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如果顧清晏在和時深年有更深的接觸之前,就知道他過去或多或少做的那些事情,她也許早就會逃得遠遠的,不至于一直被他掌控着。
顧清晏剛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說不上來什麽感覺,內心一片灰暗。
她當時想,怎麽她好不容易有一點喜歡的事情,好不容易有喜歡的人,好不容易覺得生活有了些許希望。
就一切又毀了呢?
為什麽,偏偏是時深年呢?
為什麽,他偏偏要跟她作對呢?
顧清晏想不透,她怎麽想,她也想不明白。
一旦一個人有了執念,她就無法釋放。
她怎麽也無法從這個漩渦中掙脫出來,于是,她選擇了離開時深年。
喬雲看着她突然沮喪的縮進椅子裏,将自己蜷縮成一團,緊緊抿着雙唇,像剛剛出生,回不到大海,怕随時會被老鷹叼走的小海龜一樣。
緊緊縮着腦袋,躲在柔軟的外殼裏。
喬雲其實早就發現了,顧清晏看似樂觀開朗,跟誰都能有說有笑,時不時還能爆幾句金句氣氣人。
看起來無欲無求的,什麽都無所謂,什麽都可以。
但她的這種表現,不過是将骨子裏的軟弱僞裝起來。
喬雲跟她相識也有三年了,三年時間,喬雲不知道她的家人情況,不知道她的童年,不知道她的一切過去。
但凡他了解的一些情況,譬如陸志豐,再譬如顧勝楠,都是他旁敲側擊,自己組合起來,猜測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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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未從顧清晏嘴裏聽到過任何一些,關于她自己的事情。
顧清晏從來不跟旁人傾訴,喪的時候,也是自己一個人喪喪的。
她好似不需要交流,也不需要溝通,只要自己一個人,無聲的自我排解。
喬雲想起來,他剛認識顧清晏的時候,對方還跟現在有些不同。
那時候的顧清晏,還不太懂得社會上的一些法則。看起來乖乖的,偶爾會露出一絲小馬腳,讓人發現其他這個乖丫頭腹黑的很,一點也不像表面上那麽乖。
她把自己僞裝成一個自己也不太喜歡的模樣,每天不厭其煩的演着戲。
偶爾,偶爾心情不好的時候,便卸下來僞裝,露出真實的模樣。
就這樣,喪喪的,誰也不想搭理。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不要煩,滾遠點。
喬雲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無奈嘆息:“還是我先去跟時總談一下吧,如果你不想跟他接觸的話。”
顧清晏眼皮都懶得擡,她搖搖頭,低聲道:“你別去了。”
時深年她了解不過,別說是喬雲,就算是時永興來了也沒有什麽用。
顧清晏深吸一口氣,打起一些精神:“他人呢?”
喬雲扭頭看了眼不遠處的邁巴赫:“在車裏。”
車子停在那邊角落裏已經快一個小時了,談完事情後,時深年不說離開,也不說不離開。
就一直等在那邊,就好像在等着某一個人醒過來。
顧清晏其實是個沒什麽脾氣的人,她從出生開始,就沒有受到過任何的重視,想來也沒什麽資格擁有脾氣這種東西。
就算天生基因裏邊有,也在顧勝楠一遍遍的罵聲下銷聲匿跡了。
可她對着時深年的時候,脾氣還挺大的。
說起來,若不觸及時深年偏執點的事情,對方都很順着她。
久而久之,她這只小貓咪就露出了尖利的爪子,時不時給來一下。
顧清晏穿上高跟鞋,站起來順了下裙擺,緩步走向那輛邁巴赫。
說起來,顧勝楠也實在要面子。一邊罵她毀了自己的一生,一邊還給她請着各種私人老師,教她禮儀,教她所有貴族女子要學的一切。
她的每一步,搖曳着纖細的腰肢,細細的鞋底在地面上傾軋,發出一下一下的清脆響聲。
每一步,就如同踩在時深年的心尖上。
他看着她走過來,緊緊盯着她的步子,她的長腿,她的細腰,她眼底的怒氣。
長大了。
她真的變化太大。而他,缺席了四年。
助理看到顧清晏走近,立刻下車,給她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顧清晏看到坐在另一側的時深年,對助理說了聲謝謝,彎腰坐進去。
助理将門關上了,沒有上車,徑直往劇組裏邊走。
時深年沒有看她。
顧清晏坐定後,也沒有扭頭。
過了會兒,她才開口:“你能不能不要讓徐導改掉我的戲份。”
她沒有問為什麽,也沒有問憑什麽。
這些不用問,在時深年這裏,做一切事情,不需要理由,只需要他想做。
時深年正視着前方,他個子高,這輛邁巴赫後座寬敞,能夠容納下四個兩百斤的胖子。
他直起腰,看到是往前不斷延伸的路面。
他沒有接顧清晏的話,拿出手機,翻到了短信頁面。
“為什麽不回消息?”
