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回宮
等何瓊回到白城， 她臉上的笑還未來得及綻放， 就在看到皇宮來的那一大隊人馬之時，凝固住了。
“公主， 請您跟屬下回去。”
光瑾跪地，身後一隊浩浩蕩蕩的人也瞬間跟随着他跪在地上。氣勢浩蕩，輝煌壯闊。
“怎麽還是被你們給找到了……”何瓊苦着一張臉， 正準備好生說教一下光瑾，怎知， 她從光瑾臉上看到的卻是之前從未看到過的那一份凝重。
意識到可能有什麽糟糕的事情發生， 何瓊心一冷：“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光瑾依舊跪在地上不起身， 整個身子直直挺立，臉上卻是一臉悲戚：“皇上他……不大好了……”
……
匆匆離開了白城，何瓊坐在歸途的馬車裏，心緒煩亂。
光瑾光看着她那副模樣就心疼不已，十分後悔沒有将紫霞捎上， 若是她在， 不管如何， 總之不會讓公主如現在這副模樣一般傷心。
他也從沒想到， 在何瓊離宮沒有多久，平日裏看着那般老實孝順的太子殿下，竟然按耐不住性子，聯合丞相一起，逼宮造反。
衛王氣極，當場口吐鮮血。
就在衆人以為大衛山河就要交給這樣一位逼宮弑父之人手中時， 宮門口又出現了一支兵馬。
是兵部尚書的人。
而那個與自家公主最為要好的八哥哥，卻站在了這支兵馬的最前頭。
大衛皇上自知大勢已去，縱然再怎麽不喜歡這個八兒子，也不想将自己的一片大好山河交付給太子那種人的手中。
當場，他宣布退位聖旨，将皇位傳給了八皇子何徐。
就這樣，一夜之間，大衛君王易主，天翻地覆。
回京城的路途十分遙遠，路況不好，馬車颠簸不已。一開始，光瑾還擔心何瓊會受不了這樣的趕路歷程，可一路上，她半句埋怨的話都未說出。
不僅如此，除了喝水，她基本上只字不言，吃食一概都拒了。
光瑾看向她的眼眸裏，盡是擔憂。
眼淚，就這樣一滴一滴落在手臂上，何瓊不知悲傷，不知饑餓。
她憂心她的父皇，痛心她的太子皇兄，更是詫異八皇子的所作所為。
她自诩最了解何徐，卻沒曾想到他竟與兵部尚書早就聯起了手。
這個世間，究竟還有什麽人，什麽事，才是真真正正值得她去信任？
那些她的親人們，手足們，卻是離她最為遙遠之人，那麽的陌生，那麽的冷漠。她真的要去妥協這樣的命運，來日或嫁給他國君主為後，亦或是……嫁給白莫生……
這是第一次，何瓊對自己未來的路産生一股惶然、不安、迷茫之感。
“什麽人？”
馬車外，光瑾警惕的聲音響起，随之，馬車也徐然停了下來。
何瓊的思緒慢慢回過神，她輕蹙眉頭：“是誰在外面？”
才剛剛撩開車簾，何瓊的手就停頓了下來。
她有些詫異：“怎、怎麽是你。”
白莫生淡然地站在那裏，不答反問：“如何不會是我？”
頗有些瞠目結舌，何瓊沒有想過，自己找了那麽久都未找到的人，會這麽突然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你、你怎麽來了？”腦子還沒完全接受白莫生出現這個事實，何瓊有些懵，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白莫生抿嘴輕笑，一瞬間就跳上了車廂裏，與她同坐。
這一舉動，吓到了何瓊，她咋咋呼呼：“你、你要幹嘛！”
“我能幹嘛？”白莫生好笑道，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坐車廂裏當然是趕路，不然你以為……”
“我能幹嘛？”說罷，他勾唇一笑。
發覺被人戲弄了，何瓊的脖子連帶耳後根一片紅暈，惱羞成怒要趕他下車。
“光瑾，将來人帶下去，此人妨礙本公主休息。”
光瑾心裏想：若是此刻當真有人打擾您休息，讓您不再胡思亂想，他可是求之不得。
他一動不動，裝聾作啞。
白莫生挑眉道：“再不走，今晚可就到不了皇城了。”
“是，準驸馬爺！”光瑾趕緊開溜。
“誰、誰是準驸馬爺了！白莫生，你給本公主解釋清楚了……”
“這裏還有誰？”
“你少亂講了。”
“恩，是真驸馬爺。”
“……”
寂靜無聲的車廂裏瞬間就被叽叽喳喳的争吵聲霸占滿了，光瑾在馬車外頭，這懸着的一顆心才總算是給放了下來。
不管如何，白莫生起碼能讓公主不要再亂想，他還真的怕公主想多了傷身。
原本聒噪的争吵聲，伴着馬蹄聲，匆匆向皇城趕着路，雖不和諧，在光瑾看來，卻是十分悅耳。
皇城。
何徐登上皇位，天下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将太上皇幽禁在皇宮內，太子府被抄家，太子被貶為庶人，放逐千裏之外。
