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童言的心是亂糟糟的。握在門把上的左手濕糯糯地難受。她按壓着往衣服上抹蹭一下的欲望,右手将卡對準卡槽,許茹緊忙從腰間的lv New Wave小牛皮包中取出手機,開了相機,調至錄像,帶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果決,朝童言一撇臉,“滴”地一聲微響後,1802的門裂開一道半人的縫。
二人側着身子疾步入內,童言半踮着腳,怕高跟鞋的跟踩進柔軟的地毯挂脫了鞋。
普通的标間,過道并不算長,童言腦子發麻,還沒做好準備,一眨眼的功夫,就和床上的兩人面面相觑。
四目相投,床上的望着床下的,各自說不出一句話來。
許茹率先反應過來,一伸指,叫了一聲:“奸夫淫/婦!看你們,看你們哪裏逃!”
童言站在後面,視線落在迷輕露在白浴袍下的部位,準确地說,是大腿上,有些懵。
許茹一掀童言,叫道:“去!把門!鎖上別讓他們跑了!”
祁仲北不抽煙,此刻指間卻宛若熟稔地夾着一只煙,煙灰燒地有一指節長短,也不彈。童言盯着那截子煙灰,莫名只怕它跌在被子上灼出一個洞來。
祁仲北說:“別慌,我不跑。”
祁仲北的西裝搭在一旁的座椅上,領帶擲在床單上,襯衫的衣領開着,露出有些性感的喉結,卷着袖子,抱臂靠在床頭,長腿撂在被面上,随意交疊着。
迷輕一擡手,許茹只怕她要掏槍反擊似地叫道:“你幹什麽!”
迷輕舉着手笑說:“我把頭發放下來上相些。”
實際上,在童言來看,迷輕盤着頭發更好看。有些淩亂的妩媚。
祁仲北将煙撚熄在一旁的煙灰盅內,謎一樣笑着,“童言,要談談麽?”
童言心中覺得是很有必要談談的,然而她卻沒有頭緒。一個是她談了兩年的未婚夫,另一個,是她繼父的女兒。她張着嘴,傻了半晌,說:“你們,在這兒幹什麽?”
許茹轉過臉,難以置信望着童言,“大概是……為純真的友誼致敬?”
童言咧開一個尴尬的笑容。童言覺得,場面并非慘不忍睹,不可逆轉,至少他們連坐都沒有挨着。至少衣服還算完整。如果是她,她都能想出許多理由,比方說:“我們正在商量着為你準備一個驚喜,提前五個月祝福你快要過二十八歲的生日。”對,迷輕本來就是那麽一個沒約束,自在脫略慣了的女孩子。又不是舊社會,比基尼比這個還性感百倍呢。
祁仲北站起來,指一勾,撩起椅背上的西裝,半搭在肩上,“走,現在去談。”
童言看着床上低着頭,撩開浴袍的領口往裏面研究的迷輕,說:“你先回去,明天中午,在你公司樓下的Infatuation裏等。”
祁仲北的眼神落在童言的側臉,半晌,無聲嘆了一氣,點點頭,邁開長腿一推門離去。
許茹想跟着那“奸夫”,又怕跑了眼前這個“淫/婦”左右不是,只是哎哎哎地叫個不住。
童言說:“rube,你先回去吧。這裏交給我。”
許茹瞪着眼睛說:“這,這就完了?”
童言一把抽了許茹的手機,找出視頻,點擊删除。頭一揚,長卷發被甩在肩後。“完了。辛苦你。改明兒吃飯。”
房間裏空蕩蕩地只剩下迷輕和童言。
迷輕光腳下了床,走到窗前,打開手,扶着落地窗往下瞧。
這裏是十八樓,市中心的夜景盡收眼底,高塔長橋,鋼鐵森林,閃爍着火一樣的光彩,滿載溫暖的誘惑。
童言掏出手機,在長長的菜單裏找電話,她沒有記迷崇遠的電話,每次打來都是不同的號碼,也有将近一年沒有聯系。她記得有條短信是不久前發的,說迷輕來了帝都。具體星期幾,她忘了。
童言找的忘我,無意一瞥,捏着手機定在原地。
迷輕褪下了浴袍,站在落地窗前,歪着頭欣賞自己凹凸有致的曼妙軀體。
“我的身體,應該沒有人會不心動吧……”
童言回過神,上前,左右握住窗簾,“哧啦”一聲。蓋住了世界。
“你不怕被人看見?”
“誰看見?”迷輕一手扶着窗簾後的落地窗,把臉側着微微往前伸,嘴唇濕漉漉的,不知是不是才舔過。
童言抱手靠在玻璃,低下頭,繼續找電話,“你記得爸爸號碼嗎?”
迷輕将手抽去童言手上的手機,往床上一擲,“他不管我的。”
童言擡頭去看她,鵝蛋臉,清寡幹淨的五官,引人犯罪的嘴唇,身子很白,毛發都長在頭部了。
“把衣服穿上。”童言往床上坐了,撿起手機。
迷輕身子一歪,落盡窗邊的椅子,沙發椅。迷輕仿佛被沙發椅的扶手公主抱着,翹着腿,少女被一覽無遺。
“怕什麽,你怕我?你是不是怕我搶你男人?”
