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身為一名軍人,張郃并不會因為自己的感情而耽誤了職責。接到敕書之後,他立刻穿上朝服,進宮面聖,然後就具體的救援計劃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并得到了當今聖上的首肯。

皇帝曹叡是最先從震驚中恢複過來的人之一,這個年輕皇帝對于西蜀入寇的驚訝程度,遠沒有他的臣子那麽大。諷刺的是,這種自信是來自他的年紀——曹叡太過年輕了,對蜀國沒有什麽刻骨銘心的感性認識,而張郃則正好相反。

所幸這種自信并沒有演變成自大的情緒,曹叡很清楚自己在軍事上的才能,所以他期待着張郃能有一番大的作為,于是這位老将軍被授予了都督中外諸軍事的權限——也就是全權委任。

魏軍的主力遠在荊揚難以猝回,根據張郃的建議,朝廷就近動員了四萬名士兵,加上曹叡特意下诏調撥虎贲近衛軍一萬人,張郃可以動用的兵力達到了五萬。兵力的集結、糧草辎重的籌備、武械的分配以及馬匹的調配,所有的準備工作由五兵尚書曹在七天之內就完成了。魏國雖然已經歷任三代皇帝,其官僚機構在危機時刻的效率還是很值得稱道的。

張郃知道多拖一刻,就多一份被動,多年的戎馬生涯教會他一個簡單道理——“兵貴神速”。在部隊動員粗具規模後,他就立刻禀明皇帝,将後續部隊的組織工作交給副将郭淮,然後自己帶着剛剛完成動員的五萬人向着隴西急速前進。

臨行前,皇帝曹叡攙着他的手,說:“張将軍,魏國安危,就系于将軍一身了。”張郃看着年輕的皇帝,只是微微低下頭去:“臣自當盡力,不負陛下之恩。”讓期待着聽到些壯烈言辭的曹叡微微有些失望。

這是一次可以媲美“飛将軍”夏侯淵的行軍,當張郃能望見隴山山脈時,僅僅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而他身後的部隊仍舊有四萬多人。行軍期間有不少人掉了隊,但是沿途的郡縣也相繼補充了一批兵員。

一路上張郃陸續收到來自隴右諸郡的急報。天水、南安、安定舉城反叛,西城、上邽等地都面臨蜀軍的威脅,士兵們臨出發前的興奮已經逐漸被沉重的戰争壓力所取代,張郃身為統帥,也稍微受了一點情緒上的感染,這種狀态一直持續到他進入隴山東麓的略陽地界。

西北的天氣到底還是比南方幹燥很多,張郃一路上總是覺得口幹舌燥。現在又是這樣,嘴唇感覺要裂開一樣,鼻子也被風沙弄得很不舒服。他看天色已晚,揉了揉被風吹紅的眼睛,把視線從遠方移開,一邊解下皮囊把清水一口氣倒進嘴裏,一邊暗自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經老了。就在這時候,護衛報告說前哨部隊截下了二十名退下來的魏兵。

“哦?他們是哪部分的?”

張郃聽到報告,連忙把皮囊放回原處,身體前傾以表示對這件事的關注。護衛回答說:“他們是街亭逃出來的守軍,據稱街亭已經被蜀軍占了。”

聽到街亭二字,張郃目光一凜。這一處乃是連接關中與隴西的樞紐,如今落到了蜀軍的手裏,這将令魏軍極其被動。他之所以急着出發,就是怕街亭失守,結果還是晚到了一步,被蜀軍取得了先機。想到這裏,他忍不住扼腕嘆息,狠狠地拍了拍馬鞍。

不過張郃沒有把自己的失望之情表現得特別露骨,他平靜地對護衛說道:“去把他們叫過來,我有話要問。”很快那二十名魏兵就被帶到了他馬前,個個神色驚慌,只因為他們知道自己面前的是誰。張郃并沒出言安慰——他認為沒有必要——而是直奔主題:“你們退下來的時候,看到的确實是蜀軍,而不是我軍退下來的部隊?”

