就在路覺舟兇狠地視線下捂住自己想要驚叫的嘴。

“哇!你好厲害啊。”

路覺舟:“……”

這個聲音不是程炀。

路覺舟幽幽地轉過頭,卻見自己左邊趴了兩個小朋友。

“真的好快啊!”

“我們也能玩一下嗎?”

這次聲音是從右邊傳來的。

路覺舟又看向自己的右側,除了程炀,還趴了三個小朋友。

路覺舟:“……”

“玩不了,睡覺。”

路覺舟一把将游戲機塞進枕頭底下,一臉心虛。

“那我們不玩了,看着你玩可以嗎?我不說話。”

“我也不說話。”

幾個腦袋瓜烏泱泱地湊到路覺舟身邊,幾雙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路覺舟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

“最後一把,打完都會去睡覺。”路覺舟故作冷硬地說。

幾個腦袋小雞啄米死的狂點頭。

路覺舟又開了一局。

随機的是一個比較複雜的雨林賽道。

被操縱的越野車駛過泥潭,穿過荊棘,一路飛馳……

“哇!飛得好高啊!”

路覺舟:“……”

這又是誰的聲音?

“陸厭,你好厲害啊。”

“能不能教我開車。”

路覺舟麻木地回頭,左右兩邊已經沒有可以趴着的位置,于是他後面站了六七個小朋友,有的臉色還挂着紅印,看起來剛睡醒。

這已經不是路覺舟能控制得住的局面,小朋友們叽叽喳喳,一人一句……很快就把隔壁的老師給招來了。

路覺舟:“……”

正這麽想着,老師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不睡覺站那做什麽?”

“老師。”

幾個小朋友飛快地溜進自己的被窩,還有的把腦袋藏進枕頭下,以為這樣就不會被發現。

反應慢半拍的路覺舟:“……”

“陸厭,你手裏拿着什麽?”

老師走了過來,路覺舟想藏已經來不及。悻悻地把游戲機遞給老師,轉眼看見了還站在門口的顧言薄。

不用多想,他就反應過來,肯定是顧言薄去告狀的。

游戲機很自然地被沒收了,等老師把小朋友又哄睡後,路覺舟掀開顧言薄的被子,質問。

“是不是你告狀的?”

顧言薄沒說話,伸手把被子重新蓋好,沒有搭理路覺舟。

“應該生氣的是我,你怎麽還氣上了。”路覺舟完全不理解顧言薄的腦回路,他都沒氣呢!

顧言薄不理他,翻了個身,閉上眼睛裝睡。

等了一會,沒再等到路覺舟的騷擾,顧言薄睫毛顫了顫還沒睜開,路覺舟擠進被子裏。

“我游戲機被沒收了。”路覺舟湊近他的耳邊,小聲地控訴。“你要賠我。”

顧言薄沒說話,路覺舟貼着他,一只手抱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戳了戳他的濃密漆黑的眼睫。

“你別裝睡。”

顧言薄伸手抓住路覺舟的食指,瞳孔裏映着路覺舟的面容。

他的皮膚很白,氣鼓鼓的模樣更顯嬰兒肥,櫻粉色的唇.瓣一張一合,顧忌到正在睡覺的其他小朋友,只能壓低音量發表控訴。

“我游戲機被沒收了。”

兩人貼得很近,路覺舟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臉上,顧言薄只覺得有些癢,不太自在地別看臉。

路覺舟好像從來就沒有距離意識,他的靠近是自然而然,沒有任何侵/略性,也不讓人反感。

顧言薄很早就意識到,路覺舟身上有種很神奇的吸引力。

不管是江晴還是茜茜,也有顧天鶴、包括幼兒園的老師和小朋友,他們都很喜歡路覺舟。

就連對他不掩飾厭惡的顧曜也試圖想要親近路覺舟。

而顧言薄不喜歡和人有肢體接觸,從小到大,唯一讓他想要主動親近的人只有江晴。但現在不知不覺中,早就不只有江晴了。

看似是顧言薄縱容路覺舟的靠近,但其實是他在主動想要貼近路覺舟。

大概是許久沒有得到顧言薄的回應,路覺舟抱怨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只剩下均勻的呼吸聲。

顧言薄的視線一點點掃過路覺舟的面容,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他的背上,像是抱着路覺舟。

他很喜歡路覺舟身體傳遞過來的溫度,這讓顧言薄很安心。

顧言薄不懼寒,甚至有些怕熱。可現在哪怕和路覺舟擠在一個被窩裏,被悶出一身汗,他也不願意把手腳從被子裏伸出來。

空氣中一丁點的涼意都會讓他聯想到最後一次抱住江晴的場景,沒有任何的回應,那只是一具冰涼的屍體。

冷風穿過衣服,一點點侵入,直至全身都被寒冷包裹,凍得他喘不過氣。

忽然,路覺舟側身,小臉埋在顧言薄的頸間,呼出的溫熱氣息消除了顧言薄的不安。

顧言薄閉上了眼睛,貪婪地感受着路覺舟的體溫。

……

“起床啦!”

