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得意忘形
宋源這件踩狗屎撞大運的事，堪稱平姚史上一大奇聞，被後世廣為傳頌，并被列為平姚十大未解之謎，此事暫且不表。
班主任吳胖子老淚縱橫，說，我總算明白了，咱們班宋源同學平時那是低調啊低調，真正上戰場了，指哪打哪，一點都不帶含糊的。
你放屁！
宋源看着滿臉肥肉亂顫的吳胖子，真想提醒他，咱胡扯也要有個限度，這牛皮吹大了不要緊，吹破了就不是那麽好看了。
自己究竟幾斤幾兩，宋源還是很清楚的，至于她為什麽能去的了華陽，宋源嘆氣，只有天知道。
不過，這最後一名是不是太危險了，萬一人家華陽反應過來，說不好意思啊同學，我們手一哆嗦多錄了一個，把她退貨了怎麽辦。
她還記得她說出這樣的擔心時聶昕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你當這是大街上買白菜呢，質量不好還可以退貨。”
宋源砸吧砸吧嘴，回味了幾遍聶昕的話，覺得他說的不對，她不是擔心自己是那顆質量不好的白菜，她是擔心自己是被上趕着友情贈送，別人還推辭說，不要不要，拼命往外扔的那一顆啊。
可見，從這一點上來看，咱們宋源同學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過，謝天謝地，宋源并沒有被退貨，還算比較平順的進了華陽。
而且，總的來說，升入高中的宋源還是很開心的。
華陽一中，距離大王村一百五十公裏，開車近一個半小時，山高水長，這樣的距離對于宋源來說意味着，華陽将是一個能讓她活的很暢快的地方。
在這裏，同學們單為自己的學業都會忙的焦頭濫額，根本就沒有心思理會不相幹人的家長裏短，更別提說別人的壞話了。
在這裏，她認識了一個叫林小小的姑娘。
小小姑娘嘴巴小小，眼睛小小，身材卻高高大大壯壯的。
這姑娘第一次見到宋源的時候，驚豔的圍着她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贊嘆出聲：靠，你真是個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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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源......全當是被誇了。
其實林小小的五官單拿出來可能并不出衆，但是拼在一起，就屬于很耐看的哪一種，至少宋源覺得，這個姑娘無論從長相還是到脾氣，都挺對她胃口的。兩個志趣相投的人，很快就打成一片，林小小也成了宋源重生以來第一個同性朋友。
其實，宋源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她一直都不是個很熱情的人，兩世為人，到現在，跟一個人一見如故的事也只發生過一次，可是為什麽會對這個按心理年齡來講小她四歲的林小小感到親切呢？她事後總結，可能因為這個姑娘腦子裏邊缺根弦，而她，在厭倦了一些複雜的人和事後，對于這種簡單莫名的感到親切，或者說，心向往之。
仔細想想，人有的時候是挺奇怪的。
