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如果是一只動物，他最想要獲得的是什麽呢？
大頭殺紅了眼, 在強烈的濃郁的血腥味刺激下，他逐漸失去了理智。
那些人類并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 但他們足夠強壯，面對太強大敵人，選擇了聯手反擊。
大頭将他們全部解決也受了不小的傷害，在攻擊的過程中，有兩個人類被他當場擰斷了脖子。
當然，大頭明白，這只是一些NPC，這只是一個游戲副本。
然而，他仍舊內心無法平靜。
在剛才，他好像是無情的殺戮機器一樣。
賽場周圍，觀衆的歡呼聲響徹雲霄。
叮鈴當讓的聲音不斷響起, 是觀衆抛到臺上的小費。
很快, 就有四只狗熊打開圍欄進來。
好像是怕這個人類失控一樣，他們圍起來将大頭摁倒在地, 确保他沒有還手的能力後, 才将他帶走。
又有幾只小鳥飛進來，叽叽喳喳歡快的撿起場地裏的小費。
這是屬于他們的酬勞。
這些小費, 人類一個子也拿不到手裏。
這也是一個非常完整的牟利模式，像是運行了千百遍。
唯一不清不楚的, 只有大頭。
他被關進了一間屋子裏, 相對比先前髒亂差、跟豬圈差不多的野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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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房間簡直是太幹淨、太溫暖了。
就好像回到了屬于人類的世界, 得到了屬于人類的待遇一樣。
但大頭很快清醒過來, 這個房間再幹淨, 弄得再好看。裏面都沒有一張床, 一床屬于尊嚴的床。
就像是熊貓的待遇再好, 它們也沒有屬于人類的尊嚴，它們依舊只是一種寵物。
只是更受重視罷了。
這種所謂的重視，也是人類賦予的。
他仰躺在地上，感受着地面将冰冷的溫度傳遞到他的每一寸肌膚裏。
他想翻一個身，讓背上不那麽寒徹骨。然而他卻沒有力氣動彈，他的消耗并不低。
而且，他已經足足兩天兩夜沒有吃上一口食物了。
他聽到那些鳥人讨論，說他很強，足夠的受到重視，接下來會參加更高難度的比賽。
若是能夠獲勝，會贏得很多很多的錢。
當然，是鳥人們贏得。
所以，他應該是被留下來了。
只有失敗且沒有死亡的人類，才會回到野獸館。
勝利和死亡者是一樣的。
只不過前者會一直勝利直到死亡，後者早已死亡。
大頭雙眼瞪着，望着天花板發愣。
這裏的一切都是冰冰冷冷的，一點溫度都沒有。
門口擺着一盆切碎的肉，算是給他的獎勵。
那些肉都是從剛剛失敗的人類身上割下來的，對于這裏的統治者來說，任何的結果都不會導致賠本。
大頭聞到那血腥味，滿腦子只想着嘔吐。
他憤恨之下，猛地坐起來，一拳頭将那只碗砸碎。
碎裂的玻璃片一部分嵌入他的拳頭中，一部分彈到地上，反彈出去，撞到天花板上，還有一部分，靜靜地躺在原地，沒有發生挪動。
“啊——”
大頭發出一聲長長的叫喚，聲音帶來的回響，在碩大的、空蕩的房間裏撞來撞去。
最後像是一聲空靈的嘆息，悠長婉轉。
他發洩完之後，依舊無法太冷靜。
但這一切的發洩并不能給他帶來任何的放松，他只好繼續呆呆的坐着。
直到手環嘀的一聲，但他沒有去看。
因為對抗陣營的關系，他在這個副本裏，永遠不可能收到何天成的消息。
其他人的消息，他不想看。
但大頭沒有倔強太久，他只是腦子不算太聰明，但也不是傻子。
他一方面的确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方面也想知道，到底是誰的消息。
“熬過明天，活着。”
蘇南白的消息。
他知道自己來到這個鬼地方了？
大頭立刻張望四周，但做完這個動作就覺得自己有點煞筆了。
這個房間都是全封閉的，唯有一個投食的小小窗口，蘇南白就算在這附近，他也看不到的。
但蘇南白是早上被送回來的，他走得時候遍體鱗傷，回來的時候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但回來沒有太久，他又利用一些自己沒法理解的技巧，金蟬脫殼，單獨行動了。
