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節課上到一半的時候,龍嘯天來帶跳跳去校務室

加大力度讓線順着我的力道和窗栓的構造上提,還好這窗戶舊了保險松動,只聽“咔啪”一聲,窗栓開了!我趕緊推開窗戶翻了進去,打開手電在黑乎乎的走廊裏行進。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我畢竟是獨自一人走在停放各種屍體堆積各種內髒的空樓內,萬一真像小說裏寫的那樣我不幸碰到僵屍或者鬼魂,我可沒有黑驢蹄子。而且我總覺的有些奇怪,難道張昆田對我如此懷疑卻沒料到我會發現他的秘密嗎?難道張昆田毫不介意和我走很近的唐詩把那本暗藏玄機的書借走嗎?張昆田一定也在研究這些東西,《中國手語》出現在他那裏并非偶然。就因為怕他也想到要兩本書合在一起才能拿到我手中的實驗記錄,我特意把書拿回家中妥善保存起來了。他是年輕,可是說他像狐貍一樣狡猾絕不為過,我還太嫩,想跟他鬥确實有點危險。手電的光照亮着身前2米左右的路,兩側是黑洞洞的樓梯、黑洞洞的門和黑洞洞的窗。此刻要是有只手猛然從黑暗中竄出我一定會吓得跳起來,然而我就是這麽玩命,越是害怕就越是向前進。張昆田啊,你的實驗室為什麽非要設在停屍間旁邊啊!難道這樣方便你取用實驗材料?2層樓,我卻像走了2個小時,等我走到實驗室門口我的冷汗都快把衣服浸透了。我把背包取下,從中掏出別鎖的工具——從銅絲到螺絲刀一應俱全,我想我是做好卸鎖的準備了。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我剛用力頂在門上,門卻一點點、一點點,自己向內打開了。

糟了,有人捷足先登!

這個狀況讓我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我望着門咧開的黑乎乎的唇口不知道是該進去還是該原地靜候。但幾秒鐘後我還是推門而入了,既然來都來了,總不能當個縮頭烏龜看到危險就跑啊。

伸手不見五指的實驗室裏福爾馬林的味道充斥各個角落,我用手電向正對面照去,這不照不當緊,我竟然看到一具骷髅立在我面前!它空洞的眼睛微張的下颌骨和向前伸出的手骨就好像要沖過來把我撕碎吞掉一樣,我吓得連連後退兩步,差點被門口的矮門檻給絆倒。定睛一看,哎呀,原來是個骨骼标本啊。夜晚果然會使人浮想聯翩,我自嘲地笑笑,再次深吸一口氣跨進實驗室。

屋裏似乎是沒人的,陪伴我的只有一具具标本和一個個瓶子裏泡的殘肢斷體零部件。雖然在和唐詩一起上解剖課的時候我曾經一一看過,但還是忍不住再次浏覽了一下。黑暗中的它們仿佛一個個都有了生命,正留在原地無聲吶喊。它們的主人原來都是些什麽呢?我記起有部電影上說人的某些器官在脫離人體後還會保留主人生前的習性的,在移植給新主人時他們就會将保留的習性轉移到新主人身上,比如心裏一直記挂着的某個名字,比如能看到鬼的雙眼。唐詩不是說很多屍體都是執行死刑後無人認領的屍體麽?那他們會不會也保留了死者生前嗜血的本性?想到這我不禁打了個寒戰,還是趕緊幹正事吧。

我徑直來到實驗室一側的金屬櫃前,這個家夥看來比我想象的要大啊,若不是裏面有很多小隔層,想必裝下一個人都沒問題。它通體散發着陰森森的金屬光澤,神秘與險惡同在。

打開門或許就是另一個世界?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等待我的究竟是什麽,我于是戴上手套,輕輕拉開門。櫃子裏是分了5層的架子,每層都放有不同的工具在托盤裏,用白布蓋着。我掀開一層,裏面是閃着寒光的手術器械,它們像是要時刻割斷我的喉嚨似的,都一個個磨得鋒利,蓄勢待發。

16命懸一線3

我趕緊把架子上這些東西都一個個整齊地擺放在解剖臺上,櫃子裏隐蔽的金屬門就完全展現在我眼前。乍看上去要不是事先知道,我還真想不到這後面會有個隔層,這金屬門與櫃體的銜接天衣無縫,就好像櫃子已經到頭了似的,誰還能想到這後面還會暗藏玄機?

