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租便宜到可以忽略不計。

于是大量的時間,我倆都混在一起,每晚七點多,我喜歡看着Benua連下眼線也畫上,穿着露腰露腿的服裝在門外的把杆旁大跳豔舞,事實上,在我心目中這個門外的舞女郎,已經是一位藝術家了。

Benua曾帶我參加過一個連她自己也解釋不清的傳統節日,穿着紅色的紗籠,跳了一場我從未見過的舞蹈給我看,原來女人的身體要這樣去彎,原來女人的身體要這樣去旋轉,和着音樂,她把自己化成一條流水,美的能将人擊垮,一場舞蹈何以能帶給人這樣巨大的美感,我甚至不知這美屬于舞蹈中的哪門哪派,可這一次的震驚就足夠了,她已經是藝術家了,一個将自己身體極致利用與開發的藝術家,這樣的藝術家吊在門外的杆上不好好穿衣服也沒啥。

偶爾也會有個別顧客十分挑剔,挑剔舞女郎們的花樣少,我堂堂一萬物之靈在你面前不着一物作蛇形,你竟然嫌我花樣少,去你媽的吧,我教Benua她們用中文說,去你媽的吧。

這世間被辜負的美太多了,看着門外的Benua,我想,也許美就是用來被辜負的,都要被留在那裏,這樣才算完成了它,梵高的耳朵,楊玉環的馬嵬坡,美都在等着那一下,完美。

我喜歡将開瓶器吊在腰上,我喜歡自己手上時時刻刻都有的檸檬的味道,我喜歡堆成山的玻璃杯子和鑿不完的冰淩塊子,喜歡姑娘們從內衣裏掏出來的有溫度又有弧度的買酒錢,喜歡那些趴倒在我的櫃臺的小胡子貼在上嘴唇的人。

這些趴倒在櫃臺的人大多是因為不承認三件事,很明顯但扛死都不承認的三件事。

一是有些人的父親有時候也會很懦弱,懦弱的很明顯。父親怎麽能懦弱呢,怎麽能憤憤不平呢,怎麽能調整呢,如果父親要調整的話,那麽關于全世界的認識都要調整調整了。

于是這些不肯重新認識自己父親的人趴倒在我的櫃臺前。

二是有些人真的很孤單,孤單的很明顯。哪怕咧着嘴角對着我笑,笑得像John lone一樣,整張臉也只是寫着一個大大的lone,若有人對我露出這種笑,此人必為有父有母有兄有姊的荒人一個。

于是這些有父有母有兄有姊的荒人趴倒在我的櫃臺前。

三是有些人從來不知道擁有什麽才會被愛。

我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很明顯。

其實,看着這麽多不同顏色的眼睛,喝下不同顏色的液體去麻醉自己的神經,我還是有點害怕的。

Benua對我說一有鬧事的,打不過就跑,跑不了後面貨架上的酒瓶子,挑皮薄的敲,不過大多時候這個聲色犬馬場,人人都沉湎煙酒,饫甘餍肥,分外協調,在吧臺後面,輕羅小扇撲流螢,坐看衆男女調情,相當有樂趣,到處都有薄荷葉與香茅草的味道,每一款基酒的度數都高過人類的體溫,一喝血就紅上頭皮,每一盒香煙上都寫着‘Smoking kills’,充斥在這些化外之民的每一口呼吸。

我喜歡Benua,我真喜歡她的真純坦蕩,喜歡她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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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ua的靈魂和□□一樣,一件衣服都不穿,我運用我知道的一切伎倆去逗她開心,我知道她嫉妒無助時下嘴唇會不受控制的垂下來,開心時頭會一擺一擺,觀其妙,觀其徼,她的壞,她的好,護着她有時候要繞一百八十個彎。

我之前選擇的每種過活方式,人們可以用‘奇怪’來定義它,說明這種過活方式并不奇怪,更不孤獨,真正的孤獨,像一個強有力的吸盤,被吸上了就無法離開,Benua就是這樣的吸盤。

你看到了一種孤獨才會以為它很獨特,其實孤獨就只是種類繁多,并不獨特。

這世間任何一物,你做不到真正認識它,就無法真正毀滅它。

孤獨是如此,Benua也是如此。

我現在過活在她身邊,怪之前的我到底是沒見識,其實見識過後避開這些人相當的簡單。

可人類從樹上下來之後已經忘記了自由為何物了,從樹上下來就開始瘋狂的渴望同類了。

我每天和她一起匍匐在鞋店的地下大睡特睡,聽她每天早晨像老人一樣咳嗽幾嗓子,聞着一樣的橡膠氣味,去一間廁所,吃一家的飯,放一樣的香料,看她舞動旋轉時帶着同樣的表情,喂着同一只貓,我情願被她吸住。