顧清晏都快忘了昨天那條莫名其妙的短信,她不知道怎麽回,不想回。
沉默兩秒,她悶聲道:“我以為是垃圾短信。”
時深年:“……”
時深年扭頭看她,這小丫頭現在不跟他裝天真無辜了:“手機給我。”
顧清晏躲避他的視線:“我沒帶。”
時深年盯着她的側臉:“別讓我說第二遍。”
顧清晏用沉默無聲的抗拒着,她有些壓抑,胸口悶悶的。
別讓我說第二遍。
呵。
時渣男慣用語句。
自以為很霸道,其實很沙雕,她一點兒也不喜歡。
顧清晏脾氣上來了,有些上頭:“我不用手機的,太窮了,用不起。平常都關機,交不起電費,盡量少充電。”
但凡有點幽默細胞的,聽到顧清晏這種話,必定笑翻了。
什麽啼笑皆非的借口。
偏偏時深年毫無幽默細胞,他只是沉着臉,緊緊盯着顧清晏的臉。
過了大約五秒,車內的氣氛緊張到似乎能聞到瓦斯味,只要輕輕啪叽一聲,就能引爆空氣。
時深年突然動了一下,顧清晏警惕的迅速扭頭,渾身抖了一下。
時深年察覺她的動作,拿手機撥號的動作跟着抖了一下。
他心底一顫,從剛剛那個動作上,他無比清晰的了解到,顧清晏內心深處是有多麽多麽的抗拒他。
時深年心底抽了一下,心口像堵着一塊大石頭,一口氣咽不下去。
好像是昨天晚上強行吃的那一口豬蹄又反胃湧了上來,昨晚吐了兩次還覺得難受,依舊想吐。
他閉了閉眼,臉上有絲絲倦意,卻依舊握着手機,面無表情的撥出了號碼。
車內響起一陣清揚的歌聲。
顧清晏的手機響了。
時深年盯着她的手拿包:“關機?”
顧清晏揉了揉太陽穴,強行擠出一個笑臉:“自動開機了。”
時深年不理她,單手摁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趁着她來不及掙紮,拿過了她的包。
“你別動我東西!”顧清晏情緒激動的撲過去搶自己的包。
時深年胳膊輕輕橫在她的胸口,将她抵在座椅上。
“別動,待會兒弄疼你。”
顧清晏不敢動,時深年說弄疼她,說不定待會兒就會把她綁起來。
她瞪着雙眼,一時沒了鬥争的力氣。
時深年單手拿出她的手機,打開屏保,熟練的輸入密碼。
八個八。
四年時間,連慣常喜歡用的密碼都不改一個。
他打開短信,沒找到自己發的那條消息,應該是被删掉了。
時深年打開撥號界面,單手輸入自己的號碼,倒是已經備注好了。
時深年盯着屏幕看了兩眼,低頭對上顧清晏的雙眸。
備注是翹屁男模。
顧清晏想起自己昨天為了洩一時之氣存的備注,幾乎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時深年想到昨天晚上,小丫頭的小號上,發了撸串的動态後,臨睡前又發了一條模棱兩可的動态——竟然變成了翹屁嫩模。
他當時看到,氣得直冒黑煙,睡意全無。連夜打電話讓助理查顧清晏離開酒店之後的路線,确認她已經平安到家,并且是單獨一人到家,才黑着臉罷休。
時深年看到這個備注,想起昨晚的無端怒火,突然笑了一下。
原來翹屁嫩模是這個意思。
他勾勾嘴角,臉上黑沉沉的顏色盡去,笑了一下,忍不住又笑了一聲。
時深年實在太過少笑,他總是嚴肅的讓人有些害怕。
即使遇上一些高興的事情,顧清晏跟他分享,看到他的冷臉,分享着分享着,便不願再開口。
此時看他笑,真是笑得莫名其妙。
分明看到了她那樣的備注,以時深年那樣的衣冠禽獸,必定要覺得不堪入目。
此時還笑得出來,大概是氣壞了。
顧清晏冷下臉,想着輸人不輸陣,她都輸了那麽多年了,這次絕對不能輸了。
就算是挨打,氣勢也不能輸。
她攤手,沉聲:“手機還我。”
時深年沒有再跟她為難,将手機放回她掌心,順口問:“為什麽叫我翹屁嫩模?”
他似乎說不慣這樣的話,翹第一個字出來的時候,語氣還算正常。
說到第二個屁字的時候,聲音已經變了調。又極其艱難的,将嫩模兩個字擠出來,一帶而過,快速說出口。
最後四個字,如果不是顧清晏知道他要說什麽,幾乎猜不到說的是什麽。
難得的,顧清晏第一次覺得,跟時深年相處起來竟有一種輕松的情緒。
她也忍不住變得輕松起來,抓住機會:“你不要删我的戲份,我就告訴你為什麽是翹屁嫩模。”
作者有話要說: 作話被鎖了,尴尬~
大家明天見吧,沒有作話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