我俯下身去用手摸櫃底,想看看那把鑰匙還在不在了。這麽窄的距離連我的手伸進去都有些困難,真不知道張昆田一個男人是怎麽把鑰匙粘在下面的。我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有點害怕摸着摸着會突然摸到別的什麽東西,比如一只手,比如一張臉,唉,人吓人果然會吓死人。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的手觸到一個滑滑的東西,我心裏一緊,趕緊拐回來仔細摸摸。這光溜溜的感覺摸上去像是什麽東西被透明膠帶固定起來了似的,這不正是那把鑰匙嗎?我激動地心髒突突直跳,趕緊拿出随身攜帶的小刀把膠帶都割斷,弄這東西其實是很麻煩的,尤其是這個奸詐的家夥為給別人制造麻煩,還專門把膠帶粘得很松,妄想只割一刀就能把膠帶割斷那是白日做夢了,非得老老實實全部分離開才行。由于只能用一只手,又是反手操作,難度很大,被我打磨得鋒利的小刀幾次都差點傷到我自己的手。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最後一條膠帶被我割斷,然後我手心一沉,鑰匙掉了下來。我借着手電的光端詳着我手中的鑰匙,這是個銀白色的小巧玲珑的物體,用來插入鎖孔的部分正面是齒,背面則是雕刻得像藤一樣的裝飾,鑰匙柄處刻着我不認識的某種字體——我以為那是字體——做工精美到可以挂在身上當裝飾品了。林森說門的鎖孔在中間最下方處,位置很不起眼,外面還有起演示作用跟金屬門材質一樣的金屬片擋着。我湊上前去細細找尋,用小刀一點一點撬着門的底邊,在經過許久的紋絲不動後,終于有個約4cm長、4cm寬的小金屬片被我擡了起來,想必那就是鎖孔了吧?我将鑰匙插進去,正扭三圈再反扭半圈,只聽“咔噠”一聲,鎖開了。這往日微小的聲音此刻像是激起了整個實驗室的波瀾一樣,所有的東西都忍不住屏起呼吸。我開始覺得脊背有些發冷,似乎有人在盯着我看似的,一定是自己的幻覺在作祟了,我定了定神拉開這道金屬暗門。在暗門後本應是實心的金屬,只在正中央的位置空出個不大的小儲藏室,其內放着一個小瓶和一本筆記簿。

這難道就是我要找的東西了?我簡直不敢相信得來竟然幾乎不費什麽功夫。我雖興奮着,但也覺得我身後那道兇光越來越近直刺入我的脊背,事不宜遲,我立刻打開背包把小瓶子裝進一個密封效果極佳的小盒子裏,又把筆記封在塑料檔案袋裏。淩晨兩點五十分,按照值班人每一個整點就要巡邏一次的規律,在這十分鐘內我若不找個安全的地方很可能被人發現。我迅速鎖好金屬門,把外層的架子按照順序一個個擺好,再關上外層的玻璃門,轉身準備離開這恐怖的地方。

正在這時,我聽到走廊裏有些聲音。

“嗒——”

“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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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

“嗒——”

聲音自遠處一點點靠近,雖然不夠響亮但絲毫不拖泥帶水。是腳步聲,每步都清晰可聞、幹脆利落。我的腦袋轟一下就大了,不會吧,難道巡邏時間提前了?

不對,這不是值班人的腳步聲。我又仔細傾聽,發現這聲音并沒透露出值班保安那種焦急着速戰速決的心情,它很氣定神閑,很底氣十足,仿佛是慢悠悠來捕獲他的戰利品——或許正是我這自投羅網的獵物?我快步走到門口,站在那裏猶豫着究竟沖出去拼了還是坐以待斃,四下張望,這裏并沒有什麽藏身的地方,連解剖臺都幾乎是實心的,臺下一點縫隙都不留。解剖樓的二樓是半個回字形走廊,從聲音我判斷出外面的腳步聲還沒有轉彎,這也就是說如果判斷正确的話,我将有1分鐘的時間可以脫身。盤算過後我立刻沖出門去,管它奔跑的腳步聲多大呢,趕緊逃命吧!

