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是我在配合他的計劃
“關于南方三號安全屋旁邊的動物園異種, 你有什麽了解？”
“啊？”楚青啓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他原本還想主動問知非接下來有什麽想法, 該怎麽才能奪到這個表演的名額。
聽到知非的問題，只能改成回答。
“我以前不是昆城人，是逃難逃過來的。”
昆城便是南方三號安全屋在大災難前的名稱。
“不過你随便問一個安全屋的人基本都了解大概情況，這動物園還挺大的，可以說是全國範圍都很有名氣。
但在大災難前出了一件事情，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
“仔細說說。”
“殺人鯨事件。具體我也不算特別清楚，當時只是網上看到一些傳言。動物園海洋館養着的一條虎鯨，本來一直很溫順的，那天突然就把它的馴獸師咬死了。
但據報道說，虎鯨當天是喂的很飽的，而且它咬死馴獸師之後, 并沒有像人們所預想的那樣, 将馴獸師吃掉。
說明它殺人的目的并不是為了溫飽。”
楚青啓頓了頓，時間過得太久了, 要不是南方三號安全屋飽受動物園異種之害, 誰也不會記得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仔細的回憶了一會兒，才繼續接着說：“具體的我真的不記得了, 只知道這條虎鯨應該是死了。
這不是這條殺人鯨第一次殺人，這是第三次了。所以當時很多人都要求處死虎鯨, 處死威脅人類安全的一切野獸。
後來被曝光出來, 才知道這條虎鯨是飽受了非人的折磨。據動物學方面的心理醫生說, 這條虎鯨是得了抑郁症。”
楚青啓說着還有些感慨, 他想到自己這些人當下的處境, 不就跟那條虎鯨一樣嗎？
Advertisement
他才只是待了兩天, 就覺得萬分難受, 甚至覺得毫無尊嚴。
可那條虎鯨，據說被關了三十多年。
還有海洋館的那些海豚、海獅、海豹，每一個需要表演的動物們……
它們這一生，都在痛苦中度過。
楚青啓猶豫了一下，覺得接下來的話有些難以開口。
但想了想，他還是繼續道：“所以安全屋的人都說，這個動物園異種，其實是動物對人類的報複。
他們在獲得力量之後，要報複人類曾經給予他們的傷害。”
這個說法在安全屋中廣為流傳，并得到了絕大部分人的認可。
就連孟明達也是這樣認為的，并且他認為，這一場災難，也是自然對于人類的報複。
楚青啓看了眼知非，又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任憑自己心情對待他們的海豚們，他說道：“這個副本也是對我們人類的一種報複，我們現在就跟當初的他們一樣，毫無尊嚴的，受盡屈辱。”
他說：“如果我們的表演不能讓他們滿意，他們一定會毫不猶豫取走我們的性命。”
就像一部分人類對待自己的寵物的态度。高興了抱一抱摸一摸，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譬如女性懷孕後，或因為自己，或因為家人的要求，就會把養了好多年的貓貓狗狗抛棄。
沒有人會考慮這一只貓，或者這一只狗的想法。
何天成原本還挺歡快的情緒受他感染，許甜甜虛弱的臉上出現一閃而過的驚恐。
何天成怯生生的反對：“也不是所有人類都對動物很差的吧，我就很愛小動物啊，連只螞蟻都沒殺過。”
他說真的，別看他大大咧咧的，他平常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看到螞蟻成群搬家的時候，都是跨過去的。
許甜甜嘴唇緊抿，本來就沒有血色的臉頰顯得更加蒼白。
她輕聲說：“除非你不是人類。”
“可……”何天成想辯解兩句，但他眼角餘光看到，有個人類因為太過害怕，在幾只海豚在激烈争吵的時候，突然做出了異常反應，他想要逃出去。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抓了回來，并毫不留情的受到了一頓鞭打。