可他臉上卻沒有一絲喜悅之情，仿佛這世間沒有什麽是值得他歡喜、在乎的，盡管站在高高的位置上，俯瞰天下，卻沒有真正關心他的人與他分享。
“皇上，瓊公主就要回京了。”
何徐凝重的神色瞬間被放松了一般，那種從心底散發的喜悅之情尚未洋溢，卻突然在臉上終止。
大太監不解：“您不希望她這麽快回來？”
何徐看了他一眼。
大太監趕緊低頭，誠惶誠恐，妄自揣測君王之意，可是要沒腦袋的。
“朕心裏是既歡喜又惶恐。”
不知瓊兒得知他做了這大衛之主，會如何看他，是怪他城府太深，隐藏太久，還是因為這帝王的位置，将他們之間最親昵的關系生生斬斷？
這些都是他不得知的。
何瓊坐着的馬車浩浩蕩蕩回了皇宮，還未到皇城，就與宮裏何徐派出的那隊來接她的人馬彙合了。
陣仗之大，氣勢恢宏。
何瓊心中百感交集，手指發涼。
這時，她感受到從手上來自的一絲溫暖。那是白莫生的手，正緊緊地握着她。
心跳的節奏猛地就亂了，何瓊望着他：“你、你不用回玉瑤酒樓嗎？”
白莫生心中笑她傻，面上卻是一本正經：“休假了那麽久，初回宮該是先去宮中報備。”
“哦……”何瓊呆呆地點頭，眼睛卻還盯着那雙緊握着她的手。
怎麽還不放開……
好像她也不想讓他這麽快放手……
明明該是憂慮的時候，明明是不安的情緒，卻在此刻，都化作絲絲蜜糖，一直往前滲透，甜進了她的心田。
白莫生佯裝不知，其實在沒有人發現的耳後根處，早已微微泛紅。
他緊緊握着何瓊的手，這次他本來應該先回大燕去向老夫人解釋這次失敗的行動，卻突然得到了大衛那邊的消息，他料定何瓊會多想，心中實在是太過擔心她，幹脆讓紅九姨往大燕去帶了信，而他本人，則裝作與何瓊偶遇。
随她一同回京。
皇宮門口，大衛新皇何徐早早到此相迎。
何瓊看着自己最親的八哥如今身着龍袍，被一群人敬畏的目光擁護，她也趕緊從馬車上下來，朝他跪地行禮：“拜見皇上。”
“瓊兒請起，往後朕特許你見到朕，無論人前或者人後，都不需要行跪拜之禮。”何徐将她扶起。
何瓊卻婉拒：“禮儀不可廢，臣妹不願做那個特殊之人。”
“這是什麽話，你在朕心目當中永遠是最親的妹妹，朕會許你這世間最尊貴的身份，賜予你無尚的尊榮華貴，你，依舊是大衛最尊貴的瓊公主，獨一無二。”
可是她卻再也無法将你視作只是皇兄那麽簡單了啊。
他們日後不僅是兄妹，更是君臣。
何瓊收斂心神：“謝過皇兄。”
見她沒有再拒絕，何徐松了一口氣。反而輕松了：“皇妹風塵仆仆而歸，今日皇兄為你接風洗塵，設宴款待，讓這京都所有的貴女都前來，與你同慶。”
他要寵着她，毫無底線地寵着，不會做得比父皇差。
何瓊心中卻一緊。
八哥……完全沒有向她提及父皇……
本想開口詢問，卻在觸及白莫生暗示的眼神時，她打消了念頭，一臉歡喜：“也不知皇兄是否為臣妹準備好了漂亮衣裳。”
“那是必須的，為了這件衣裳，制衣局怕是都私底下埋怨朕諸多挑剔呢，哈哈……”何徐是發自內心，真心的喜悅。
何瓊也笑着，相比之前，這笑裏面卻更多了一絲警惕和敬畏。
看來，只能見機行事了，見父皇這件事，只能找別的機會了。
瓊公主的接風宴，華麗奢侈，裏面的陳設皆用的最高禮儀标準，上至飲食，下至舞女，都是精心安排。
宮內上下對何瓊的态度很是微妙，宮外的貴婦更是想通過結識何瓊上達聖意。
悠婷婷已然成為了大衛的皇後，心願得償，今日的宴會就是由她一己之力操辦。為了博得皇上的高興，她盡量使得自己臉上保持微笑。明眼人卻可以看出那股子笑意并未達眼底。
“瓊公主平安歸來，實乃大衛之幸，只是下次不可再這般頑皮了。”
何瓊聽出她話裏話外，笑道：“這是自然，不然誰知我這一離開，宮中又會出什麽亂子。”
悠婷婷微微皺眉，心中不悅，只覺得何瓊有些不知禮數，正欲責備。
宴席坐下的貴婦貴女都歡喜得準備看熱鬧。
“皇上駕到！”
令人意外的是，何徐今日也來了。
雖說何徐重視何瓊，二人也算是兄妹情深，可這種宴會君王一般都不會參與……
“參見皇上！”
衆人皆誠惶誠恐，臉上表情豐富多彩。
何瓊心中也是吃了一驚：“皇兄，你怎得來了？”
“朕如何來不得？”何徐笑了，“皇妹的接風宴，朕自然得來。”
說罷，他有些心疼地跑去扶起何瓊，眼神微微責備，似乎在不悅她對他的行禮。
全程竟然都沒有多看悠婷婷一眼。
悠婷婷面色稍稍蒼白，但皇後的威儀令她迅速鎮定，她笑着挽起皇上的手臂：“皇上，您來了也不派人來通知一聲。”
本是女子對夫君撒嬌輕嗔的話語，卻令何徐聽完十分不滿。
“皇後，注意你的身份！”
這一聲指責令悠婷婷面色更是不好。
原本叽叽喳喳的宴席，立刻變得鴉雀無聲，衆人不敢擡眼，不敢大聲喘氣，都低着頭，心中卻是七上八下，心思各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