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路覺舟還覺得不太真實。
他都做好了任務失敗的準備,這突然地轉折讓路覺舟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直到顧天鶴效率極高地拿出了那份領養協議。
“你願意繼續和我們一起生活嗎?”
路覺舟終于回過神。
“已經讓秘書預約好了,只要你願意,一起去民政局做個登記就行。”
顧天鶴笑眯眯地看向路覺舟,這個走向是他沒想到,但卻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他知道路覺舟對顧言薄來說有多特別,也希望路覺舟能繼續陪着顧言薄。
路覺舟當然不會拒絕,只要能繼續生活在顧家,任務能夠繼續就行。
“以後你就是我們顧家的孩子。”
“不然換個名字吧。”沒拿到領養權的洪嬌有些遺憾,又想替路覺舟多考慮一點。
“顧厭挺好的。”一直沒開口的顧言薄說。
“可是……”洪嬌欲言又止。
劉寧娜不喜歡這個孩子,所以才取名叫陸厭,是讨厭的意思。孩子出生就沒有父親,正常會随母姓,但劉寧娜不喜歡這個孩子,也不願意讓孩子随她的姓。
“顧厭……是不錯。”顧天鶴點頭,他平日愛好之一就是練書法,也了解過古字形,厭可以假借“猒”,是滿足的意思。
不是讨厭的厭。
是滿足、滿意的厭。
“可以嗎?”
路覺舟對改名這件事不太在意,反正都不是他的本名。顧天鶴特意問了他的意思,還是讓他有些意外。
路覺舟點頭。
其實就叫陸厭也行,他還怕改了名字一時反應不過來。
登記領養,上戶口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沒多久,路覺舟就在顧家的戶口本上看見了他的名字——顧厭。
年齡:5歲。
路覺舟把戶口本拿到顧言薄的面前,眼角彎彎。
“你以後要叫我哥哥。”
“我也會對你好的。”
……
從那天後,路覺舟的樂趣就是逗顧言薄,時時刻刻把叫“哥哥”給挂在嘴邊。
顧言薄沒叫過,但……路覺舟明顯感覺到兩人的關系更近一層。
好感度不知不覺中也爬到37%。
周末。
家庭醫生例行上門做了個基礎體檢,連帶着顧家的傭人也一起。
路覺舟體檢出來,園藝師正沖他眨眼,豎起了個大拇指。
“弟弟,牛逼啊。”
“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因禍得福留下來。果然我還是抱對了大……”
他話音未落,路覺舟像是預料到他會動手,提前後退了一步,青年撲了個空。
“……我只是想表達一下敬佩之情。”
他之前還真為路覺舟擔心了一下。
雖然攻略者只要近距離出現在攻略目标面前,就可以賺取時薪,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要求。
游戲時間超過72小時好感度還是為0的攻略者視為攻略失敗。除此之外,如果攻略目标的好感度低于-20%,也算任務失敗。
而路覺舟不僅沒有因為劉寧娜被趕出顧家,好感度也不低于-20%,更離譜的是,他從傭人之子,直接變成了半個主人。
換誰不誇一句牛逼。
“對了,你還不知道我名字吧。我叫謝明瀾。”
“哦。”
“你怎麽這麽冷淡,你之前不是這樣的。”謝明瀾一臉驚愕,活像個棄夫。
他完全不明白之前跟在他身後的嘴甜小可愛,怎麽突然變得這麽……生人勿近。
“你之前也不是這樣。”路覺舟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第一次見到謝明瀾,他在顧家的花園裏,勤懇工作的樣子确實很有欺騙性。路覺舟又只把他當NPC。
那時候夏芸芸可不會讓人去幫顧言薄搭理那片向日葵,路覺舟有求于人,當然是要端正态度。
現在知道謝明瀾和他一樣是攻略者,雖然暫時不存在威脅,可他也沒有天真到因為謝明瀾表現出的友好,就毫無戒心地和他交友。
謝明瀾洩氣。
“你年紀不大,怎麽還挺有戒心的……”謝明瀾說完,又忙補充一句,“我不是要探聽你現實世界的身份,我就是随口一說。”
路覺舟認為。
“我們還是互不認識比較好。”
“我不會揭穿你,也不會影響你的做攻略任務。但是……你也不要來打擾我。”
“大佬,可不是誰都能輕易攻略。我到游戲裏這麽久,好感度還是0,我就是劃劃水,賺點窩囊費。”
路覺舟:“……”
“我上有老,下有小。”
“大佬。幫幫我,不用做什麽的。我也不打算攻略顧言薄,只要你多帶他到花園裏轉轉。”
“我精準的測試過,直線距離不超過100米,就算有效做任務,是可以計入時薪的。”
路覺舟:“……”
他的沉默在謝明瀾看來就是還可以商量,于是他賣慘賣得更起勁了。
“大佬,我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對你不利的事,也絕對沒有其他心思,我真的只是想賺點時薪。”
“我原來可慘了,送外賣被顧客差評,當服務員被經理刁難,當網約車司機被乘客騷擾。唯一的愛好就是種種花……對了,還有向日葵,你上次不是要我教你剪花枝,我可以教你呀。”
“走,帶你看看我剛種上的花苗,長得可好了。”謝明瀾說着,要去拉路覺舟的手臂。
然而,一道聲音打斷他。
“你幹什麽?”
