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宋詩的臉色有些難看,但是想到顧遲現在的态度,她只得把自己的成見暫且收起來。她勉強笑了下,一改方才那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柔聲道:“是我想當然了。”
她輕飄飄一句話就将剛剛那番指責全然帶過。
看到顧遲收回視線,她安心地舒了口氣。
罷了。反正這個池纓的已經感染病毒,也活不了幾天。自己沒有必要因為一個即将變成怪物的人,而惹得顧遲不喜。
而池纓卻并不清楚她心裏的這些彎彎繞繞。
她正美滋滋看着系統面板上多出來的幾點聖母值。
大概是顧遲剛剛那一番話影響了其餘人,他們以為是她冒着生命危險救了顧遲,所以聖母值也跟着漲了幾點。
“那現在……該怎麽辦?”
穆雨看着衆人,說話都有些沒底氣。
怎麽辦?
池纓的結果已經是注定的了,他們都心知肚明了。除了等死,還能怎麽辦……
顧遲沉默許久,才啞聲道:“先治傷吧。”
“變異時間短的在幾小時內就可能完全成為喪屍,但時間很長的卻也有,甚至有過被感染三天才産生變異的情況。”
“她傷口不小,自然愈合怕是有些難度。如果變異時間拖得久,要受不少罪。”
“治傷……”陸雲飛苦笑一聲。
還有什麽治療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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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遲抿唇,還是說道:“宋詩,拜托你了。”
“可是……”宋詩輕聳眉心,有些欲言又止。
她抱歉地笑笑:“你們也知道,我不是攻擊性的異能。如果她突然變異,我怕是沒法擋得住。”
“放心,她手已經被捆住了。隊長的手铐材質特殊,很難弄開的。”
陸雲飛話音剛落,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我幫你看着。”
宋詩驚訝看向說話的人,是顧遲。
“我在旁邊看着她,不會有事。”
……
池纓于是跟着他倆來到一旁。
顧遲松開手铐,她感覺兩條胳膊瞬間解放,甚至想活動一下松松手腕。但考慮到在旁邊這兩人眼裏,自己是個随時會變異的“準喪屍”,她便默默忍住了。
而顧遲的視線則是落在那道格外紮眼的傷口上。
池纓很白,皮膚又是肉眼可見的細膩,那道血口子被襯得分外矚目。
宋詩伸出手停在傷口上方,随後閉上眼,手心冒出淡淡的綠色光暈,籠罩在池纓的傷口上。
那不斷冒血珠子的傷口一點一點止住。血止住後,裏面翻出來的血肉肉眼可見地愈合,直到那片皮膚恢複為與旁邊一樣的白淨。
“好了。”她舒了口氣,對着顧遲道。
“謝謝。”
池纓乖乖道謝。
“要拷起來嗎?”她伸出細直的手腕,看向顧遲。
制成手铐的兩只金屬環,在顧遲手裏被收緊,産生清脆的碰撞聲。
他本想動手,卻瞥見池纓手腕上剛剛消去一點的紅痕,那是被金屬環箍出來的印子。
“……先不用,有我在這兒看着。”
已經準備起身離開的宋詩聞言,動作一滞。她道:“顧哥你要一直呆在這?”
她看了一眼窗外。
“天快黑了,而且馬上也要吃晚飯了。”
顧遲搖頭,道:“我就算了。你們去吃吧,記得……幫池纓留一份。”
宋詩眸光微閃,掩去心裏那股不舒服的感覺。
明明只是一個外人,不過是在隊伍裏待了幾天,就能讓顧遲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她面上不動聲色,溫柔地“嗯”了聲,便離開了。
吃過送來的晚飯,池纓懶懶打了個哈欠。
天色已經很晚了,差不多是平時快睡覺的時間。但旁邊的男人還毫無所覺,靠牆坐着,看上去沒有絲毫睡意。
“要不你去睡吧……把我的隔壁拷起來就好。放心,我沒那麽大力氣的,就算變成喪屍也掙脫不開。”
顧遲擡起頭,淡淡看了她一眼。
“我不困,也不想睡。”
“噢。”池纓伸了個懶腰,“那,我就先睡啦?”
“抱歉。”
“嗯?”
已經準備好睡意的池纓清醒幾分。反應過來他是為什麽道歉,她于是輕松道:“沒關系,我說過不會有事的。”
她朝着顧遲笑了笑,暖融融的光像是揉碎在眸中,暖得驚人。
“就算有事,我也不怪你。”
【聖母值加一。】
系統覺得此刻池纓就像個頭頂金色光環的真正聖母,并且顯然這個反派很吃這一套。
許久,她才聽見顧遲極輕的聲音。
“你…有什麽想做的事?”