大頭曾經在論壇裏看到過一些吐槽蘇南白的言論，都是自稱跟他合作過得神賜者說的。
那些神賜者幾乎都公開表示過，蘇南白這個人雖然強，但實在不适合做隊友。
他就是一個獨行俠，什麽都自己解決。
作為他的隊友，直到副本結束，都不一定能明白發生了什麽。
總之，他永遠在靠譜和不靠譜之間徘徊。
此時的大頭終于明白了那些神賜者吐槽的深層含義。
熬過明天……是什麽意思呢？指過了明天，他就能救自己出去？
或者再大膽一點的猜測，熬過明天，他就能解決這個副本？
大頭原本是該高興的。
但他突然想起來，這是個對抗副本。
假如真的如蘇南白所說，熬過明天他們就能獲勝，那何天成呢？
海洋館
白天的任務是取悅游客，夜間樂園關門，沒有游客，所有的人類都被從海底隧道清出去。
分別帶到了各個泳池內，進行每天的表演訓練。
這也許是很多人類每天裏最向往的時間，因為表演的動作完成的好，就會得到獎勵——食物。
而且只要乖乖聽話，并不太容易挨打。
當然，海洋館大概有三百個左右的人類。
這些人中，自然也有天生比較叛逆的。
他們不熱愛表演，也看不上獎勵的食物，會很痛苦于這種形式的訓練。
譬如知非身邊的這個人類，他說自己叫飛翔。
這裏的人類很少會給自己起一個名字，他們并不了解為什麽需要一個名字。
但他們都知道，受到海豚寵愛的人類會擁有名字，譬如小海。
然而這個人類不同，他自己給自己取了個名字。
他很抗拒成為沒有自由的寵物，他不想食用同類的血肉，他是整個海洋館裏，最被排擠的存在。
簡單來說，這是一個異類。
飛翔很快就信任了同樣比較異類的知非，他告訴知非，對方也需要一個名字。
如果沒有名字，他們就是最最普通的人類之一。但一旦有了名字，就有了羁絆。
這一點是他從小海那邊總結出來的，自從海豚二號給小海取了名字後，每次來，必然會問問小海最近怎麽樣。
知非告訴他，自己的名字叫知非。
顯然飛翔還不能理解這個名字的含義，但不能影響他找到夥伴的開心。
他說：“我才不要跟小海他們一樣去讨好動物，那樣很沒尊嚴。”
尊嚴這個詞，是他從海豚們訓斥人類的話中學到的，海豚三號曾經罵過，說人類是最沒有尊嚴的物種。
于是，他牢牢的記住了。
至少，他是人類中最有尊嚴的。
如果這樣的話被小海他們聽到，他一定會被圍攻暴打一頓，然後笑話他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實際上，就算讓他去讨好動物，他也讨好不了。
在一起被趕去訓練泳池的路上，飛翔跟在了知非的身後。
就像是終于找到組織一樣，寸步不離。
這是知非一整天一直在做的事情。
楚青啓觀察他很久了，他發現知非應付起那種要人命的聲音非常的游刃有餘。
他們三個人幾乎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氣，才勉強維持着不斷的游動。
但游動的速度極其緩慢，到最後，幾乎都要失去意識了。
要不是三個人互相抱團，一旦有人陷入昏迷就另外的人立刻喚醒他，說不定他們早就淪陷了。
但知非不同，知非似乎就當這個聲音不存在一樣。
即使停下來，他也可以很從容。
楚青啓跟不上他的速度，也沒有那麽多的體力。
只能看着知非聯絡着一個又一個的原住民人類，跟他們交流溝通。
不乏有幾次溝通失敗，被原住民虎視眈眈盯着。
但這些原住民似乎也看出來知非的與衆不同，并不敢真的對他下手。
而更多的，是原住民跟他溝通上了，并且對他非常的友好。
飛翔是其中最友好的一個。
飛翔擁有一個小團體，同樣異類的小團體。
人數不多，也就十來個。而且大部分虛弱、萎靡，抑郁……楚青啓看出來知非在拉攏他們，但他想不明白，知非為什麽要拉攏他們。
他的行為楚青啓能看懂，但猜不出他行為背後的目的。
而他們三個人中間，還擁有思考能力的，只有他一個。
何天成本身就不是愛思考的人，大大咧咧的一整天只說了三件事，一件是感慨他的跟屁蟲大頭不知道怎麽樣了，第二件是交代遺言，說如果他死了，別忘了告訴大頭他在他們的秘密基地藏了點好東西。
楚青啓還挺羨慕他的，在這種時代，至少有一個永遠不需要設防，可以交心的朋友。
還有第三件是，何天成感慨了一番知非的翹臀。還大言不慚說要是能活下來，就一定要問問知非的性取向。要知非喜歡男的，他說什麽也要試一下。
