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無妨,胖胖的也很可愛
高陽公主在宣寧府待了幾日,便接到京中信件催她回去,她不得不抓緊啓程,離開了宣寧府。
走之前,她特地賜了不少東西下來,她身邊的小太監來讀的禮單,裏頭有黃金千兩,數十種昂貴補藥,更有不少稀罕的衣料首飾之類的。
更重要的是,高陽公主命餘家人幾乎是掘地三尺,把走丢的撲撲找到了,珍而重之地送回了華府。
柔止抱着失而複得的撲撲同許徵笑眯眯地說:“三姐姐眼睛都瞧直了,哼,我叫人把東西給二姐姐送了一些去,就是不給她送!”
她雖年幼,卻也知道好壞,那天華柔嘉倘或對她多上心一些,又或者是她不要那般在餘燕景跟前煽風點火,事情也不會到如此境地。
許徵盯着眼前的爐子——小姑娘非得要往裏頭丢地梨,說是要烤好了吃,他只好替她盯着爐子。他輕描淡寫地道:“不過是些小玩意罷了,你樂意送便送。”
柔止便笑眯眯地說:“公主還替我把撲撲找回來了,公主對我真好,一點架子也沒有。”
許徵看着差不多了,從爐子裏夾了個地梨出來,用帕子包着,等不那麽燙了,便親自給小姑娘剝皮。他聞言,難得地嗤笑了一聲。
當朝太子在給你烤地梨,一個公主而已,給你送點東西,找只貓有什麽稀奇的?
高陽同她母妃都是十分乖覺的人物,見他這般對柔止上心,自然要千方百計地向柔止示好。
許徵甚至都懶得去管餘家害柔止跌進密道的事情,依着高陽的性子,餘家那惹了柔止的餘二姑娘必定已被她狠狠申饬訓誡了一番。
……
京城。
高陽一回京,便被孫貴妃召見。
她身邊人多口雜,雖然那天她已極力不叫人看見文琢光,可是孫貴妃在她身邊的耳目自然會注意到許徵的蛛絲馬跡。
她心中有底,便只是不慌不忙地換了衣裳,到了孫貴妃所在的關雎宮。
果然,孫貴妃見了她的第一眼,便單刀直入地道:“你這次去宣寧府,可有見到什麽故人?”
文宜婉裝作什麽都不知,天真地笑道:“娘娘這是哪裏的話,我是去我外祖家探親的,自然見到了故人呀。”
孫貴妃看了她一眼,見她的确是心思單純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便松了口氣,道:“也是。”說着便說了幾句場面話,無非是問她在外是否吃好喝好之類的,文宜婉便乖巧地一一答複了。
她想了想,又狀似關懷地道:“貴妃娘娘,九哥可好些了麽?我在回來的路上,聽說九哥打了勝仗,只是人卻受了傷呢!”
孫貴妃一愣,旋即強顏笑道:“他呀,我都同他說了,在戰場上務必要小心的,他倒好,一心只想着殺敵,反而傷了自個兒,如今休養了幾日,倒是大好了。”
文宜婉便笑道:“九哥英勇,父皇已然下旨誇贊了,娘娘可別再責怪他了。”
實際上,文宜婉一清二楚,文琢熙的膽子還沒有太子的一半大,倘或說英勇殺敵,那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別是在逃跑途中墜了馬才是!
孫貴妃聽着她的吹捧,面上卻實在是露不出笑意。她嘆息道:“不瞞你說,這番他受傷,倒是別有內情的,本說是晉元府那頭有叛軍,烏合之衆,不足挂齒……可他們遇見的,卻是一支裝備精良且人數衆多的隊伍,又怎麽可能是叛軍,別是有心之人養的私兵罷!”
文宜婉便一驚。
後頭的話,孫貴妃就不會同她一個公主講了,只是說自己累了,揮手示意她退下。
等文宜婉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孫貴妃面上僞裝出來的那點慈愛也不見了,她神情陰冷地問身邊的人,“可曾查出來文琢光的蹤跡?”