池纓有些好笑,這是要她發表臨終遺言?
那自然是收集聖母值,然後拯救世界啊!
只不過,這話當然不能說出口。
她想了想,道:“那我想嘗嘗檸檬。”
顧遲一怔,下意識問:“為什麽?”
因為……
恰檸檬。
池纓眨了下眼。
在被系統帶進這個世界之前,每一次玩家開團打贏她以後,就會有人額外開出隐藏獎勵。其餘人就總是會在公屏上發“恰檸檬恰檸檬”什麽的……
她就一直很想嘗嘗檸檬的味道。只是系統商城裏似乎也沒有這種東西。
【……這就是你的臨終願望?】
未免也太草率了些。
系統忍不住吐槽。
池纓:随口一說而已。
見她遲遲沒有回答,顧遲也不細究原因了。
他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似乎連這種願望,自己如今都沒有辦法做到。
次日早。
池纓從睡夢中醒來,迷迷瞪瞪睜開眼。入目就是空曠的寫字樓和在角落裏靠牆坐着的顧遲。
他睜着眼睛,眼底有些發青,但卻不見倦意。應該是一晚沒睡。
穆雨也在這兒,是昨天半夜的時候來的。不過現在頭已經靠着牆睡着了。
見她醒來,顧遲起身走近幾步。目光上下觀察她半晌,道:“沒有異常。”
正在這時,宋詩忽然拿着藥包走進來,看見池纓安然無恙,她說不上什麽心情,但總歸是談不上高興。
“顧哥,那我們今天還是繼續留在這兒嗎?”
顧遲抿唇,看着池纓抱歉地說:“張斌的身體存放不了太久,我們今天得上路了。”
池纓疑惑發問:“什麽意思?我們要帶着他的屍體一起離開嗎?”
“嗯。他是人類聯盟目前為止發現的第一只首領喪屍,因此,他對于喪屍研究的意義非比尋常。”
“這次,我們得把他和林教授一起送回總部了。”
池纓點點頭,沒什麽意見。
“宋詩,在池纓變異之前我會一直看着她。林教授就先跟着你們的車。”他對宋詩說道。
“……明白了。不過顧哥,今天已經是她被感染第二天了,很有可能……”
“我知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
再度出發後,池纓在車後排坐了半天,顧遲就在她身邊看着。
她靠在靠背上,兩手在後面扭着,手铐的金屬環硌着後腰。
她忍不住提了請求:“那個,能把我的手拷在前面嗎?那個金屬環在後面頂着腰,有點不舒服。”
“或者,你直接把我綁起來也行。”
兩條胳膊在背後被捆了整整一天,實在拗得難受。
前面開車的陸雲飛聽見,便說:“隊長,我看她好像還沒有變異的跡象,手放前面拷着一樣的。”
顧遲抿唇,有些抱歉道:“好,你彎一下腰。”
池纓于是照做。
她的手腕露出來,顧遲利索地解開手铐幫她換到身體前頭。
他眉心輕蹙,也有些奇怪。
大部分人的變異時間一般在半天以內。這都整整一天了,她怎麽一點兒變異的症狀都沒有?
一想到某種可能性,他兀自搖了下頭。
萬分之一的概率,怎麽可能呢?
……
距離聯盟總部還有四五天的路程要走,顧遲在池纓變異以後連着兩夜都沒有睡覺,一直守在她身旁看着。
但第三晚時,他還是有些扛不住。
因為這晚在野外,池纓于是單獨一個帳篷。她好心勸道:“要不你去睡覺吧?不放心的話換個人輪流看着我也行的。”
顧遲盯着她,神情複雜。
變異時間,應該就是今晚了。
并非是他希望池纓變異,只是她能挺到第三天,已經是非常出人意料了。
感染病毒後,能撐到第三天的人畢竟是極少數,而且據聯盟統計的數據來看,那些變異時間較長的人中的基本也是異能者。
他本想留在這兒繼續觀察情況,但兩天沒睡,大腦混混沌沌已經讓他感覺到有些力不從心了。其他隊員因為擔心他,也一直沒睡好,腦子裏時刻繃着弦,留心他這裏的狀況。
他終于妥協。
“好,那我跟穆雨、雲飛他倆換換。”
池纓點點頭。
……
池纓感染喪屍病毒的第五天。
顧遲面無表情地盯着眼前這個被捆了五天,手裏捧着碗正大口幹飯的池纓。終于忍不住麻木地想——
這姑娘,免疫力未免也太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