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又覺得渴了

穆雲承原本悠遠的神色兀的一沉!

夕顏被他吓住,雙肩顫了顫。

長年與白祁相處,她自是養成了察言觀色的本能。

見原本還滿面和煦的公子眉峰突然蹙起,周身殺氣凜凜,她雖不明白緣由,也知眼下不是任性的時候。

穆雲承朝她伸出指尖。

夕顏不明所以的想要後退,只聽穆雲承低低道,“別動。”

她不敢再動。

溫熱的指腹一碰到玉頸處的傷口,夕顏便暗自咽下一口悶悶的痛意。

“誰幹的?”

威嚴的質問,帶着不容置疑的壓迫,即便他聲音清潤到了極致,夕顏也無端生出了幾分懼意來。

她咬了咬唇,如實道,“是段屹川。”

“這便是你口中的狼牙鞭?”穆雲承靜靜盯着她,語氣柔和了幾分,“你經常受這樣的傷?”

夕顏張了張口,終于卸下防備來。

原來他态度變冷,是因為見到了她身上的傷疤。

一股暖流在心間湧動,夕顏垂下眸,輕輕點了點頭。

“這一次,可是因為我?”穆雲承的詢問帶上了久違的憐惜。

Advertisement

“不是……”

“說實話!”見她想要隐瞞,穆雲承語氣又重了幾分。

“不全是,”夕顏眼神躲閃,“他們只是懷疑我,打了幾鞭子,見我沒有承認,就收手了……”

她不敢讓穆雲承知道,是白祁的情動,讓段屹川将所有的怨氣都撒在她身上。

穆雲承端詳了她片刻,終于停止質問。

他朝眼前人伸出手臂,“起來吧,冰上涼,別染了風寒。”

夕顏顫顫巍巍的扶着他的手臂,慢慢站穩身軀。

可穆雲承才放開五指,就見小女娘身形一晃,直直朝身後栽去。

“夕顏姑娘!”

穆雲承再度伸手,扯過她的手臂。

小女娘的身板似破碎的夕顏花,搖曳着一頭紮進他的懷抱,頃刻間便沒了意識。

他這才瞧見懷中人臉頰上不正常的紅暈。

本以為她只是同往常一樣害羞,卻不曾想,她是傷口引發高燒了……

“世子,末将不知姑娘身上有傷,她也沒說過……”

穆雲承淡漠的掃了一眼喋喋不休的暗衛,見他識趣的閉緊了嘴巴,才脫下狐裘,将小女娘裹進懷抱。

恍惚間,她呓語喃喃,像是在喚着,“……哥哥。”

是不是“承哥哥”,穆雲承沒心思去仔細捕捉,只是回到府邸,喚來醫女,将她周身的傷口細細處理了,又塗了最好的祛疤藥,這才放下心來。

天色慢慢放晴,日光灼灼,化開厚重的積雪。

夕顏被穆雲承藏進了寝房,趴在他的榻上養着病。

錦被與軟枕上都是雪松的氣息,恍惚間,她又回到了過往,好似所有的煩惱都忘記了。

醫女給她換藥的時候,正值晌午。

她的動作十分輕柔,嘴裏還不斷地哄着,“姑娘忍着點,這藥,要厚塗,蓋住傷口,才不會留疤……”

穆雲承性子溫和,連帶着手下人也令人如沐春風。

秉公說,穆雲承是這腐朽的亂世裏最後的君子。

可亂世中的君子,很多都等不到天下宴然,便會夭折,所以秉公便成了這唯一的君子手中最鋒利的屠刀。

穆雲笙是随秉公長大的,自然得了些他的真傳。

若穆雲笙此刻還在青州,穆雲承無論如何也藏不住夕顏。

所幸,芍藥的一番折騰,讓穆雲承送走了這個嬌蠻任性的郡主,這才有了夕顏這段時日的安穩。

醫女離開後,穆雲承扣了扣屏風,清潤的嗓音瞬間将夕顏的思緒拉回:

“夕顏姑娘,方便說話嗎?”

夕顏心跳突突。

她傷在後背,塗藥後不能穿衣,所以從住進寝殿開始,穆雲承遍再未踏足過內閣。

眼下是她睜眼後第一次見穆雲承,饒是期許了很久,她依舊面頰滾燙。

夕顏壓下拘謹,軟軟道,“方便。”

雪松味湧動,拂開床榻兩側的帷帳。

女娘趴在榻上,身姿孱弱,腰線曼妙。

她只着了件單衣,青絲迤逦,随意散在軟枕上,醫女才給她清洗過,芬芳吐納。

無端的,穆雲承又覺得渴了。

他咽下喉間的澀,輕聲問道,“覺得好些了嗎?”

夕顏無措的緊了緊指尖,“好多了,謝世子。”

一旁的炭火燃得旺,穆雲承伸手解下狐裘,在她身側緩緩坐下。

“我暫時還未想好,讓你以什麽身份待在我身邊,只能先委屈你在我房裏住着。”他檢查了一下女娘的額頭,确定她退熱了,才禮貌起身。

夕顏覺得,她整張額頭都發着麻。

這個身體,許是太過青澀,完全經不起撩撥。

見她臉頰緋紅,穆雲承刻意別開視線。

夕顏猛然回過神來!

她急急回應道,“沒關系,我……我本也要和世子商議一下,要如何才能不引起白祁的懷疑。”

“你得先告訴我,你是如何說服白祁,允你來我身邊的,”穆雲承舊事重提,“夕顏姑娘,你既然選擇了助我,有些事,就不該有所隐瞞。”

他從一開始就覺察到了自己在說謊?

夕顏突然覺得無比慚愧。

一想到白祁一再企圖占有自己的心思與舉動,她就羞憤難耐,這樣的理由,她如何跟穆雲承開口?

她是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的,更何況,替身一說還涉及到假公主一事……

見她面露難色,穆雲承終于不再逼問,只是嘆息一聲,“那便避開你不願說的,挑能說的說吧。”

“我第一次見到世子時,白祁已經布好了局……”

她思忖着組織語言,“世子全身而退,白祁便懷疑有細作,這一次,暗道圖外洩,北齊潰不成軍,段屹川便懷疑細作是我……”

“既然懷疑了,以段屹川的性子,他不會只打你幾鞭便會收手。”穆雲承輕笑着提醒,似乎在告誡她,別說謊,他不好糊弄。

“那日世子府上的婢女名為芍藥,她暴露了行蹤,段屹川想我接替她的任務,找到細作,”夕顏垂了垂眸,“白祁送我回邺城,段屹川半路攔截,打了我……”

“所以,段屹川不是懷疑夕顏姑娘是細作,而是看不慣夕顏姑娘紅蓮之姿,禍亂了白祁的心。”

穆雲承的注視慢慢變得坦蕩,榻上的女娘,身姿窈窕,輕盈如水,也難怪白祁會入了障。

夕顏被穆雲承置身事外的注視盯得無處遁形,蒼白着言語掙紮道,“我還是未嫁之身,我……我……”

一年時間,她絞盡腦汁與白祁保持着距離,甚至連擁吻也不曾發生,可穆雲承,他會信嗎?

這個疑問一成形,便被她自嘲着否決。

他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自她重生回來,一切便已經物是人非了……

穆雲承安靜的望着女娘表情的轉變,直到她恢複安然,才輕聲安慰道,“夕顏姑娘,那日,你的身子被我看了,雲承,願意對姑娘負責,若你不介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