當我出了門後我立刻就後悔了,我只想到要躲起來,但沒想過有哪能躲。以我和他/她/它的速度我只能就近找個屋子躲進去,可有誰能留個門給賊呢?現在再撬鎖已經來不及了,躲進廁所——說不定連廁所也上了鎖,那我豈不是白費勁?怎麽辦,怎麽辦!我站在原地步步後退着。眼看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很快就要轉彎了。我握緊手裏的小刀,眼一閉,拼了!

忽然一股冷飕飕的氣流從身後吹到我身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只冰涼徹骨的手拉起我的胳膊就往後拖。那巨大的力氣拉得我一個趔趄,還沒等我回頭看,轉眼我已經被拉進身旁的一個黑屋裏了。我的眼睛受不了這徹頭徹尾的黑暗頓時什麽都看不清了,只感覺到黑暗中有東西捂住我的嘴巴把我拖到一排鐵桌子下面。起初我無力反抗,但當我逐漸适應在黑暗中被人逼迫并摸索着前行時我開始用力試圖推開他。我一拳揮出去正朝他的臉頰,不料我的另一只手卻在這時也被對方緊緊握住,緊接着我聽到我發誓這輩子我覺得最動聽的聲音,那個人對我說:

“別怕,是我。”

16命懸一線4

唐詩?!

我又驚又喜猛一擡頭,正好重重撞在頭頂的桌子上。我都忘記我被他帶到桌子下藏起來了,還以為是什麽妖魔鬼怪之類的東西要抓我填肚子呢!我想我現在眼神裏一定閃耀着異樣的光芒,我迫不及待地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不給你開實驗室的門你能那麽輕易就進去嗎?”唐詩的語氣讓我覺得真溫暖。原來那實驗室的門是他開的啊,我還以為是誰故意留給我的陷阱等我鑽進去呢。我疑惑地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你有那個實驗室的鑰匙麽?”

“我只有一樣絕活,溜門撬鎖。我不是提醒過你不要做危險的事情,猜也能猜到你要幹什麽。”這人說話就是這麽言簡意赅,不過那語氣中好像充滿了對猜透我心思的得意,若不是在黑暗中,我想他的表情此刻一定很欠扁!

“你!”我正準備怒斥,唐詩卻再次捂起我的嘴。那腳步聲已然到了張昆田的實驗室門口,它在那停留了一下,随後一步一步朝屋內走。

“張昆田。”唐詩松了手。

“他來這幹什麽?”

“來抓你啊。他的秘密都被你發現了,想也知道他來幹什麽。”

“你怎麽知道他是來找我的。”我不服氣,難道我的計劃就這麽容易被人察覺?

“這個等出去後再說。現在你先在這裏乖乖等着我好了。”唐詩說着準備站起身來。

“等等,你要幹嗎?”我拉着他。

“總不能一直躲在這裏啊,門沒鎖他很快就會找過來的。我會拖住他,然後你趁機帶着這些東西走。龍嘯天和歐陽振一會就會來,他們會帶着你安全的回寝室。”

“那你呢?”

“我?”唐詩愣了愣,然後故作輕松地說,“我是他的學生,他能怎樣我?”

“他已經殺了不止一個學生了。”

在我說完這句話後空氣似乎變得凝固了,現實的殘酷好像把唐詩的設想擊得粉碎。我不相信唐詩會忘記這點,如果他冒險,我想只會因為他不相信,不相信他的恩師是兇手。

“SPIRIT,你必須要出去,我不會讓你留在這裏等死。”唐詩的語氣堅定到我忽然覺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那你呢?”