而在這個人類被鞭打的時候，其他的人類沒有一個有幫助他的反應。
有些是害怕，所以畏畏縮縮不敢多看一眼。
有些是嘲諷，他們雙手抱臂，甚至是一種看好戲的姿态。
何天成嘴邊的話收了回去，他聽到楚青啓問：“如果你們是那頭虎鯨，你們會做什麽？”
報複吧……
這是許甜甜的第一個念頭，其實即使站在人類的角度，她都可以理解那頭虎鯨報複的做法。
安全屋因為動物園異種死了那麽多人，即使很多很多都是無辜者。
可對于那些被□□的動物來說，沒有一個人類是無辜的。
動物園……除了某些的确是為了救治野生動物的存在，其餘的幾乎都是為了牟利。
為了人類的一些可有可無的消遣欲|望，有意無意，間接直接的，迫害自然界所有的動物。
逛海洋館門票一百塊，單獨看一場海豚表演再要加一百塊門票……
這一個一個的數字，若真要較真起來，都是血淋淋的。
“我……”何天成猶豫了一下，看知非沒有開口的意思，還是決定說道：“我最多就把那些直接傷害我的人殺掉吧，其餘的人，他們又沒直接傷害我。而且真相被曝光之後，那個海洋館被很多人罵了。也有很多的動物保護者開始游行，拒絕任何形式的動物表演。
在大災難之前，依舊還有很多的游行，是專門為各種各樣的動物舉行的。”
何天成越說越覺得有道理，的确很多的人都不無辜。但總有無辜者，總有善良的人類的。
他說完，急于得到一些認可，迫切的看向知非：“你覺得我說的有點道理嗎？”
知非很難将這個樣子的何天成跟在網絡上私聊自己的何天成化為一談。
他又發現了一個新的點，值得記錄在日記裏的點——人類是有很多面的。
知非想了想，響應了何天成的問題：“有點道理。”
何天成的雙眸瞬間亮起來，從灰黑色變成了亮黑色，好像閃着光一樣。
如果仔細看，會發現他的眼圈紅紅的，似乎是，有點要哭的樣子。
楚青啓和許甜甜突然有些感受到了何天成的感受，他們也覺得鼻子一酸，又有一種很難言喻的感受。
知非歪着頭，盯着他們看了足足有五秒。
他想不明白，這是一種怎樣的感受。他同樣也感覺不到他們的感受，為什麽突然要哭呢？
“我，我就是想……”許甜甜哽咽了一下，似乎終于忍不住，眼淚順着臉頰流下。
“我好像快要死了，我就是想，如果我死了，能夠讓這些被殘害的動物快樂一點，讓他們放下仇恨，不要傷害那麽多普通人，那我覺得死了其實也還行。”
楚青啓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許甜甜的肩膀。
他跟許甜甜認識很久了，他知道許甜甜以前有一只寵物，後來被污染，變成了異種。
當時許甜甜還只是個E級神賜者，安全屋得知消息後，立刻派人去處理那只寵物了。
楚青啓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他聽許甜甜說過，那只寵物到最後的時候，都沒有舍得傷害她。
也許，即使被污染了，也能保留一部分感情吧。
但誰知道呢。
楚青啓見多了人類變成異種後，把全家都殺了的事情。至少在安全屋，成為異種，就意味着必須被消滅。
“他們分出勝負了。”
知非平淡的聲音打破了他們的沉默，海豚們已經選出了最後的贏家——海豚三號。
楚青啓再次看了知非一眼，他很平靜，似乎早就知道了這樣的結局。
他果然早就猜到了這一個方式。
已經成功了第一步，那接下來，要怎樣讓海豚三號選中他們呢？
何天成同樣有這個疑問，在他看來，這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首先，每只海豚都有自己熟悉的人類。就跟放牧羊群一樣，每個牧羊人都有自己指定的頭羊。
這有利于他們管理羊群。
同樣的，海豚們也有指定的人類首領。
這個人類完全遵照他們的意思行事，而且是他們手下的人類中最強大的。
小海在海豚二號那邊，就是這樣的存在。即使偶爾會有點小懲罰，但絕對不會太過。
對應小海，海豚三號的人類首領非常兇悍，而且表演的特別漂亮，他能跳的很高，很輕松就穿過幾個呼啦圈。
據其他的人類說，有很多游客都認識并喜歡這個人類。
這個人類叫小黑。
何天成并不認為他們這些外來人能競争得過小黑。
其次，他們這兩天的表現很差。即使能完成表演，卻不能接受訓人師給予的食物獎勵。
這對于訓人師來說，是極大的侮辱。
