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自不量力◎
沈白漪趕到郁知叢身邊的時候,他正在慢條斯理的用膳,膳食講究色彩搭配營養均衡,比那管飽的肉包精致不少。
他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神色極為不滿:“來晚了。”
今日他穿着一件墨色的袍子,上頭用金絲銀線繡着淺淺的雲紋。
沈白漪有點心虛,不過還是老實交代:“我餓得慌,一早先去膳堂吃了些肉包子。”
平日裏她得等郁知叢吃飽了,才能去覓食。
郁知叢放下筷子,給身邊伺候的小厮遞了個眼神,小厮瞬間會意,恭敬呈上幹淨的帕子,另一人手腳伶俐地将餐盤收走。
“巳時打擂,可忘了?”
沈白漪揮了揮小手:“哪能忘呢!”方才在膳堂差點兒就打起來了。
最近和這幅身子磨合得不錯,方才交手之後,覺得贏面還是很大的。
前提有一點,只要不見血一切都好說。
“那便同我去喂會兒魚。”郁知叢聽完,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的樣子,沈白漪倒是苦着一張臉,您倒是悠閑,也不讓我歇歇。
侯府後院有一處人工湖,湖裏種植着荷花還有一些水草,湖面平靜無波,魚兒都躲在荷葉下乘涼。
這時節天還很熱,說喂魚的是郁知叢,藏在涼亭下躲陰的也是他,兩個婢女搖着扇子,兩個小厮伺候着端了果子。
至于沈白漪,正苦逼的往湖裏扔蚯蚓。
她背對着郁知叢碎碎念叨,無非是覺得自己做個打工人真不容易。她甚至想,要是老板讓她上刀山下火海,她要體面的拒絕還是卑微的拒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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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郁知叢的性子,她恐怕立即就要被五馬分屍。
沈白漪唉聲嘆氣,将盤子裏的蚯蚓都喂完了之後,慢悠悠擡頭看了一眼湖邊的風景。
作為朝中掌有實權的侯爺,又是慶平公主的獨子,果然十分驕奢。
湖很大,一眼望不到盡頭,湖面上的荷花或嬌豔欲滴,或含苞待放。還有這湖邊種的柳樹,懶懶散散地迎風飄揚,要是春秋坐在涼亭下看夕陽,應當很是惬意。
只可惜現在太熱,沈白漪舔了舔上嘴唇,已是口幹舌燥。
回頭一看,郁知叢悠閑自在,眼睛微微眯起也不知道在瞧什麽,當事人更暴躁了!
沈白漪慢吞吞開口:“侯爺,我得去挑些趁手的兵器。”
“你想要什麽兵器?”
“刀劍棍棒?”沈白漪試探着道。
“不急,待會兒讓郁青給你送來。”
這話把沈白漪噎得上不去下不來,本來郁青就橫豎看她不順眼,小心狗急了跳牆,半夜拿把刀把自己給了結了。
她忙擺手:“罷了罷了,我不用了。”
沈白漪說完,眼神落在涼亭外的假石上,石頭後面漏出一抹粉色的裙擺,下一刻又慌張失措地收了回去。
侯府這人工湖本就在後院,而後院住的全是那些姑娘們,郁知叢往這裏一坐,想來是有人起了心思。
沈白漪收回了眼神,這些跟她沒關系,她可從來不做那種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假意沒看見,規規矩矩地站在郁知叢身側,像個極為忠誠的保镖。湖面的涼風迎面出來,沈白漪昏昏沉沉甚至有些困頓。
“大膽!你們為何在此處!”一道怒喝将她的瞌睡蟲給吓跑了。
回頭一瞧,一個護衛拔出長劍,從假山後将兩個女子推了出來,兩人臉上都驚慌失措,嘴裏忙喊着“侯爺”。
沈白漪忍不住扶額:這時候喊侯爺,是怕死得不夠快麽?
她不禁斜眼去看郁知叢,這瘋子也不知道現在心情如何。
兩人她也是見過的,跳舞像勾魂兒似的,好吃的好喝的給沈白漪送過不少,只是今日這節骨眼兒上,做法有些蠢了,所以自己要不要出聲求情?
她們生得嬌媚,語調也怯生生地:“我們姐妹來瞧瞧荷花,不曾想撞上侯爺,一時間不知該走還是留,便躊躇了一會兒。”
沈白漪微不可聞地點點頭,這解釋還不錯。
就是這衣服過于花枝招展……額,香氣萦繞在鼻尖,衣裳也過于輕薄了些,那些護衛都沒敢直眼看。
郁知叢連頭也沒回,道:“既然喜歡,便葬在荷花下,一輩子都能賞花了。”
沈白漪眼尖地看見他眼底的冷漠,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兩個人,而是兩具沒有溫度屍體。
她承認這些女子都有些小心思,可也罪不至死啊!
下一刻,郁知叢再度開口:“沈白漪,你來。”
有護衛聽聞,直接将手裏的長劍遞了過去,沈白漪呆呆接過,冰涼涼的劍柄觸及手掌心那一刻,她猛地攥緊,急忙道:“侯爺,不可。”
“有何不可?”