唐詩沒回答我,他蹲下來輕聲問:“SPIRIT,你有沒有什麽很想說的話呢?現在。”

很想說的話?我……此刻我覺得我有很多話想說,有很多問題要問,有很多感激很多怨怒很多不舍得,可是時間不允許我多說第二句話。許多言語争先恐後從我的心裏跳出來,我無法選擇孰輕孰重,我張着嘴望着他啞口無言,我連一句“謝謝”都說不出。

“如果你沒有話要說,那就聽我說。”唐詩笑了,他摸摸我的頭發,用他以前每次哄我開心時那種輕松溫柔的語氣說:“乖乖的等着我,我會回來。”

我覺得這場景有些似曾相識,電影,小說。可說過這話的人都沒能再回來過,所以我同樣覺得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了。只可惜我或許真的陶醉于那種感覺了,當我回過神來要伸手拉住他時,他已經只留給我背影。我追到門口的時候他已走進實驗室,伴随着開關按下時“呯”的一聲,從屋裏射出一道燈光,緊接着我聽到他們的對話。

“誰?”張昆田驚慌地低吼一聲。

2秒鐘的沉默。

“哦,原來是唐詩。這麽晚了你在這裏幹什麽?還在學習啊。”張昆田的語調輕松了下來,但仍沒有放松警惕。

“我被鎖在這裏面了……”唐詩的語氣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這家夥,還真能裝,編出這種謊話來誰信啊!

“鎖在裏面了?呵呵,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啊唐詩!”張昆田哈哈笑着,“以你這種迷糊的狀态考研的複習你可是撐不下來啊,所以不要說這種話來搪塞你的老師唷。”

“我沒有搪塞,真的!”唐詩急急地說,“真的是被鎖在裏面了!”

“保安來巡樓的時候你怎麽不喊人出去呢?”

“保安?”唐詩笑笑,“張教授,這都2點5分了,保安怎麽還沒來呢?”

這話顯然還有潛臺詞,張昆田一定立刻就明白了唐詩的意思,不然他怎麽會吃驚得對答不上來呢?我不知道兩個人現在在幹什麽,但是在此之後有一分鐘左右他們都沒說話。

“唐詩,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僵持了半天後張昆田先開了口。

“我知道很多事情,不知道你指哪件。”

唐詩在挑釁。

“唐詩,我想你應該是個聰明人吧。”

“你的意思是讓我全部講一遍?”

“哈哈。”張昆田大笑兩聲,“唐詩,你不用跟我周旋。我清楚你對我做的事情有何了解。我殺了人,殺了我的三個學生了——或許不止三個?你信不信我有能力連你也殺掉?”

“老師在說笑吧。”

“唐詩,我們現在還是師生關系麽?如果你想,我倒是可以當作今天什麽都沒發生。”

“不會這麽容易吧?”

“當然不會,你得幫我把一個人找出來。”

“誰?”

“她現在應該就在這樓裏吧?”

我聽到金屬櫃的門被合上時那重重的撞擊聲,該死,保安難道都睡死過去了?竟然什麽都聽不到!張昆田提高聲音繼續說道:“她,就是她!偷走了我的東西!你以為你們兩個乳臭未幹的孩子能鬥得過我?不可能!我從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她來這裏幹什麽,現在看來我好像猜對了。真可惜啊,我那麽仔細,她是如何識破我的伎倆的呢?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我為了我的科學我為了我的研究可以不惜任何代價,所有阻擋我的人都得死的。”

“那些死去的你的學生,應該都沒做錯什麽吧?”

“做錯?不,他們做的很好!他們到死都在為科學貢獻力量,到死——他們将自己的身軀貢獻給了科學!唐詩,你知不知道其實你也是兇手,林森就是替你死的你知道嗎?”

“為什麽?”唐詩的語氣透出驚訝,我也在門後暗暗睜大了眼睛。

“其實該死的人是你,因為我一直很器重你,你的天賦也比他高,有你在我的研究可能會更接近成功。不過可惜了,我不能在你身上做實驗。我需要的是健康的人,很健康的人,而你,你有心髒病吧?”

