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一照面,便讓人極難以承受。

這魔修修為遠高于他們!

衆人心中警醒,腳步亦不慢,見那魔修靠近,均是不聲不響地退後了兩步。魔修睜着一雙血瞳,見此卻是“呵呵”笑了起來,露出貪婪的神色。他将衆人自下而上掃了一遍,眼中邪光畢現:“築基期的小娃娃,還有煉氣期的,你們是來捉我的嗎?”

魔修說話之間,竟不知使了什麽法術,讓幾人心魂都搖晃了起來。

隔了一會兒,魔修血瞳中閃着滿意的神色:“修為雖弱些,卻比那些凡人們要強,也夠我滋補一段時日了。”

說着,竟不知從哪裏伸出一雙血爪,直接從衆人身後探去。同來的一個師兄沒有注意,被那血爪勾住,電光火石之間就被扔進了血池,掙紮了兩下,再浮上來時,已是一副白骨。除了頭顱的輪廓,實在已看不出他的樣貌。

這魔修竟是如此棘手!衆人心神均是一凝,一心防備着那撲來的血爪。魔修全沒有将他們放在眼中,輕輕哼了一聲便是噴出一口血霧來,頃刻間那位中了招的師兄臉便被腐蝕成一個幽深的黑洞,那黑洞潰爛的速度極快,于舒澤剛剛騰出手來救他,那師兄的整個身體便已被腐蝕成白骨,甚至骨架都受了感染,融成了透明色的水。

有一有二就有三,不過短短片刻,竟有四五位師兄被投入了那血池之中,餘下諸人自是更加小心翼翼,防備着那魔修的攻擊。

那魔修卻對他們全不在意,悠閑惬意的模樣就好似在逗弄一個玩物,隔了一會兒,他終是失了與衆人玩樂的興致,神色間頗有些不耐。

于舒澤、董銘和伊寧三人對視一眼,均從彼此眼中看出了強烈的防備之色。果不其然,那魔修一聲輕哼,地面竟是泛起一條血河,河中無盡白骨,甚至還有方才入內的師兄被魔修不知使了什麽法子把頭懸在河上,能視能聽能慘叫,然而身體卻早已腐爛成一具枯骨。血河所過之處均是無盡的惡氣,只需稍稍沾染上一點,再無生還之機。

伊寧正用盡全力抵擋着奔湧而來的血河。他無比慶幸自己靈力充沛,能夠不間斷地釋放火球,那一團團火球将他護在中間隔開血河,倒也并不算太吃力。

反倒是于舒澤與董銘二人正苦苦抵擋着撲面而來的血河,其模樣看起來凄慘無比。

伊寧蓄着火球,見那火球深入血河之中能稍微阻擋一下,便存了去幫幫于董二人的心思,又一個火球噴出,伊寧正欲炮制下一個,便覺腦後一股頭皮發麻的感覺傳來,于舒澤的驚呼聲立刻響徹耳畔:“伊寧,小心!”

伊寧飛快地撤出火球,卻見身後,葉無雙燦爛的笑臉突兀地出現在他眼前,下一秒,他整個人失控,漫天的血水便這般直接地向他沖來,伊寧連忙運起火球抵擋,卻已經失去了機會。于董二人忙着抵擋血河,根本抽不出手來,其他人也無心救他……就在那血河漫上來的一瞬間,身後的葉無雙咯咯一笑,他便被推到了血河之中,血腥氣頓時彌漫了他全身……

伊寧眼中,只有葉無雙嚣張到狂妄的笑臉。

他的心驀然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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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一道白色的影子卻是忽然閃入那血河之中,它速度極快,竟是一點都不怕那血河,頃刻間便将伊寧拖了出來。