顧言薄剛做完檢查,下樓就看見謝明瀾拉着路覺舟的手臂,要把他往外面帶。
謝明瀾愣了一秒,只覺顧言薄的視線像是紮在手臂上的刺,瞬間放開手。
“我帶他……陸少爺看一下我剛種下的小花苗。”
顧言薄視線落在謝明瀾的臉上,警惕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人販子。謝明瀾被盯得心裏直突突。
“言言。你也檢查完了?”路覺舟問。
顧言薄點了下頭,視線始終沒有從謝明瀾身上收回來,他是見過謝明瀾的,以前在顧家幹活,現在,卻出現在老宅。
“我、我……”
謝明瀾只覺得痛苦并快樂着,痛苦的是顧言薄的視線讓他如芒刺背,快樂的是再多接觸接觸,馬上就湊夠十萬時薪。
最後,還是路覺舟開口打破這緊張的氛圍,
“言言,謝大哥很厲害。”
“從顧家移過來的向日葵,都是謝大哥在打理。”
謝明瀾瘋狂點頭,又朝路覺舟投出一個“感謝大佬”的眼神,但是被……顧言薄冷着臉攔截了。
謝明瀾:“……”
他真的就是表達下感激之情。
雖然知道小孩子占有欲都很強,尤其不願意和人分享喜歡的玩具或零食,可是他們就說了幾句話而已!!!
“我們可以和謝大哥學習下給向日葵修剪枝葉,以後就可以自己動手了。”
顧言薄沒說“好”或者“不好”,也沒再盯着謝明瀾看,只是對路覺舟說,“爺爺找我們,走吧。”
兩人一離開,謝明瀾頓時松了口氣,感覺呼吸都變得輕盈了。他打開個人信息欄,想查看下時薪有沒有增加,結果被醒目标紅的字樣紮了眼。
原本停在“0”的好感度動了!!
但謝明瀾并不開心,因為好感度從“0”變成了“-15%”。
已知:好感度低于-20%會被剝奪攻略資格,求:他還能在游戲裏劃水多久?
謝明瀾現在後悔來找路覺舟。
雖然默默無聞地工作很難湊時長,可渾水摸魚,能賺一點是一點。也好過被攻略目标記恨上。
他現在去和路覺舟說“保持距離,互不打擾”還來得及嗎?
……
“進來。”
顧天鶴在書房看文件,聽見敲門聲停下手頭的工作。
“爺爺,您找我們?”
“嗯。”顧天鶴點頭,“過兩周正好是我們顧氏百年慶典,我想把你們正式介紹給大家。”
路覺舟詫異地眨了眨眼,“我也要嗎?”