楚青啓當時也無聊極了，無聲的寂靜只會帶來更大的惶恐。于是他接了何天成的話茬，說你有本事當面說這種話啊。怎麽剛剛知非在的時候不說，等他離開了，才來說這種話。
何天成比劃了一個噓的手勢，說可別害我，我也就是口嗨說說。
他現在都後悔之前發私信去騷擾知非了，早知道他長這麽好看，別說隊長了，命給他都行啊。
楚青啓也不搭理他了，口嗨有什麽意思。
何天成還好，除了疲憊之外，精神狀态還行，沒有大問題。
但另外的許甜甜，雖然吃下了知非找到的一條魚。
但她的狀态已經很差很差了，楚青啓甚至懷疑她是否能撐過今晚。
這實在不是一件令人開心得起來的事情。
在這樣的封閉的副本中，他們的人身自由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憑借他個人的能力，就只能聽天由命的，等着那個所謂大人物的到來。
楚青啓很讨厭這樣的感覺，可他卻無能為力。
他想過要逃出去看一看，但并沒有任何的線索。
這個副本給他們的要求，只是做好扮演。
他有理由猜測，如果完成扮演，完美的做好一切，那最後一定就是普普通通的normal end。
何天成作為通關過這個副本的玩家，他說過以前的那個副本跟現在的副本完全不一樣了，所以沒有可靠的信息可以提供。
但何天成也懷疑，他們之前的那個副本，就是走了一條看起來不算太簡單，但也不算太難的路，所以只打出normal end。
而且在那個時候，南方三號安全屋完全沒意識到這是一個高級副本，大家都把他當成最普通的本去玩。
甚至在通關的時候，還覺得小意思的很。
直到最後得知這個副本被封存了，才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走上了一條錯誤的路線。
楚青啓好歹也是南方三號安全屋的親信神賜者，即使南方三號安全屋再小，資料也是不少的。
楚青啓掌握了很多的消息，他知道所謂的normal end，說起來是一種通關的結局，只不過不是最優解。
但實際上，normal end是一種麻痹。
麻痹人類的感知，讓人類不知不覺的選擇錯誤，走上不歸路。
孟明達曾經在他面前感慨過，那麽多的封存副本。即使那些A級神賜者不眠不休，不出任何的錯誤，也要幾百年才能解決。
可越來越多的封存副本在爆發，很多異種早就封不住了。
甚至不需要全面爆發，只要爆發一部分，人類就離滅亡不遠了。
孟明達有一次喝醉酒了說胡話，說《人類進化實錄》游戲根本解救不了人類。
這只是一個幌子，一個讓人類更加快速走向瓦解的謊言。
這是一場上位者的陰謀，是人類最大的謊言。
楚青啓猜不出他話裏的含義，只看着他哭哭啼啼瘋喊了一晚上，等到第二天，又跟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但楚青啓也是從那次之後知道了，normal end根本就不是end。
而在副本中，一切看似正常的、合乎邏輯的走向，基本都是誘導。
完成扮演，就能通關，絕對是normal end。
只有打破這個邏輯，打破這個規則，才能取得勝利。
但，要怎麽打破呢？
楚青啓想不明白，他只能寄希望在知非身上。
既然是孟明達重金請來的神賜者，自然有他的本事。
而且，還有蘇南白。
只是，如果蘇南白贏了，他們也就活不下去了。
但，這個副本必須有true end。
不然外面死的人，将無法用數字來計量。
“你到底有什麽發現？”趁着海豚們讓人類分去不同泳池的時候，楚青啓擠到了知非的跟前。
知非看他一眼，說：“待會兒就會有答案了。”
楚青啓本來想追問，但看知非的态度，他現在急着問大概是問不出什麽答案的。
他只能說：“許甜甜快撐不下去了。”
知非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說：“熬過明天。”
“什麽意思？”楚青啓敏銳的察覺到這個時間點的重要性，“過了明天，我們就能出副本？”
“對抗陣營你打算怎麽辦？對抗的形式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如果贏了，對方一定會死嗎？”
楚青啓幾連追問并沒有得到答案，因為海豚一號站在了最前面。
他的一聲尖銳的叫聲，讓所有物種都安靜了下來。
海豚二到六號，是不同泳池的訓人師。
他們都游到了屬于自己的泳池裏面，等待着大領導的命令。
