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煙火人間和你
拍攝就這樣又不緊不慢過去了一個月, 算上前面的時間，這已經是整個劇組在春寧縣待的第三個月了。
裘灼很喜歡這裏的環境，沒有拍攝任務的時候, 他就喜歡跟着樓下的賣菜婆婆聊天, 如今已經能熟練的使用當地話來交談了。這對角色的塑造也是一個不小的幫助。
戎澤淮在說過要追他之後也就來探班過一次, 聊天也是偶爾談談工作，連日常都很少問起。
不過裘灼每個星期天都能收到一支藍鳶尾，劇組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好像是什麽蒹葭員工福利。”工作人員們早就腦補出了一出情感糾葛的大戲, 可惜線索太少了，只能拿這個作為最終結論。
裘灼被問到就笑笑，煞有介事的說自己是去後山拔的。
可這凍死人的一月份，後山只有枯萎的野草，騙鬼呢？
裘景雖然一開始很不習慣, 但還是慢慢的被這裏感染了, 再加上角色本身的原因，他自己也變得溫柔起來。
只是和裘灼的交流，他心裏始終有道坎兒過不去。雖然平時說話對戲的時候可以心平氣和的，但萬一有個不順心的, 又容易吵起來。
裘灼雖然想好好拍戲，但本性也是個吃軟不吃硬, 倔得要死的人。一旦這便宜弟弟開始胡作非為了，裘灼就把毒舌技能拉滿，冷靜的在旁邊陰陽怪氣，經常能把裘景氣回房間裏半天鼓着個臉。
“讓他們去, 哎呀, 兄弟之間可不就是得有點小打小鬧的。”潘導想起自家兒子們小時候在一塊兒吵得頭破血流的樣子，摸了摸下巴說：“何況他們倆情況還這麽特殊。”
戲拍到後半段, 裘灼就在劇組營養師的建議下開始減重。
書裏面的林嘉航自從中風之後行動不便，原來搬貨的工作也丢了，只能在家裏呆着。本來樂觀向上的一個年輕小夥，就這樣被病魔給折磨着，漸漸喪失了生活的自信，人也越來越消瘦。
為了符合書裏這段時間的狀态，除了化特效妝之外，裘灼還需要控制體重，每次吃飯的時候都比別人少一點，有時候還幹脆不吃。
本來就瘦高的一個人，這樣不到半個月下來，整個人就看起來瘦得有些病态了。
除了節食，還有更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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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更真實的模拟偏癱病人在床上躺着不能動的狀态，指導們商量着把裘灼每天綁在床上一兩個小時，因為不能翻身，每次裘灼松綁的時候都腰酸背痛的。
但他就是咬着牙不喊累。
上輩子在病床上躺的時間可比這每天一兩個小時要長多了，裘灼比任何人都能理解生病的難過，也比任何人都要渴望好好活着。
這也是為什麽他第一次看這本原著的時候會那樣感同身受。
所以林嘉航這個角色，付出再多的辛苦，裘灼也想要把他演好。
今天，裘灼第一次上特效裝。
化妝師特意突出了他的顴骨，把臉頰給着重化凹陷下去，嘴唇再蓋掉原本的顏色。
等裘灼往床上一躺的時候，雖然不算扮醜，但所有工作人員都暗自佩服這個敬業的演員。
那種絕望的狀态還有求死的眼神，這是仍由哪一個演員也需要好久的磨練才能表現出來的。
潘導幾乎是全程紅着眼眶拍完了今天上午的這個片段。
裘灼的每一個呼吸和喘氣都好像極富感染力，他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拉進了情境裏，那種極其壓抑和沉重的情感，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絕望。
雖然他的臺詞很少，僅有的幾句都還是努力歪着嘴擠出來的，但演完之後卻獲得了在場工作人員們經久不息的掌聲。
這段痛苦掙紮的戲碼過去之後，他們下午又連軸轉的開始拍“找人”的部分。
裘景之前沒來，特地喊跟班把上午裘灼的原片拿過來看。
整段看完了之後，他沉默了很久。一直到一切準備齊全，準備要開始拍攝之前都沒有緩過神來。
今天下午這段找人的戲，可以說是全片最高潮的部分。
——哥哥林嘉航趁着弟弟上樓的功夫，自己推着輪椅想要求死。就在林嘉翼發瘋似的尋找哥哥的蹤影的時候，林嘉航自己滿臉淚水的回來了。兩兄弟緊緊的抱住彼此，像兩顆生長在一起的樹。
上午的片段還沒出來呢，潘導又紅着眼睛拍完了下午的戲。
喊完“咔”之後，潘導沉默着從顯示屏後面走出來，許久沒發出聲音。
也許這就是一部好的電影作品帶來的魅力。一切源于生活，時時刻刻感染着人心。
拍攝暫停之後裘灼和裘景都還沒緩過來，抱在一塊兒哭了好久。
李曉蔓哭笑不得的等在外面，拿着行程表小聲的提醒裘灼：“後天見面會呢，別把眼睛哭腫了。”
對了，後天是見面會。
裘灼閉了閉眼睛，強迫把自己從戲裏面抽出來。
裘景經過這麽一打斷，也沒好意思再哭下去，松開手擦了擦眼淚，背着裘灼低聲罵了句：“祝你明天腫成豬頭。”
裘灼“啧”了一聲，臉上挂淚的朝他比個中指。
李曉蔓把裘灼給推出片場，他剛剛情緒太投入了，一時半會兒有些頭暈，李姐就把他直接按到輪椅上了。
卸完妝走出來的時候，天已經要漸漸黑下來了，周圍三三兩兩的亮起燈。