16命懸一線5

這話猶如晴天霹靂讓我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唐詩,唐詩怎麽可能有心髒病呢?我回想着與他在一起的一點一滴,是我太遲鈍還是他太隐藏?為什麽上次遇到水鬼他會有那麽強烈的反應?為什麽他的臉色會越來越蒼白?為什麽他請假好幾天都不來學校?為什麽會在他的電腦上看到“非紫绀性……”的搜索——這不正是先心病的一種麽?一切的一切此刻好像都有了答案。我覺得心疼,我從未想過那張溫柔的笑臉背後居然還要承受這麽大的痛楚。

“唐詩,說實話,你還能活多久?”

“我不會在你之前死。”唐詩笑着說。

“我真的很同情你,以你的才智來說,你得這樣的病太可惜了。”

“我也很同情你,以你的能力來說,因為自己的私欲被送上斷頭臺太可惜了。”

“好了唐詩,我們不要再廢話了。如果你識趣我可以讓你再活久點,如果你不識趣——心血管這研究方向可不是我的專長,不過為了你我還真研究了一種藥,當然結果好不好就看你造化了,如果你幸運,能治好你的病也說不定;如果你不幸,我也不會讓你死的太痛苦。”

我再聽不下去了,我拉開門小心翼翼走出去,手裏握緊刀子。我不能讓唐詩留在這裏自私的溜走,他的命不該結束在這混蛋手中!

“她不在這裏。”

“不可能,我知道她來過!我的東西就是被她拿走的!你不說對吧?你不肯合作是吧?”張昆田步步逼近,沉重的腳步聲中殺氣騰騰。唐詩在後退,他很鎮定地說:“東西是被我拿走的,我已經藏起來了。”

我站在走廊中央,我在等張昆田出來時給他致命一擊。這算不算正當防衛算不算故意殺人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只想讓我們都活着出去。不料退到門外的唐詩看到了我,他很意外地愣了一下,随即忽然撲進門裏大喊一聲:“尹沐快跑!”

唐詩你這笨蛋,你瘋了嗎?我飛奔過去,看到他們已經在地上扭打成一團。

“尹沐,你要是不想讓他死就給我乖乖的站在那別動!”

“別聽,他的……快,快走!”

“你以為她會見死不救嗎?你……我警告你,你……你走他就得……就得,死!”

我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以唐詩的身體根本無法制伏一個健康的成人。張昆田已經漸漸占了上風,再這樣下去唐詩真的會死!可是東西怎麽辦?三條人命換來的證據難道就這樣拱手還給他?何況給了他我們也不見得就一定能活着出去!事到如今我真恨自己的魯莽,為什麽,為什麽我要一個人固執地來?為什麽不聽唐詩勸告!張昆田一拳重重砸在唐詩的胸口上,而這近乎致命的一擊也讓他松了手痛苦地倒在一旁捂緊心髒,無力再和張昆田抗衡。張昆田得意地爬起來撲向我,這下完了,我絕望地想。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唐詩竟然再次站起來撲向張昆田,兩人再次雙雙倒地。張昆田掙脫唐詩再次爬起來試圖抓住我,而唐詩也再次從身後緊緊抱住他不放,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說:“SPIRIT我求你了,別讓他們死的那麽冤枉!”

這話讓我的心幾乎都快流出血來了,我真的無法再取舍。去與留都不是我心甘情願的選擇,此刻除了後悔我再沒別的想法,可是我不能無視唐詩的哀求繼續站在這裏浪費時間。唐詩你不會有事的對吧?你一定要等我帶龍嘯天他們回來救你!我抱緊背包從他們面前跑開了,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拼命往前沖。

可是還沒等我跑到走廊的轉彎處,我忽然聽到身後有物體重重砸在地面上的聲音。我回過頭去,發現唐詩……已經倒在地上,身體蜷縮着,背對着我,渾身顫栗。

17照片的來歷1

我一直站在醫院門外等,我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唐詩就能醒過來。其實如果可以,如果他可以睜開眼睛,讓我站上幾天幾夜,哪怕讓我躺進去與他交換我都毫不猶豫。我無顏面對唐詩的父母,我不敢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寶貝兒子是為了我這個只會闖禍只會蠻幹的傻子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想我已經站在這裏四個小時了吧,有點冷,天也快亮了,可是,還沒有人告訴我唐詩有沒有醒來。我想起自己在去決定偷毒藥這件蠢事前我曾經說過讓我付出任何代價都行,只要我得到那瓶藥水——難道真的應驗了麽?難道唐詩現在變成這個樣子,這就是代價?