“One two three four!”

“起床,起床,起床床。”

路覺舟的身體反應快過大腦,眼睛還沒睜開,聽到這首快樂起床歌,條件反射地坐了起來。

他揉了揉眼皮,打了個哈欠,又軟綿綿地躺了下去。好幾個小朋友和路覺舟有同樣的反應,中午顧着看路覺舟打游戲,後果就是下午起床困難。

兩個老師手忙腳亂的,這個小朋友剛扶起來,那個小朋友又躺下去了。

最後喊來了配班的兩個阿姨幫忙穿衣服。

“伸手。”

小朋友乖乖伸出短短的胳膊,身體聽着反應,大腦還在入睡,眼睛都沒有要睜開的意思。

“陸厭。”

“在。”

顧言薄可沒老師們那麽耐心,第三次把路覺舟拉起來後,把衣服扔到了他頭上,“穿上。”

“哦。”

路覺舟是閉着眼睛穿衣服的,穿反了都不知道。

“我來吧。”老師忍着笑,走過來要幫路覺舟穿衣服,顧言薄卻說。“讓他自己穿。”

顧言薄靠在路覺舟耳邊不輕不重地說了句:

“賠你一個游戲機。”

路覺舟幾乎是一秒睜眼。

看見老師忍着笑才知道被耍了,“你又騙我。”

“看看你自己的衣服。”

路覺舟不以為然。

“不就是穿反了,有什麽好大驚小怪。”

別班的小朋友都已經開始吃點心了,路覺舟這個班才終于排好隊走出寝室。

今天吃的不是蛋糕,而是水果拼盤。

路覺舟拿着自己分到的水果盤,剛坐回位置,程炀一雙眼睛亮閃閃地看着他。

“你,你有什麽不吃的嗎?”

“我可以幫你吃。”

路覺舟:“……”

他的目光太過灼熱,以至于路覺舟生怕拒絕了,程炀就會當場哭給他看。

路覺舟打開盒子。

看着紅彤彤的火龍果,這是他最不喜歡的水果之一。

“火龍果你吃嗎?”路覺舟問。

程炀用力地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把叉子戳進火龍果裏,顧言薄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

“太胖對身體不好。”

程炀扁了扁嘴,路覺舟立刻安慰。

“水果沒事,水果……”

“都是糖分。”顧言薄慢悠悠地接過話,“胖得更快。”

路覺舟:“……”

程炀:“……”

顧言薄定定地看着路覺舟,“他長胖了你也有責任。”

路覺舟:“……”

有點心虛。

他不止一次把不喜歡吃的菜都讓給不忌口的程炀,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感覺程炀好像是更胖一些。

想到程炀的媽媽拜托老師幫他控制食量,而他還在偷偷投喂……路覺舟忽然有些心虛。

他立刻蓋上蓋子,對程炀說。

“……你自己的都沒吃完。”

程炀痛失一盤火龍果,又撇見顧言薄翹起的嘴角,嘴巴一扁,立刻大哭了起來。

路覺舟:“……”

“怎麽了,怎麽了?”老師走了過來,“炀炀怎麽了?”

程炀哭得一抽一抽,“我、我想吃陸厭的火龍果,可是……可是顧言薄說我太胖了。嗚嗚嗚嗚……”

“不胖、我們炀炀一點都不胖。”老師連忙安慰。“炀炀自己有,我們吃自己的好不好?”

程炀抽抽噎噎地問。

“可、可是陸厭不喜歡吃、吃火龍果。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想幫、幫他吃掉。”

老師沉默了一秒,沒想好怎麽接話,就聽顧言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坐在路覺舟身邊的程炀聽見。

“我喜歡吃火龍果。”

每個小朋友拿到的果盤都有三樣水果,是不一樣的,顧言薄的果盤裏沒有火龍果。

路覺舟本來就不愛吃這個,大方地推到顧言薄面前。

“都給你。”

顧言薄勾了勾唇,朝着程炀擡了擡眉梢。

然後,程炀哭得更大聲了。

老師:“……”

幾場秋雨後,天氣急轉直下。

路覺舟趴在車窗前,天空飄了點毛毛雨,行人的步伐變得匆忙。他喜歡這種灰蒙蒙的天氣,帶着點煙霧蒙蒙的意境感。

司機開了點窗戶,偶爾有幾滴細細的雨被吹到臉上,冰冰涼涼很舒服,路覺舟就喜歡雨後泥土的味道。

當然,也有煞風景的人告訴路覺舟。

“書上說,這叫土腥味。是放線菌的孢子所産生的代謝物質,散發出的味道。”

想到這個,路覺舟忽然就沒有了吹風的興致,他升起了車窗,坐回了位置中間。

車子一路駛入別墅區,等到挺穩後,連個人從車上下來。

只是毛毛雨,不撐傘也不會淋濕,兩人也沒拿傘,直接快走幾步進了大門。

來客人了?

