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右相大人出事了
齊抿王拔腿便朝外走,好在侍衛統領早就适應了這位王上說走咱就走的作風,王駕儀仗一直處于整裝待備狀态,看到王上急急走出來,忙一揮手,大隊的侍衛迅速跟了上來。
蘇府的大門還是大開着,曾經有多少人從這裏未經主人的同意便直沖而入,有那些義薄雲天的俠客楊劍閣,有惆悵彷徨的王上,現在,有了持有另外目的人。
刺客
齊抿王把馬直接騎到了蘇府的書房,空氣中漂浮着絲絲的血腥味,讓他幾近暈厥,他扶住門框,看到蘇秦先生坐在書榻前,好像還和從前一樣。
但這個總是雲淡風輕的書生,沒有向往常那樣轉過頭,嘴角輕輕翹起,眼神柔和地看着自己,舉起手中的果子酒,輕輕說道:“王上?”
他的胸前插着一把匕首,臉色慘白,氣息近無。
“先生!”齊抿王跌跌撞撞地跑過去,一把抓起蘇秦的手,書生的手蒼白、無力,軟軟地垂在自己的掌心裏,越來越涼。
“來人,快馬接白神醫來。”齊抿王把蘇秦抱在懷裏,用手死死按住他的胸口,朝門口高聲喊道。
一個人影轉瞬即至,齊抿王擡頭,看到楊劍閣走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青衣飄飄的老者,身上背着一個大醫箱。
“這是白神醫的爺爺,把先生交給他,王上。”楊劍閣看着齊抿王,走過來蹲下,幫着老者遞醫針。
“白神醫,只要能救活先生,需要什麽,盡管開口,即便是孤的血肉,也當親手奉上。”齊抿王站起,朝青衣老人行了個大禮。
看着頂着一腦門大汗眼框通紅的年輕人,老者點點頭,拿起醫針,飛快地在蘇秦先生胸口處紮下,在清洗包紮完傷口後,重重地嘆了口氣道:“太晚了,老夫已盡力,聽天由命吧。”
聽到老者的話,齊抿王回頭看着蘇秦,書生的臉上一片死灰,細長的手突然垂下。
“先生!”一陣天眩地轉,齊抿王雙腿一軟,暈倒在榻上。
他腕上的手镯突然白光一閃,旋即恢複平靜。
青衣老者忙着為齊抿王試脈,楊劍閣也着急起來,快步走到外間為他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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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田地還是那麽容易暈倒。”
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青衣老者吓了一跳,擡頭一看,發現方才明顯有魂魄離體現象的蘇秦先生,臉上挂着清和的笑,滿眼關切地看着小齊王。
“讓我來。”看着青衣老者緊緊攥着齊抿王的手腕,蘇秦蹙了蹙眉,不動聲色地把齊抿王的手拿過來,握在自己手裏,又在他的左耳處輕輕按了一下。
齊抿王悠悠醒轉,看到蘇秦,黑黑的雙眸瞬間發亮,聲音有點顫抖地喊了聲“先生。”
“先生?”蘇秦看着面前清亮幽黑的雙眸,挑了挑眉,随即又笑道:“也可,都差不多意思。”
“先生,刺殺你的歹徒是誰?孤要把他碎屍萬斷。”齊抿王望了眼蘇秦的胸口,那殷虹的血跡在那件錦白色的衣衫上,很紮眼。
“小毛賊而已,交給楊劍閣去查便可。”蘇秦拿起枕頭旁邊的那把匕首,随意一扔,匕首便落到了正端了水往這走的楊大俠手裏。
“喲,真乃一大奇事啊,連白神醫都說救不了的人,你家王上一暈,先生便急得醒過來了,可真是君臣情深啊。”楊劍閣也是一奇人,對蘇秦先生的起死回生,不但沒感到一點奇怪,還挺有心思調侃人家。
“沒辦法,閻王爺不敢收我,只能又回來喽。”蘇秦對着楊劍閣,笑了笑,看起來,對這個說話不按常理的朋友,很是賞識。
蘇秦站了起來,嘴角帶着笑,從楊大俠手中接過那碗清水,走到了外間裏,在裏面又加了兩勺糖,才端給齊抿王。
齊抿王眉頭舒展地大口喝完了那碗水。
“白神醫,楊大俠,今日秦身體不好,就不請二位喝酒了,改天,定要在天賜一味訂一桌,與二位不醉不休。”蘇秦輕笑着,朝青衣才者行了個禮。
看着白神醫仔細地給留下去傷疤的藥,楊劍閣挑眉道:“先生,真地不需要我留兩個弟子在這,貼身保護?”