我從未如此傷心過失去一個人。

當唐詩倒在地上的時候,我想張昆田的陰謀已經得逞了,他的注射器——那裏面應該就裝着會讓唐詩心髒病發如同意外般死去的毒藥——被遠遠扔在一旁。張昆田笑得那麽嚣張,臉扭曲的像個魔鬼,這讓我惡心到不停顫抖。我幾乎想都沒想就跑回到唐詩身邊,大聲質問着:“你到底對他幹了什麽!”

“其實我也不知道。”張昆田大笑着說,“我怎麽會知道他是生是死,這全靠他自己了!”

“你這混蛋!”我大罵道,繼而試圖扶起唐詩。他抖得厲害,像是被人勒緊脖子一樣拼命大口呼吸,滿臉都是冷汗。他掙紮的表情讓我忍不住眼淚全掉了下來。

“你把東西給我,我給你個救他的機會。”張昆田朝我走過來。

我猶豫着,我手中的挎包連同我的手指都緊緊被唐詩扣在手中,怎麽都掙脫不開。我想達成這筆“交易”,我可以感受到唐詩的手在慢慢變涼,力氣也在漸漸變小,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但仍舊不松手。

“你別過來,不然我即使摔了它也不會給你!大不了大家今天都死在這裏!”我發了瘋一樣沖着張昆田吼。

“你敢嗎?你有這個勇氣把他用生命換來的東西給砸碎?”張昆田冷笑一聲。

“別……別……”唐詩艱難地吐出兩個字,然後我忽然覺得手被人松開了。

唐詩失去掙紮,平靜地躺在我懷裏,我感受不到他的呼吸。“唐詩!唐詩!”我大聲喊着,搖晃着他的身體。那個時候我覺得我好像一下子就傻了,腦海中除了大片空白,什麽都沒有了。

只有恨。

“死了?”張昆田也很意外。

我沒說話,握緊手裏的刀子。

“尹沐,你別……別幹傻事。他能救活的,你把東西給我!我保證!”張昆田慌了神,他一定已經覺得沒有什麽東西再能牽制我了。

“他救不活了,那你也別想活。”我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來把唐詩擋在身後。東西放在他那裏應該會很安全吧——即使他現在已經什麽知覺都沒了。我再次用力握緊刀子,我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殺了張昆田!殺氣溢滿我的胸膛,我不顧一切向他刺去。事到如今我真的要感謝兩個月的有氧搏擊操練習了,我的敏捷和力量都不是現在被這變故打擊得反應遲鈍的張昆田所能抵擋的。幾個回合下來他身上已經被刺了五六刀,而現在他蜷縮在地上拼命後撤躲避着我的攻擊,像一只垂死掙紮的老鼠,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要了他的命。我舉起刀子,毫不猶豫刺下去!

“spirit!”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龍嘯天喘着粗氣趕來了,他一把從我手中搶過刀子:“你瘋了嗎?他不能殺!殺了他你也會判刑的!”他晃着這時才有些回過神來的我,“唐詩呢?他怎麽樣了?”龍嘯天焦急地問,緊接着他看到躺在不遠處的唐詩。

“天啊!唐詩!”龍嘯天沖過去扶起他,“唐詩!這究竟是怎麽了他媽的!我還是來晚了嗎?唐詩,我求求你別出事!”龍嘯天拿出手機慌亂地撥打着:“喂,這裏有人需要搶救!M大學醫學院門口!你們他媽的都給我快點來,不然我要了你們的命!”

我站在那裏看龍嘯天一個人不死心般地折騰着,看着終于救兵來了,保安将張昆田牢牢押在中間。可是唐詩,你看到了麽?