伊寧全身上下唯有褲腿漫着血水,其餘地方竟是一點損傷都沒有,也多虧了他在血水沒入之前突然爆發,爆出一個大火球來,堪堪将那血水擋住。

身邊的狐貍仍然閃着綠瑩瑩的眼睛在他身邊轉着,白色的皮毛油光發亮,見伊寧看過來,小家夥抖了抖尾巴,很親熱地湊了過去,似乎在向伊寧表功。

伊寧有些疑惑,這狐貍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白狐就是攻!!抱尾巴跑~

☆、14 歪曲

雖然疑惑,伊寧還是摸了摸白狐油光發亮的皮毛,微笑着說了一聲:“謝謝。”他知曉這白狐極有靈性,應該能夠聽懂他的意思。果然,白色狐貍琉璃般的眸子閃過一絲亮光,尾巴又翹了起來,輕昵地蹭着伊寧的肩膀。

此刻卻不是述說溫情的時候,于舒澤與董銘二人尚在苦苦支撐,就在伊寧被救出的瞬間,又有兩人身影沒入了血池之中,眼下形勢對他們極為不利。倒是葉無雙,不知身上配了什麽寶貝,那血水竟是沾不得他的身。

輕輕摸了摸白狐柔滑的皮毛,伊寧的目光也漸漸變得深邃起來,葉無雙陷害之恩,他自是會好好回報的。

那一廂于舒澤及董銘見伊寧無事,均是長舒了一口氣,怒瞪了葉無雙一眼,便無暇再顧着他,一門心思應付起那魔修來。

那魔修見得白狐的身影出現,笑聲頓時便詭異起來:“竟是上古靈種,我運氣倒是不錯。”說罷便放松了對其餘幾人的鉗制,反而伸出血爪來抓那白狐。

趁此機會,伊寧迅速從懷中掏出兩瓶回力丹,給于舒澤和董銘一人扔了一瓶。二人接過,面上均是一喜,先前只覺逃生的機會渺茫,現下有回力丹相助,卻又覺得恢複了信心。

白狐的速度極快極快,衆人只覺白影倏忽閃過便驟然消失不見,那魔修血爪召出數次仍然碰不到它分毫,心下也有些惱怒,動作也更淩厲了幾分。衆人不敢遲疑,紛紛祭出自己的拿手絕活,一時之間林中風雲變幻,衣袂翻飛,形勢越顯危急。

伊寧注意到,白色狐貍不知何時跳到了他身側,不僅替他擋了魔修的攻勢,甚至能在他對敵時給予輔助,有了白狐相助,伊寧頓覺輕松不少,體內翻湧的氣息也終于漸漸平複了下來。

嘩啦——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血池之中忽然又伸出一塊粗大的臂膀來,濺起血水無數,甫一出手,竟是直接向出力最少的葉無雙撈了過去。葉無雙心下大駭,然而他可以抵擋血河,卻抵擋不住這臂膀的鉗制,頓時高聲尖叫起來:“于師兄,于師兄救我!”

原先俊美無俦的面容在驚慌之下變得慘白無比,月牙白色的長袍也沾上了濃濃的黑血,看上去再無一絲美感。見自己越沉越下,葉無雙的叫聲也更為凄厲:“請各位師兄救我!”

伊寧自始至終都沒有動,只冷眼看着他驚惶失措的模樣。這等危急的形勢,葉無雙卻仍只記得私人恩怨,意欲置他于死地。可他卻忘了,這魔修的力量如此強大,若是不一心合作,誰都不會有好結果。葉無雙的現在,就是伊寧的曾經。

盡管如此,還是有一個心善的弟子抽了個空,遞出飛劍,準備拉葉無雙一把。

“啊——”

那弟子猛然大叫一聲,原來,葉無雙竟趁着他遞出飛劍,想要借飛劍之力讓自己順利渡到岸上,然而他拖拽期間,竟是将那個弟子整個人拖到了血河之中,那弟子掙紮了兩下,便沒入河中沒了聲息,而葉無雙也是個有本事的,居然真的就此上了岸。

