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童言不敢問迷輕當日在瓦崗諾娃的生活是怎樣的,為什麽連個手機都沒有,是賣了,還是買不起。以她對迷崇遠的認知,迷輕的生活質量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她不敢問,怕自己忍不住,至于忍不住什麽,自己都不敢想。

她懊悔舊日裏愚蠢的無知,為什麽要送迷輕那些無謂的東西,定制娃娃,手工音樂盒……該問她錢夠不夠,不,根本不該問,就是寄錢,錢,錢就是一切。她讓她心底最珍重的寶貝飽受風霜,還自以為是情懷。

要給她最好的,兼職小哥的那種限量版手機,Burberry的鞋、Chanel的小裙子、LV的包包、或許選一款Cartier的腕表?是的,還有Marc Jacobs、Valentino各樣都需有一點,不見得她将來表演用不着……或者她也喜歡Bottega Va的低調和少女風的chloé……

一個城市裏面,這些品牌未必購的齊全,她打算稍後回意大利為陸續為她置齊。

然而時下最新款的手機迷輕不要,纏着和童言要同款手機。童言的手機買了快有兩年,幾家專賣都沒貨,迷輕退而求其次,選擇了一款最相像的。

迷輕的身材堪稱完美,氣質又是經年累月的芭蕾磨練出的,但凡試過上身,若非實在與她風格迥異,童言都一并買下。二人拎着大包小包,迷輕說她像個暴發戶。

童言說:“我以前對錢沒什麽概念……”

迷輕哼一聲冷笑說:“錢是萬惡之源。”

童言一只手握着方向盤,騰出一只手,握住她道:“可我現在懂了,錢可以保護你。”

迷輕只是發愣,好半晌,說:“言,你願意拿多少錢保護我?”

童言想想,笑道:“我所有的錢。”

迷輕追問:“你要有幾十億,都願意拿來保護我?”

童言像笑一個傻孩子似地,“我哪有那麽多錢……”

迷輕說:“我就是假設嘛,假設有呢?”

童言說:“願意。你是我的寶貝。”

迷輕有些感慨,“我才知道,你這麽愛我……”

童言說:“愛不是拿錢衡量的。”

迷輕說:“當你有錢,就是拿錢衡量的。我沒有,所以我的愛不是拿錢衡量的。”

在童言二十多年的認知裏面,迷輕是和她地位均等的,迷輕是個小公主。畢竟當年迷崇遠是通過財富認識的她母親。她不能夠接受原來她一直用“何不食肉糜”的狹隘看待一個可憐的女孩。用自己的無知無形中殘忍襯托出別人的悲苦,像是在炫耀。童言說:“你有。我的錢,就是你的錢。”

迷輕說:“那你娶我吧。我們在意大利注冊結婚。”

童言突然就遲疑了,她說:“你還小,讀完書……再說吧,況且,你不是還想主演黑天鵝,我想,會不會對你前途有影響?”

迷輕說:“你不願意,你不想和我結婚對不對?”

童言說:“寶貝,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和結婚不結婚……沒什麽關系啊……”

迷輕不說話了。坐着沉默。

回到家,童言為她洗了澡,擦幹頭發為她吹,她也是淡淡的。童言去抱她吻她,她不反抗也沒反應。童言一腔熱情,只得自我消化。

黑暗中躺着兩個人,沒睡,也都各自沒有言語。

迷輕蜷縮着轉過身子,靜靜地過了不知多久,童言微微覺得一旁在抖震,她靠過去,湊近了,迷輕捂着被子在哭。

童言将手去扳她的肩,迷輕一抖肩甩開了。

童言知道說什麽她會高興,可是她就是做不到,她只好說:“對不起……”

迷輕支起身子,摸黑從抽屜掏出一個東西,拍在她手心,圓圓一圈,是天使的頭環。孫大聖的金箍。是祈仲北送的戒指。在暗夜中仍借着城市的幽光明昧如眸般閃動着。“你都願意和他結婚!為什麽不願意和我?你還說你愛我!你都是騙我的!”

童言解釋說:“那不一樣……輕輕,別哭了……”

迷輕不願聽,卷起被子滾下床,一摔門往自己來時的客房去睡。

童言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掏出手機,微信上顯示了一個2字。

又是那個loptr發來的。他說:“我叫辛博文。”

第二條說:“你和你女朋友很般配。”

童言回複:“你怎麽知道我微信號的?我自己都忘了。”

發完,丢在一旁,瞬間就有了回音,辛博文沒睡。他說:“你輸入了幾個賬號,我排列組合了一下。排除幾次就出結果了。”

童言有點詫異他的記性這樣好,贊道:“佩服。”

辛博文說:“本來是想追你的。好可惜。不過看見兩個這麽養眼的美人在一起,也很美好。”

童言發了一個笑臉。

辛博文說:“……要是,你們分手了,可以考慮考慮我。”

童言沒來由突然想表明心跡,對着一個陌生人發道:“我愛她,不會離開她。”

辛博文說:“你會娶她嗎?”

