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

劈頭蓋臉的一通罵,夏芸芸現在還心有餘悸。

“那個……言言啊。昨天的事,我已經教訓過小曜,他年紀小不懂事,就是和你鬧着玩。”

顧言薄還沒說話,路覺舟先替他憤憤不平上了。

“那我讓言言也這麽和顧曜鬧着玩?”

夏芸芸自知理虧,這件事也錯在顧曜,徐特助在這盯着她也不敢說什麽,只能哄着他。

“小曜現在在家,等會回去,我讓他好好和你道歉。”

夏芸芸一副端平了水的姿态,路覺舟并不信。

兩人沒什麽要收拾的東西,吃完早飯,夏芸芸就把人接了回去。

“徐特助,就不用麻煩你送了。我叫了家裏的司機。”

徐特助推下眼鏡,公事公辦地回答。

“顧夫人,這是顧董交代的。”

夏芸芸不好說什麽,只能跟着上車。昨晚顧言薄拒絕了鄭岚和茜茜的照顧。

夏芸芸只能一個人在醫院,原本想着照顧下顧言薄,說說好話,結果顧言薄根本不讓他進門。

還被尋房的護士給看見了,要是傳出去,還不知道要被說得多離譜。

一路上,夏芸芸一副關心口吻。

“言言,今天不難受了吧?”

“我讓阿姨熬了高湯,好好補補。”

……

這些話當然是說給坐在駕駛位的徐特助聽得,顧言薄懶得陪他作樣子,看向了從上車就一言不發的路覺舟。

有點反常。

“不舒服?”顧言薄難得主動開口。

路覺舟搖了搖頭,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顧言薄……的頭頂,還是什麽也沒有。

昨晚他只顧着擔心,根本沒注意到。現在得了空才想起看好感度,結果好感度不見了。

怎麽會不見呢。

得找個沒人的時候問系統。

路覺舟還在頭腦風暴,想着好感度消失的可能,車子開進顧家大院,顧曜站在大門口,這是夏芸芸教他的。

“弟弟,對不起。”

顧言薄一下車,顧曜就上來道歉。

“我,我當時就是吓住了,沒反應過來才讓他們欺負你的。”這辯解的話也是夏芸芸教他。

“言言,這件事是你哥哥不對。他應該第一時間站出來幫你的。就是平時被我護得太好了,膽子小。”

夏芸芸站出來幫腔,又假意訓斥幾句,“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膽小怯弱,你弟弟在醫院了受了不罪。你這孩子真是的。”

路覺舟揚了揚眉梢,顧曜膽小?

不過是在替他開脫。

“言言,你不要怕。”

路覺舟把顧言薄護在身後,他其實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親眼看見顧言薄前一晚狼狽又可憐的模樣,激起了路覺舟強烈的保護欲。

顧言薄沒有搭理夏芸芸和顧曜,配合地躲在路覺舟的身後,點了點頭,看起來乖巧又可憐。

“嗯,我不怕。”

路覺舟還是更喜歡平日裏傲嬌又高冷的顧言薄,現在這軟乎乎的樣子太讓他心疼了。

這讓路覺舟想起朋友家養的一只布偶貓,毛色又白又順,一雙眼睛特別漂亮,不熟的時候特別高冷不理人。

不管路覺舟怎麽誘騙,小布偶只留給他一個高不可攀的背影。後來,路覺舟照顧了幾次,現在小布偶看見他會主動貼貼蹭蹭。

顧言薄現在就是路覺舟眼裏的小布偶,因為被照顧了,逐漸信任他,主動露出柔軟的肚皮。

既然顧言薄開始信任他,他就不能讓顧言薄失望。要承擔起保護顧言薄的責任,不能再讓他被人欺負了去。

“顧爺爺肯定會替你做主的,你不要輕易原諒他們。”

“陸厭,你怎麽說話的。”夏芸芸立刻頭疼起來,這小賤種怎麽還學會吹耳旁風。

“你一個保姆的孩子,誰教你管主人家的事?”

“如果不是言言喜歡你,你以為你能住進顧家,能進那麽貴的私立幼兒園嗎?”

“你這小孩怎麽都不知道感恩的。”

“言言和小曜是兄弟,哪有不吵架的兄弟。為了這點小事鬧,還不讓人看笑話啊。”

“言言,你不要因為某些人的巴結被蒙蔽了。小曜才是你有血緣關系的哥哥,路覺舟再怎麽樣也只是保姆的孩子,這種人我見多了,哪天遇上更有權勢的人,你以為他還會留在你身邊嗎?”

