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過我的身份嗎？
朱美美猛地低頭，那個背影還在洗手池前面洗着手。
他洗好了還輕輕甩了甩，怕甩到池子外邊，很有素養的放慢了動作。
然後，抽了一張紙，擦拭幹淨，把紙張扔到桌面上的垃圾桶裏。
做完這一切，他才擡起頭，面向鏡子。
朱美美深吸一口氣，鏡子中的司景天才看到她，眼底露出一絲欣喜，回頭。
他的眼尾還是一塊明顯的深黑色不規則胎記，擋住了半個眼睛。
朱美美倒退了一步，手緊緊的拽着知非的衣角。
司景天走上前來，他的腳好像變得比之前嚴重了。
之前這麽緩慢的速度，不注意是不明顯的。
但此時他也許是為了加快步伐，遠遠看着，就是一瘸一拐的模樣。
“朱美美。”
他喊朱美美，好像才看到知非一樣，為了禮貌，也喊了他一下：“知非，你們好啊。”
朱美美沒敢接話，屏着呼吸，目光不敢挪開，手也不敢放開知非的衣角。
司景天看向朱美美，眼神複雜，似乎帶着一絲哀傷。
知非撩了一下眼皮，他的睫毛太長了，有些擋視線。
他有時候會噘着嘴擡頭對着睫毛吹一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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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成異種可以變好看嗎？”
他的語氣好奇，一點兒也沒有被剛剛的靈異現象影響到。似乎就是單純的，真的很想知道，變成異種是不是可以變得好看。
空氣中突然多了一絲微妙的情緒。
就連朱美美也暫時從恐懼中脫離出來，思緒變得複雜。
她也開始考慮，是不是變成異種真的會變好看。
至少，司景天的胎記都變成了漂亮的淚痣。小小的，精致又妖冶。
司景天不高興了，他原本看到朱美美緊張害怕的模樣，有被爽到。
他就是最喜歡惡作劇了，他喜歡看朱美美這樣的、善良的人露出恐懼。他想要打破朱美美的信仰，讓她知道，做好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他甚至還想繼續演戲，問朱美美難道也讨厭他了嗎？
但這一切，他布好的局，都被知非的一句話破壞了。
知非的确好奇，他不是很喜歡那些醜陋的異種。
如果司景天有辦法可以變得好看的話，其他的異種為什麽不跟他學習一下呢？
他們應該是有學習能力的。
“你應該教會它們怎麽變好看的。”知非很誠懇的建議：“如果你不想一直跟一群醜八怪待在一起的話。”
很好，更氣了。
司景天露出一個陰恻恻的笑容，眼底含着濃烈的殺意。
“你好像很生氣。”知非對上他的眼神，“你想殺了我嗎？”
朱美美一聽到這話，一只手還沒放開知非的衣角，另一只手卻悄無聲息的将她的武器取了出來。
知非繼續道：“你為什麽不動手？”
他頓了頓，好像才想到一樣：“哦，是這條時間線裏你不能動手嗎？”
知非摸了摸下巴，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樣才公平。”
随着知非自言自語結束，司景天的臉色越來越差。
直到最後，他緩緩收回了笑容，拉平嘴角。
眼神淡漠的看向朱美美：“你一定想知道，為什麽是李娴雅第一個死吧？”
朱美美眼睛猛地發紅，不知道想起什麽，鼻頭一酸。
她惡狠狠地盯着司景天，就像盯着一個怪物。如果不是不敢貿然出手，她一定會抽死司景天。
司景天無視她接近崩潰的情緒，啊了一聲，無辜道：“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她。你知道嗎？她早就知道了司景南轉學的消息，但是沒有告訴你。”
朱美美的呼吸一滞，眼神冰冷冷的盯着司景天。
司景天聳了聳肩，還想說點什麽。
“她也想賣積分嗎？”
知非看向朱美美。
朱美美扭頭看他，不知道怎麽回答。
李娴雅帶着兒子，孤兒寡母過得比較艱難。
雖然進一次游戲能夠拿到不菲的積分，換算成錢也要好幾萬。
若是普通生活，自然是足夠了。
但對于神賜者來說，武器、藥劑、道具，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需要大量積分的。
他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但李娴雅不可以，她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兒子。
想必是為了自己找關鍵線索，拿更多積分吧。
不告訴別人自己得到的消息，再正常不過了。
但她跟李娴雅的關系……
朱美美眼尾紅紅的，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
知非迷茫的眯了眯眼，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哭。
他看向司景天，司景天一副很快樂的樣子，咯咯咯直笑，有點停不下來。
知非更加迷茫了，這個異種的腦子似乎不太好。
可能是用智商換得顏值吧，怪不得其他異種都比較醜。