“劉師弟!”這場景之發生在倏忽之間,直到劉師弟的身軀化作白骨,衆人才忽然反應了過來。

冷漠的目光落在葉無雙身上,可他絲毫無懼,只大聲道:“待返回師門,我會将劉師弟所為禀報嚴師兄,劉師弟救命之恩,我會記住的。”

衆人對葉無雙的狠毒也有了一個更深刻的印象,此等戕害同門、草菅人命之人,居然也是天水閣的內門弟子,是他們的同門師兄弟,衆人均以與葉無雙為伍為恥。

于舒澤面色驀然沉了下來,他盯着顯然已處于暴怒中的董銘看了一眼,道:“先解決了眼前的危機再說。”

董銘點了點頭:“好。”

正與那魔修激戰着,山林之外,夜色已悄然降臨。于舒澤攏着的眉忽然舒展開,在場中大聲吼了一聲:“嚴師兄他們來了!”

衆人聞言,面上均是帶着喜色。

本以為會在這魔修手裏喪命,可眼下卻是實實在在的獲得了生存之機……只可憐了那些堕入魔修血池中的師兄弟,尤其是劉師弟,若是在與魔修戰鬥中死去便也罷了,卻偏偏被那等惡毒之人謀害致死。

這幾個弟子根本想不到,讓他們難以預料的事情還在後面。

嚴禦帶着人很快就趕到了。看到于舒澤幾人身上的傷口,以及現場的糟糕情形,他頓時皺了皺眉,道:“此處便交給我罷,于師弟,你帶着人下去休息。”

于舒澤點頭:“是,嚴師兄。”

在場衆人傷的傷,累的累,便都在不遠處尋了空地恢複起來。唯有葉無雙,他與這幾人關系糟糕到極點,也不肯恢複修為,只一路都用崇敬帶着驕傲的目光注視着嚴禦,說是含情脈脈都不為過。

伊寧心中冷笑,他二人一個虛僞無情一個惡毒狠厲,倒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嚴禦這人雖狡詐可鄙,但一身實力确實不容輕視,在他及諸多弟子的圍剿之下,那魔修終是抵擋不住想要逃走,卻被嚴禦一把殲滅連神魂都沒有留下。

第二天清早,嚴禦将諸人召集起來,道:“懷遠城中之事,皆因那魔修所起。于師弟,你們一組弟子居功甚偉,我必定禀明門中,為你們發下賞賜來。”

于舒澤只淡淡應了一聲,并無欣喜之色:“多謝大師兄。”

嚴禦眉頭微微蹙起,盡管他神色并無任何變化,但伊寧看得出來,嚴禦因于舒澤的态度而着惱了。要知嚴禦此人養氣功夫做得十足,他惱怒時,只眉心處略略凹下一點,若不仔細觀察,根本察覺不出來。

董銘卻在此時上前一步,手指着嚴禦身後的葉無雙:“但葉無雙故意戕害同門之罪,又該如何計算?”

嚴禦面露不悅:“這位師弟,你是外門弟子吧?”

董銘點了點頭。

嚴禦便道:“你既是外門弟子,葉無雙乃是內門弟子,本門門規第三條是為何?”

董銘道:“不論修為強弱,內門弟子為師兄,但——”

董銘被于舒澤推到了他身後,于舒澤注視着嚴禦,神色仍是淡淡:“但本門門規第一條,同門相殘乃是大罪。昨日葉無雙先是言語侮辱伊師弟,後又将伊師弟故意推入血池之中,使伊師弟險些喪命。他被魔修捉住,劉師弟欲救他,卻反被他拖入池中致死。此人惡念重重,吾輩師兄弟實在不願與此人為伍。”

然而,那在衆人面前顯得刁蠻惡毒的葉無雙,在嚴禦面前卻好似換了一個人一般。他眸中蘊着點點水光,看起來無辜到了極點:“師兄,師兄與師弟相處多時,可曾看到師弟那般惡毒的一面?”