這隊魏軍的伍長壯着膽子答道:“回将軍話,正是,我們那日正在巡城,忽然見到隴西道有無數旌旗閃現,然後大批蜀軍就攻過來。您也看到了,街亭城一共只有我們二十個人,守不住,我們為早點把這軍情報出去,就棄城前來。我看得清楚,蜀軍的旗號和他們的褐衫是不會錯的。”

這名伍長怕擔起“不戰而逃”的罪名,因此把當時的情景做了點小小的修改,又特意強調是為通報軍情而來。他這點心思,張郃早就看得洞若觀火,只是沒必要在此深究。

“那麽……”張郃眯上了眼睛,嘴唇緊抿,“領軍的大将你們知道是誰嗎,魏延還是吳懿?”在他心裏,能當此任的蜀将便只有這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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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到大纛上寫着一個‘馬’字。”

張郃聞聽此言,本來眯成一條縫的眼睛陡然睜圓,身子不由自主坐直在坐騎上。馬?他在腦海裏緊張地搜索,蜀軍之中姓馬的有什麽名将?馬岱?不可能,這個人沒什麽才幹,全因其兄馬超才為人所知。馬忠?也不可能,他是鎮守南安的。那麽……莫非是馬谡?

馬谡這個名字在張郃腦海裏一閃而過,并沒有留下太多印象。張郃來回想了半天,再也想不出其他人選,魏國這幾年對蜀漢的情報工作比較松懈,他對蜀國軍中的了解實在沒什麽把握。不過無論如何,蜀軍占領了街亭,這個是事實。那麽張郃就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把街亭奪回來,無論那敵将是誰。

想到這裏,張郃擡起頭,對他們擺擺手道:“你們退下去吧,去火夫那裏拿些酒肉吃,然後随隊而行。你,過來。”

被他指到的伍長忙道:“小的在此。”

“吃過飯你來中軍帳中,問書記要筆墨,把街亭四周地理詳細畫張地圖給我。”

“是,是,小的不吃飯了,這就去辦。”伍長看到張郃沒有追究他們棄城之罪,不禁喜出望外,變得格外殷勤。

把這些交代完,張郃又轉過身來,手指一彈,一名傳令兵立刻很有默契地飛馬奔到旁邊。

“将軍,有什麽吩咐?”

“傳令下去,全軍再前行五裏,找個合适的地方紮營,埋鍋造飯,但不準有炊煙。”

“得令。”傳令兵轉身去了。

這支部隊已經經過了連續四五天的急行軍,士兵們均已疲憊不堪。以這樣的狀态即使強行逼近街亭,也只是強弩之末;因此張郃決定先紮下營來,稍做休整後再作打算。更深一層的考慮是,郭淮以及其他後續部隊也已經開出了長安,落後張郃大約兩日的路程;張郃必須先弄清楚蜀軍的部隊究竟有多少,然後再決定是以目前的兵力強行突擊,還是會同郭淮的大部隊再以優勢兵力平推過去。

張郃不知道,蜀軍也只是剛剛才到,同樣疲憊,并且由于統帥馬谡的一個新想法而耽誤了紮營。假如他能夠未蔔先知,現在殺過去的話,也許街亭就會失而複得。可惜的是張郃的視線沒辦法超越時空,于是魏軍便錯失了第一個良機。

※※※

馬谡的這個新的想法,就是上山結營。

“将軍要在麥積崖山頂紮營?”

張休、李盛還有黃襲三名副将張大了嘴巴,驚訝地看着面帶微笑的馬谡,王平保持着沉默,只有陳松還是一臉的輕松。

“沒錯,街亭城殘破不堪,據城而守,根本沒有勝算;當道紮營也難以制勝,大道太寬了;麥積崖上土地平闊,可以容納萬人,又有泉水。我軍依仗天險,敵人攻不能攻,進不能進。待到丞相的援軍趕到,兩下合擊,居高臨下勢如破竹,敵人必敗。到時候不要說隴西,就是趁勢殺進關內,都沒人能阻擋了。”

馬谡滔滔不絕地對着他們講解道,剛才下山的時候他在心裏仔細推演過好多次,自信是有萬全把握的。

“胡鬧!簡直是胡鬧!”王平聽他說完,終于忍不住了,出口呵斥道,“簡直就是紙上談兵,拿兩萬人的性命開玩笑!”

他反對的一半原因是這個計劃太過冒險,遠不如當道紮營穩妥,一半是因為提出建議的人是馬谡。

馬谡對他的這種态度早就預料到了,因此也沒發火,只是微笑着對王平說道:“王将軍,我軍此行的目的是什麽?”

“這還用說,守住街亭,不讓魏軍進入隴西。”

“那麽我問你,我軍紮在大道旁的斷山之上,敵人是不理我軍直接從大道前進,還是先來攻打我軍?”

“廢話,當然會來先打我部,哪個傻瓜會不顧後方有敵人部隊還繼續前進的。”

“既然無論紮營在麥積崖還是街亭城,都能達到阻敵人主力于街亭的目的,那我們為什麽不選一個更加險峻的地方呢?将軍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吧。”馬谡還是滿面笑容。

“……你……”王平瞪着馬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雖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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