“姐，你先把我放這兒吧，我待會兒自己回去。”裘灼回頭對李曉蔓說，眼神很疲憊的樣子，“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那行，你一個人注意安全，我就在不遠處啊，有事兒直接電話。”李姐回答的很幹脆，只是又提醒了一遍別太傷心，明天九點多還得飛北城參加見面會彩排呢。
“好嘞。”裘灼朝她擺擺手。
這塊兒正好是整個春寧縣最高的地方，目光放遠一點兒的話就能看見整座小鎮，還有周圍重重疊疊的矮山。
太陽已經只剩了一個小角在西邊，雲彩暗暗的流溢着，只幾分鐘的時間就已經沒了剛才的亮度。
裘灼置身在這裏，一個人靜靜的，不禁又想起了剛剛的戲，心情沉重的皺眉，眨眨眼睛就忍不住掉下淚來。
一輛黑色的轎車悄悄的停在身後，裘灼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裏，渾然不覺。
車上的玻璃窗被搖下來，露出了戎澤淮那張俊朗的臉。
彼時燈光搖曳，裘灼一個人坐在空地上的背影顯得格外的孤獨。他看上去瘦了好多，微皺着眉。眼睫眨動時就有一顆淚珠滾落，合着眼前的星星點點，晶瑩剔透。
白紙般的脆弱感在他身上體現。
戎澤淮摒住了呼吸，第一次産生如此強烈的保護欲。
他在一片靜谧裏聽見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仍誰也知道這是難以抵擋的悸動。
于是戎澤淮打開車門，毫不猶豫的朝着裘灼走了過去。
肩上被輕輕的披上了一件衣服，裘灼匆匆的擦幹眼淚，轉頭的時候卻看見了戎澤淮的臉。
底下的阿婆在墊高腳尖收衣服，不知道誰家的母親在高聲呼喊着孩子回家吃飯，小賣部外有兩個大叔發生了點口角。炊煙袅袅的升起來，萬家燈火在閃爍，風在輕輕的吹。
戎澤淮在人間煙火中為他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裘灼愣神了。
外套還帶着點體溫，暖暖的裹住了肩頭，産生出無以複加的親密錯覺。
“要吹風的話別着涼了。”戎澤淮只是看了自己一眼，然後轉過頭去望向春寧縣的風景。
他站在裘灼身後，距離沒有很近也沒有很遠，好像這樣專程過來，真的只是為了給裘灼披上一件預防着涼的外套。
裘灼低頭攏了攏衣服，沒吭聲。
剛才的眼淚還沒擦幹，這樣一低頭就又滾下來幾顆。
也不知道戎澤淮是怎麽看到的，他彎腰伸出一根手指，想碰又不敢碰的停在裘灼臉頰邊。
恰巧，指尖就接住了一滴淚珠。
四目相對，戎澤淮先移開了目光，從口袋裏掏出紙巾遞給他。
“謝謝。”裘灼接過來，輕咳了兩聲，把眼淚都擦幹淨了。
忽然出了這麽一遭，裘灼再沉浸的情緒也沒辦法悲傷下去了，于是他打了個電話給李曉蔓，喊她來接自己。
“戎總怎麽過來的？”裘灼看他不說話，于是大方的開了個話題。
“開車。”戎澤淮指了指停在旁邊的那輛賓利，想起什麽似的，給司機發了個信息。
幾秒過後，車就麻溜的開走了。
李曉蔓趕過來的時候，遠遠看見的，就是戎澤淮推着裘灼往這邊走的情景。
而且自家藝人身上披着的還是戎總的西裝外套。
兩個人氣氛剛好，站在一塊兒簡直不要太養眼。李曉蔓會意，故意放慢了腳步，愣是多給他們倆創造了五分鐘交談的時間。
“你把他推回去吧，我在外面定了酒店。”戎澤淮把位置讓開，李曉蔓站過去，握起了推輪椅的兩個把手。
“哎，外套。”裘灼作勢要把衣服脫下來，結果被戎澤淮給制止了，“晚上風涼，你披着吧，明天還也行。”
裘灼還沒來得及說話，戎澤淮朝他揮揮手，往外跑了幾步。
行吧。裘灼确實有點冷，于是收緊衣服，往裏裹了裹。回頭朝戎澤淮擺擺手道別。
李曉蔓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心裏啧了好幾聲。
但介于知道裘灼讨厭這個，于是她就沒有說出口，只是旁敲側擊的說什麽，戎總坐了一天的車才勉強今天趕到，本來想要探班的，結果沒想到今天收工早什麽的。
說着說着就到了酒店門口，裘灼恢複了點力氣，于是從輪椅上站起來，和李曉蔓說話：“姐，你該不會是收了戎澤淮的錢了吧？”
收買身邊的人？好招數。
裘灼擡頭的時候，那雙勾人的桃花眼閃着光，他似笑非笑的歪了歪頭。
李曉蔓握了握自己的手機，後退一步慌張道：“沒有啊，哪兒來的事兒？”
裘灼像是早就知道所有的事情似的，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沒有就好。”裘灼燦爛的笑起來，進酒店前和李姐道了個別，“明天記得早點來叫我啊姐。”
看着裘灼越走越遠的背影，李曉蔓拍了拍胸脯嘆口氣。
這小子，全讓他給懂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寫的時候很喜歡的一章，希望大家和我一樣喜歡～
抱歉又是兩天沒更，因為這本文數據的原因，拖了這麽久也沒到收藏沒能入v，越寫越沒有自信，得不到大家反饋的時候就容易自我懷疑…
但是，你們都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可愛，超級超級感謝有大家在！！
鞠躬，謝謝大家，真的，我好愛你們每一個，無論是默默看文的小可愛還是每章留評的小可愛，都是獨一無二的喜歡！
不說了，埋頭碼字去了（可憐巴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