葉無雙一開口,就讓伊寧無端起了不知多少雞皮疙瘩。

葉無雙繼續道:“我本與諸位師弟不相熟,既分為一組,自是受他們的排擠。伊師弟與他們交好,他們自是會聽信葉師弟的一面之辭,且劉師弟助我,我很感激,但他因此身死卻是我從未想過的事情,師弟因此一事亦是極為內疚,卻不想,此事卻成了幾位師弟誣陷我的伐子。”

伊寧心下又是冷哼數聲。先前分組之時,葉無雙一聲一聲師兄叫得極為客氣,此刻有了嚴禦做後盾,場上諸人便都成了他的師弟了。

董銘道:“葉無雙你休要擾亂視聽!”

嚴禦面色更加不悅:“董師弟以下犯上,回去之後去刑堂領罰。”

他這話一說出口,不止是董銘,于舒澤這一組活下來的弟子均是面含怒氣,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

葉無雙輕輕笑出了聲,燦爛得如同盛開的花:“我知曉各位同門看我不順眼,可本門最是講究證據,無憑無據,各位師弟為何要污蔑我?”

嚴禦輕輕颔首:“我既為大師兄,萬事自是按本門規矩處理。幾位師弟身死,我和于師弟你們一樣心痛,但葉師弟為人,我卻自信比在場各位更了解一點。且那魔修極難對付,諸位師弟不察之下,看錯了也是極有可能的。”

“我們是親眼所見!”

那兩三個與劉師弟相處得最好的弟子,此刻也是紅了眼眶:“劉師弟他為何那麽傻……他救了一個毒蛇啊!”

“住口!”自己的勸慰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挑釁,饒是嚴禦涵養極好,此刻也是怒了,“你們這是何意?莫非是在說我不公麽?”

“我念你們與魔修對戰不易,已經承諾會讓宗門給予補償,你們仍這樣揪着不放,究竟是何意?”

于舒澤面色徹底冷了下來:“嚴師兄也說了,任何事情要講證據。我們沒有證據證明此事系葉無雙所為,可師兄也沒有證據證明不是葉無雙所為。然而師兄言語之中卻全是對葉無雙的偏袒,又讓我們如何信服?”

作者有話要說:

☆、15 陷害

嚴禦首次被如此挑釁,按理說他應該暴跳如雷才是,然而,他的怒意仿佛在一瞬間消散了。雙眸掃過于舒澤,眸中劃過一道晦暗不明的視線。他當然知曉葉無雙所為或許不對,但那又如何,天水閣誰人不知葉無雙是他的人,于舒澤敢揭露葉無雙,便是掃了他的面子。

言及于此,嚴禦眸光略略一掃,終是落在倚靠着一棵枯樹,看似置身事外的伊寧身上。

他的笑容便多了一絲玩味。

伊寧好似毫無所察,只輕輕撫摸着狐貍脖子處的一小團絨毛,軟軟的還有着幼獸的奶香味。狐貍也極貼着他,軟軟的身子靠在他的小腿上,乖巧的模樣極是讨喜,任誰也想不出,就是這毫無攻擊力的白狐将他從血河中撈了出來。

嚴禦輕輕拂着衣擺,神色溫和:“伊寧師弟,你也是當事人之一。真如于師弟所言,是葉師弟将你推入了血池之中麽?”

葉無雙見嚴禦對伊寧的态度比旁人柔和了幾分,牙齒緊咬着,心中對伊寧的恨意又上升了一分。

伊寧颔首:“是。”

嚴禦眉頭微皺,話語中也似隐含着深意:“伊師弟,若真有此事師兄自然會替你做主,可若是沒有……孰是孰非,伊師弟還是好好想一想吧。”

伊寧卻是搖了搖頭,回絕了他的好意:“我自不會平白無故構陷同門,我說有此事,便有此事。”

嚴禦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暗道自己雖然有些欣賞伊寧,可葉無雙既然為他所用,無論如何他還是向着葉無雙的,當下只能暗嘆伊寧與于舒澤幾人混的時日長了,倒把他們不識好歹的性子學了去。

“葉伊二位師弟各執一詞,師兄在此也不知如何判定,不如這樣吧,各位先随我返回門中,将此事上報刑堂,再由刑堂審定,如何?”

