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大腦入侵者
今晚就好像之前的無數個夜晚那樣無法入睡。
顧湛在床上輾轉反側,強閉起雙眼,卻無法讓自己的大腦停下思考。可大腦裏的東西亂糟糟的,怎樣都梳理不下來,就像一團被貓玩過的毛線團,這邊還打着結,而那邊已經被咬斷了。
突然,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震動了兩下。顧湛心想着反正自己也睡不着,幹脆開了小臺燈,拿着手機看了起來,是一個陌生人添加好友的信息。顧湛點進頁面,發現對方的信息欄都空空的,什麽也沒填。他便以為是網絡上那種以随便加人為樂趣的無聊的人,沒想到在顧湛沒有點同意的情況下,添加好友的信息不停得彈出了一條又一條,全是一個人。
心想着可能是誰的惡作劇,但又不想讓它一直彈出消息,顧湛幹脆地點了拒絕。他看了看手機左上方小小的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都這個點了,就算是正經來找自己的,也肯定沒什麽好事。
更何況,如果是更急的情況肯定會直接打電話,而不是一味的發送一個什麽備注都沒寫的好友請求。
在顧湛點了拒絕的半分鐘以內,手機的消息不再彈出了。但就在顧湛打算關了手機的時候,手機又猛地震了一下。這回,好友請求上寫了備注。
“體育張老師。”
張雨士?他加我幹嘛……?
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顧湛将手機直接關了機,打算無視這個好友請求。不管怎麽說,這樣的行為太滲人了。顧湛腦海中突然飛速出現各種警匪片裏犯罪嫌疑人的各種殺人前預兆,可自己不過是偶爾撞見了一件即将發生的案子,應該還不至于想要把自己置于死地吧?
顧湛差點忘了,自己剛讓自己的母親去開除張雨士,這樣張雨士想對自己不利就完全順理成章了啊。
他看向被自己扔在床頭櫃上的,已經關機的手機,心中的黑洞越放越大。突然,一個細微的聲音在窗戶的方向響起,他反射性的轉頭去看,窗簾牢牢地拉着,厚重的窗簾布完全遮住了外頭試圖照射進來的月光。
緊接着,窗戶上被敲擊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一回,清脆而利落,就好像是有人在用石頭砸一樣。而且這樣的敲擊聲并沒有停止,反而聲音越來越沉重,就好像往窗上砸石頭的人距離窗口越來越近一樣。
顧湛雙眉緊皺着,就在扔了第二十五下之後,那聲音夏然而止。他捏緊自己被子的被角,因為用力使得指關節微微發白。然後,他聽見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恐懼的黑洞被無限放大,顧湛一把将自己的被子掀開,一個咕嚕坐了起來,然後快速地扯開了密閉的窗簾。
“唰——”
瞬間整個房間被零零落落的月色照亮了一些,一個巨大的黑色聲音趴在窗前,正在從自己的包中尋找一些可以打開窗戶的工具。對方意識到窗簾被拉開,安然無恙地朝着顧湛看去。
借着一些月光,顧湛看到一張可懼的臉,雙眼被瞳孔填滿,無神而詭異,嘴角被咧開到最大,嘴角邊上似乎有刀子拉扯的跡象,還有絲絲血跡還在不停地往下流。仔細觀察,臉上的特征,身上穿的衣服,無一不把這個怪物的真實身份指向張雨士。
顧湛不由得後退了一步,直接跌坐在了床上,雙腿仿佛被麻痹,竟然連再站起來的力氣都失去了。他張了張嘴,但是卻連一聲驚呼都無法發出。喉嚨好似被棉絮填充地滿滿的,一張口便是哽咽住的感受。
突然,張雨士從包裏拿出了一個巨大的榔頭。他邪笑着看向在月光下已經無法動彈的顧湛,雙手握着榔頭,高高舉起。然後……
沒有意料之中爆破的聲音,沒有玻璃的碎片,沒有刺痛。只有無止境的頭疼和難以發聲的喉嚨。
顧湛睜開雙眼,不由自主地咳了兩聲嗽。顧女士坐在床邊,一臉擔憂地看着自己,而自己的額頭上正貼着退燒貼。
原來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睡着了,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他下意識地往窗臺看去,窗簾正拉得嚴實,壓根沒有什麽巨大而醜陋的怪物。
“我幫你請假了。”顧女士說道,“過會兒我開車送你去醫院吧。”
請假?
顧湛暗想不好,如果不能去學校就沒法确認周慕真是不是真的打算走了。他強撐着身體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雙臂無力,剛起來一些就又滑了下去。顧女士見狀,一把按住了顧湛的肩膀。
“你放心,張雨士已經被開除了。”顧女士說道,“不過你的周老師今天也請假了。”
周慕真也請假了?
他是不是,真的要走了……
顧湛忽然鼻子酸澀,他看向顧女士,顧女士也正擔心地看着他。他好想去周慕真家裏找他,看看他是不是還在那兒。可是拖着現在這副病恹恹的身體又能做成功什麽呢?他甚至連簡單的起床都難以做到!
他忽然開始能夠理解一些那些曾經電視裏的,被他稱為“不真實”的感情。那些“不真實”的感情正在自己的腦子裏慢慢生根發芽,總有一天會占據他的整個腦海。
他忽然意識到,對一個人的感情往往是從對他的關注開始的。自己或許比自己想象中還早地開始喜歡周慕真了。顧湛現在只想要馬上看到周慕真,只有周慕真在他視線範圍內,他才能感受到一絲屬于暗戀的安全感。
因為現在他們之間的關系是如此的不對等,周慕真甚至……顧湛想起昨天周慕真在房間裏對他說的話,甚至他對自己最基礎的——教師對學生的喜愛——都沒有吧。
大腦的意識完全被這個名為周慕真的入侵者掠奪,顧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醫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