手下回禀道:“才有的消息,說是蘇先生在宣寧府被人擄走了,也不知是不是太子的人做得事情。”
“宣寧府”一詞,再度叫孫貴妃的眉頭緊皺了起來。
半晌,她冷冷地道:“那就給我仔細地查,寧可殺錯,不可放過。這一回,倘或再叫文琢光回來,那我的熙兒便再難有機會了。”
有人自暗處應聲,緩緩走了出來。
赫然便是兵部尚書劉燚。
……
病去如抽絲,柔止發了高熱大病一場,整個人消瘦許多。眼見着過完年就要開學,林含瑛心疼女兒,便從佟先生那裏請了幾日假,讓她好生休養。
許徵處理完晉元府的事情後,倒也空閑了許多,他人雖不在京城,卻有無數耳目為他傳遞消息,堪稱是耳聰目明。
這幾日他正等着消息,又知道小姑娘養病無聊,索性便時常帶了東西去陪她說話。
有時候是她喜歡的杏仁酥,松子糖,有時候又是千奇百怪的事物,街邊随手買的青鬼面具,挂在床頭能夠發出動聽聲響的風鈴。
主要還是吃的。
奶香撲鼻的糖蒸酥酪,軟糯芳香的桂花糖蒸栗粉糕、香甜潤滑的珍珠翡翠湯圓、清爽甘甜的蓮葉羹、吃完口齒留香的梅花香餅……
短短數日,小姑娘那因着病氣而瘦削了臉頰,便又重新長了不少肉,甚至有些愈發變圓的趨勢。
就這樣過了幾天,柔止學堂中的同窗們來看她,餘燕雪見了她便發笑,說:“柔止的日子定是過得不錯,以前是個瞧着可憐巴巴風吹就倒的小美人,這會兒倒是瞧着康健了。”
柔止後知後覺地去照鏡子,發現自己果然是胖了。
等同窗們一走,小姑娘就發起了脾氣,許徵遞過來的糕點,她說什麽也不肯吃了。
許徵握着玉露團在她嘴邊耐心地放了會兒,見小姑娘死死咬着牙,很有骨氣般地不為所動,不由看了她一會兒,半晌,像是發覺什麽一般,修長手指捏了捏小姑娘肉肉的臉頰,“怎麽了?”
小姑娘破天荒地埋怨他:“她們都說我圓潤了許多呢。都怪你,天天給我喂好吃的。”
許徵見她拒絕投喂,頓了頓,把玉露團給放回一邊的瓷盞中,拿了一塊帕子,擦了擦手指,複又拿起一本書來,給小姑娘念話本子。
柔止最喜歡聽他給自己念書,便趴在床邊,睜着眼睛看着他。
外頭春意正濃,春日陽光斜斜照過窗柩,落在少年端凝面容上,他神情專注,長長的睫毛輕覆下來,平日帶着冷意的眼睛滿是柔和。
不知怎的,柔止忽地便覺得,少年這般模樣太過于美好,于是她伸出手,覆在了他的眼睛上。
許徵稍稍一怔:“扇扇?”
柔止便笑眯眯地倚過去,小臉貼着他的胸口,說:“哥哥,你真好看。”
許徵失笑,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小姑娘長得快,不過一年的時間,便好似高了許多,面容雖還稚嫩,可下巴尖尖,眸子清亮,俨然是個小美人了。
許徵說:“扇扇也很好看。”
過了一會兒,小姑娘的肚子便咕咕叫了起來,許徵看了看她。
半晌,他起身出門,回來的時候手中已然拿了一個油紙包,打開來,醬鴨濃油赤醬,香氣撲鼻。
小姑娘的眼睛忽地一亮,半晌,她又好像想到什麽一般,沮喪地低下了頭,如果腦袋上生了耳朵,想必那耳朵如今也該耷拉下來了。她說:“不行,我不能再吃了。”
許徵安慰道:“只是一只醬鴨罷了,也吃不胖。”
小姑娘信以為真,由他哄着,又吃了大半只的醬鴨,直吃得肚皮滾滾,忽地就像意識到了不對,垮起了臉:“啊,又吃多了……”
許徵随口道:“無妨,胖胖的也很可愛。”
柔止忽地睜大了眼,憤怒地看向他。
許徵這才意識到了自己說了什麽,可還沒來得及解釋,他就頭一次,破天荒地被鬧脾氣的小姑娘掃地出門了。
他站在門外,哭笑不得,叩門道:“扇扇,莫氣了。”
柔止氣哼哼:“阿徵哥哥是大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