有些人，即便一輩子都在你身邊走來繞去，對你來說，最多混個臉熟，卻永遠成不了朋友。你不會和她交心，不會為她着想，可能會為她的不幸而傷心，卻一定不會感同身受；而有些人，明明只是見過幾面，卻可能被認定為一輩子的友誼。
宋源覺得，林小小這個人的存在就是為了論證物種進化論也是存在漏洞的。她覺得，倘若達爾文還活着，一定會選擇拍死這個不争氣的東西。
至少，宋源一直是想這麽做的，尤其在她們還不是太熟的時候。
當時她們誤打誤撞被分到一個班，又在機緣巧合下被分到一起做了同桌。
其實，宋源後來明白，世間哪有那麽的湊巧，一切表象下都有一個讓人想罵娘的因潛伏着。
這個因，還是這個姑娘揭露的。
林小小歡歡喜喜的跟宋源做了同桌後，就贊嘆說世界真小啊，我們前世一定快把脖子扭斷了看對方，才得來現在做同桌的緣分。
宋源當時聽得直牙疼，想着這姑娘真是個文藝青年，比較愛做夢。如果按她的邏輯，她前世別的什麽都沒幹，光顧着跟人扭脖子回眸湊緣分了，這樣算，她的脖子早就趕上地球自傳了，哪還能長得那麽結實。
文藝女青年的思維，一般人拍馬都是趕不上的，最要命的是，這個女青年不僅琢磨，她還好奇，總想着透過一些現象，看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她問宋源，你說，為啥老師要把我們兩個分到一起還坐在最後呢。
"壓軸呢，最好的都放到最後。"
林小小搖頭，你這個騙子。
宋源白眼，那你還問。
其實，宋源覺得，這個問題根本不用想，她剛從聶昕班回來，他坐在教室最中間的第一排，那麽高的一個男生坐在那裏，肯定不是按身高，那麽，究竟按什麽就不言而喻了。
這似乎是華陽的傳統，光明正大的鄙視她們這群學渣。
偏偏身邊的這個傻瓜還在苦思冥想，最後才問：“哎，你說不會按成績吧，你考進咱班時是多少名？”
宋源覺得，她問錯了前提，她應該問你進學校時是多少名，估計那個時候得到的答案更勁爆。
“......倒數第一。”宋源還是有些羞恥心的，說的很小聲。
“真的？”林小小差點蹦起來。
宋源很無奈的把她按在座位上：“祖宗，你小點聲。”
林小小滿臉興奮的看着宋源：“咱倆太有緣了，我是倒數第二，哈哈哈......”
宋源......
這姑娘是傻了嗎，倒數第二還能高興成這樣？
這還沒完，林小小繼續笑：“我還是全校倒數第二，哈哈哈......”
宋源......
批卷子的老師當時是瞎了嗎，确定這個傻x比她考的高，這也太他媽侮辱智商了！
林小小笑着笑着突然反應過來，瞪大眼睛看宋源：“不對，你說你是我們班的倒數第一，而我是全校倒數第二，那這麽說，你就是全校倒數第一了？！”
她的最後一句話帶着終于找到組織的欣喜，而且可能過于激動，音量拔高了幾個度，全班同學的視線全都焦了過來。
宋源*%#*%#*%#，然後趴在桌子上捶桌子，讓她死了算了，太丢人了！
完全後知後覺的林小小見宋源趴在桌子上不動，以為她因為想到考試成績傷心了，馬上趴過來安慰她：“宋源你別傷心啊，倒數有倒數的好處，倒數第一了，以後考試就沒有壓力了，你想啊，即便你下次還考個倒數第一，那也說明咱沒有退步啊，再者說了，你要是考個倒數第二或者第三什麽的呢，不就說明咱進步了嗎......”
宋源咬牙，靠！
見宋源還是趴在桌子上不擡頭，林小小頗為大義凜然的說：“那要不這樣吧，下次考試我讓讓你，你做倒數第二，我來當那個倒數第一......”
