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顧清晏愣在原地, 懵了一會兒, 才哦了一聲。
她看了眼自己的筷子,心裏琢磨不透時深年到底是怎麽回事。
若說是嫌棄她吧, 正确的舉動應該是丢了那一碟被她碰過的菜,而不是吃掉她筷子上的菜。
若說不嫌棄吧……都分食了還能不嫌棄嗎?
顧清晏帶着心思, 有一筷沒一筷的吃着東西。
她有些煩,時深年好似完全不受剛剛舉動的影響, 即使坐在軟綿綿的沙發上, 他也腰杆挺直,像在開會一樣,慢條斯理的享用着食物。
他的餐桌禮儀實在太好, 若是顧清晏停下來, 空氣便一片寂靜,完全聽不到對方的絲毫動靜。
顧清晏慢吞吞的吃完,将嘴裏的所有東西都咽下,才放下筷子,将自己那邊的飯盒收拾好。
她等着時深年放下筷子,才緩緩開口:“你來這裏幹、做什麽?”
換了一個字,免得時深年又語出驚人。
時深年哪裏知道自己來這裏做什麽,他只是看到這小丫頭一直沒有好好吃飯。
在小號上拍的食物都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對身體不好。
他就一刻也忍不住, 一早便趕了過來。
他的心理導師告訴他,不要着急,要徐徐圖之。
他以為自己已經夠徐了, 再徐他就要瘋了。
時深年沒有開口,他只是開始将自己的碗筷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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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晏看到了,下意識開口:“我來吧。”
時深年的潔癖還體現在,用餐前餐具必須要自己親手處理。用餐後餐具不會碰一下,要傭人全部扔掉。
顧清晏對這種認知根深蒂固,另一個原因是空氣太過凝滞,她有些無法跟時深年同處一個空間。
她快速将所有的餐具收起來,都裝在袋子裏。趁着時深年沒說話,趕緊站起來,将這些東西拿到廚房垃圾桶。
她站在廚房裏,時深年沒有站起來。她朝外面望了一眼,時深年那個角度看不見這裏。
顧清晏猶豫了片刻,将時深年吃剩下的一盒小菜打開,用手指捏了一小塊,放在嘴裏。
她反複咀嚼了幾下,眨眨眼,又捏了一小塊放嘴裏。
咀嚼了三十秒,絲毫沒有嘗出任何味道。
跟她的小菜不是同一個廚師做的,這個可以用寡淡無味來形容。
顧清晏心下存疑,她怕時間太久了時深年懷疑,快速将飯盒重新蓋起來,放在袋子裏,一股腦全丢進了垃圾桶。
丢進垃圾桶的時候還在想,時深年可真是有錢。
這一袋子的飯盒不說,那些黑色絨布袋子就要不少錢了,浪費太可恥了。
她苦兮兮點不起外賣的時候,時深年卻如此浪費,果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顧清晏出廚房的時候,時深年已經坐到了書桌前,打開電腦辦公。
她之前都沒有發現時深年還帶來了電腦。
開着攝像頭,應該在開視頻會議。對面七八個人,各種擁有一小個屏幕,正中央的中年男子語氣沉緩的彙報着集團的近況。
這樣的場景,顧清晏四年前見過無數次。
她為了避免入鏡,蹑手蹑腳的走出去,沿着牆壁繞過了攝像頭。
顧清晏內心有些無奈,她想把時深年趕走。可她不是那麽不講道理的人,沒辦法在對方開會的時候冷着臉将人趕走。
時深年似乎對她太過信任,連這樣重要的內部會議都不避諱她。
顧清晏嘆氣,她躺在沙發上刷了會兒手機,覺得索然無味。順手抓了一下茶幾上的水杯,早上起來就喝了一口水,嘴裏有些幹。
水杯裏幹幹的,忘記倒好了。
顧清晏将水杯放回原處,懶洋洋的翻了個身,将腦袋埋在沙發裏,動也不想動。
可是好渴。
她真的是世界上最懶的人。
顧清晏自我埋汰了一頓,準備用極強的意志力将自己的懶蟲打趴下,耳邊響起來腳步聲。
時深年沒有換鞋子,沒有給他準備新的拖鞋,他不可能穿別人穿過的拖鞋,只在皮鞋上套了一個鞋套。
薄薄的鞋套只能擋住灰塵,硬質鞋底在地板上發出咚咚的聲音,踩在顧清晏的心尖上。
她撐起身體,茫然回頭。
視頻那邊中年男子還在喋喋不休的彙報,另外幾人時不時插幾句,表明自己的立場。
集團分布在不同國家的負責人時不時露出幾句習慣性的國語,像一個語言的大雜燴。
顧清晏看到離開書桌的時深年出現在面前,手裏拿着自己的水杯,裏面裝了一杯溫度剛剛好的淨水。