“當然。”顧天鶴知道路覺舟一時半會還沒法完全适應新身份,笑着提醒他。“你現在也是我們顧家人。”
隔天,管家就領人來給他們量衣服尺寸。
這是兩人第一次在公開場合露面,顧天鶴對此非常重視。顧曜每年生日宴都是大辦,這是顧言薄回第一年,又正好撞上百年慶,只會更加隆重。
“言言,你長高了。”路覺舟伸手在顧言薄腦袋上比了比,“快和我一樣高了。”
顧言薄在療養院,比路覺舟矮了幾厘米,現在都快齊平。
因為發燒住院的事,顧天鶴格外重視顧言薄的身體健康,還有專門的營養師合理安排飲食。
“小厭。”茜茜笑着說,“你看,你吃飯總挑食,言言都快超過你了。”
管家也在一旁幫腔。
“二少爺,光吃肉可不會長高。”
路覺舟的聽力特別好,喜歡聽的話,多遠都能聽進去。不想聽的話,就是拿個喇叭在他耳邊喊,他也聽不進去。
“以後飯前不能吃零食。”顧言薄一句話成功讓暫時性耳背的路覺舟恢複聽力。
“不行。”
“反對無效。”
“五點放學,六點才吃飯,這一個小時太長了。”
顧言薄掀眸,語氣平靜地說。
“那正好,時間這麽長,練練你的口語發音。”
路覺舟:“……”
兩人正說着,夏芸芸帶着顧曜走了進來。
“夫人,你今天……”
“我是聽說爸找人給言言做衣服,我就想着帶顧曜來,也給他做一件。”
其實顧曜的衣服早一個月前就做好了,但顧言薄有的,顧曜也不能落下。
夏芸芸就是要讓顧曜知道,顧言薄有的東西,他也一定要有,甚至只能多不能少,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事。
夏芸芸自認為這是在培養顧曜競争精神。
“小曜,你先坐會。等會就輪到你了。”
只是多做一件衣服,沒人會計較這個。不過,可夏芸芸的目的并不單純只是來做一件衣服,他的視線落到路覺舟的身上。
原來只以為是個沒什麽眼力見的小屁孩,沒想到心機這麽深。
這才多久不見,不僅拉攏顧言薄,還讓顧天鶴把他劃進戶口本裏。
也不知道顧天鶴怎麽想的。
顧氏家大業大,就一定要不相幹的人也來分一杯羹?一想到養子是享有同等繼承權,夏芸芸氣的快要嘔血。
那些都是他寶貝兒子的東西,顧言薄和路覺舟也配搶?
“啧,咱們顧家又多了個少爺。”夏芸芸揚起鮮豔的紅.唇,“陸厭,你運氣真好。”
“要不你教教我要怎麽哄哄老爺子開心?”
“我進顧家好幾年了,老爺子看見我還是不開心,怎麽他一見你就喜歡得不行?”
管家面色不改,風輕雲淡地接過話。
“夫人說笑,顧董可從沒說過見了你不高興。倒是您回回惹顧董生氣,顧董大度,從不計較。”
“你……”夏芸芸眉頭一蹙,很快又壓下心底的怒氣,管家在顧天鶴身邊十幾年,是顧天鶴的心腹,和管家鬧不愉快,對她沒好處。
“這話說的,我可把老爺子當成親生父親來看來,尊重都來不及。我只是想和陸厭學學,怎麽讨老爺子歡心。”
路覺舟裝聽不出其中的火藥味,單純無害地揚起一抹笑容。
“大概是爺爺就喜歡我的真誠。”
夏芸芸沒想到路覺舟這麽伶牙俐齒,像是在暗諷她虛僞。
“确實,二少爺天真可愛又顯真誠。”管家也不知道有意無意,故意在最後兩個字加重了語調,“顧董是很喜歡。”
夏芸芸臉色變得更難看,她本來也不是特別沉得住氣,被兩人這麽一唱一和,心底火氣直沖腦門。
“媽。”
顧曜一看夏芸芸的臉色就知道她要發火,忙拉住她的袖子。來之前顧盛裕就警告過,不許在惹顧天鶴生氣。
顧天鶴這麽在意顧家聲譽,不可能不讓顧盛裕出席百年慶典,而顧盛裕就是想借機拿回他應有的職權。
所以讓夏芸芸到顧天鶴面前晃一晃,也是為了提醒他還有一個兒子和孫子。
“說笑罷了,怎麽還較起真。”夏芸芸咬牙接話,盡力維持着臉上的笑意,“爸呢?”
話音剛落,顧天鶴走了進來,瞥見夏芸芸,壓了壓嘴角。
“有什麽事?”