夏芸芸開始挑撥離間了。

“你別聽他胡說八道。”路覺舟急了,怎麽還有這麽不要臉的人。“我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我只護着你一個人。”

“真的嗎?”

顧言薄的聲音很小,風一吹就散,聽進路覺舟的心底特別不是滋味,像極了受到驚吓,極其缺乏安全感,下意識地尋求保護和安慰。

“當然了。”

路覺舟挺直了腰板,牽住顧言薄的手。“我不會騙你的。”

“你……”夏芸芸還想說什麽,只聽一聲拐杖砸在地上的聲音,顧天鶴冷着臉。

“我讓你處理好這件事,你就是這麽處理的?”

“爸。”

夏芸芸讪讪一笑,“我,我正讓小曜給言言道歉。”

“是道歉,還是訓人?”

夏芸芸朝着傻站在一旁的顧曜使了個眼色。

“爺爺,我知道錯了。”

“我當時就是太害怕了,我不應該看着言言弟弟被欺負的。”

“我以後一定擔起哥哥的責任,我會保護好言言。”

顧曜昨晚在家練習了好幾遍,陳懇的态度讓人挑不出錯,路覺舟擰着眉,暴脾氣突然就上來了。

顧言薄拉了路覺舟一把,像是不經意,委屈巴巴地看了路覺舟一眼,瞬間讓路覺舟熄了火,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腦袋,溫柔地安撫他。

“沒事,我以後不會讓別人欺負你。”

沒等路覺舟開口說什麽,顧天鶴因為這幾句道歉變得更加惱怒。

“你了解過整件事嗎?”

“你只是一味想讓言言被迫接受道歉。”

“不是的。”夏芸芸張口辯解,卻又找不到借口,“我…只是不希望他們兄弟倆因為這件事心生隔閡。”

“夏芸芸,我看你只會打着顧家的名頭在外面趾高氣揚,享受衆人的追捧。顧家怎麽會娶了你這麽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

“爸!”夏芸芸也憋不主了,委屈得落淚。

“從我進門你就看不上我,你永遠就只會偏心江晴,我也是顧家娶進門的媳婦,江晴早在幾年前就狠心和您斷絕任何聯系,你到底為什麽心裏只向着她。”

顧天鶴冷眼看着夏芸芸抱怨,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那你又有哪點做的比她好?”

“我知道你嘴上喊我一聲‘爸’,心底對我有諸多不滿。我也不在意,把這件事教給你處理,難道不是給你機會?”

夏芸芸還想辯解,顧天鶴已經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看向一旁的秘書,問。

“顧盛裕還沒回來?”

“顧總在路上了。”

顧天鶴眉頭一蹙,“昨晚你沒交代他嗎?”

秘書看向了徐特助,他不疾不徐地解釋。

“昨晚傳達過顧董的意思,今早上也給顧總的助理打了電話提醒。”

顧盛裕回到家已經近十一點多,語氣中還有些不滿:“爸,小孩子鬧矛盾這種事,至于搞得這麽大陣仗嗎?”

“我昨天已經訓過顧曜這臭小子,他平時被慣壞了,這不是言言剛來,他還不太能接受,鬧一鬧也就過去了。”

顧天鶴冷哼一聲。

“鬧一鬧就過去了?那你給我說說他們倆是怎麽鬧的。”

顧盛裕一時啞然,他根本沒去了解,夏芸芸和他打了包票說肯定會讓顧曜和顧言薄和好的,他便沒在管。

“我最近正在忙一個新項目,而且……”

“新項目?和做建材的肖家?”

顧盛裕并不意外顧天鶴會知道,雖說顧天鶴把子公司的決策權交給他,可他知道顧天鶴根本就不信任他會做得好,時時刻刻讓人盯着。

想到這裏,顧盛裕心底是有些怨怼。

像是看出顧盛裕的埋怨,顧天鶴掃了他一眼,語氣淡漠地說。

“家務事都處理不好,我怎麽相信你能全權處理好公司的事?”

“我怎麽沒處理好了,小曜不是給言言道歉了嗎?”

