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王家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使勁揉了揉。

身旁的同事也是一臉震驚,他看看王家和,然後用力掐了把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疼痛告訴他, 這他媽不是在做夢!

可不是做夢又會是什麽呢?大白天的還能鬧鬼不成!而且這世界上哪有鬼, 有那也是杜撰出來吓小孩的!

“這監控視頻不對, 肯定被處理過。”同事低喃一句後,轉頭把保安叫進來。

保安聽他說完大喊冤枉:“警察同志,我們哪有那個技術水平,真要有我還會在這裏當保安嗎!早去大公司面試了!”

王家和接過話:“在我們來之前, 有沒有其他人進來過。”

“絕對沒有。”保安覺得他這是對自己工作的不認可,嚴肅道,“這裏可不是普通的富人區,監控室必須24小時輪流值班, 我敢保證,沒有任何人進的來。”

王家和揮手讓人出去, 第三次把監控進度往回拖。

同樣的畫面再次進入眼簾,他忽然感覺心髒裏仿佛裝了只兔子,突突突地跳得他發慌, 腦仁也跟着疼。監控畫面不斷地提醒他, 沒錯, 你們就是大白天見鬼了!

他從小接受唯物主義思想,是個地地道道的無神論者,二十多年建立起來的世界觀頃刻間崩塌,換了是誰都得傻很久。

王家和的同事受到的刺激比他還大, 他膽子本來就不大, 平時看恐怖片也只敢看國産的, 如今親身經歷靈異現場, 渾身都開始哆嗦。

他磕巴道:“王家和,這陸……陸汀……真……真的這麽邪乎?你們之前不是說他裝神弄鬼嗎,那今天這是……”

王家和沒有說話,腦子裏回放着與陸汀見面的所有場景。青年的詭異之處配上今天的監控,讓他一個身經百戰的警察一陣顫栗,汗毛直豎。

或許,陸汀從頭到尾都沒有騙人,也不是狡辯。

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宏德光用邪術害死了流浪漢,後來又弄死了周經理,那今天又是怎麽回事,他怎麽好端端的跑來襲擊林兆琛?

王家和回到林家別墅的時候,筆錄已經做得差不多了,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陳隊皺了皺眉:“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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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王家和看看陳隊那張正氣的臉,又看向關心望着自己的邱實,目光最後落在了陸汀臉上。

青年神色很淡,與還在地上的瘋狂掙紮的宏德光比對鮮明,仿佛他是正義的審判者,而宏德光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王家和覺得有些話不能現在說,說了隊裏的人要麽當場說他是瘋子,要麽就面兒上下不來臺。他頓了頓,低頭道:“沒什麽,監控視頻沒有問題,宏德光他……應該不是陸汀傷的。”

“應該?”陳隊對這份不嚴謹的說辭有些不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說話不能肯定點?”

王家和沒吭聲,心事重重地又往陸汀身上看了一眼。

刑偵經手的基本都是刑事案件,工作內容沉重危險,大概是為了調節,大家平日裏總愛開玩笑,他還從沒見過手底下的人這樣沉默過。

王家和不對勁,陳隊在心裏斷定道,讓在場被問過話的人簽了筆錄,揚手喊了一聲“收隊”。

一上車,陳隊揪着王家和問:“你到底怎麽了,說話吞吞吐吐的,這可不像你。”

像我就對了,說明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可是老大,我現在科學觀塌了,能正常嗎!王家和用力搓了把臉,臉皮都搓紅了:“老大,陸汀他不正常。”

陳隊哼笑:“我當然知道他不正常。”

“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陸汀搞不好真的會什麽邪術密法,知道一些我們常人所不知道的東西。”同王家和一起看監控的警察說。

聞言,四周靜默一瞬後,爆發出哄堂大笑。

王家和着急道:“你們別不信!監控我看了四五遍,陸汀手裏根本沒有能傷害宏德光的武器,宏德光身上的傷是憑空出現的!”

“你他媽大白天說夢話吧!”陳隊推了把王家和的腦袋,“監控的視頻拿出來了嗎,拿出來等下讓技術科的好好查查。”

王家和突然能體會陸汀當時的感受了,無論自己說什麽都沒有人相信,與其這樣,不如什麽也不說。

回了警局,一隊的人把還處在暴躁狀态的宏德光扔去審訊室,讓他先自己冷靜冷靜。然後就坐到會議室,将監控投到熒幕上。很快,現場的呼吸靜止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王家和忽然很暢快,讓你們不信我,打臉了吧。

邱實輕輕吸了口氣:“怎麽可能呢?”覺得陸汀邪性是一回事,親眼看見又不肯相信,這和他的長久以來的信念相悖。

王家和:“我問過監控室的人,沒有人碰過視頻,這是原件。”

“會不會有那種攝影機,拍完後直接呈現出來的就是特效畫面?”這人說完所有人都看了過去,如同在看一個傻子。

新來的年輕警察叫張平安,就是他上次勉強幫陸汀說過話,王家和看了他一眼,上次他把人給怼了,眼下有些抹不開面:“張平安,你之前說你家鄉有怪事發生,有人親眼見過嗎?”

