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蕭祈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一想到謝濯還在房裏等他,他就心裏長草,根本無心幹正事。
許是看他真能手滑摔了祖宗牌位,淨塵提早給他放了假,領命而來的守湛杵在門口扒拉着木門猶猶豫豫了好一會,才強行壯着膽子探了個頭進去。
“那個……陛、陛下……”
“做什麽。”
蕭祈小肚雞腸到了一定地步,幾個時辰過去,他還跟這個比自己小十好幾歲的孩子置着氣。
守湛要哭不哭的打了個哆嗦,短短胖胖的小手摳緊了門上的雕花,若非身負師命,恐怕早就撒腿跑開。
“師、師父說,說……”
“——有什麽話一口氣給我說完!”
守湛有點生來的小結巴,蕭祈眉頭擰得極緊,毫無耐心的撂下了手裏的東西,供奉數年的祖宗牌位在長案上磕出聲響,他在短暫的沉默中抄起磕掉漆的牌位換了個朝向擺好,決定忽略掉這個無傷大雅的小瑕疵。
“嗚……師父說謝哥哥在等你讓你跟我回去你不認識路我來帶你——呼……呼——咳咳!”
恐懼是最好的督促,守湛把小臉憋得發紅,顫顫巍巍的縮起了脖子,卯足了勁一吸氣一跺腳,俨然是視死如歸。
“.…..”
蕭祈也是個難伺候的,小孩說話結巴他沒耐心,人孩子終于把話說溜了,他又反應不過來。
守湛在門口忽閃着大眼睛委屈巴巴的瞅了他好一會,他才猛然回神,一把拎起小孩的僧袍領子,将守湛扛到了肩上。
“嗚啊啊——”
“閉嘴帶路,再叫把你喂狼!”
“早上說、說過了,山、山裏沒有狼……”
“.…..老子就是狼!”
蕭祈是不是狼妖轉世,守湛說不好,但他發現蕭祈這個人是挺有毛病的。
蕭祈易怒、暴戾、陰沉,總之是兇裏兇氣,可一旦提及謝濯,他就馬上變了個人,活像山下阿公家裏養來看門的土狗,總是傻不愣登的一邊憨笑一邊使勁搖着尾巴。
蕭祈的肩很寬,守湛知道自己和別的師兄弟不太一樣,他嘴饞愛吃,比同齡人瓷實一點,他師父偶爾抱他一會都會喘上一陣,但蕭祈卻像個沒事人一樣。
國寺後面的山路崎岖陡峭,除了熟悉這裏的僧人之外,沒人能走明白。
守湛坐在蕭祈肩上晃了晃兩只腳,他替蕭祈撥開擋路的枝杈,又伸出手去指明了前頭拐彎的方向。
“往這邊。要小心一點哦,這裏的路陡……嗚哇——”
山石嶙峋,積雪未消,身體騰空的瞬間,守湛下意識抓住了蕭祈的發冠,寒風同他們擦肩而過,迅速後掠的山石像是畫中那樣融成了一片。
——他們飛起來了。
守湛瞪大了一雙眼睛,手上一攥一緊,慌慌張張的抓松了蕭祈的發髻,他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從突起的山石上飛起,又像真正的鷹一樣悄然擦着樹梢落去下方林間,待蕭祈雙腳落地身形下沉的時候,他又吓得使勁一拽,生生薅下了蕭祈的一縷頭發。
“——兔、崽、子!”
好端端的一個俊逸身法,愣是落得個疼到眉眼抽搐的下場,蕭祈再三确信這小孩就是跟自己八字不合,他忍無可忍的把守湛憑空颠倒過來臉朝下的按在肩上,準備把這小孩痛揍一頓。
覺出危險迫近,守湛癟着嘴巴掉了兩顆金豆,絕境逢生之極,他眼疾手快伸手一指,趕在蕭祈手起掌落之前,指明了謝濯身處的小屋。
“——謝哥哥在那等着你呢,你要打我,就、就、就去晚了!!”
守湛最終靠着這句話保住了自己的小屁股不裂成四瓣,隐在林間的屋舍離他們不過幾丈遠,他若真哭嚎起來,肯定會驚擾謝濯。
蕭祈思前想後,強行按下了牙根發癢的恨意,把他從肩上抱下來,臭着臉輕輕放去了地上。
“師父說,這裏安靜,你們可以好好休息。還有,你、你別欺負謝哥哥了,我今天早上都看見,謝、謝哥哥脖子上被你咬紅了!”