“你的處理方式就是道歉?”顧天鶴拍了下桌子。

“上一回栽的跟頭還不夠?我有沒有和你說過,解決一件事不能只以解決為目的,我是不是教過你要了解全貌再做決策?你呢?總是不了解清楚就急着做決策,如果不是我……“

“如果不是您袖手旁觀,我也不會賠了一千多萬。您不就是故意看我笑話?”

“顧盛裕!”顧天鶴氣得直接站起來,拿起拐杖就往顧盛裕身上打去。

“你今年三十二歲了,你不是小孩子。是你信誓旦旦的和我說能談下項目,也是你主動找我要的子公司管理權,我都依你了。可你呢,急着表現,急功近利,急着讓我肯定你。”

“不了解清楚就急着簽合同,我是看出了問題,但我不讓你栽個跟頭,你會長記性嗎?”

顧天鶴氣得臉色漲紅,拄拐杖的手都在微微發顫。

“我還是高看你了。這件事過後,你沒有吸取教訓,反而學會推脫責任。”

“在家裏我不和你談公事,就說言言和小曜這件事。你還是重蹈覆轍地犯錯,依舊什麽都不了解就急着解決,你這是在解決問題,還是只想作個樣子我看?”

“我知道,你想要股權,想要繼承權。你要經營顧家這麽大的家業,靠像現在這樣的作秀方式嗎?”

“顧董,消消氣。”徐特助端來一杯水,“喝口水,醫生說了讓您不要情緒上頭。”

“你說說他這樣子,我能不氣嗎?”顧天鶴看也不看顧盛裕,朝顧言薄招了招手,“吓到了嗎?”

顧言薄搖了搖頭,喉嚨像是被堵住,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昨天顧天鶴的誤解讓顧言薄有些失望,所以才會冷淡地反問顧天鶴“有沒有了解清楚”,他原以為這樣會惹顧天鶴生氣。

沒想過他會親自過來,就為了幫自己讨回公道。

“對不起。”

“是爺爺沒了解清楚就那麽說你。”

顧天鶴摸了摸顧言薄的腦袋,有些心疼顧言薄。因為他心智較為成熟,顧天鶴才會猜想是顧言薄給了顧曜欺負他的機會。

這麽小就沒有母親的陪伴,顧盛裕又不是一個有責任心的父親,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也難為顧言薄不哭不鬧。

後來他看了秘書調取的監控,氣得一晚上沒睡好。

顧言薄才五歲,他就算再怎麽聰明,力量上也敵不過四五個七八歲的孩子。

看着顧言薄被欺負到沒有還手之力,顧天鶴心疼得不行,更氣自己昨晚對顧言薄說的那些話。

顧家的孩子自然不能太單純,顧天鶴生氣是誤以為顧言薄是故意把自己弄進醫院裏的。

“爺爺只是怕你走你.媽媽的老路。怕你傷害自己。”

顧天鶴承認,因為江晴的原因,他對顧言薄會比對顧曜更上心。在他和江晴的協議裏,也早就有把顧言薄當繼承人培養的打算。

他不希望顧言薄拿自己當籌碼,以傷害自己的方式來達到目的。

顧言薄是不會輕易被吓到,顧天鶴慈愛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又忽然想到他身邊的粘人精,不知道會不會被吓到。

顧天鶴擡頭看去,只見路覺舟不知道從哪裏找到一支棒棒糖,正聚精會神,饒有興致地……看熱鬧。

也對。

自家小孫子性子冷傲,能讓顧言薄這麽特殊對待的人不該是個膽小的。

察覺到顧天鶴投來的目光,路覺舟立刻收起吃瓜的表情,故作天真懵懂垂下腦袋。

他什麽也不知道。

看上去像是害怕。

還挺會演。

顧天鶴沒有不悅,性子活潑挺好的,陪在顧言薄身邊挺好,顧天鶴不需要路覺舟照顧顧言薄,能陪着解悶就好。

而事實上,路覺舟确實怕,怕剝奪了他在線吃一手瓜的資格。他往顧言薄身後躲了躲,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場的其他傭人也都大氣都不敢喘,哪還敢留在客廳,早就沒事找事地忙去了。

顧天鶴也不想再和顧盛裕掰扯。

“既然你覺得是我沒提醒你才讓你吃虧,那我現在直接告訴你,我要的結果很簡單,讓那天那幾個孩子的家長們都帶人過來,給言言賠禮道歉。”

顧盛裕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至于這麽小題大做嗎?

