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童言下了船, 莉莉斯猶豫再三追上去,眼看童言打了窪冢秘書的電話,而後驅車飛往窪冢的游艇俱樂部。莉莉斯失神被車撞倒。童言的電話不通,只得通知莉莉斯手機上別的朋友。
和迷輕纏綿的三天,莉莉斯生死未蔔。
童言靠在醫院走火通道抽煙,迷輕電話打來問情況。童言說:“度過危險期了。還沒醒。”童言不再說話,迷輕也不知說什麽, 過分關心未免有些假惺惺。不問,她怕童言覺得她冷漠,即使不關她什麽事, 她總覺得不坦蕩,童言也這麽覺得。
鍋裏的湯熱了第二遍,迷輕說:“那……我先走了。有工作。”
童言嗯了一聲。屏幕熄滅了,機子還貼在耳邊。電話猛響起來, 炸地童言耳內嗡鳴,顯示是設計助理的來電, 童言接聽:“嗯,怎麽?”
助理說:“吉兒羅斯的‘甜妃罂粟’被指控抄襲你Nazo的廢稿,上面找你問情況。你抽時間回來一下。”
童言Nazo的這張廢稿并不曾交上去,原因是輕輕的形象太具象化, 導致和“謎”字主題不夠匹配。她不知公司如何得知此事。
童言丢了煙蒂,走進過道,護士從病房出來,看見童言叫道:“病人醒了!”
童言趕到床前, 衆人讓出位置,莉莉斯還很虛弱,看見童言,微微笑了。
傷勢比方才大略一瞧要嚴重,童言很受沖擊,輕撫她帶血痂的臉,“怎麽樣?為什麽會……”
莉莉斯搖頭,虛弱地做着口型:“意外……”
童言解釋說:“我那三天……”
莉莉斯艱難舉起手,童言接住了握在掌心。莉莉斯還不能發聲,滿臉理解的微笑。
童言的話拿不住,唯有放下說:“你好好修養,我在。”
童言為莉莉斯轉了私立醫院,配備獨立的陪護室和會客間。童言自然責無旁貸,24小時全程陪同。
祁仲北在個人社交賬號發表聲明:“和童女士相戀4年,因為工作性格原因和平分手,兩人一致認為屬于個人私隐,因此不曾向大衆公開。介于近日許多事對童小姐造成困擾,特此聲明。不存在所謂的第三者。”
莉莉斯的賬號上放出了帶着項鏈的自拍照片,并寫道:“一直相伴。”
一切突然塵埃落定。童言覺得像是一場華麗盛大的派對,一群人盛裝出席,自己作為主人家不參與都說不過去……
有次陪莉莉斯說話睡着了,莉莉斯握着她的手,拍了二人十指相扣的照片發在賬號上,童言不很高興,又不便表達。
關于稿件洩露之事,童言對公司的解釋是因乘坐地鐵意外遺失。公司給出了稿件的照片,上面有童言專屬的彩鉛簽名和公司紙張的壓紋LOGO。照片的拍攝時間比“甜妃罂粟”早。
童言因維護許茹一力隐瞞,事已至此,只得将起訴相關事項全權交予公司。
一時輿論嘩然,童言的社交賬號邁入千萬。
童言和莉莉斯成了萬衆矚目的一對。童言宛若背靠懸崖,可懸崖底,是她心愛的輕輕。就那麽,靜靜地躺在那裏。無時無刻不誘惑着她。
童言對莉莉斯說:“那三天,我其實……和輕輕在一起。她……受到了傷害。對于我而言,輕輕不僅是我的女人,還是我的妹妹,我無法将她全然排除在我的生命之外……”
莉莉斯說:“我懂。我不會逼你……我可以等。”
童言詫異問她,“你不在意嗎?”
莉莉斯說:“你知道嗎,我在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有一種‘再一次’的感覺。這種感覺,在我見到那個改變我人生的富翁時,出現過一次。他有一個女兒,沒跟他在一起,我覺得很長一段時間,他把我當成了她的女兒。當時我內心懷着黑暗……我迫切地期待他的女兒消失,這樣我就可以永遠擁有他。”
童言默然。
莉莉斯說:“我猜,是我太貪心,所以最後他消失了。童,我不能失去你。我願意耐下心來等待。就像我第一次在Banshee秀場看見你一樣。你是上天賜予我的禮物。”
莉莉斯身體漸漸恢複,精神卻出現問題,出現幻聽,周常突然對空氣答話讓人毛骨悚然,莉莉斯說聽見她過世的祖母喚她。醫生判斷車禍留下了後遺症。
童言愈發感到難辭其咎。
許久不和迷輕聯系。從最初和她傳訊往來,以致慢慢疏遠。童言覺得迷輕大約多少有些怨她,可自己沒有任何解決之道。
此時,收到許茹發來的簡訊,“我和辛博文在一起了。”
童言詫異之餘不忘送上祝福,為許茹選了一款Graff的鑽石手鏈作為禮物。
致電許茹,她正在法國游玩。約在她法國之行後見面。
莉莉斯出院,童言為照顧她搬進她的住所。
莉莉斯住在羅馬一處靠近地鐵的單身公寓裏,周邊環境頗有些吵雜,童言覺得不甚理想。為她換了一處靠近NS總部的2室2廳公寓。一面托人在梵蒂岡或使館周邊為莉莉斯物色一處房産。
莉莉斯說:“你現在換的這處房子,房價太高了。我是個窮人。”
童言說:“超級模特也會哭窮?”
