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曾弑母(已修)◎

皇上和太皇太後在先皇墓前拜祭完,便直接入了慶平公主的陵墓,郁知叢還在此處未動。

太皇太後看臺前三只香,又看了一眼柳燕,便道:“這麽多年你倒是沒怎麽變,還是那模樣。”

柳燕沉沉一拜,臉上并無笑意:“太皇太後。”

他們身後跟着一群世家子弟,慶平公主這墓很小,且不是地下的墓,所以一時間陵內顯得有些擁擠。

柳燕看這情形也不顯山不漏水,只道:“太皇太後也依舊未變。”

太皇太後見到柳燕那一刻起,她便想起來慶平。

她挪開眼睛,眼神落在郁知叢身上:“不給你母親上柱香?”

郁知叢沒理會,不知在想些什麽,皇上領着衆人燃香,他甚至假惺惺道輕聲道:“幼時見過姑母,不過早已忘記音容。”

皇後也裝模作樣抹了一把眼淚,二人倒是演得一樁好戲。

太皇太後盯着郁知叢,不曾有一絲松動,她手下捏着佛珠,忽然厲聲道:“你是不敢見你母親麽?”

郁知叢皺眉臉色十分不好:“有何不敢?”

“當年你不過十二,卻敢弑母,現下不敢給你母親上一炷香?”她字字珠玑,一時間陵墓內靜得只有她的聲音,所有人仔細聽着,卻大口呼吸都不敢。

郁知叢眼神陰鸷,漠然道:“我不曾弑母。”

“先皇因為慶平對你心生愧疚,不惜賜你兵符,讓你在京都橫行。你父親母親早逝無人看管,我這個老太婆實在不忍看你走到今日的地步。”

“我年歲已高,萬萬不能再留你在人世禍害,今日便在你母親墓前,替她管教你。”

太皇太後說着伸出手指,表情憤恨萬分,仿佛站在自己眼前的是天大的仇人。

郁知叢身形未動,只道:“我已不是小兒,皇祖母還是歇歇敲打我的心思。”

皇上在太皇太後身邊當個跟班,這時候神采奕奕地接話道:“遠的不說,咱們就先算算近來的幾筆賬。”

“你唆使手下先是将吏部尚書的獨子殺害,又三更半夜堂而皇之入尚書府,張尚書也慘死家中。”

皇上說着死死咬着牙,這可是他為數不多的心腹大臣,就這樣橫死在了府邸,擱誰誰心裏不恨?

“你的貼身護衛郁岚手上兩條人命,被刑部抓去嚴刑拷打,是判了死刑的人。”皇上緊緊盯着郁知叢的臉,“你派人闖入刑部,将人救走,還傷了我好些士兵。”

他看郁知叢沒有絲毫懼怕的意思,惱怒更甚,又道:“割去國丈雙耳,對皇祖母不敬,今日到皇陵也不去拜見先皇……這樁樁件件,你是要造反麽?”

最後一句,皇上一字字從牙縫裏蹦出來,恨不得将他咬在嘴裏撕碎了。

世人皆知,郁侯爺要想造反,這皇上的龍椅保不保得住的确難說,只是郁知叢遲遲沒有動過手,衆人也摸不清他什麽想法,倒覺得他沒這心思。

皇上現下脫口而出,那些世家子弟也不免冒了一身冷汗,這是要撕破面皮的節奏啊。

郁知叢負手而立,并沒有接話。

太皇太後神情鬼魅:“以下犯上,濫用私權,殘害朝堂命官,哪一樣不是一等一的大罪?”

“按律法,應當誅九族,那麽皇祖母和陛下想要如何自處?”郁知叢面色微冷,先發制人。

皇上一愣,有些沉不住氣,直接伸手指着他道:“光是弑母的之罪就夠你五馬分屍!”

郁知叢眉心一擰,已是神色不耐。

太皇太後适時道:“慶平死了這麽多年,既然你今日出現在這皇陵,那便是還念着那丁點兒母子之情。”

“我說了,從前你無父母管教,我與陛下大度對你既往不咎,今後你不如便守在陵墓前,也為慶平盡盡孝道。”

她說話間眼睛拂過柳燕,又添了一句:“侯府無主,你便幫襯着打理打理。”

遷墳只是個幌子,若是郁知叢前來,那麽他心裏頭自然還有慶平這個母親。

皇上的意思自然想殺了他洩憤,多年來被欺壓一頭,他早就恨不得将郁知叢千刀萬剮,只是太皇太後深知他大權在握,就算現在有了西國公做後盾,依舊不能立刻将他從高位拉下來。

郁知叢冷眼看他們祖孫演戲,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冠冕堂皇的話從嘴裏說出來理直氣壯。

柳燕察言觀色,深知雙方在互相博弈,她緩步站了出來,朝太皇太後行了半禮柔聲道:“太皇太後久在庵裏修行,京都諸事只能從旁人的嘴裏得知,消息難免有所誤差。如此蓋棺定論給侯爺安了一個弑母的罪名,有失偏頗。”

皇上斂眸哼笑一聲:“你又在含沙射影什麽?街市上下至五歲小兒上至五十老妪,誰不知道這檔子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

“衆人都這樣說,還能有假不成?”