“爸,您這說的是什麽話,我是您兒媳婦,沒事就不能來看看您?”
顧天鶴不買賬,冷笑了一聲。夏芸芸尴尬地開口,“爸,盛裕也想着您,上回惹您不高興,他現在還在家反省。”
“知道您愛好書法,盛裕托人拍了澄泥硯,我就是個外行也不懂,聽說花了八位數才拍下來,這才讓我今天帶過來給您。”
顧天鶴不說話,夏芸芸只好把東西放在桌上。
“爸,盛裕都三十好幾的人,現在連個實權都沒有,這讓他還怎麽管理下屬。說出去都讓人笑話,這笑話盛裕,不也是笑話咱們顧家。”
“現在知道這個理?”顧天鶴眉梢都沒擡,端起傭人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才緩緩開口。
“縱着顧曜帶人來欺負言言的時候,怎麽就沒想過顧家會被人笑話?”
夏芸芸頓時沒了聲,但想到今天來的目的,還是陪着笑。
“爸,小孩子不懂事。我讓小曜給言言道歉了。親兄弟哪有隔夜仇……”夏芸芸說着又看向一旁的路覺舟,“身上留着顧家的血,哪裏是外人能比的。”
路·外人·覺舟非常适時開口,一臉天真懵懂。
“外人是指我嗎?”
“不是。”一直沒開口的顧言薄回答。
路覺舟點了點頭,似懂非懂地看向夏芸芸,用小孩子稚嫩天真的語氣問:“那是指外姓的人嗎?”
夏芸芸梗了一下。
“言言姓顧,爺爺姓顧,我也姓顧,阿姨姓夏。”他說完露出了一副剛知道答案的驚訝和喜悅,“我說的對不對?”
“陸厭,你少在這裏……”
“夏芸芸。”顧天鶴的聲音冷了下來,帶着警告的意味。
夏芸芸硬生生壓下快要抑制不住的火氣,剛才一時腦熱,現在也反應過來路覺舟是在故意激她。顧天鶴最忌諱家庭不和,當着他的面和一個五歲的孩子鬧,只會顯得她上不了臺面。
兩人量完衣服尺寸,路覺舟就帶着顧言薄躲了出去。
“走,我們去喂魚。”
顧言薄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
……
等兩人慢慢悠悠晃回來,已經臨近飯點,顧天鶴沒有留夏芸芸吃飯,夏芸芸也不想留着繼續受氣,帶着顧曜和一肚子氣頭也不回的離開。
“顧厭。”
“爺爺。”路覺舟立刻挺直腰板,一副乖巧又聽話的姿态。
“你既然是我們顧家的孩子,那我也是要管着你的。夏阿姨畢竟是你的長輩,你不該當衆讓她下不來臺。”
顧天鶴自然不會看不出路覺舟是故意說那些話去惹怒夏芸芸。但沒有直接訓斥路覺舟,而是等人離開了,才叫到跟前來訓話。
路覺舟眨了眨眼,“對不起。”
他的語氣誠懇,卻沒有悔改之意。就差把“下次還敢”寫在臉上,顧天鶴好氣又好笑。
“小小年紀,怎麽這麽記仇。”
原以為路覺舟會繼續裝乖賣巧,哪知他一點頭,理直氣壯地說。“我就記。”
“欺負過言言的,我都記着呢。”
“而且是她先說我是外人。我怎麽會是外人呢,我現在是爺爺最喜歡的孫子。”
顧言薄眼睫一顫,掀眸看向據理力争還不忘自誇的路覺舟,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好像被什麽撞了一下。
路覺舟是很讨人喜歡。
因為他長得好看,也因為嘴甜,還因為他眼力見。知道什麽場合能鬧,什麽不能鬧,精準地避開顧天鶴的雷區。
他上前晃了晃顧天鶴的手臂。
“我知道是爺爺縱着我。爺爺要是不喜歡,我以後不她争了。”
顧天鶴不一臉不信,沉聲,“真的?”
路覺舟思考了幾秒,又補上了一句,
“只要她不欺負言言,我就不和她計較了。”
顧天鶴氣笑了,“那我是不是還要誇你大度?”