童言握着黑了屏的手機,“搶得走的,也不是我的男人了。酒店不幹淨,你不穿衣服,小心生病。”
迷輕說:“他技巧挺好,我很爽,很久沒有遇見這麽會弄的男人了。”
童言愣了一會兒,抿嘴站起來,“我手機沒電了,你今晚先在這兒休息,明天我通知爸爸來接你。你學校請假了?”
迷輕不搭茬,一咕嚕翻起來,跌着臉,走近童言,仿佛要打架似的,突然吻上她的唇。
童言退了一步,還想再退,已跌坐在床上,迷輕一腿曲跪在她身側,兩手按握住了她的肩,奮力地把舌往她嘴裏伸。
童言堅持抵抗了一會兒,丢了手上的東西去推她的身子。
手握在她的肩上,突然就溫柔起來。一路滑到她兩臂,纖細而柔滑的兩臂,鮮活柔軟的鵝絨枕依偎過來。
童言遲遲地發現,唇上的争鬥已成了敗局。二人身後梳妝鏡中映出兩個妩媚的女人激烈的唇舌交纏。她讓迷輕的舌進來,與她交流往來。全身的敏感都集中在了唇舌之間。
迷輕輕咬她的唇畔,她眉頭微皺,“嗯”一聲,洩出一絲吟哼。
迷輕在童言的耳邊清淺而急速地喘息着,言語仿佛是一點火星引爆了無邊的火/藥,“你承認吧,你承認吧……”
童言感覺全身都濕了。她猛扯開黏糖似的迷輕,立起身望着她迷離的醉眼,喉嚨都是幹澀,“你……”
迷輕跪在床上,拉過童言的手,說着推波助瀾的話。她的臉向上妍媚地仰着,帶着楚楚可憐,承恩待澤的表情。童言滞了一滞,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耳側,說:“爸爸是這麽教你的麽?”說着已将吻落上去,一瞬間,兩人都是興奮而滿足的一聲吟哼。房間昏昏然在亂轉,童言覺得自己被迷輕吞噬了,她就是無底的深淵。
迷輕被推抵在落地玻璃上,玻璃上的霧氣被手掌噬成奇怪的形狀。
窗外下起雨,溫濕的世界,濕的一塌糊塗。迷輕放浪的叫聲仿佛已穿透房間,穿過玻璃落到全世界去。童言沒來由地恨着這個眼前的蕩/婦。腦中只有一個“摧殘她”的念頭。她咬着迷輕的耳朵在她耳邊說:“閉嘴,蕩/婦。”迷輕果然咬住嘴唇,安靜的房間響起別的突兀的響聲。雨勢越放肆,它越明顯。迷輕忍地跌下淚來,轉過臉仰着脖子和童言接吻。外面電閃雷鳴,暴風驟雨,十八樓的落地窗前,是一團團吞噬人的火焰。
……
第二天風和日麗,童言思疑昨夜的大雨仿佛是一場幻覺。童言不抽煙,今天嘴上尤其空蕩蕩的,人也輕飄,有種隐約急待被撫慰的不安。
玻璃櫃臺下琳琅滿目地放滿了紅紅綠綠的寬窄胖瘦的香煙。
童言點着指尖,迷茫地一排掃過去,正在猶豫。
老板問:“要什麽煙?”
童言露出一臉迷惘。老板随手抽出一盒長而細的綠色煙盒,上面寫着more,“十二塊。”
童言還沒決定,身後推門進來一個男人,眼睛落在便利店門口的雜質上,穿着很清涼的兩個美女,目色朦胧,承恩待澤。“老板,拿包Marlbore。”
童言忙掏出五十塊,道:“我也是。”
老板瞥了童言一眼,連零帶煙掏給她。
童言來的有點早,一看腕上的表,十點五十。侍應生約是個兼職大學生,長得有些像楊洋。其實童言也不很确定是不是像楊洋,她不追星,對娛樂圈的認識貧薄。侍應生應言為她送上一杯清水,就轉去一邊。
Infatuation的冷氣很大,童言有些冷,雞皮疙瘩一直冒,她暗暗覺得應該點些吃食,一則因為冷,另一則那個像楊洋的兼職大學生總是以奇怪的眼光在看自己。仿佛,花六十塊買一杯水,只為了偷偷取出手機在店裏拍個照po上社交空間。
童言今天有些敏感,全身都不對勁。掏出妝鏡,對着補了補粉,确認自己一如既往的精致。突然想起來那包Marlbore。
拆開抽出一根才發現沒有火,她忘了買打火機。童言夾着煙,左右張望,目之所及只有一個老頭子正在低頭看報。挫敗正要把煙塞回去。眼前火光一閃,童言擡起頭,是那個兼職侍應生。
她說了句謝謝,就火點了,吸了一口,初次抽煙,不大懂得門道,然而卻也并非嗆成了小學生,略略适應了一下,吐出一口煙霧。
為了表示報答,童言說:“麻煩你,一壺齋啡。”目光不經意間,掃見那“楊洋”的身後禁止吸煙的标幟。
童言大窘,低頭找煙灰盅就要掐熄,無奈桌上并沒有此物,“抱歉,我沒看見……”