童言盯着屏幕上的字,突然毛骨悚然。一字一字像個剛學輸入的老年人:“我當然想娶她!”想一想,删除了,寫道,“娶她不娶她,和愛有關系嗎?”又覺得不妥,删改了幾字,還是覺得不好。寫道:“愛不一定就是結婚一種方法诠釋……”一搖頭,統統删的清光。

白屏中央又冒出一個綠色泡泡,“我認識一個珠寶設計師,只面向私人,定制的婚戒獨一無二,特別漂亮。如果你要結婚,可以讓他幫你們做一對婚戒。”

童言突然得到了拯救。要了設計師的聯系方式,又在線看了許多他的作品,愈發滿意。雖則價格都在三四十萬到百千萬歐元不等,但是為搏美人一笑,小小奢侈一番,也是有必要的。

幸得她多年來存多用少,頗有些積蓄。童言的愛好無非是攀岩、滑雪、跳傘之類的,不怎麽愛花錢。為輕輕買禮物,占去她消費比例的大半,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貴的令人驚嘆。讀書時開始存錢,賺取獎學金,省下母親支付的學費;又肯低頭,老老實實借助母親的名氣獲得許多設計獎項;一出道,平臺就比別人高,出身加才華,設計了四十多款香水,有近三十款成了大牌,是極其稀罕的成功。現在所在的大公司雖則勾心鬥角,她卻樂得逍遙。說好聽點叫淡泊名利,難聽點,幾乎可謂不求上進。但由于早已名氣在外,令人眼紅的惬意。

決定是4C優良的十五克拉的鑽戒。預算在兩百三四十萬歐元左右。她的公主值得她用力所能及的一切養護。

只是這麽想,就心中甜蜜,昏昏然入睡。夢裏都是迷輕誘人的身子。

去聖彼得堡的飛機定下在下周三下午一點半,不晚點的話,到地大約是九、十點左右。

臨走前童言約了許茹在鳥の羽裏面說話。

許茹算是本地普通的白領。和童言的相識很戲劇化。童言有次坐地鐵,落下一張設計圖,被許茹撿到。許茹根據紙張下方的公司logo,查到公司總部電話,長途轉長途地問到了童言的聯系方式。縱然那份設計圖只是淘汰件,童言仍然熱情隆重地招待她到本地至地道的意式餐廳吃了一頓飯表達感激。言談中,童言發現她人十分熱心,唯一的理想就是找一個能在地有車有樓的先生。人沒什麽城府,就一直保持着聯系。偶爾也帶她出席一些高級酒會,幫她物色一個金龜婿。許茹不知道童言的名氣,只當童言是個家境優渥的普通設計師。每次和童言外出,在買單方面,從不偷奸耍滑占便宜。除了無時無刻的小牢騷,抱怨交通,抱怨霧霾,抱怨公司的女同事愛買A貨裙子短還愛勾搭老總,某女總和某下屬有一腿,她的頂頭上司是個油膩男,怎樣苛刻她們還占她便宜外,是個極好的女人……

童言本地沒什麽朋友親戚,許茹過節就愛稍上童言和她一道回家。許家人幽默風趣,熱情好客。童言在許茹身上體會到了小小的溫暖,樂得和她一起。偶爾也說些煩惱,掐頭去尾,隐姓埋名,聽許茹長篇大論一番分析。遠兜遠轉,常有一語道破的奇妙。

許茹問童言祈仲北怎麽解釋,她是否決定和祈仲北分手,小三怎麽是她認識的。

童言只說,“仲北和輕輕不是你想的那樣。但分手是一定了。不怪別人,是我的問題。”

許茹就分析,根據祈仲北平日對童言緊張的态度,是地道的為奔愛情而去的婚姻。

童言握着清酒杯抿一口,笑說:“你是想說是奔婚姻而去的愛情吧……”

許茹強調說:“為奔愛情而去的婚姻。祈仲北,愛你愛的不得了。我看着,極有可能是你對他太淡,他拿不準你才弄的這麽一出。”

侍應生在外面叫了一聲,“失禮します……(打攪一下,失禮了)”許茹停下話頭,望着門,門稍稍打開了。和服女侍應生跪坐着,微微一鞠躬,還是平安京時期的古典宮廷女侍的态度語氣,“申し訳ございません、大変お待たせいたしました。(十分抱歉,讓您久等了)”三四名女侍端着菜魚貫而入……”

童言就着一排人望過去,遙遙看見,過道盡頭窗外邊的街上,似乎站着迷輕。童言下意識直起身子,看的更清楚了,果然是迷輕,和她一起站着一個人,背着身,似乎正在說什麽。迷輕的表情很氣憤,怒目圓睜,說不兩句,突然一巴掌刮在那人臉上。

童言一個激靈站起身,迷輕和人發生了什麽争執?她怕迷輕被欺負,丢下許茹就往外跑,許茹跟在後面不明所以,疊聲問:“怎麽了?怎麽了?”

童言說:“你先吃,我出去一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