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的愁苦,大黃趴在門口晃着尾巴打着盹兒。
“五兩銀子,怎麽湊啊?”娘半躺在炕上,點着油燈,在燈下縫着紅色的嫁衣。本來已經繡好了,只是我突生奇意,要娘在嫁衣上繡上百合,我最喜歡百合,白色的百合,百年好合。
我沒有開口說話,我知道五兩銀子對于一個貧寒的家庭意味着什麽,意味着一家人一年的口糧。我想,我們就算是砸鍋賣鐵賣地皮賣野味也湊不出這五兩銀子。
大柱蹲在角落裏,耷拉着腦袋,手裏不知道從哪裏扯來的野草,有一下沒一下的往嘴裏送,嚼完又把它吐出來,樂此不疲。
“娘,時候不早了,睡吧。”我起身抱起被子給大柱鋪好床。十多年來,大柱都是睡在床下。以前這些事是他自己做,但娘說我就要嫁人了,這些活也該要學會幹了。
這一夜,透過窗棱,淡黃色的月牙兒挂在天際,沒有星光,巨大的天空黑幕上,只有殘缺的月牙兒。我聽見母親輕輕的嘆息聲,一聲聲嘆息綿遠,似連綿起伏的山脈,一重連着一重,數不盡的憂愁。
床下,大柱不停的翻身,轉輾反側,是因為思念誰,還是母親的嘆息攪得他徹夜難眠。
這一晚,我也沒有睡着。想着東,想着西,想自己真沒用,堂堂高校畢業生在商界摸爬打滾了數年的白領竟然連五兩銀子也弄不到。
長夜漫漫,月光如流水,這一夜的村莊出奇的安靜,豎起耳朵,傾聽來自每一家每一戶長長的嘆息憂愁,還有即将離別的母子夫妻父子之間說不盡的唠叨挂念,以及時斷時續的搗衣聲。
4.-君子于役,不知其期
“二娘,燕子。”大柱一大早就醒來,挑了滿滿一大缸子的水,還上山打了幾只鳥,“我。”
“你什麽你啊。”我一看大柱大有壯士去兮不複返的架勢,連忙打住他的話。上輩子,即将成為我丈夫的男人出牆跟別的女人跑了;這輩子,好不容易逮到一個你情我願雖然只是個打鳥的,但是現在又要跑到西北邊塞那狗不拉屎大半年見不到女人的地方去麽。
我一把奪過他收拾好的包袱,“你上集市把這幾只破鳥給賣了,說不定能賣出個大價錢。”
“燕子。”大柱一本嚴肅的看着我,“我們怎麽湊都湊不出五兩銀子的。”大柱蹲下身,抱着頭,盯着腳下掙紮的大鳥。
我一時無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說的确實是實話,就憑這幾只大鳥,能換一兩銀子就是阿彌陀佛了,“那,那你也不能去當兵。”雖然對于大柱去當兵這件事,從客觀理論上來分析,确實利大于弊,不僅可以省去五兩銀子,而且私心方面我并不是很願意想嫁給大柱。
為什麽這麽說呢?之前覺得若是個醜女,嫁個這樣的丈夫安心過日子也就差不多了。可是,這可是傾城之色啊,豈可如此暴殄天物。這就好比中獎,刮出了五十,覺得挺開心的,把一半分給其他人都沒關系,可要是這五十後加個萬字,那就不一樣了,那是不可能舍得将一半分給其他人了。
但是,感性上并不舍得讓大柱走,畢竟大柱是我在這個世界上見到的第一個人,第一個親人,意義非同尋常。
大柱抱住我雙肩,“燕子,以後我不在了,好好照顧自己照顧二媽,不要等我了。”大柱扭過頭,仿佛不再想見到我,“你長得這麽漂亮,張員外家的二公子一直喜歡你,他人也不錯,嫁給他,你會幸福的。”
從上輩子到這輩子,我一直都不知道什麽是愛,一直也不知道大柱到底有多喜歡燕子。現在才知道大柱有多麽愛燕子。愛不是将一個人牢牢圈固在自己身邊,而是讓所愛的人幸福。
“大柱。”從房內傳出娘的聲音,“大柱,你進來。”
“二娘,我不進去了。”大柱朝娘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大柱謝謝您多年的養育之恩。”磕了三下響頭。然後,拿起包袱,頭也不回地走了。
“大柱。”房內,娘撕心肺裂的喊了句,然後我聽到“咚”的掉地聲。
“娘。”我趕緊跑進房內,只見娘半躺着身子在地下掙紮,上前一步要将她扶起。