路覺舟一副聽不出顧天鶴話裏的意思,頗為自豪地說。
“也就一般大度吧。”
顧天鶴:“……”
顧言薄收回那句“有眼力見”的評價。
路覺舟有時候還挺會“恃寵而驕”,但是一點也不惹人反感,倒是更可愛鮮活。
路覺舟每天吃喝玩樂,外加被迫學習。時間倒是飛快,眨眼就到了百年慶典的前一晚。
顧言薄剛把阿姨拿過來的衣服上身試了下,房門又被敲響,這個點,不用猜也知道是路覺舟。
他沒急着脫衣服,先給路覺舟開了門。
“哇!”
顧言薄的頭發有段時間沒剪,額前幾縷發絲擋住的眉梢,顯得柔軟了些。漂亮的眼睫輕顫,鼻梁高挺,唇紅齒白。
路覺舟眼前一亮,毫不吝啬地誇贊。
“言言,你長得真好看,像個小王子。”
顧言薄最開始還會因為路覺舟的誇贊臉紅,現在已經完全免疫了,語氣透着點不近人情的冷漠。
“幹嘛?”
路覺舟身上穿着睡衣,剛吹完的頭發蓬松又柔軟垂着,他眼底亮閃閃地,自顧自地幫顧言薄關上房門。
“來找你睡覺啊。”
顧言薄:“……”
路覺舟很堅持,有段時間他倆是一起睡的,可不知道為什麽顧言薄又突然不讓他上.床。
“下雨了。”
“那又怎麽樣?”
顧言薄看着他,沒給路覺舟上.床的機會。
“萬一晚上打雷怎麽辦?我會害怕的。”
顧言薄擡了擡下巴,極其冷酷無情地回答。
“那你就怕着吧。”
路覺舟怕個屁的打雷,他不僅不怕,還會在打雷向顧言薄吐槽。“不知道哪個渣男又在亂發誓,連雷公都看不下去了。”
“你怎麽這樣啊。”路覺舟委屈巴巴地控訴,“我要和爺爺說,你欺負我。”
顧言薄站着沒動,一副任他告狀的架勢。
“言言,你最好了。我今天想和你一起睡,就一天好不好?”
“你不讓我上.床,我晚上就不睡了。”
顧言薄“哦”了一聲,并不打算對路覺舟今晚睡不睡覺發表任何看法或意見。
“你不讓我睡,那我今晚就在這賴着。”
路覺舟徑直地走到單人沙發旁,沒骨頭似的把自己埋進沙發裏。
顧言薄:“……”
“你多大了還要人陪你睡?”
顧言薄感到一絲頭疼,路覺舟雖然粘着他,但也沒有黏人到這個程度,而且路覺舟以前也不需要□□或者哄睡。
“五歲啊。”路覺舟揚起臉,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正好是需要人陪的小朋友呢。”
顧言薄:“。”
“你要是再不回去,明天再學10頁英語書。”
這句話很有威懾力,路覺舟好看的小臉皺在一起,倏然從沙發站了起來。
就在顧言薄以為他要離開,路覺舟頂着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走到他的面前。
“好吧,成交。”
顧言薄:“???”
今天怎麽轉性了?
平時提到學習早早就跑得不見人影。
路覺舟飛快地甩掉腳上的拖鞋,撲在顧言薄的床上打了個滾,鑽進了被窩,堪稱行雲流水,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
顧言薄:“……”
路覺舟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拍了拍床沿,“睡覺了弟弟,要不要哥哥給你講睡前故事。”
“雖然你穿西裝很好看,但是睡覺還是要脫掉的。”
顧言薄:“……”
“弟弟都五歲了,脫衣服就不用哥哥幫忙了吧。”
顧言薄:“。”
僵持了幾分鐘,顧言薄還是換掉衣服躺在床上,路覺舟有段時間沒和顧言薄躺床上聊天,還是挺興奮。
“你要聽故事嗎?”
“不聽。”顧言薄語氣淡淡,“閉嘴,再多說一句就出去。”
路覺舟張了張口,最後又閉上了,大概是不能說話讓他太難受,在床上翻來覆去。
“顧厭。”
顧言薄還沒往下說,路覺舟先不樂意了。
“你不能不讓我說話,又不讓我翻身的。”
顧言薄:“……”
過了不知道多久,顧言薄聽見路覺舟小聲地問。
“言言,你睡了嗎?”