宋源實在聽不下去了，猛然擡頭，瞪她：“你再說一個倒數第一試試看！”
林小小馬上掩聲，嘟囔道，不說就不說，幹嘛那麽兇啊。
在經歷過這樣勁爆的相識後，宋源覺得，她們不成朋友就成敵人，不過她寬宏大量，選擇了前者。
宋源滿十六歲的那一天恰好是星期六，宋知書覺得自家姑娘從來都沒有正經吃過自己的生日蛋糕，挺遺憾的，就從鎮上定了一個十寸的水果蛋糕拿回家，打算讓宋源開心開心。
宋奶奶今天難得關了她心愛的超市，也回到了村子裏。
飯桌上，宋奶奶陰陽怪氣的擠兌宋源：“喲，這可真是進城的人了，好的沒見學多少，這種花裏胡哨的東西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宋源此時正在切蛋糕，看了看手中的奶油，再看看她奶奶，心想着，我如果把蛋糕拍她臉上，會有什麽後果。
阮翠萍坐在一邊沒有吭聲，倒是宋炎跟個膏藥似的老喜歡往宋源身邊貼。
這一世，宋源對這個弟弟格外好，連平時對她百般挑剔的宋奶奶都覺得，宋源這個姐姐做的是真的沒說處。
吃飯檔口，宋奶奶突然咳嗽了幾聲，宋知書連忙問她最近是不是不舒服，宋奶奶笑着擺擺手說，沒有沒有，小毛病。
可是此時的宋源，卻如遭雷劈。
她怎麽能忘得那麽幹淨，如果按照前世的時間算，奶奶是在這個冬天生病去世的，從查出病症到死亡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
而那個期限距今只有三個月了。
這麽重要的事，她怎麽就能忘呢，還是她安逸日子過得太久，久的有些得意忘形了。
她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眼淚啪啪的往下掉，奶奶當時患的是重病，因為查出的晚，終致不治。她本來應該有足夠的時間提醒她的，可是她沒有，甚至從來都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
真該死！
宋奶奶見宋源不吃飯，只顧着啪啪掉眼淚，不免生氣，訓斥道：“這好好給你過個生日，你哭什麽，晦氣死了，家裏死人了還是怎麽的！”
宋源聽她這麽說，哭的更厲害了，跑到宋奶奶面前，跪下來抱着她的腿，哭的天昏地暗。
宋奶奶......
看看同樣一頭霧水的宋知書和阮翠萍，她也懵了，對着宋源的後背就是兩巴掌：“死丫頭，這是給我哭喪還是怎麽的，趕快站起來！”
見她仍然跪着不起，又是啪啪幾巴掌。
宋知書在一旁看得直皺眉，在宋奶奶又要擡手時終于出聲：“娘，您輕點。”
宋奶奶瞪了兒子一眼，卻還是收了手。
宋源抱着宋奶奶的腿整整哭了近半個小時，最後，看出宋奶奶腿麻了，宋知書才站起身，把宋源扶了起來。
“你這是怎麽了？”凡是正常人肯定會這麽問的，宋知書能堅持那麽久，已經很有定力了。
宋源抹了抹眼淚，沒有回答，反而看向宋奶奶，帶着哭腔說：“奶奶，咱們去醫院檢查檢查身體吧。”
宋奶奶像看神經病似的看她：“我沒病沒災的，去醫院着找什麽晦氣，不去。”
宋源又哭了：“可是，您不去會死的。”她一着急，就有些口不擇言了。
這話說的宋知書也不免上了火：“源源，你胡說什麽呢！”
宋源自覺說錯話，還是不死心，拉着她爸的手：“爸，您看奶奶年紀也大了，老年人即便生個小病也會很危險的，我們把她帶到醫院裏檢查檢查，有病治病，沒病圖個安心也是好的，行不行？”
宋知書聽她這麽說也挺在理，就問宋奶奶：“娘，我覺得源源說的也在理，咱們去醫院看看好不好？”
宋奶奶瞪了宋源一眼，才對宋知書說：“你別聽這個死丫頭胡說，元老頭（宋奶奶請的那個算命師傅）說我能活到九十九呢！”
“那個老東西就是在放屁！”宋源對那個算命師傅本就很反感，現在，宰了他的心都有了。
宋奶奶眼一橫：“你說誰放屁呢！跟誰學的沒大沒小，讀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
宋源見這老太太冥頑不靈，只好繼續從他爸這裏下手：“爸，求您了，您聽我這一次，帶奶奶去檢查檢查身體。”
宋知書看了看一臉倔強的母親有些犯難，剛要說什麽，宋源突然吼出來：“我不管，奶奶您要是不去醫院，我就不上學了，明天我不回學校了！”
宋奶奶......
一巴掌就扇了過來。
這老太太的手勁可真不小，宋源頓時覺得頭有些發蒙。
宋奶奶後知後覺，也意識到自己用的力氣有些大，粗喘了一口氣，卻沒有說話。
而其他人，都沒有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