“快,快給他送去。”娘的手上不知從哪冒出了幾雙布鞋,還有其他一些雜碎零件。
我一直都覺得大柱才是娘的親生兒子,而我所占據的這具身體倒仿佛像是她收養的。自大柱走後,時常可以看見娘掉淚紅着眼睛還拿出織好的嫁衣說等着大柱回來。
我看着娘又拿出嫁衣發呆,沒有說什麽,轉過身,繼續劈材。大柱走後,這些所有的家務活都是我一個人幹,看着白嫩的小手開始脫皮然後起繭,嘆口氣,繼續。
噩耗傳來的那個下午,我在房裏和母親聊天聽她講以前的故事聽她講大柱幹過的那些傻事聽她絮絮叨叨古老的時光,然後毫無預兆的裏長推門走了進來,面無表情的語言裏沒有一絲情緒,因為他所要講的和他無關,“大柱死了。”
簡單的四個字,就這樣把一個人的生死下了定論。
一句一傷,你的摸樣,已經減去漸遠。
“啊。”娘驚叫一聲,暈倒在床,我接過裏長遞過來的布鞋,布鞋上滿是泥土,布鞋前端已經沒有了,像是在戰場上炸毀了。
突然間我想起王翰的“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是的,沙場上,回來的是将軍,死去的是那些戰士。
眼淚無聲流下,滴濕了布鞋,要多少眼淚,才能換回當日你毅然的離開;要多少針線,才能織回你回家的路。
娘從此一蹶不醒,身子骨本來就不是很好,現在病的更嚴重。必須要去請大夫抓藥看病,可是,什麽叫做家徒四壁,這就叫家徒四壁,沒有桌椅沒有幾件衣服沒有任何值錢的玩意。
“咳咳咳。”娘從早一直咳到晚,肺都要咳出來了。娘的病一定要治,沒有錢,也一定要弄到錢,偷不到,搶不到,非法的事幹不了,那只能用合法的手段了。
我一早就趕到長京,這裏的京城,盤着腿坐在集市道路一邊,前面放着一塊牌子,牌子上寫着幾個字:賣身治病。
我沒有辦法,這裏是古代,雖然是個歷史書上沒有記載的朝代,但是對女子的三從四德和封建社會一樣苛刻,女子不許開店經商。
有好幾個人停留在我面前,“擡起頭來。”
聽着吊兒郎當的聲音,就知道是個纨绔子弟,我才不想賣給這種人,要是一進去,肯定是給糟蹋了,我依舊低着頭,沒好氣來了句,“你沒看到牌子上的字嗎?”
牌子底下還有一行字:限女士。意思很明顯,我只賣給女主子,男的雄性的一律不賣。
“喲,小妞有點脾氣,爺喜歡。”說話的男子伸出手,用折扇抵住我下巴。
我一把打開他的扇子,“二大爺,文盲我也不賣,您回去讀幾年書再來吧。”
“你。”他旁邊的奴仆想要給他出氣,但是被他攔住了。
他蹲下身,低下頭看我,“果然是美人啊。”他不禁啧啧了兩聲,“美人,跟爺走,爺讓你成天吃香的喝辣的。”
我拿起牌子,準備換個地兒,對于這種人,不搭理是最好的方法。但是,我忽略了一個事實,這裏是沒有人權的古代,不是治安嚴謹的二十一世紀。
“小妞,跟爺走吧。”跟着他的幾個奴仆将我圍起來,“爺不會虧待你的。”
“你們讓開。”我拿着牌子護在胸前,此時我多麽後悔沒有好好跟安迪學跆拳道。
他們越來越靠近,而旁邊的小商小販行人則是躲在一邊遠遠地觀望着,眼神麻木像是在看一場好戲,沒有一個人敢沖出來,這樣的場面他們似乎司空見慣了。
看着圍着的圈子逐漸縮小,我一咬牙,看準一個方向沖了出去。确切的說是撞,其中一個奴仆被我撞到在地。
“追,給我追。”我不要命的往前跑,回頭看,那些人不要命的在後面追。
奶奶的,不帶這樣坑爹的,好不容易重獲新生好不容易得了張漂亮的臉蛋好不容易想到的賺錢法子,怎麽可以給你們給攪合了。
看着後面的人越來越近了,我一轉身,拿着木牌子往離得最近的一個人腦袋上狠狠敲了下去。
“哎呦,媽的,臭娘們。”被敲的人沒有被敲出腦震蕩,反而更加賣命的追趕我。
我不知道此時是不是慌不擇路,眼看着人就要追上來了,我看見前面不遠拐角的地方有一行人擡着一頂轎子。
卯足了勁,以劉翔以百米跨欄的速度朝轎子撞了過去,頓時兩眼冒金星,但還是死死抓住轎子的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