葉無雙看出了嚴禦回護自己的态度,自是欣喜應了。

于舒澤諸人聞言也是點了點頭,無論如何,沒有證據就是沒有證據,就算他們想将葉無雙斬首于此,可一切,還需返回門中再說。

伊寧唇角勾起一絲笑意。黝黑的眼眸閃了閃,随即斂去眸中所有情緒。手下白狐不耐地吼了一聲,忽然覺得很不舒服,扭着尾巴跑到了伊寧身後。

過了幾日,伊寧應于舒澤之邀到其住所喝茶,內門弟子每月可得雲山靈茶二兩,茶水泡開之後,青碧茶葉浮于上方久久不沉,香氣怡人只輕嗅一口便頓覺神清目明。于舒澤并不好靈茶,卻也喜其香氣難得。董銘幹脆敲詐了半兩過去,于舒澤見此便也分了伊寧半兩,伊寧愛喝茶,也就不客氣地收了。

喝完茶就該談正事。董銘嘆了口氣,道:“我千算萬算,竟不知嚴師兄是這樣的人。”

到今日,原先應允的獎勵也沒有到手。尤其是他們這一組,損失最為慘重,又是直面那魔頭,卻一點獎勵都沒有發下來。反而是那些追随嚴禦身後的,一個個數靈石數到手軟,嚴禦的态度究竟為何,如此一目了然。

于舒澤低聲道:“這些事情寄望于他人,總是沒有什麽作用的。嚴師兄所為看似維護了自己,卻損失了人心。”

董銘冷哼一聲:“誰說他沒有人心,那些人的數量可是比我們幾個多多了,光我們在這裏生悶氣又有什麽用?”

三人談話間,白毛狐貍便躺在伊寧腳邊,尾巴輕輕拂過伊寧的鞋面。他也不知道這狐貍為什麽願意跟着他,在他看來,靈物都是有野性的,輕易不會與人為伍……當然,白狐在那樣的場景下救了他,他自然很歡喜。

人,在很多時候,根本比不上妖獸。

于舒澤從懷中掏出玉瓶:“伊寧,這回力丹可是你煉制的?”

董銘的視線也看着他,眼中滿是期待之色。

伊寧輕輕點了點頭,再擡眼時,便見那二人滿臉驚詫地看着他,那模樣,無異于在看一個怪物。

伊寧嘴角抽了抽:“怎麽了?”

“伊寧,你這家夥……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你會修煉也就罷了,居然還會煉丹。”董銘把那白玉瓶拿在手上,翻來覆去地扔,“不過想想,天賦這東西,也沒有什麽可羨慕的。話說這回力丹可是很難煉制的,你這一瓶成色又很好。”

董銘忽然湊了過來:“你煉丹的水平,怎麽也不會比葉無雙低吧?”

伊寧低着頭想了想,點頭道:“不錯。”

不是他瞧不起葉無雙,真是如此,前世時葉無雙于伊寧而言不過是無名小卒而已,便是後來,葉無雙亦憑着煉丹收獲了不小的名氣,可在天水閣裏,他自始至終都被伊寧擠在後面。更不用提這一世伊寧的眼界已遠勝于前,更非葉無雙可比了。

董銘拍桌而起:“早知如此,那時候我就該扔他一臉的回力丹,若論價值,回力丹比暖陽丹高了百倍還不止。”

董銘性子本就跳脫,他這副模樣伊寧倒也不驚奇,可沉穩如于舒澤,也是用那般古怪的目光打量着伊寧,倒讓他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伊寧道:“我近日忙着修煉,煉丹一需時間,二需合适的藥材,沒有萬分把握,我也不會開爐的。我會煉丹的事情,二位還是先替我瞞着的好,等我修為升入築基,才沒有那麽打眼。”