柳燕看他嘴皮子這樣利索,不禁皺眉,卻也沒含糊:“正所謂三人成虎事多有。”

“哼,你這樣替他說話,難不成當了多年的總管夫人,便忘了自己從前是宮裏出來的一條狗?!”皇上話音一轉,“姑母當初可對奴婢們體恤有加,如此背信棄義,規矩學到了哪裏去?”

柳燕年紀稍長,又是當初在宮中的大宮女,這身份按理說皇上見了也該不鹹不淡地問聲好。可現下皇上句句帶刺,這話落在各人耳裏,也不禁搖頭皇上一顆心太過急切。

“陛下此言粗鄙,倒不如市井上賣菜的老婦。”柳燕也不是軟柿子讓人随意拿捏,她語氣輕輕柔柔,說出來的話卻令皇上暴跳如雷。

皇上眼珠子一瞪,眼看就要朝柳燕發怒,太皇太後心底罵了一句蠢貨,不得已還是拉了拉他的衣袖,随即轉頭又朝郁知叢道:“你是如何想的?”

郁知叢未見郁青身影,沈白漪還沒有丁點兒音訊,他僅剩的耐性也消失無蹤。

“皇祖母年邁,理應安享晚年。”他臉色發冷,微微擡手身後便有一列士兵上前來。

皇上顯然被這舉動吓了一跳,又急又怕:“你……你要做什麽!”

這些人卻不是沖着皇上來的,而是太皇太後。

郁知叢深知他不過狐假虎威,一旦皇祖母失勢,便只會像從前一般,再會不有其他心思。

太皇太後努力讓自己沉住氣,她早已想過今日不會善了,卻不想他真的敢在衆目睽睽之下要綁了她這個老太婆。

“我是你皇祖母,你敢。”

“有何不敢。送皇祖母回庵裏繼續修行,這些世俗之事便不牢您再費心。”

郁知叢說得輕描淡寫,甚至回眼掃視着那些個世家子弟,若是此時有人冒頭,便一并處理了。

而那些人一個個都當起了縮頭烏龜,無一人敢站出來。

眼看着郁知叢的人要将太皇太後帶走,皇上急切不已,脫口而出:“等等,你要的人,在我手裏。”

郁知叢眼神落在他身上,像一頭兇狠的狼,要将他撕碎一般。

皇上下意識回避一瞬,又重新擡起頭來,用一種勝券在握的姿态道:“皇祖母已然年邁,朕将她請回宮中,便是要讓她安享晚年,你貿然要将皇祖母送走,是何意?”

郁知叢擡腿向他走近,緊緊抿着薄唇,明明一字未言,皇上的氣勢卻已經被削弱了大半。

在衆人世家子弟面前,皇上覺得沒了臉面,他輕咳兩聲道:“都先退下吧。”

伸長了脖子想要看戲的人,也自覺無趣,迅速作鳥獸散去,郁知叢也并沒有阻攔。

他伸手捏住皇上衣襟,以一種命令的姿态,問道:“沈白漪在何處?”

皇上氣得面紅耳赤:“反了……反了你了!”

太皇太後手下緊緊攥着佛珠,往常佯裝溫和的臉龐上,露出了兇相,她用一種微沉的語氣道:“郁知叢,他可是皇上。”

意味不明的警告,落在郁知叢耳裏并不算什麽,他只是再次重複了問話,皇上氣急敗壞,嗫嚅着嘴說了一句,拿眼睛看向太皇太後。

“來人,将皇祖母送回陶溪山。”

皇上聽後,咬着後槽牙像是做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他道:“我要你發誓,今後不再插手朝政,我便把那個小小護衛還給你。”

郁知叢皺眉,冷然道:“你沒有資格讨價還價。”

“你好大的口氣,你信不信我這就讓人把她殺了!”

郁知叢手下收緊,皇上撲棱着手臂,卻連他的衣襟也摸不着。

太皇太後見此,深知今日的試探不能再繼續下去,用那個小護衛的命來和皇上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我佛慈悲,你們二人同氣連枝,大可不必如此大動幹戈。”太皇太後和藹一笑,“你府中的小護衛在宮中養傷,如今傷已大好,還你便是。”

郁知叢松開手,眸子裏藏着情緒,太皇太後話鋒一轉:“不過,你還是收斂一些的好。”

她說完便将皇後召至跟前,低聲吩咐兩句之後,皇後便出了房門。

好不容易抓到沈白漪,就這樣輕巧放了,就連柳燕也覺得其中有詐,郁知叢不可能感覺不到,柳燕狐疑看他幾眼,最終也只得壓下心中疑惑。

◎最新評論:

【好哎,修文啦!】

【放倒兩宮女】

【好短小】

【感覺都是皇上那邊的人都是蠢貨】

【?這兩張也太水了吧】

【好讨厭太皇太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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