“用不着,王上會保護我的,放心吧。”蘇秦對楊大俠的提議,連連擺手,并很殷勤地,親自把二人送到大門口。
送客回來的蘇秦先生腳步輕松,面帶笑意。
“走,咱們去劃船、游湖。”看到站在書房門口的齊抿王,蘇秦走上前,一點也不見外地,拉着王上的手便向後花園走去。
火紅的石榴開得正豔,青青的湖水映着一樹樹紅花,襯得這個暮春越發熱情浪漫。
蘇秦看了眼青青的湖水,齊抿王下水救他那一幕便顯了出來,他嘴角微翹,一絲溫暖的笑意慢慢綻放,扭頭,看到年輕人正從一棵老石榴樹下解開那只從沒用過的小船,身披火紅披風的王,在火紅的石榴花映襯下,分外風流俊美。
“還是那樣至真至誠,這個傻孩子。”蘇秦的目光粘在齊抿王身上,喃喃道。
“先生,孤不會搖船,這個…”在解完繩子後,才想起自己從來沒親自搖過船的齊抿王,有點不好意思地看過來。
“無妨,先生來搖,你坐好便是。”,蘇秦快步走過來,一個彈跳,便到了小船上,又朝有點驚訝的王上伸出了手。
蘇秦先生這彈跳力,真是越發地強啊。
齊抿王握住了蘇秦的手,書生雖然彈跳力超好,但手的溫度,卻是冰涼一片。
“先生的手,怎麽總是這麽涼呀。”齊抿王使勁把這只手攥了攥,又無意識地放在手心裏,搓着。
“見過鐵匠鋪子嗎?再熱的烙鐵,放在冰水裏,也會被變冷的。”蘇秦沒急着抽回他的手去搖船,而是看着齊抿王,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神中瞬間冰冷一片,但在年輕人擡頭看他的時候,馬上又恢複了清明溫暖。
齊抿王心思轉了好幾轉,難道是自己年前派他使燕和東胡時,在冰天雪地裏凍的?還是年少寒夜苦讀時凍的?
“孤定要再為先生,寒冬來臨之前,縫制一件白狐貍長裘。”齊抿王看着蘇秦慘白的面孔,像是發誓。
【這孩子,總喜歡發誓。】
突然響起的蘇秦心聲,不但把齊抿王吓了一跳,也把蘇秦吓了一跳,他看了眼年輕人手腕,伸出手,不着痕跡地在某個地方按了一下。
“這個镯子,很是漂亮,哪裏來的?”蘇秦伸回手,笑着問。
齊抿王突然有點不知道怎麽回答,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雖然性格極易沖動且執擰,但撒謊這件事,卻是萬萬做不來的。
這個手镯,是地府是那個來自現代的年輕人給的,莫說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未來社會,就單是從地府重生這事,就很令人難以置信了,若照實說了,他怕吓着面前病弱的書生。
但蘇秦先生好像忘了剛才的問題,他走到船頭,熟稔地搖着橹,還時不時地噘起嘴巴,朝第一次見到浪花而飛旋在湖面上的鴛鴦,吹了個輕快的口哨。
今天的蘇秦先生很跳脫,這難道是經歷過生死,一切都看開了嗎?
齊抿王想起上次在蘇秦家的書房裏與楊劍閣拼酒,那位大俠還開蘇秦的玩笑,說別到時游湖時,只和自家王上,和他楊兄,早就相忘于江湖了。
現在,雖然不是相忘于江湖,但的卻是蘇秦先生把人家趕走了。
“早知道先生要游湖,就不讓楊劍閣走了。”齊抿王想到此,便說出來。
“蘇秦這具病弱身子,可載不動這麽多人,王上,現在雖然沒有知了,但湖中卻有魚,等着啊,先生為你釣條魚烤烤吃。”蘇秦搖着橹,轉了個方向,朝最深處劃去。
齊抿王站起來,走到船頭,不顧蘇秦的再三保證無事,執意換了自己搖橹,大腦雖然不是很聰明,但小腦卻很健康,剛才看了一會書生的搖法,便大體學會了。
他搖着船,回頭瞅了瞅空空的船倉,沒見着一根魚竿,便轉過頭,疑惑地看向蘇秦。
在一叢高高的野蘆葦前,蘇秦叫停了船,伸手,很随意地扯了盆腔葦杆,把頭輕輕一彎,做了一個簡單地有點敷衍的魚竿,啪地甩到水裏。
齊抿王有點想笑,這個釣法,跟自己用直勾釣那兩本醫書,好不了多少嘛,上次,坐在船裏三天,可是一只蝦,也沒撞上來。
但蘇秦先生臉上卻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在看到葦杆輕搖時,一擡手,看清半空中的是一尾大青魚時,還很挑剔地連理都沒理人家,啪地一聲,又重新把那根葦杆甩到了水裏。
齊抿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在接連拒絕了大青魚、大黑魚、大紅魚、大花魚後,在一條漂亮的大銀魚很是潇灑地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鬥,然後,把自己重重的摔到甲板上後,蘇秦終于蹙着眉,勉為其難地收下了它。
船被搖到了湖中心的小島上,這個地方,不但齊抿王第一次來,就連這府裏的主人,蘇秦先生,大概也是第一次來。
小島形狀很随意 ,花兒樹兒長得也随意,地方不大,但也總是在幾塊山石中長出一簇淡藍色的野牡丹,雖然比不上有人工精心照料的牡丹園裏的國色天香,但好在生機勃勃,看起來倒更加賞心悅目。
蘇秦在湖邊,三下兩下非常利落地把大銀魚收拾幹淨了,用那根蘆葦杆穿着腮幫子,就那麽提着,意态闌珊地走上了這個小島。
“先生,我們好像沒帶火折子呀。”王室中嬌生貴養的小公子,能知道火折子,還要歸功于地府裏兩千年的磨練。
蘇秦遞過來一個了然的眼色,但除了這,眼裏還包含了許多東西,至少,齊抿王能覺出的,便是有一絲他才想起這事的戲谑。
此刻,這個書生的內心,必定很是豐富,齊抿王下意識地看向手镯,但令人意外地,手镯靜悄悄地,寂然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