于舒澤與董銘均是點了點頭,他兩人也非不知道分寸之人。當時結交伊寧只是看他心性純良,天賦也是非凡,卻沒想他竟于丹道一途亦有天賦,這也算是難得的驚喜了。

于舒澤從儲物袋中掏出兩個玉盒,交給他:“回力丹這東西珍貴,我沒有什麽能夠回報你的,這兩株靈藥是我一次做任務時所得,原也是打算到多寶樓換些靈石的,這番給了伊師弟,你看看能不能有些作用。”

董銘也從袋中掏出幾株藥材來,推到伊寧面前。

伊寧粗略辨認了一番,于舒澤給的是一株情人草,一株雞心花,二者均為煉制控靈丹的主要藥材,董銘所給的幾株都不算太珍貴,唯有一株九轉環蛇草,卻是煉制丹書所着上古靈丹的良好藥材,不僅難尋,也十分難煉制。

當下他也不客氣,将幾株藥材都掃進了儲物袋裏。想了想,他又從儲物袋中掏了兩枚破障丹,一人分了一枚:“若是心神受制,或是受困禁制,服下破障丹,可解。”

董銘笑嘻嘻地收了:“我一直都知曉丹藥貴,今日還是沾了伊寧你的光。”

伊寧道:“你我之間,不必客氣。”

走之前,伊寧還特意提醒了二人一聲,讓他們不需再管葉無雙的事情。

當晚,他便匿名将一份鏡像投入了刑堂之中。這亦是天水閣為數不多的讓伊寧滿意的地方,刑堂之外設有特殊的木箱,只需将物證以靈牌封好投入其中,除了刑堂長老,便無人有資格查看。嚴禦作為年輕一代第一人,在門中自然有些威望,但這威望卻不足以影響刑堂長老的判罰。

伊寧早已備好了這一份大禮。

他相信,今日之後,嚴禦就将名聲掃地。

這段時日嚴禦有多維護葉無雙,真相曝光之後,他的聲名就會有多狼藉。那一日,伊寧料想葉無雙會針對自己,特意在遇上那魔修之後錄下鏡像,除了舍去白狐出現的場景,葉無雙是如何推他下去、又是如何害死劉師弟的,鏡像中都展露得明明白白。

只需刑堂做出判罰,伊寧就會将鏡像錄上幾份,在天水閣中傳播開來。

而在判罰下來之前,伊寧還要做一件事情。

他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笑容,身影卻在無人察覺之時,沒入了夜色之中。

內門。

葉無雙在屋裏急匆匆地踱着步子,嚴禦已經去了刑堂,據說是刑堂之中收到了除魔那日的物證。嚴禦下午就離開了,到現在都沒有回來,縱是葉無雙自信那日之事無人察覺,此刻也不由多了一絲忐忑。

門開着,一個人影躍到屋頂,略查探了一番屋內,便縮了回去。

葉無雙的住所與丹室僅有一牆之隔。丹室略有些髒亂,地上有些灰塵,旁邊還散着一些廢丹,黑乎乎的隐藏在丹灰之中。

那人影自屋頂躍下,跳到丹室之中,一番行動,外間的葉無雙竟是沒有絲毫察覺。

來人自然是伊寧。

他先是在丹爐附近布下一個結界,又将煉制不久的暖陽丹擱在丹爐邊,取了一些丹灰撒在上面。過了一會兒,他便撤去結界,輕戳手指,取出兩滴血珠,一滴以丹火烤炙融入丹灰之中,一滴則無規則地掉落地面,伊寧甚至特意踩了一個腳印在其上。

布置好之後,伊寧左右檢查了一番,确認自己的痕跡已被消除之後,他的身影便倏然化作一個黑點,消失在內門之中。

從頭到尾,葉無雙都沒有察覺。

作者有話要說:

☆、16 風波

接下來一段時間,伊寧也漸漸沉寂了下來,只把心思花在修煉上面。平素閑暇之餘,有內門弟子前來外門講課,他也會過去蹭一兩堂課。于舒澤入了內門,董銘與他見面的機會少了,更多時間便都賴着伊寧,不喝上三四杯茶是不會走的。