顧清晏艱難的扭轉身體,正對着坐起來,怔了兩秒,才從時深年手裏接過水杯。
時深年什麽也沒說,轉身回到了書桌前。
視頻對面的人不受boss影響,語速時急時緩,清晰而有條理。
顧清晏抓着水杯愣了好幾秒,才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潤着嗓子。
天氣逐漸轉涼,街頭上愛美的女孩都将超短的迷你裙換成了優雅淑女的長裙。
七月流火,空氣變得幹燥起來。
顧清晏慢吞吞喝完了一整杯水,将杯子放回茶幾上,身體慢慢滑下去,讓自己陷入柔軟的沙發中。
她不想去想太多,拿起了一起放在茶幾上的劇本。明天就要開幕,她沒有真正的拍過電視劇。
喬雲前段時間請了老師給她進行了突擊培訓,表演老師說她很有天賦,有了一定基礎後,必定能突飛猛進。
舞蹈老師說她從小學舞,身段柔軟,不用太緊張。
喬雲也一直在安撫她,讓她別緊張。
顧清晏心底說不上有多緊張,她內心鑼鼓喧天,恨不得立刻能開始表演。
她實在太喜歡表演了,即使毫無經驗,也迫不及待。
顧清晏投入到劇本中,很快就忘記了時深年方才的舉動。
時深年似乎是故意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先是用換衣服打斷她的問話,然後是早餐,視頻會議……
總之,這個男人拒絕跟她交流。
顧清晏看得出來,對方也許在逃避。
她看着劇本,不知不覺将時深年的臉代入到男二的角色上。
劇本中的男二,是一位手握重權的軍閥,反面角色,對男主恨之入骨。
卻因為餘曼的存在,一次次放過男主,最後被男主擊倒。
他的一生太過凄涼,先是妄求,而後是求而不得。
到最後,衆叛親離,屍體被扔在了亂葬崗。
是餘曼,在最後的時候,将他腐爛的屍體挖出來,埋進了一個小土坡。
沒有墓碑,她将自己最喜歡的一條紅色緞帶取下來,一起埋在了小土坡下。
他對餘曼愛愈生命,一個強勢霸道的男人,卻因為一個女人,委曲求全。
顧清晏看着編劇對男二前期的形容,的确跟時深年有些相似。
可她無法想象,時深年求着她不要離開,腆着臉說着各種笑話逗她的模樣。
如果她是餘曼,時深年是男二。
那時深年版的男二也只會冷着臉,握緊自己的手/槍,抵在她的腰上威脅她,讓她乖乖聽話。
顧清晏被自己的腦洞逗樂了,噗嗤笑了一聲。笑完有些惆悵,看劇本的時候,無論裏面角色發生了什麽事情,作為局外人,總是氣定神閑。
因為讀者知道,作者也知道,他們是如何的相愛。以至于天地塌陷,也無法分開。
可在現實生活中,人心隔着一層肚皮。若不說出口,誰也不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麽。
顧清晏現在就不知道時深年在想什麽,她不明白時深年要做什麽。
但她現在可以斷定,時深年跟顏靈,大抵沒什麽關系。
時深年不是那樣的人,她了解。
顧清晏将劇本蓋在臉上,恰好聽到視頻對面一位負責人用流利的俄語說着結束語。
大家一人一句,那位身處俄羅斯的負責人又最後結語。
說您要注意好好休息,醫生讓您不要太勞累,細菌感染……
顧清晏俄語學的不太好,只能進行簡單的交流。後面的幾個單詞涉及到醫學上面的名詞,她聽不懂。
顧清晏将劇本從臉上拿開,時深年恰好合起電腦。
電腦的光線消失,書桌前有一個大的落地窗。
外面的自然光線落在他的臉上,除了深邃的五官,硬朗的輪廓,更明顯是眼下青紫色的陰影。
時深年的嘴唇顏色太淺了,有些發白,看起來很疲憊。好像随時都會倒下,眼底也滿是紅血絲。
顧清晏坐起來,時深年也站起來。
那一晃神的時間,光線從時深年的臉上挪到他的肩膀,将鍛煉的恰到好處的肩背展露無遺。
黃金比例的身材,看起來修長又健康。仿佛剛剛那一瞬間的疲憊,只是錯覺。
顧清晏又緩緩躺下去,将劇本蓋在臉上,她聽到時深年往沙發這邊走過來的腳步聲。
時深年拿起她臉上的劇本,翻了兩頁,聲音從上方傳過來,明明是居高臨下的姿勢,卻有種哀求的味道。
“我陪你對臺詞。”
顧清晏睜眼,盯着時深年的下巴看了兩秒。
他的下巴實在太好看了,仿佛上帝在制造他的時候,特別用心。
每一刀都果斷利索,不多一絲,不缺一分。一切都剛剛好。
顧清晏又閉上眼睛,她開口道:“我可以不躲你,但我不想跟你有更多的關系了。”
她也許還愛着時深年,只是她依舊無法接受那樣偏執瘋狂的愛。
作者有話要說: 時總:心痛,追妻路漫漫
還有一章,愛你們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