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可曾動過心?

拿到解藥,送出消息,現在唯一差的,就是去往南陽河岸的密道了。

思及此,夕顏又賣力的演起柔弱來:

“夕顏剛進世子府時,險些被芙蕖毀去雙目,是瑾姐姐救下了夕顏,救下了這雙留住王上的籌碼……”

白祁好奇的揚了揚唇角,“籌碼?”

“我知道,王上會垂憐我,只是因為我這雙眼睛,長得像故人……”

“夕顏,孤問你一句話,你要老實回答。”

眼前的男人忽然褪去了以往的咄咄逼人。

夕顏錯愕的眨眨眼,見他正審視着自己,又忙不疊點頭。

“你可曾動過心?”

夕顏正要開口,卻見白祁的審視又淬上了幾分狠厲來,“若敢撒半句謊,朱瑾不得好死。”

可曾動過心?

她轉動着思緒,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那張高遠清澈的面容來。

“動過心。”一抹癡慕自眼尾流出,不似半分作假。

一閃而逝的缱绻,待白祁想要仔細捕捉時,已經沒了蹤跡。

一時間,整個房內靜谧一片,就連燭火的搖曳都有了聲音。

“王上,夕顏不敢對您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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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退後一步,悲恸的模樣讓白祁的心不自覺的往下一墜。

“給我一點時間吧,”夕顏卑微的撇撇嘴,淚珠挂在眼眶,泫然欲泣,“王上昔日的抛棄猶在眼前,段刺史的狼牙鞭,已經在夕顏心中留下抹不去的痛……”

她顫抖着呼出一口濁氣,“王上,我也是個人,是個活生生的人,也會心痛,也會絕望,也有寄托……”

默了半晌,她又補充道,“我只有瑾姐姐了。”

最後一句提醒,讓白祁幡然醒悟。

他終于不再逼迫眼前人,只是淡淡道,“回原來的院子住吧。”

“謝王上!”女娘擡眸,一抹感激掠過眉眼。

白祁還要開口,就見眼前人已經諾諾探出柔荑,小心翼翼的将他不自覺攥緊的鐵拳包裹。

“阿祁,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只要你許我與瑾姐姐安穩度日,哪怕日後夕顏容色不在,你厭了,倦了……”

她哽咽着咽下一口苦澀,“夕顏不敢奢求君王的長情,只求安穩度日,夕顏,很聽話的……”

這一刻,白祁心中所有的不安都融化成一池春水,于往日的洶湧不止,慢慢趨于平靜。

他展顏,擡手拍了拍女娘的背脊,“別怕,孤會護你。”

臉頰覆上男人的衣襟,夕顏聽見一陣強有力的跳動。

那是白祁隐忍的克制。

她不着痕跡的勾了勾唇,悄然攥緊手中的藥丸。

春風拂過樹梢,吹動鋪開的盈盈月光。

兩個嬌俏的身影挎着包裹,攙扶着走在青石小道。

身側的守衛森嚴無比,短短一段路,迎面走來四五波将士。

将士的腳步沉穩有力,整齊劃一,但朱瑾還是捕捉到了其中微不可查的尾随。

她蒼白着唇色,不着痕跡的捏了捏夕顏的手臂。

二人對視一眼,走進院落時,反手鎖上院門。

“阿顏,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麽順利。”朱瑾放下包袱,關上寝房的門,朝窗外望了一眼,“不若,我麽分開行動,我替你善後?”

“管不了那麽多了,密道下盤根錯節,若非我之前有過記憶,怕是也尋不到出路,所以,你必須和我一起。”

只要出了密道,只要抵達河岸……

夕顏一想到這些,胸口就莫名的慌亂。

越是到了最後,她愈發緊張不安。

她,終于要逃離白祁的魔爪了嗎?

一切恍惚的如同美夢,夕顏撫了撫胸口,生怕這只是她的黃粱一夢。

二人沒有掌燈,寝房內的壁畫後,機關依舊如故。

夕顏按動牆壁,牆角轟隆隆聲不絕于耳,片刻不到,就撕開一條通道。

然,與此同時,窗牖處有人影晃動,二人投去注視,昏暗中,芍藥的面容仿若地獄而來的惡鬼!

她攫住寝房內的密道,嘴角忽然綻放出妖冶的笑來!

“夕顏,你們要去哪兒?”

她執着長劍,用力劈開門栓!

“你可真會僞裝啊……”

月光随着殘破的門窗漫過門檻,芍藥的繡鞋踩上去,每上前一寸,夕顏近在咫尺的自由便消失一寸。

“那日寝房大火,段刺史命所有人不準救火,我當時還納悶,為何不準救火,殺你一個奴隸,需要如此大費周章嗎?你也配?”

說到這裏,她眸中的欣喜簡直抑制不住洶湧而出!

“夕顏啊夕顏,你藏了這麽久,終于還是暴露了,你說,若是王上得知你本就知道這一處暗道,之前你所有的僞裝會不會大白于天下?”

“哦,說不定,順藤摸瓜,你與穆雲承所有的勾當,都會無處遁形,屆時,王上是将你淩遲,還是将你賜給他手下的将士?”

芍藥自顧自的說的起勁,全然不顧一旁的朱瑾,眼中的殺意早已彙聚。

可朱瑾如今虛弱的只剩下半條命,哪裏還有昔日的靈巧?

她才出手,芍藥便隐約察覺出不妥,身形一側,輕松躲過攻擊。

夕顏回過神來,墨眼一瞬間乍起滞怒。

芍藥的聲音忽的淬上刺耳的尖銳來,“殺我?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什麽德行!”

“她殺不了你,還有我。”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響起,夕顏扣動腕處的手镯,行至房門處時,擡手将其關緊。

芍藥嗤笑,“夕顏,我是打不過你,但你也別忘了,我手上有什麽,你的好姐姐朱瑾,如今的下場究竟拜誰所賜!”

說罷,她不給夕顏思索的機會,衣袖拂動間,一股墨色在空氣中散開。

如同一尾烏鲗釋放出障目的墨汁,夕顏下意識的擡手護住鼻息。

可電光火石間,一把森寒的利刃自墨色中刺來!

有骨血撕開的聲響破空而來,可夕顏卻察覺不到疼痛。

似乎過了很久,久到四周慢慢升起淺淺的嗚咽來……

墨色淡去,夕顏瞪大了眼睛去尋,緊接着,一股森寒的涼意從她腳底竄上心頭!

屏風處,芍藥早已沒了氣息,而朱瑾的心口,赫然抵着一把長劍……

長劍的半截已經沒入她的身體,她嘴角溢出鮮血,可臉上的釋然卻無端爬上眉眼。

“瑾姐姐!”

夕顏張了張口,竟發不出任何聲音。

如同失了聲的啞人,她悲怆的用盡力氣,卻只能呓語不斷。

随着雙腿發軟,她慢慢癱坐在朱瑾面前,滿腔的苦悶蔓延至周身……

她動彈不得,只能任由痛楚游走在四肢,而就在這時,朱瑾卻緩緩朝她伸出手臂:

“阿顏,別哭,我……終于能和她團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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