童言無忌,天真無邪。
蕭祈一口悶氣卡在喉間險些沒上來,生生憋紅了一張臉,只得連連伸手錘胸。
守湛還沒覺得哪裏不對,反正在他眼裏,蕭祈已經跟“腦子不太好”這幾個字挂上了鈎,所以無論蕭祈做什麽,他都不吃驚了。
他提着自己的小僧袍往回走,這裏山路看似陡峭,但只要按着一定的規律去走,總能走到平路上,他師父精通奇門八卦之術,最擅長布陣解,他剛剛還想提醒蕭祈走個近路,哪想到蕭祈居然那麽莽撞。
小沙彌圓頭圓腦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來路上,蕭祈看得眼角直抽,他深吸了一口氣,解開自己亂糟糟的發髻重新綁好,一邊綁一邊下定決心——早晚要把這小孩套進麻袋裏毒打一頓。
蕭祈收拾妥當才快步靠近屋舍,一方小院看着簡素幹淨,他推開木門,想要帶着裝模作樣委屈的找謝濯告狀。
“謝濯?謝濯——那小和尚薅我頭發,謝濯你管不管!謝濯——謝……”
蕭祈故意把嘴巴撅得老高,堂堂天子硬是要跟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稚氣。
一室暖意迎面而來驅了他滿身寒風,兩扇木門在他身後吱吱呀呀的合上,他驀地足下一頓嘴上一僵,連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坐在桌邊等他的謝濯換掉了那身死板難看的內侍服,換回了慣穿的青色長衫。
而這件衣裳又和平日裏那些不太一樣,蕭祈滾了一下喉結,身體比頭腦反應的要快,他蹲下身子伏去謝濯膝上,使勁拱去謝濯懷裏亂蹭了好幾下。
這件青衫是謝濯舊日的衣服,比現下那些要繁瑣華貴一點,腰封上嵌着白玉,衣襟上繡着雲霧紋路,除此之外謝濯還取了根許久不用的玉簪來襯,三千青絲半挽半散,如緞如瀑。
蕭祈胡亂扯松了謝濯妥帖的衣襟,順滑的衣料在他掌中揉出褶皺,他抓着謝濯的腰封起身而上,唇齒相貼的動作并不輕柔,但謝濯卻由着他吻了。
“好看,好看……謝濯,謝濯——謝濯你真好看。”
屋裏地上鋪着厚毯,謝濯一雙赤足比腰間的白玉還盈盈奪目,只讓他發了瘋似的臉紅心跳。
蕭祈仿佛被守湛過了口齒的毛病,他掐着謝濯的膝彎将他硬帶去桌上壓牢,他看見了溫在一旁的酒壺和成雙成對的酒杯,可他等不及了。
“等一會,阿祈,再等一會……別這麽急。”
謝濯騰出手去扶住了搖搖欲墜的酒壺,那是他從淨塵和荀遠道這兩個老酒鬼的嘴裏硬撬出來的,這裏天寒地凍,蕭祈幹了兩天苦活,總要有些暖身發汗的東西,
蕭祈手笨,自己紮得頭發又緊又高,總會勒得頭皮發疼,謝濯順着蕭祈的動作伸出手去扯松了蕭祈的發髻,長發散落,糾纏彼此,他屈起右腿輕輕踹了踹蕭祈的腿面,想哄着他先撒手。
“聽話……阿祈!”
手掌扣上足踝,粗糙的掌心每一寸都燙得吓人,驟然強硬的動作使得要命的地方緊緊卡住,謝濯驚得抿緊了唇角,連着小巧的耳垂都紅得滴血。
“等不了,我不等!把腿分開,謝濯,謝濯,你把腿分開——”
蕭祈眼裏都燥出了血絲,席卷而來的欲望在狹小的室內徹底點燃,溫香軟玉在懷,這世間沒有任何事情能阻止他親近謝濯。
“可是……”
“陛下——謝大人——钊哥和我來送飯啦!钊哥親手獵了山雞和兔子!還熱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