他對司景天解釋道：“人類是需要積分的，積分可以換食物，不吃人類會餓死。如果李娴雅拿消息換積分的話，可以換很多食物。”
他頓了頓，又說：“梁飛他們積分很多，是有錢的人類。”
司景天笑聲戛然而止，他開始懷疑眼前這個人類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他似乎……真的很認真的在跟我解釋人類的事情。
我……難道是不知道嗎？
我就是喜歡看人類互相欺瞞、互相殘殺啊！
“我們走吧。”知非對朱美美道。
朱美美眼淚一會兒要掉下來，一會兒又被知非的話硬生生給憋回去。
她胸口還堵着一口氣呢，聲音幹巴巴的：“走，去哪裏啊？”
“我要去找一點東西。”
知非看了眼司景天：“他現在打不過我的，但待會兒就不一定了。”
“他應該不會殺你的，但我覺得你有點怕他。”
知非又看朱美美，十分友善的問：“所以，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走！”
朱美美連忙道，心想竟然還有不帶我的選項，太可怕了吧。
司景天沒有攔他們，他站在欄杆旁邊，幽幽的望着他們走遠。
他突然覺得，看朱美美崩潰沒有什麽意思。
看知非崩潰才有意思，這麽平靜的一張臉。
他想看看，這樣一張昳麗的面容，露出絕望的眼神，是什麽樣子的。
這個游戲，果然跟祂說得一樣，非常有意思。
朱美美跟着知非走遠，司景天果然沒有追上來之後，她才敢小聲問：“他為什麽不攔我們？他不是大boss嗎？為什麽不殺我們？”
朱美美當時心底瘋狂的計算，司景天這樣的大boss該是什麽等級的。
這個副本按理是B級的，如果副本不出問題，等到他們人齊了，應該是可以磨掉司景天的血量的。
她當時手指一直按在手環上，一旦發生戰鬥，信號就會在瞬間發出去。
但司景天竟然沒有動手，被知非這麽嘲諷都沒有動手。
而且知非還這麽肯定的表示，司景天現在打不過他，為什麽？
朱美美就跟猜啞謎一樣，一頭霧水什麽也猜不出來，只能靠問。
知非沒有隐瞞：“因為這個副本暫時不是他做主。”
“什，什麽意思啊？”
朱美美更加霧水了，問了還不如不問。
知非卻沒有再回答，他停下腳步，歪着頭，低垂着眉眼，神情專心，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
朱美美不敢打擾他，于是停下腳步，等待着他的下一個動作。
大約過了一分鐘，知非才小小的啊了一聲。
朱美美緊張的看着他，不敢有任何的動作。
知非不開心道：“他殺了李娴雅，李娴雅的積分會給他嗎？”
“不，不會……”
朱美美聲音噎住了，半天才黏糊糊的開口。
好一會兒，她才有了點思考能力，小聲的說：“他就是個異種，要積分幹什麽？”
“不一定哦。”
知非伸出食指搖了搖，不認可朱美美的話。
“人類和異種在同一個游戲裏，人類玩游戲，既可以得到積分、道具、食物，也可以消滅害得他們瀕臨滅亡的異種，減少污染。”
朱美美等着他的下文。
“那異種呢？它們明明可以在現實中輕而易舉的攻擊人類，污染人類。為什麽還要進入游戲，受到約束呢？
它們總歸也想要獲得一些東西吧。”
“可這個游戲是神……”
朱美美從未思考過這一個問題，異種能得到什麽呢？
這也是人類從未思考過得問題，人類習慣的世界以他們為中心，又怎麽會站在其他物種的角度去思考呢。
也許，這就是人類為什麽瀕臨滅絕吧。
朱美美被知非的話問住了，本想說這個游戲是神明賜予的，是神為了拯救人類。
可神，為什麽要拯救人類呢？
憑……人類對自然的破壞嗎？
朱美美沒有說下去，她眼底乏起了迷茫。
她覺得知非這個人真的好神奇，他的想法好奇特。
知非也沒有再糾結，他淡淡表示：“也許他們也能獲得一些，屬于他們的積分。”
“譬如，殺一個人十分。”
朱美美被他這一個輕飄飄的例子弄得渾身顫栗了一下，一條人命，就值10積分嗎？
也許吧，安全屋有的是為10積分大打出手，傷亡慘重的事情。
她不敢再想，越想越是絕望。
一直跟她一起盼望着世界末日趕緊過去的人已經死了。
手環一直在發出叮的聲音，群組裏面聊天沒有停過。
他們已經約定好了一樓樓梯口碰頭，朱美美翻完消息，就想往一樓跑。
她聽到知非說：“我不去了。”
朱美美邁出去的腳步收回來，驚訝的看着知非。
雖然知非這個人挺奇怪的，但目前為止，他也沒有一個人行動過。
至少，表面上是大家齊心協力的。
“為，為什麽？”
朱美美感覺面對知非，她說的最多的話就是為什麽。
她實在是腦子轉的太慢了，跟不上知非的速度。
梁飛召集他們商量接下來的事情，她理應是要去的。
但知非說不去……朱美美猶豫了，她有一種強烈的，不想跟知非分開行動的念頭。
朱美美望眼欲穿，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哀求。
知非看着她的雙眼，覺得人類真的有趣。
他微微一笑，湛藍的眸子被藏在陰影中，看不清情緒。
他說：“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過我的身份嗎？萬一，我也是怪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