“不過是擾了您清淨,賠罪便是了,哪裏用得着髒了湖水。”沈白漪伸手指着最近的那一支花,“您瞧瞧,多美,她們也配葬在荷花下?”
郁知叢沒有動靜,沈白漪緊張得要死,這倆不能把她也給一起拖下水吧!
她又繼續道:“侯爺您大人有大量,何必同她們一般見識,兩個頭發長見識短的姑娘罷了。”
“那你說該如何處置?”
沈白漪一愣,摸了摸頭發:“要不讓她們跳個舞?”
郁知叢看她神情緊張,眼睛比那湖水還要清澈,是了,她好像從來不會那些彎彎繞繞,連撒謊都是寫在臉上的。
所以,她是認真的?要他看那兩個招蜂引蝶的女人跳舞?
在她心裏,自己在府中豢養這些人,與那些只知尋歡作樂的朝臣沒有絲毫區別。
郁知叢心底湧起一陣無名火,伸手捏住沈白漪的手腕,手下力道只重不輕:“你想讓她們活?我偏要她們死。”
沈白漪皺起眉頭,認為這惱怒來得莫名其妙,反複思考自己方才是哪一句沒有如他的意。這話說的,好像是為了跟自己賭氣似的。
而兩個護衛并不憐香惜玉,雙雙摁住她們的肩膀就要帶下去處以私刑。
沈白漪艱難地和自己做心理鬥争,最終還是決定不能眼睜睜看着郁知叢胡作非為!
這個死瘋子,我忍你很久了。
“那侯爺不如要了我的命吧。”沈白漪“咚”地一聲跪倒在地,搖搖晃晃像街邊賣身葬父的七八歲孩童。
接下來氣氛有些凝固,離得近些的小厮、婢女眼珠子都不敢亂動,遠一點的護衛還有那兩個姑娘,更是瞠目結舌。
沈護衛費盡心思維護她們,難不成她沒見過侯爺殺人不眨眼的時候?沒人敢悖逆侯爺的指令,也沒有人敢頂嘴。
她一下子踩了兩個雷點。
郁知叢走到沈白漪眼前,伸出手指擡起她的下巴,逼迫她與自己對視:“你當真以為,本候不敢要你的命?”
啊!痛。
沈白漪看他表情有些猙獰,那雙原本看不真切的藍色瞳孔,放大了許多,是一個極為憤怒的狀态。
她忽然有些後怕,方才她一定是被什麽東西附身了,她居然會覺得郁知叢不會怪罪她,甚至認為自己能從這個活閻王手裏救人?
完了完了,玩脫了。
嘴巴比腦快,沈白漪不止一次想改自己這個臭毛病,卻屢屢犯錯,次次都改不掉。
她磕磕巴巴道:“侯爺應當不會同我計較。”這話她說出口都覺得沒底氣。
沈白漪聞到郁知叢身上的味道,狠狠吸了吸鼻子,圓滾滾的眼睛裏仿佛什麽也沒藏。
郁知叢就像是重重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真是該死,他什麽時候會在意一個女子的感受?
何況還是一個橫沖直撞,從麥田裏撿回來的殺手,便是一旁那兩個香氣撲鼻的“鹦鹉”,也比她聽話許多。
她算什麽?
郁知叢臉色變了又變,最後他捏着沈白漪的下巴用力一甩,而後大步離開涼亭。
伺候的人哆哆嗦嗦也趕緊跟上,生怕遲了一步就要被扔去喂狗,沈白漪琢磨了一下,拍了拍膝蓋起身,一邊走一邊朝那兩個姑娘冷臉道:“下回再自作聰明,我可不救你們!”
兩人劫後餘生吓得大喘氣,朝着她的背影連連道謝。
沈白漪一路小跑,好不容易跟上了郁知叢的腳步,是朝前院去的方向。
她擡頭看了看天,果然,巳時快到了。
嘶~下巴還有點疼,她望着郁知叢的背影都能感覺到一股火,她躊躇半晌決定不要靠近,最後就落在小厮身後兩步的位置,還是不惹他不快了。
沈白漪低着頭,一步一個腳印踩在小厮的影子上,郁知叢拿餘光瞥了一眼,胸中惱意更盛。
前院,郁青帶着府中百位護衛正畢恭畢敬地等待,遠遠瞧見郁知叢的身影便率先迎了上去。
“侯爺,擂臺已經布置妥善。”
“立刻開始。”
擂臺正中央早就備好了一張小榻,郁知叢倚靠在上,只覺得頭痛欲裂,他伸手摁着眉心,厲聲道:“拿酒來。”
小厮吓得軟了雙腿,顫顫巍巍地應是。
沈白漪擡眼看了看沒什麽表情,心底直罵:頭痛還喝酒,真是臭毛病!
郁青觑了一眼立在一旁摳手指頭的沈白漪,直覺告訴他,這小子準和侯爺發生了點兒什麽。
作者有話說:
沈白漪體貼:不惹你不高興,我走遠些。
郁知叢暴怒:讓你站近點!
◎最新評論:
【侯爺是不是已經開始喜歡女主了】
【大大努力碼字哈。俺們坐等更新喲。】
【撒花撒花撒花】
【啊女主啥時候跑路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