路覺舟探頭看去,幾個不認識的中年男人穿着西裝,站得筆挺,背部繃直,有些局促。

顧言薄像是沒看見,從容地走在顧天鶴身邊。

“爺爺。”

“回來了?”

屋內緊張的氣氛,因為顧天鶴這句話得到了緩和。幾位中年男人,陪着笑,“顧小少爺回來了。”

路覺舟不認識這些人,但他認識站在一起的幾個小孩。

是顧曜那天邀請到家裏玩的朋友。

爺孫倆沒有一個接話,中年男人相互對視,尴尬得另尋話題。

“這就是小少爺的陪讀吧。”

視線一下聚集到路覺舟身上。

“這模樣長得真好看,怪不得顧小少爺喜歡。”

“是啊,是啊。”另外幾人附和地吹噓。“看着也乖巧。”

“顧小少爺真有眼光。”

路覺舟:“……”

這些人會不會說話。

好好的玩伴、陪讀,硬是被他誇出了點奇怪的感覺。

顧天鶴沒有搭理他們,對顧言薄解釋。

“他們是來道歉的。”

“對對對。”

中年男人将自己的孩子往前推了一步。

“真對不起。這件事是小孩子不懂事,我在家已經打過了。”

男人撩開他兒子的袖子。

“我拿衣架打的,我真的沒想到他膽子這麽肥。導致顧小少爺生病這件事,我深感抱歉。不奢求顧小少爺原諒,如果可以,我們願意盡力補償。”

“我們家也是。”

“這逆子平時被我寵壞了,顧小少爺要是氣不過,不然打幾下出出氣?”

“補償?”顧天鶴冷笑一聲,“我們顧家在A市什麽地位,就不用我多說。你們這補償對我們顧家來說,可有可無。”

“是是是。”中年人垂着頭,連連抱歉,記得額頭直冒汗。

“子不教父之過,我會好好教訓孩子。對于已經造成的傷害,我真的很抱歉,也是真心願意彌補,只要我能做得到。”

“可是我覺得你們的道歉不是很有誠意。”顧天鶴喝了一口茶,聲音不大不小,卻讓聽見的幾人神經都緊繃起來。

“從進來到現在,你們都沒有向言言說過一句抱歉。”

中年男人這才恍然大悟,齊刷刷地看向自己的兒子,他們早就在家裏挨了頓打的,如果道歉得不到顧言薄的原諒,回家又是一頓打。

其中一個小孩先開了口。

“顧小少爺,真對不起。”

“說呀。”另一名男人連忙推了下自己的兒子,生怕遲疑會得不到原諒。

“顧、顧小少爺。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應該推你,也不該罵你。不應該仗着身高和年齡優勢欺負你,你想怎麽懲罰我都可以。”

“真的很抱歉!是我們自己弄錯,不、不該說你是私生子。其實向日葵很漂亮,是我太想合群,才幫着他們一起欺負你。”

“喂,你什麽意思……是我們逼你動手的嗎?”

眼看着幾個小孩要吵起來,顧言薄才掀起眼皮看了他們一眼,幽幽地問了一句。

“還有呢?”

還有什麽?

他們疑惑地看着顧言薄,不知道這話是什麽意思,道歉态度不夠好,還是言語不夠卑微虔誠?

“我、我……”

為首的小孩還沒擠出一句完整的話,顧言薄将站在一旁的路覺舟拉到了身邊。那小孩反應很快,立刻就明白過來,同樣朝着路覺舟彎腰鞠躬。

“對不起,陸厭。”

幾個小孩一臉懵逼地跟着道歉。

他們根本不知道為什麽要和路覺舟道歉,反正道歉就對了。

“對不起,陸厭。”

“對不起。”

“我們錯了,我們不該……”男孩頓了一下,從背過的幾個道歉範本中選了一個合适的。

“我們不該、不該欺負你。”

“下次不會了,請你原諒我們。”

同樣一臉懵的路覺舟:“……?”

……

顧天鶴知道顧言薄不喜歡這種場合,讓他下來不過是要這些人知道,顧言薄是他們顧家的人,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至于要怎麽處理這件事,也是家長來協商。

“先上去寫作業吧。”

路覺舟跟着顧言薄上了樓,慢悠悠地踩在樓梯上,又扭頭看了好幾眼。

“顧言薄。”

“為什麽讓他們向我道歉?”

顧言薄眸色微頓,“你不知道?”

路覺舟誠實地搖頭。

顧言薄無語半響,“不知道你還說不原諒?”

“我為什麽要原諒?”路覺舟輕哼一聲,“他們那麽欺負你,我才不要原諒他們。”

這也就是小孩子,不然怎麽也得欺負回去。

顧言薄只覺得心底被什麽撞了一下,他從來不敢把路覺舟說的“永遠站在他那邊”的話當真。

可當他發現,路覺舟真的如他所說,堅定地站在他這邊時,心底升起一股不明的情緒。

路覺舟不知道顧天鶴後來是怎麽解決這件事,飯桌上也沒多問。

只是聽到顧天鶴說要給他找個外教,路覺舟才如臨大敵。這件事肯定是顧言薄提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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