顧言薄沒理他,路覺舟又問了一遍,沒得到回答他靠近了一些。顧言薄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你沒睡呀?”
“那為什麽不理我。”
顧言薄裹着被子一角,翻了個身,背對着路覺舟,語氣淡淡,“你太吵。”
“我怎麽吵了?”
路覺舟輕哼一聲,又重新躺了回去,這一次沉默了許久都沒再說話。顧言薄猜測,大概是睡着了。
他輕輕嘆了口氣,有點睡不着。
他已經很努力去克制對兔兔的依賴,藏在衣櫃裏,或者放進儲物間,但只要晚上睡覺看不見,碰不到,顧言薄心底就會很焦躁。
顧言薄也曾見過療養院裏有個兩三歲的寶寶,只對某個洗到泛白的花手絹愛不釋手,不論家裏人怎麽哄他都不肯換,強制拿走還會發脾氣。
他知道,這是一種戀物表現。
顧言薄不像那個小寶寶那麽無法自控,可是他已經五歲了,戀物表現只存在三歲以下的嬰幼兒。理智上知道這是不對,但沒有兔兔陪着他就是很難入睡。
就算睡着了,也很不安穩,夜裏還會驚醒。
顧言薄有記憶起他就是一個人睡,小時候江晴會坐在床邊陪着他,也只會把他哄睡就離開。
除了路覺舟,他沒有和誰同睡過一張床。自從上次發燒,顧言薄就發現了,有路覺舟身邊,他好像能睡得很安穩。
顧言薄下意識就覺得這樣是不對的,這是一個壞習慣。江晴教過他的,發現自己有不好的習慣,就要去改正。
所以他不過分依賴兔兔,也不能把對兔兔的依賴轉移到路覺舟身上。
阿姨把兔兔拿去洗了,家裏雖然有烘幹機。但一般不急用的都習慣曬曬日光,兔兔沒照過太陽,阿姨就先收起來。
顧言薄沒去問,家裏沒有人知道他有這個毛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也沒去問阿姨要兔兔。
在某些方面。
江晴對自己過分嚴苛這點也遺傳到顧言薄身上,他認定過分依賴是不對,也想試着改掉這個壞毛病。
顧言薄不是沒有兔兔就睡不着,只是會入睡比較困難,睡得也不太安穩。或許多試幾次,就可以習慣了。
但計劃還沒開始實施,路覺舟就自顧自地闖進他的房間,不顧意願地爬上他的床。
顧言薄對着路覺舟的後背,又一次無聲嘆氣。
今天上了籃球課,有體能訓練,也會比較容易疲憊。然而顧言薄的大腦特別很精神,這加重了他心底焦躁不安的情緒。翻了幾次身後,他還是沒忍住,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下路覺舟的衣角。
路覺舟衣服上的溫度像有神奇的吸引力,顧言薄輕輕地拽着路覺舟的衣袖,身體逐漸放松下來,焦躁的情緒慢慢被撫平。
忽然,身側的人動了一下。
顧言薄條件反射地收回手卻被一只溫熱的小手握住。他縮了一下,沒收回來。
被抓包的心虛讓顧言薄沒有在第一時間出聲辯解,路覺舟往顧言薄的身邊靠了靠,兩人的肩膀碰到了一起。
顧言薄下意識緊張起來。
路覺舟牽着他的手,放在他自己的腰上,溫溫軟軟的觸感令顧言薄瞬間舍不得放開,兔兔也很軟很好抱,但是兔兔沒有體溫。
“我就知道你沒有兔兔睡不着。”
連江晴都不知道他有這個壞習慣,為什麽路覺舟會知道?顧言薄有種秘密被發現的窘迫感,僵着身子不敢動。
“早上看見阿姨把晾在陽臺的兔兔收起來。”
路覺舟只是簡單地解釋了一句,他這麽躺着有點不太舒服,于是翻了個身滾進顧言薄的懷裏。
“今晚将就一下吧。”他的語氣軟軟的,還帶着點困意。
“你可以抱着我睡,我當你的兔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