綜上，何天成并不認為他們能獲得這個表演機會。
除非……殺了這些人類。
如何天成所想的那樣，霸權主義的海豚三號立刻就選定了自己的心腹人類——小黑。
其他海豚手下的人類早就在失去競争資格後，落寞的退走了。
他們很多甚至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被驅趕着來，又被驅趕着離開。
而剩下的人類中間，也只有小黑勉強弄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興高采烈的繞着泳池游了一圈，非常興奮的表達着喜悅。
“接下來怎麽辦啊？不然我們把這個NPC殺了？”
何天成故意把人類改成了NPC來替代，這對于他來說，似乎更加的好接受一些。
“不用。”
知非簡短的回答。
不用……
楚青啓腦海中一閃，突然想到了飛翔那群人類。但就靠他們幾十個人，能做什麽呢？
很快，他就看到了答案。
原本一直躲在角落裏的被稱為最懦弱的一批人類，他們突然沖了出來，似乎不滿意海豚選出來的這個人類作為他們的首領。
他們将小黑按在了水裏，并不給他反抗的機會。
十幾二十個人湧上來，二話不說的進行了群攻。
換在以前，他們絕對不會有這樣的膽量。
反抗是什麽？他們從來沒有想過。
但此時的他們都知道，反抗是知非畫的大餅。
知非告訴他們，只要他擁有了在貴客面前表演的機會，就會放貴客放他們去野外，而不是在樂園被囚禁。
“放開！你們放開我！”小黑雖然身強體壯，但到底打不過幾十個人的圍攻。
他拼命叫着，希望海豚三號能夠來幫助他，也希望平時那群圍着他轉的人類來幫助他。
但海豚三號只是冷眼看着，看着自己選中的首領如此不堪一擊。
平日裏圍着他的人類更加是看好戲的心态，甚至落井下石，恨不得他被打死。
被這群平日裏所有人都看不起的傻子打死。
就在這個時候，知非游了過去。按照預先寫好的劇本，飛翔他們看到知非到來後，立刻一哄而散，作鳥飛獸散。
海豚三號看在眼裏，他們很怕這個新來的人類。
知非将小黑從水底下拉出來，小黑二話不說，得到了自由後，立刻發起攻擊。
知非單手就捏住了他的拳頭，咔嚓一聲，他的手腕脫臼。
小黑沒有慘叫，他平日裏受到的鞭打不少，這點疼痛不至于讓他失态，他進行了第二次進攻。
知非将他的另一只手腕也捏脫臼了。
【我以為你會直接殺了他，殺雞儆猴。再不濟，你也要把他打到骨頭斷裂，再沒有行動能力。】
知非沉默兩秒後，說：“我本來想這麽做的。”
實際上，他如果沒有收着力道，這個人類的确會瞬間骨頭斷裂。
系統很好奇：【我想知道你為什麽突然不這麽做了。】
知非并不隐瞞：“我突然覺得，如果他骨頭斷了，應該很快就會死掉。”
系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仿佛不經意的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情竟然可以進入你的考慮範圍內。】
知非鼻子輕輕哼了一聲，似乎不太滿意系統的反應。
他只是突然想到罷了，這些人類死了或者活着，他并不在意。
所以，為什麽要讓他們死掉呢。
系統道：【因為不在意的話，應該會說，為什麽要讓他們活着呢。】
系統的話并沒有再得到回應，因為知非輕松的擊敗小黑後，人類立刻發出了一陣歡呼。
這似乎是約定成俗的換首領的方式——打破舊的首領。
很動物的一種行為模式。
楚青啓內心覺得一陣荒唐，但又覺得非常的合理。
讓一群從來不合群的人類為他作勢，最大的好處就是告訴海豚，他非常的有人緣。
其次輕易解決小黑，告訴海豚，他的能力更強。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楚青啓才覺得這個方案非常的靠譜且簡單。
但在這之前，他是一點兒也沒有想到的。
包括何天成兩人，也并沒有絲毫要融入這個世界，成為這群人類首領的念頭。
他們沒有想法真的是太正常了，他們的思維模式，首先就一直是站在人類的角度上。
不說智商上的差距，要脫離原有的思維模式去思考一件事情，本來就是非常有難度的。
這麽一件，近乎于動物本能行為的事情。
他們想不到，太正常了。