她總愛等着我或讓我等着她一起回家,走在路上,Benua會輕巧利索地從旁邊經過的水果車上抓蓮霧吃,然後背對着騎車人,面對着我笑着将那種紅色的果子塞進嘴裏,她又變成一個小偷了,好一個集這個世界上所有危險又性感的職業于一身的小娘惹,島上還有老人在練甩手功一樣的運動,看到這個小娘惹的所做所為只是甩着手呵呵笑一聲。

這蓬荜真是接地氣,星南,我又聽見嘩嘩的聲音了,不知道是外面的攤子在炒飯還是又開始下起雨來了,若是下雨了,我得出門去接Benua,順便買條魚回來吃,這裏的活魚池下鋪着荷葉,死魚下鋪着冰塊,島上特有的貓舔着地上魚頭的眼睛,一下雨,後脊被島上的雨澆的瘦骨淋漓。

傘都是Benua從酒店搞來的,小的根本遮不下兩個人,島上的木棉花,刺桐花,菩提花開時火一樣的紅,陰天映着我的小黑傘,是無法描述給你的美景,人們衣服也穿得五顏六色,看看這個島上的人穿什麽顏色的衣服去上班,就知道這個島上的人是在生活還是在湊活着過。

我想,這段和Benua湊活着擠在一把傘下的日子,應該不算湊活着過。

2015.8.15

從升初三開始,柳星南就漸漸疏遠了姜原,驕傲如他,根本不能接受這種緣由不明的疏遠。

她有各種理由,初三了,學習要抓緊了,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需要時間準備,怕兩人的關系影響雙方的成績。

“我的成績很穩定,根本沒受影響。”

“你先考到承恩前面再說吧。”柳星南說。

又一次模拟考的成績下來,他确實很穩定,穩定地排在顧承恩的後一位。

“媽的!”姜原将手中的試卷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自己塞進柳星南課桌裏的飲料不知什麽時候又被原封不動的送了回來,姜原‘唰’一聲将校服拉鏈拉到最高處,帶着一臉怒氣找到柳星南的班級,臨近午休前的播音時間,班級裏只有顧承恩一個人,在獨自整理着今天的播音稿。

“柳星南呢?”

“她回宿舍去了。”

“怎麽,原來她不單是冷着我,連你也不打算理會了?”

顧承恩不接他這個陰陽怪氣的問題,只是說:“走吧,準備播音了。”

“你們到底有什麽事瞞着我?”

“我真的不清楚,我只知道星南她現在因為一些問題很困擾,也許等問題解決了,她會告訴我們的。”

“又是跟我沒關系的事,她這個人到底有什麽毛病,把別人當什麽!”

“姜原!”顧承恩的耐心也要沒有了:“能不能,就按她想要的方式,陪她度過這段時間,能不能,讓她度過這段時間,再說。你還不了解星南麽?”

姜原冷笑着搖搖頭:“我還真沒你了解她。”

兩人相對無語地一起播完音,顧承恩作着最後的結尾,一般這個時候,姜原會默契地幫她緩緩切入最後的鋼琴曲,顧承恩用眼神示意了他,而他只是冷着臉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彈,顧承恩被他這種幼稚激起了一絲怒火。

播音已經結束,就差最後一點音樂收尾,正打算開始午睡的學生突然被“噔噔噔噔”命運曲子的前奏驚得精神一震,從床上坐起來,抱怨紛紛的說:“我去,廣播站瘋了吧。”

姜原也被吓了一大跳,坐在椅子上一臉驚詫地看着顧承恩。

“你知道這首曲子叫什麽名字嗎,”顧承恩也看着他說道:“Give a little time to your love。”

然後就抱着本子離開了。

第二個大周的星期五晚上,第二天就放中秋假,其他的年紀跟以前一樣在禮堂歡度晚會,只剩初三的學生被教委主任聚集到小操場開學習總結訓話,一般來說明天的內容就只是早上老師布置下假期作業,然後坐校車的同學在一起分批等校車回家,所以很多有時間的家長會在頭一天的晚上把孩子接走,這樣能在家多待一個晚上,老師們一般也都會準批。

以前的柳星南總是歸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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