伊寧的修為也到了煉氣七層。他所投射的火球數量也比原先多了許多,體內火屬性力量蓬勃旺盛。但比起火系天賦,他的木系天賦幾乎沒有得到開發,和那簇靈動的火苗比起來,丹田那團青綠色的力量看起來蔫蔫的,一點精神都沒有。

伊寧暗想,過不了多久,他真要去找一些木系的功法來修煉了,不然火屬一旺,他體內木屬成了短板,終是于他修為無益。

白狐也在他身邊留了下來。

伊寧修煉的時候,它就偎在伊寧腳邊不出聲,只閃着那雙綠瑩瑩的眼眸看着他,若是伊寧不修煉了,它仍是靠着他……總讓伊寧心頭有了一絲淡淡的愧疚,白狐畢竟為靈物,待在自己自己身邊總有種被虧待的感覺。

不過伊寧前世今生總也見過不少妖寵,如白狐這般不愛嬉鬧只愛往人修身邊湊的真是極少極少。

入夜,月光靜靜投射在臨霜院內,床邊的木窗不知何時被靜靜推開一角,不過片刻,卻又被關上。床上的人陷入了甜睡,均勻的呼吸在夜色中顯得尤為清晰。月光照在床邊那一團白色的影子上,那白影的身形逐漸變大,月色光華打在身上,竟讓它有種模糊的感覺。床邊好似飄着朦胧的霧,但木床上的人卻好似全無感覺,神色平和至極。

直至初陽升起,那團白霧才漸漸消散了,白影又化作了小小的一團,跳到床上修士的腿邊,倚着修士睡了。

這一覺一直睡到中午。按理說,平時若是睡得這麽久,醒來了雖無大礙可總會覺得不舒服,但今天卻不知是為何,一覺醒來伊寧只覺得神清氣爽,渾身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氣。體內靈氣流轉更為暢通,腦海清明,倒讓伊寧有種想再躺下去睡一場的沖動。

揉着腦袋,正想下床,伊寧心念一動,瞧見面前睡得正酣的白狐貍,面上也不由漾起一絲笑意。白狐貍睡得極其香甜,小小的爪子縛住伊寧的小腿,毛毛的尾巴纏着他的衣擺,倒好似把他的身體當成了被窩一般。伊寧微微一笑,暗想這家夥莫不是昨夜出去偷了雞來吃?想了想,便收回了手上的動作,保持着原本的姿态在床上躺着。

剛一轉頭,他便撞上了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眸。

不似平日透着森冷的綠,也沒有遇上生人時的防備,這雙綠眸便這般與伊寧的視線相遇,迷迷糊糊的,配上那團絨絨的毛,倒好似在撒嬌一般。

……原來狐貍睡醒了的樣子和人也差不多啊!伊寧心下感慨,面上卻仍保持着溫和善意的笑容,直到那狐貍恢複了平日的冷傲模樣,轉過身去,只給他留了一團傲嬌的尾巴。

“噗!”縱是伊寧再冷靜,這會兒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狐貍,實在太過好笑!

原先多數時候狐貍都是安安靜靜的躺在伊寧腳邊,看起來極度溫順,但它畢竟是靈物,除了伊寧之外,旁人他是極少理會的。這是伊寧認為他傲嬌的原因之一。其二,這狐貍便是對上了伊寧也是一副驕傲的性子,不說總是拿那雙綠瑩瑩的眸子盯着伊寧看半晌,等伊寧露出笑容想逗弄它一下,它便扭過身去做出一副不屑與伊寧為伍的模樣。

一日之間總發生七八回,時間長了伊寧也算是摸到了它的秉性。

可這樣子,今日,實在太好笑!