後來救護車呼嘯而來,一群人手忙腳亂将唐詩擡上車。

後來就在醫護人員将唐詩手裏的包拼命拉出來扔下車的時候,我茫然地接住,緊緊護在懷裏。

後來唐詩的父親緊随而至,衣冠不整趕上救護車匆匆離開。

後來唐詩的母親找到龍嘯天,聽到這個消息差點昏倒。

後來警車來了,張昆田被帶走。

後來好像人都不見了,只有我一個人還愣在原地。

我仿佛失明了,什麽都看不到;又好像失聰了,什麽也聽不清。一個警察對着我指手畫腳比劃着,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一點都不懂。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我才一個人慢騰騰的朝醫院走去,然後站在那裏,茫然等待。

“你想在這裏當縮頭烏龜當到什麽時候啊?不進去看看他麽?”我還在發呆,不知什麽時候龍嘯天已經站在我旁邊了。

“我……”我欲言又止,但緊接着我就一把抓住他問,“他醒了?”

“還未脫離生命危險,只是暫時情況穩定了而已。”龍嘯天苦笑一聲,“醫生說能不能醒過來就看他的造化了。”

“那……他現在還好麽?”

“你自己進去看看啊,笨蛋。站在外面不着急麽?”

“他爸媽一定會殺了我的……我那麽魯莽。”

“他爸爸回學校處理事情去了,他媽媽也去辦理相關手續了。不然你以為我幹嘛來叫你啊。”

“……你怎麽不早說!”我飛一般沖進醫院。

隔着監護室的窗戶我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唐詩,他的臉那麽蒼白,眼睛閉得緊緊的,絲毫掩飾不住他的痛苦。我推門而入,這個場景似乎眼熟。那時躺在這裏的是劉潔,陪在我身邊的是這個沉睡不醒的家夥,那時我還可以和他一起吃飯呢,可現在…他身上同樣插滿了大大小小的管子,儀器發出輕微的響聲。唐詩,你會不會很疼呢?我麻木的神經終于又有了疼痛的感覺,眼淚再次不聲不響流了下來。

“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龍嘯天輕聲說着出了門。

17照片的來歷2

“唐詩,你能聽到我說話嗎?你一心保護的東西現在就在我的挎包裏,你難道不想看到麽?張昆田已經被抓了,他應該可以定罪了吧?我們贏了,這次我們真的贏了呢!呵呵,你終于可以給林森一個交代了,你不想親自和他們說些什麽嗎?總不至于這樣在夢裏和人家交流吧?你快醒醒啊,不要再這樣賴床了。馬上天就要亮了,難道你忘記今天你還有課嗎?”我站在床邊,默默在心底說着。

“喂,你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你吧?其實我見過你,在照片中。我有一張照片,上面是我和你兩個人——唔,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是我們似乎是男女朋友關系,從那時起似乎我們就注定以後要糾纏不休了啊,真是倒黴……

“其實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只是我一直都不想承認。我總是怪你還總是懷疑你,我這樣做是怕……怕自己喜歡上你。我還記得你給我的傷口抹藥,還記得我一次次欠你和你的無理要求——雖然我知道那些都是在逗我開心,還記得我們在這裏吃魚的事情——我現在真的很想再吃一次啊。你快醒醒啊,我有很多秘密要跟你說。其實我不是我現在的身份——你也許根本不會想到,我經歷過怎樣的故事,我是個怎樣的瘋子。

“喂,你別這樣一直睡啊。我很喜歡你笑,很喜歡你揉着我的劉海笑眯眯的樣子。其實……其實你很帥,雖然我很不想承認!拜托你就算是聽到我的誇獎也要睜開眼睛表示一下對我的感謝好不好!其實……其實我以前一直不想承認,但是我覺得我現在不說就沒機會說了。那個我……我我我……”

就在那要命的兩個字要脫口而出時,我忽然聽到有人推門進來。我吓出一身冷汗趕緊回過頭。門口站着一個和唐詩年紀相仿的男生,他見到我立刻驚訝地張大嘴巴。“噓!”我趕緊示意他不要叫出聲來。

“你你你……你……”他語無倫次着不知道該怎麽說,于是索性拉起我像拖犯人一樣拖出病房。這突如其來的事變讓我一時反應不過來,跟在後面稀裏糊塗繞到醫院後的花園裏。

“喂,你是誰?”他松開手,目不轉睛盯着我問。

“你是誰啊!”我憤怒地後退一步,“我不認識你,你幹嗎把我拉出來!”