這幾個孩子中,顧盛裕正和他們家合作,有的還在簽合同階段。鬧得這麽難看,他還怎麽合作?

“爸!”

顧天鶴打斷了他,直接了當地說。

“我給你三天的時間。”

“當然,言言如果選擇不原諒。那我會報警處理……顧家在A市立足這麽久,我還不至于為了點合作讓自己的孫子受這種委屈。”

“我開不了口。”顧盛裕破罐子破摔,“難道您要我挨家挨家打電話,說‘你兒子欺負我兒子,立刻帶着孩子來給我兒子道歉?’”

“那是你的問題。”顧天鶴站起身,不再和顧盛裕說話。

“我給過你們處理這件事的機會,但你們處理的方式我不滿意,那我只能以我的方式來處理。”

顧曜猛地擡起頭。

“爺爺,我和肖晨翊他們同校,真鬧成這樣,你是要我在學校裏被其他人排擠嗎?”

“那你和他們排擠欺負言言的時候,怎麽不想後果?”顧天鶴對着顧曜沒那麽大火氣,畢竟是自己的孫子,顧天鶴不忍心,但也想讓顧曜吃點教訓。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沒有你的默許,他們會這麽欺負言言嗎?”

顧曜心底一沉。

“爺爺,求求你了。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給言言道歉,不要讓他們過來行不行?”

顧天鶴冷靜地告訴他。

“我們顧家的人不一定要多有作為,但一定不能逃避責任。”

“顧盛裕,我給了你機會的。撫養權以及……公司決策權。”顧天鶴冷着臉。

“三天是我給你的最後機會,你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那我會考慮子公司的換管理層的事,也包括你。”

夏芸芸完全懵了,一句話都不敢說,顧天鶴并沒有忽略她。

“夏芸芸,顧家女主人的位置……不是讓你在外顯擺,你這些年太過鋪張浪費。顧家是有錢,但也不是給你這麽敗的。從今往後,家裏每月支出不得超過一百萬。”

夏芸芸面色猶如天崩地裂。

“既然你家管不好,孩子也教不好。從明天開始,我會找能教的人來教顧曜,他這些年太過跋扈,寵也不是你這麽寵的。”

“以後顧曜的生活和學習,你都不要插手。”

“媽。”顧曜急了,被排擠已經夠慘了,他不想還被限制自由。“爸……”

然而顧盛裕開始後悔,要是當初不顧夏芸芸的反對,讓顧天鶴來教導顧曜,也許顧曜不會鬧出這些事,他也不會被波及。

顧天鶴剛發完脾氣,轉頭就看見路覺舟一臉驚奇地看着他,又有些好笑地問。

“你這是什麽表情?”

路覺舟頓了下,見顧天鶴沒有遷怒自己,大着膽子沖他比豎了個大拇指。

“酷!”

顧言薄:“……”

顧天鶴:“……”

“……咳。”顧天鶴差點一秒破功,努力壓了壓嘴角,“言言,去收拾東西,和我回老宅。”

路覺舟笑不出來了。

什麽意思?

顧天鶴要帶顧言薄走?

那他怎麽辦?

路覺舟顧不上吃瓜看熱鬧。

“我、我也要去。”

他不是第一次這麽厚着臉皮,一回生二回熟,路覺舟跑到顧天鶴的面前。

“顧爺爺,帶我一起行不行?我很乖的。”

路覺舟黑黝黝的眸子亮閃閃,就差在臉上寫下“求帶走”三個字。

“為什麽要帶你?”

顧天鶴故意板着臉。

他倒是第一次遇到看見他發脾氣,還半點不憷的孩子,他拉起臉的時候,公司裏二三十歲的男青年都會被他吓到哆嗦。

“我、我會照顧人的。我可以照顧言言。”

路覺舟連忙推了下顧言薄,使眼色示意他替自己說話。“你說是吧,言言。”

“你自己都是個奶娃娃,你還會照顧人?”顧天鶴滿臉不信,他昨晚還看見要留下來照顧人的路覺舟霸占顧言薄的病床。

“當然會。”

路覺舟挺胸擡頭,一臉驕傲地說。

“昨夜降溫,還是我給言言暖被……唔。”

顧言薄一把捂住了路覺舟的嘴,但還是來不及。他臉上泛起不自然的薄紅,兇巴巴地瞪了路覺舟一眼。

“去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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