怪不得伊寧。若是這狐貍仍如往日一般甩着那條威武的大尾巴,伊寧說不得還要誇獎它的飒爽英姿。可是這會兒,狐貍屁股上除了那條大大的尾巴,竟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了一團毛絨絨的小咎,雖不起眼,卻也把那條大尾巴擠歪了一些……怎麽說呢,是極損害狐大将軍的威嚴的。毛絨絨的一小團,又小又短,就像兔子的尾巴似的,可憐兮兮地長着,偏偏它的主人還以為自己仍是那般天生麗質。

唉,伊寧嘆了一口氣,一把把白狐貍揪了過來。

白色狐貍一時不察,整個身體便落入了伊寧懷中。伊寧抱着它的腰,将它翻轉過來,繞了個圈。

他手指輕輕捏着那一團小毛毛,嘴裏也止不住地念叨:“怎麽多長了一個呢?”

左手拎着長尾巴,右手摸着短小揪,伊寧眼睛又略靠近了些,力圖研究得更為細致。他卻忘了,這乃是某個動物最私密之所在。

“轟!”一聲,狐貍白色的毛毛在一瞬間染上了淡淡的粉色,随即,它後腿蹬得比兔子還快,只一個不注意,便跳出了窗外,徹底消失在伊寧視線之中。

伊寧尚有些舍不得那柔軟的觸感,疑惑道:“難道是害羞了?”

話雖如此,他還是覺着有些摸不着頭腦。不就是好奇這狐貍怎麽多長了一條尾巴麽,怎麽這就炸毛了?

伊寧一點兒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過了不久,他也就把這一檔子事忘在了腦後,專心打坐起來。他閉眼後不久,那團白色的影子悠悠地飄了回來,盤着身子靠在伊寧腿邊,綠眸半睜半閉的,好似在打着瞌睡。

伊寧這處平靜悠閑,然而此刻,因為他的推動,整個外門,或者說是整個天水閣上下,陷入了一場從未有過的風暴之中,就連伊寧自己或許也沒有想到,他的一次刻意為之會造成這麽大的轟動。

葉無雙,終于徹徹底底出了名。

起初還是刑堂的長老請嚴禦前去談話,将那份鏡像完完整整放了一遍。嚴禦心下懊惱之餘便求了那長老一個人情,處罰葉無雙他不會阻攔,但他希望門中能将此事稍稍遮掩一下,以圓葉無雙的名聲。刑堂長老略想了一下,也就答應了下來。畢竟刑堂乃是懲罰犯錯弟子的所在,但是該如何罰、罰的尺度如何,還是有待商榷的。

然而這世間之事,卻不是嚴禦想怎樣就能怎樣的。當夜,外門三四位弟子便收到了幾份一模一樣的鏡像,內門弟子同樣也收到了。鏡像并非難以刻錄的東西,幾乎只用了一夜,那份記錄着葉無雙言行的鏡像天水閣弟子就人手一份了。

葉無雙這樣的心狠手辣又極其虛僞的弟子,對天水閣衆人來說,那簡直是傳說中的人物。別的門派若是弟子相殘,頂多會被當成笑料。但葉無雙此人卻是真真實實活在他們身邊,而他們出任務時多數也是和師兄弟們合作的,如此一來,葉無雙之事就讓他們不寒而栗了。

誰也不想把後背留給這樣的人!

誰也不想自己尚在為生死搏鬥,自己的師兄弟卻從背後捅刀子!

一時之間天水閣群情激奮,為伊寧,也為那位枉死的劉師弟,但更多的,這些弟子是為了他們自己。他們修仙便是為了求得長生,可不是為了被陷害平白無故喪命的。

更何況,葉無雙是個什麽玩意兒?不過是個娈寵爐鼎式的人物罷了,倒真以為自己有什麽本事了!在得知葉無雙有嚴禦維護不僅毫發無損,申斥他的幾個人還受了罰受了拖累之後,那些城府深一些的弟子輕輕“哦”了一聲便退出了罵戰,但那聲“哦”究竟為何意,衆人就是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得出來。

伊寧以為只有自己準備了鏡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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