“你認識唐詩?”

“廢話,不認識我幹嘛杵在那裏跟個電線杆子似的!”我不滿地怒吼,看着這帥氣陽光的男生那令我忐忑不安的目光,突然我有了個差點吓到自己的想法——這個人該不會就是唐詩的——男/女朋友?!

“天啊,我以前一直以為他在開玩笑,沒想到居然真有你這麽個人存在。我簡直都不敢相信!”

“喂,你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我想講清楚我和唐詩沒有任何關系,只是朋友。我沒有打擾你們的生活的意思,你不要誤會我!”

“……你說什麽亂七八糟的,我是唐詩的朋友,我叫臧傑。”

“臧傑?”我想了想,搖搖頭很認真地說,“沒聽說過。”

“你聽說過才怪了,我是他高中同學。可是你和他是怎麽認識的?這簡直見鬼了,怎麽會有你這個人存在。”

我頓時一股無名之火湧上心頭,憑什麽我就不能存在啊!我活了這麽多年了我居然不應該存在!“我拜托你看我不順眼也不要這樣說行不行,我怎麽找惹到你了你就不讓我存在!”

“不是不是,我這樣問你吧,你和唐詩怎麽認識的?”

“你管我了,反正不是征婚不是網戀。你想說什麽,快點說吧你!”

“唉,我不是這個……你等下,我給你看樣東西!”男生說着跑開了,留我在原地獨自郁悶。

當臧傑再次氣喘籲籲趕回來時我已經接到我爸的電話讓我去公安局一趟了,我正準備不辭而別,剛巧看到他手裏捏了個東西跑過來。

“你看,這是不是你?!”他将手裏的東西舉在我面前。

天啊!我驚呆了,這不是我和唐詩的照片嗎?!他是在哪裏找到的!我一把抓過來,細細審視着。不錯,不錯,和我的一模一樣!

“你看,我剛才就是因為這個才驚訝的。這是唐詩的照片,我一直以為你是個不存在的人,他肯定也沒想到過你是活生生的。”

“什麽?你說這張照片是他的?可是我也有張和這一模一樣的照片!”

“……不會吧你們兩個!我說你們是不是以前認識了然後同時碰到什麽意外彼此都忘記對方了啊?!”

“我真的以前從來不認識他啊,他的照片是怎麽得到的?”

“他難道都沒跟你說過的麽?他高中的時候收到一封信,信封上沒有寄信人也沒有郵戳和郵票,信裏只有這一張照片。那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一直跟沒魂了一樣,害得我一直以為有人拿這個照片敲詐他。”

“……這有什麽好敲詐的。”

“當時高中啊,有這樣一張照片,誰不覺得丢人啊!那時候誰允許早戀!何況唐詩這人,別看他挺讨女生喜歡,其實他對女生不怎麽來電。當時他特惱火,費盡周折的想查出來是誰寄給他的。”

“那然後呢?”

“你以為這個東西是這麽好查的嗎?我就奇怪他說他根本就不認識照片上這個女的,也從來沒見過。後來我們發現這個照片很明顯被PS過。”

“是的,我手裏的也被P過。”我自言自語地說。

“其實我覺得唐詩從那之後就不正常了,從高中到大學都一直對女生閉口不談,也沒見他談過戀愛。我經常見他偷偷看着這個照片發呆,但是我說他肯定會怒,所以我從來沒問過。這學期開學沒多長時間他忽然興奮地跟我說他見到照片上這個女生了,我就覺得很蹊跷,一直想來看看是怎麽回事。只可惜那時候一直在忙着辦出國手續和考試,沒抽出時間。今天好不容易能有空了,本來就約好去你們學校看看你的,結果……他成這個樣子了。”

這一連串的話把我聽得一愣一愣的,

安魂曲之水詭迷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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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節課上到一半的時候,龍嘯天來帶跳跳去校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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