莉莉斯說:“我們這一行都是光鮮在外,內裏都是勒緊褲腰帶過活的。化妝品,品牌服裝,一身行頭,不紅的時候樣樣都是自己貼補。現在略微好些了,贊助商多了,以前飯也吃不飽的。”
童言笑,“這樣可憐的麽?”莉莉斯躺倒在童言懷裏,“所以,我可不就是看中你有錢了麽。”
童言捏捏莉莉斯的俏臉,“比我有錢的多了去了。”
莉莉斯圈住童言的頸脖,“說的對,那為什麽我愛你?”
童言笑着別開臉,問她,“你有什麽夢想沒有?”
莉莉斯考慮了一會兒,“我想創立一個服飾品牌。我想設計自己喜歡的衣服。”
童言問她,“你學過設計嗎?”
莉莉斯一擺頭,“我很早就辍學了。”興奮跳起來,從抽屜裏取出一沓繪樣,握在手裏,“先說好,不準笑我!”
童言圈手表示沒問題。莉莉斯将圖紙遞給童言,倒在她身旁和她同看。
童言握着酒杯,瞧着紙上斑斓的塗鴉,“你去學。我們實現夢想,如何?”
莉莉斯大笑,“你開玩笑呢吧!”
“不,我認真的。你會紅,很紅!”
莉莉斯定了片刻,指在被上一圈圈地畫,“那……品牌叫什麽?”
童言道:“lilith。”
莉莉斯笑道:“不——我不喜歡這個名字!土的掉渣!”
童言說:“我喜歡!很好的名字!就叫lilith.Campbell!”
童言從沒有想過自己會經商,更沒有想過,她人生中的所有關鍵改變都是來源于她的女人。她的迷輕。她的莉莉斯。
莉莉斯的廚藝遠不比迷輕,童言在吃過她誠心誠意制作的料理後,決定還是自己做。童言覺得這和迷輕屬于家道中落而莉莉斯出身貧民窟有極大關系。一個在幼年間看盡繁華而另一個的繁華也許還沒開始。
童言愛迷輕全然是因為這個人和她靈魂相連,只是每當做菜時,不可自拔地思念迷輕。
童言喜歡迷輕做意大利面時調制的紅醬,當中有一種很特殊的味道是任何餐廳都不具備的。自己仿照了全部工序,味道總不如人意,這日從超市出來,猛然想起來,坐在車裏抽了三支煙給迷輕打電話。
對面很快接了。
童言問:“你……的紅醬,怎麽調的?我試了很多次,味道都不對。”
迷輕有些遲疑,問:“你在做飯嗎?”
童言突然不敢不能坦然了,說:“不,忽然想起來。想做。給自己做。”
迷輕說:“……在佛羅倫薩的Ginori街上的小鋪裏買的現制番茄醬。不是每天開……我每次都要買好多……”
童言問:“你……在哪?”
迷輕說:“日本。”
童言心口仿佛堵了一口大石。額枕在冰冷的方向盤悄聲問:“他還打你麽?”
“不。他……很忙。”
童言盡力讓笑意傳達到對面說:“……我想起,你說的,可以告別黑夜迎接曙光的彼得堡的紅帆節……”
對面靜默着。
童言的淚滴在手上,倉促挂了電話。
洶湧的傷感突襲地童言難以招架,仰靠在椅背,淚就那麽滾滾泛濫。
車窗突然被敲了一下,童言急抹去淚。外面站着辛博文。
街上偶遇辛博文的幾率太高,童言落下玻璃,“你住羅馬了嗎?”
辛博文笑說:“你住羅馬啊。”拉拉門,示意童言打開。“你還欠我一餐飯。”
童言無奈開了門,辛博文坐進車,拉着安全帶,“還想問你過的怎樣,顯然不怎麽樣。”
童言發動了車子。“許茹呢?”
辛博文笑,“你的朋友,怎麽問我?”
童言說:“許茹身家背景我是知道的,支持不了她這麽沒工作全球浪。”
辛博文說:“你還挺懂民生。”
“她是認真的,你既然要碰她,我希望你認真對她。”
辛博文一擡肩,“說的我好像騙她一樣。她是不是認真我不知道,但我一開始就說明了,我不是認真的。我是個花花公子,她接受啊!你情我願的事……”
車子嘎一聲驟然停住,門鎖開了,童言說:“下車。”
辛博文看看車門,依舊不動。
童言說:“我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沒話說。”
12月的羅馬,威尼斯廣場上放置着金色的巨大聖誕樹,華光璀璨。
辛博文一手拉住了門,把臉貼近了童言,“怎見得我們不是一個世界?你就從沒有腳踏兩條船?”
此話簡直刺童言要害,握着方向盤登時垮下臉。
辛博文說:“我們才是一個世界的。我懂你,比任何人都懂你。”
童言扭開臉,是撂開不想多說的态度,她現在只想去喝酒。
辛博文說:“我知道,你覺得你有愛而我沒有。愛是什麽?愛就是魔鬼。”他吻在童言的秀發上,看着童言下了車。
童言給莉莉斯編了一個理由,買了一打酒往工作室駛。手機屏幕亮起來,童言無意瞥過,是迷輕發來的簡訊:“我在彼得堡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