而知非能想到，楚青啓有一瞬間覺得，他特別的能夠适應這樣一個荒唐魔幻的世界。
好像知非本身就沒有作為人類的某些正常意識。
楚青啓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些想太多了，他甩掉了這個念頭，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人類們接近動物本能的行為可以接受知非這個首領，但海豚可以嗎？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裏的海豚才是人類，他們應該也沒有這個本能。
而且，面對的還是一個不怎麽聽話的人類。
果然，海豚三號作為權威者，并沒有對知非表現的很和善。
在他的眼裏，知非在這個關節眼上挑戰舊首領，本身是對他的權威的挑戰。
如果這只海豚足夠人性化，那他一定會拒絕知非成為新的首領。
而下一秒，他就來到知非的身邊，呵斥他影響到了發言。
鞭子被舉起來，他要親自破壞知非在其他人類心目中的形象。
楚青啓心下一緊，眼神快速掃過何天成和許甜甜。
何天成本就不是腦子選手，還沒有想到關鍵點，還是一臉的茫然。
許甜甜本來倒是有點想法的，但因為太過饑餓，她現在腦子裏估計一團槽。
楚青啓咬牙，不行，他必須幫助知非穩住他的權威。
否則，再也沒有機會獲得這個表演的機會了。
他在瞬間沖上前去，想要用自己的身體去替知非來挨打，表達他對知非的絕對服從。
“副館長，猿猴醫生來了。”
千鈞一發之際，一條小魚的聲音打破了現場緊張的氣氛。
猿猴醫生，那只特別讨人厭，總是妨礙他們正常訓練人類的猿猴。
海豚三號為了避免麻煩，放下了鞭子。
他特意從泳池裏跳到地面上，泳池比地面低上很多。如果猿猴站在泳池邊，而他泡在水裏，會有一種被俯視的不好受的感覺。
猿猴醫生很快走到了眼前，他帶着一副圓形邊框的黑色眼鏡，進來第一句話便是：“我來看看昨天送回來的人類傷勢怎麽樣了。”
楚青啓立刻意識到，這是來找知非的。
為什麽？
他猜到知非在昨天出去的那段時間，肯定掌握了什麽信息。
但能夠引得一只動物特意來找他，還在這麽巧合的時間點，他是怎麽做到的？
知非做出一副認出了給自己看病的醫生的狀态，親昵的朝岸邊靠去。
猿猴醫生立刻驚喜的蹲下身，用毛茸茸的爪子摸了一下知非的腦袋。
他換了一個針孔攝像頭。
“看起來你好得差不多了，我很擔心你泡水了傷口發炎，沒有問題就太好了。”
人類用頭頂在他毛茸茸的掌心裏蹭了蹭，他看到小海也做過這個動作，海豚二號很喜歡他。
猿猴真的很驚喜，這個人類竟然還記得他。
不過，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你是挑選他作為表演者了嗎？”猿猴直起腰，實際上他的背一直是彎彎的，就像駝背一樣，即使挺得再直，也是彎的。
他對海豚三號說道：“我在園長辦公室聽到，說貴客最近特別喜歡漂亮的人類。沒想到副館長你也消息靈通，都選好了表演者了。”
猿猴狀似無意的随口提到：“野獸館那邊可是找到了一個很英俊的人類，園長開心的很。”
他就像是真的只為了來看一下昨天救治的人類的狀态，閑聊了幾句，便離開了。
只剩下海豚三號陰沉沉的盯着知非看，不遠處，小黑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訓人師。
最後，海豚三號說道：“就由你來表演。”
他知道這些蠢笨的人類無法理解他的話，于是朝泳池裏扔了一塊肉，好似獎勵。
說道：“以後你就叫小白了。”
這算是賜名。
對于人類來說，賜名就代表着恩寵。
海豚三號說完這句話，便離開了泳池。
大約是心情不爽利，也或者是要準備接下來對知非的訓練。
那塊肉就在知非的面前，他沒有動，其他的人類也不敢動。
他們小心翼翼的盯着那塊肉，甚至不敢流露出貪婪。
知非沒有管這塊肉，楚青啓也沒有管。
等海豚三號離開後，他第一時間沖到知非面前，問出了這個問題。
“你是怎麽做到的？讓那只猿猴配合你的計劃？”
知非看他一眼，平淡的說道：“是我在配合他的計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