“楊洋”微微一笑,“沒關系,現在沒有顧客。您稍等。”
由于禁煙,童言做賊心虛,猛吸了幾口,只想快些把它吸完。吸地太急,有些嗆,童言蹙起眉自我消化,餘光裏面走進一個人,穿着一身水泥灰風衣,棒球帽,帶着墨鏡。纖長緊致的小腿,帆布鞋子。
童言一呆,她已經坐在距離自己不遠不近的地方,朝這邊一笑。侍應為她遞過菜單,她微笑和侍應往童言處一伸下巴,侍應生點點頭合了餐牌離去。她坐在對面,支着手,咬着指朝童言望。
童言全身都不對了。
仿佛一陣熱流從脊背直往上竄。
迷輕是個沒節制的人。
童言一抿唇,嘴裏幾乎都嘗出她的味道來。她握起那杯清水,一旁的“楊洋”正端來一份三明治。童言面露疑惑,“楊洋”說:“喝咖啡對胃不好,吃點東西。”童言愣怔紮煞着手,指上的煙灰落在手背,童言一激靈,“楊洋”将一張碟接住了,“沒燙着吧?”
此處禁煙,并沒有煙灰盅。
“楊洋”笑說:“我叫辛博文。”
童言笑道:“童言。無忌的童言。你好。”
辛博文已是掏出手機,笑道:“介意加個微信嗎?”
童言發現,這個“大學生”貌似只是臉上稚嫩。取出手機,象征一搖,有些無奈笑道:“我……手機沒電了……”天知道此刻有多少人在找她了,她關機關了一夜!
辛博文将自己手機平推到她眼前,“介意手錄嗎?”
桌上放着的,是最新款的限量版手機。童言暗嘆,現在的“大學生”都這樣有錢麽?
童言并不常用微信,最近一條朋友圈還是上年年末發的。她一連輸入了幾個賬號,都顯示“該用戶不存在”,正在糾結……
身上猛然一涼,裙子和着水膩了一大片在腿上。童言猛撤出半個身子,擡了頭,迷輕正扶着椅子握着半杯向下正傾的水,笑盈盈對辛博文說:“哎,你不是就是那個明星?在錄節目嗎?給我簽個名啊!”
辛博文立刻意會到童言的狼狽,忙扯下餐巾,弓着腰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迷輕放下水杯,一把奪過辛博文手上的餐巾,一提衣擺,露出光滑細膩的膝蓋,跪在童言腳邊,就着童言的大腿往深處就擦,“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和你道歉……”
她越擦越往裏,當着人反而更加放肆。一面擦,一面咬着半片唇,将上半身柔軟靠在她腿上。
童言的“沒關系”越說越低,看着迷輕放蕩的溢于言表,不禁猜測着,若是周邊無人,她的小屁股會不會翹地更高一些。
此情此景,若說自然,沒想法的人定然不覺有恙。若說旖旎,這一番景致能發展出一套島國大戲。一旁的辛博文料想有些見識,面上浮現出一縷神秘的淡笑。
童言一個懊惱,用力握住她手,看着迷輕,道:“好了!不用了。”
“洗手間有幹手機,我們去吹吹。”
童言的手被牽着,一回頭,看見辛博文一手支着桌子望着她正在微笑。她頭腦一熱,仿佛自己被看穿了。
迷輕拽她進了洗手間,又拽進一個隔間。關上門,二人的唇就火熱地貼在一道。
迷輕就像個卡拉哈利的花朵,極待甘澤雨潤。拉着童言在迷失的雨林探索。
清風過境的無礙讓童言小吃了一驚,童言興奮着在她耳邊低聲咒罵:“你個蕩貨……”一面将她抵在邊角。
迷輕只是忘情地叫:“童言,童言,童姐姐……”
童言嘗着迷輕,迷輕仰着頸脖,滿身紅暈,“我不回瓦崗諾娃了,我要和你……和姐姐一起……”
童言有一百萬句的拒詞,迷輕實在有過人的威力。
完事已是将近十二點。餐廳的人逐漸多起來。童言幾乎有點頭重腳輕,女人和女人,一波接一波的熱情堪比沖浪。迷輕幾乎是wise time的克星。她渾身都是維納斯的氣味。
迷輕抱着童言的胳膊,和她一起走出來,辛博文已經沒在了。童言猜測那小夥子下了班。幸虧下了班。
迷輕說:“晚上你早點回家,給你煮湯。”
童言說:“你是給我煮湯,還是炖我?”
迷輕說:“都有。”
童言一擡頭,祁仲北已經走到玻璃門外。早一眼看見二人,他微微笑了一笑,朝二人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