“想必大家已經知道了，本來每年都要過來我們樂園的貴賓，今年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只會過來坐一坐就走。”
他的話音落下，海豚們以及魚群們都躁動起來，據小道消息說，這貴客可是他們樂園的大部分經濟來源啊。
貴客今年只來坐一下，到底有沒有其他的意思啊？
他們樂園以後還辦得下去嗎？
海豚叫了一聲，示意大家安靜。
“所以今年的表演尤為重要，今年整個樂園，只能上一個節目。而園長拿不定注意，到底要上哪一個節目。
所以——”
這海豚還挺會心理戰術的，他拉長了尾音，故意讓手下們着急的看着他。
楚青啓聽着這海豚的說辭，突然有了一些想法。
據他這兩天打探清楚的消息，每只海豚雖然平常關系挺好的，但其他他們手下的人類大部分都是固定的。
就像他們，來的時候就分配給了二號和三號。
等到再稍微熟悉一點，他們就會只跟一只海豚。
而哪只海豚手下的人類争氣，能被選中節目，對于這個海豚本身來說，也絕對是至關重要的。
楚青啓突然發現，他剛剛一直忽視的一個點。
知非在沒人察覺的時候，主動的選擇了海豚三號。
他是無意的還是刻意的？如果是刻意的，又是為了什麽？
楚青啓稍微一想，就想明白了原因。
海豚二號性格溫和，比較容易心軟，比其他的海豚對人類好多了。
但這些優點的背後，也隐藏着致命的缺陷——他不會去争取這個名額。
而海豚三號則不同，殘忍、血腥、好鬥，這樣的領導，才會讓員工去瘋狂争鬥，去搶奪。
楚青啓想明白這一點後，不由一驚。
所以在這之前，知非就已經想到了海豚剛剛說的話了嗎？
據他所知，那個貴客改變主意的消息，還是他們傳遞給知非的。
真是厲害啊。
他們沒有一個人想到了。
海豚館長發表了一段很長的演講，甚至還提到了如果能夠獲得這個表演名額，将會給予獎金。
非常人性化的一段鼓舞士氣的話。
果然，在這之後，每一只海豚都躍躍欲試。
在海洋館裏，他們是地位最高的物種。而他們的隊伍裏，也有不同的陣營。
“你們知道的，在海洋館裏，一向是我手下的人類最聽話最聰明，這次表演，應該在我的人類中選擇。”
如楚青啓所料的那樣，海豚三號是第一個開口的。
海豚二號跟他關系最好，他本身就不喜歡争搶，猶豫了一會兒，主動配合道：“我贊同。”
四號、五號，六號卻并不是這樣想的，很自然的，他們發生了一些争吵。
知非仔細聽着，從一系列吵鬧的對話中得到了關鍵信息：第二，貴客性格比較好，以往從來沒有因為節目質量而發怒過。
第二，貴客往常比較喜歡海洋館的表演，對于其他場館的表演興趣并不大。
……
這個身份特殊的貴客，到底代表着什麽？
知非微微斂眉，将一系列的信息收攏到一起。
在上一個副本中，真正的副本boss其實是林安安。
只不過這個boss比較特殊，潛藏在背後，并沒有攜帶惡意。
若是不能找出林安安真實的身份，在上一個副本中，他們就會被司景天牽着鼻子走。
而在林安安被找出後，司景天并沒有做任何的反抗，只是任由着他們離開了副本。
而随着副本通關後，現實生活中的夢魇輪回異種，也就是林安安化身成的異種，同時消散了。
知非回憶起上一個副本的經歷，在通關後，其實還有很多的謎題并沒有解開。
第一是林安安如何變成異種的。
這一點，知非在出副本後查了晏城第六中學的資料。
很巧合的是，林安安的自殺就發生在大災難爆發的當天。
根據時間點上的巧合判斷，林安安應該是被污染後，直接轉化成了較為高級的異種。
第二個謎題是，司景天是怎麽操控這一切的。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甚至對抗不了校園暴力的身體帶有殘疾的未成年，是怎麽在之後操控這一切的。
從他在副本中的表現看，他的能力是高于林安安的。
他又是怎麽被污染的？
這一點，依舊存疑。
知非想到這裏，便從頭開始想，這一個副本的boss是誰？
他想到獲得什麽？
目前可以判斷的是，至少這個副本的boss是一個動物。
基于這個答案的基礎做第二次判斷，他的目标不會太複雜。
知非的《人類觀察日記》上明确記錄過，除了人類以外，其他物種并沒有太多複雜的思維能力。
如果是一只動物，他最想要獲得的是什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