張平安有點怕總是很嚴肅的陳隊,壓低聲音道:“我二叔見過,說是看到河裏有人游泳,走近一看卻發現一具浮屍。”

女警田芳吓得差點叫出聲:“真的假的?”

張平安:“真的,我二叔親口告訴我的,後來那具屍體被撈上來,是隔壁村的。”

田芳問:“你認識死的那人嗎?”

張平安仔細回憶了下:“不認識,但是屍體被撈上來後我有印象,隔壁村有人家做了一場喪葬法事。”

田芳不敢問了,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陳隊煩躁的低喝一聲:“夠了!”他捋了把頭發,焦躁的原地走了兩步,怒視着大家,“視頻還沒鑒定,一個個的就已經信了,這是科學的世界!鬼神如果真的存在,還能有抓不住的壞人逍遙法外?”

邱實很小聲地說:“說不定鬼替自己報仇了呢,反正人也沒抓到,我們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你嘀咕什麽呢!”陳隊站到邱實面前,把人拎起來,将視頻內存卡塞進他手裏,“去,送去技術科,讓他們好好查!”

邱實去了技術科後一直沒走,他想在第一時間知道鑒定結果。

鑒定時間沒花多久,兩個小時候後技術科的同事拿着內存卡出來,深一腳淺一腳,神情恍惚的走出來。

“視頻沒問題,沒有經過任何後期加工處理。”那名同事扶了扶眼睛,嗓子被棉花塞住一般,梗得難受,以至于聲音變得嘶啞,“小邱,這個監控你們從哪裏搞來的?”

“沒事了。”邱實勉力沖他笑了一下,拿着視頻往辦公室走,途中遇到二隊的人打招呼也沒搭理。

一進門,邱實就被團團圍住,十來張嘴全在問他“怎麽樣”、“是不是假的”、“到底是什麽技術手段”……

“視頻……”邱實擡頭望向陳隊,“是真的,沒被動過手腳。”

“不可能!”陳隊反應有些激烈,所有人中,他與王家和對陸汀的質疑是最堅定的,如今王家和倒戈,他便更加竭力的想證明陸汀是個江湖騙子。

然後當他親自去了技術科再回來,整個人都陷入了迷茫。

下午的時候,一隊開始審訊宏德光。冷靜下來的宏德光終于意識到自己之前有多瘋狂,內心無比後悔,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麽了,各種各樣的困境逼得他走投無路,內心湧現而出的躁郁怎麽也克制不住。

他被困在凳子上,兩眼無神的盯着地板。

那張與之前天差地別的臉讓審問的人看得直皺眉,王家和清了下嗓子,明明眼前的人是宏德光,他腦子裏想的卻是陸汀。

只有邪祟作怪,才會真的讓一個人幾天時間變化這麽大吧。

“宏德光。”王家和在桌上輕叩兩下,提醒對面的人,“你和宏德廣場xx大廈xx公司的周經理曾在兩個月前聊過一次天,并且是你主動去找的他,在此之前,你們根本不認識。還有今天,你為什麽去襲擊林兆琛,他和你無冤無仇……”

聽到林兆琛的名字,宏德光瞬間又成了瘋子:“他的運勢是我的!他的一切都該是我!他就該死,只要他一死我就能重回到最光鮮的時候,我要殺了他,還有馮茜茜,那個賤女人竟然敢找人對付我,我要她好看!”

“安靜!”嚎叫聲令人心煩,王家和猛地一拍桌子,卻起不了任何作用。

林兆琛和馮茜茜成了宏德光最敏感的兩根神經,誰也動不得,一提他就發瘋。他明明距離人生巅峰只有一步之遙,都怪陸汀,那個陸家掃地出門的野種!

看他眼神越發兇狠,王家和起身出了審問室。

審問室外,林之炎正和陳隊交談,将宏德光吼叫的內容聽得一清二楚。

林之炎:“陳隊,宏德光的案子會怎麽判。”

“宏德光傷害他人的目的清晰,攜帶了武器,且實施了犯罪,只是因為外力才沒有傷害成功……如果判的話,頂多三年。”

林之炎沒出聲,心裏想着三年的話也太便宜他了,然後他笑着對陳隊道:“案子的事情還要多麻煩陳隊,另外經偵那邊,我剛剛提交了一點東西,如果有進展,希望你們能第一時間通知我。”

東西?什麽東西?陳隊再看過去時,人已經轉身走了。

他追出警局,發現林之炎正彎下腰,臉沖着副駕駛的窗戶。走近一看才知道,陸汀居然一直坐在林之炎的車裏等他。

這個二十出頭的小青年到底有什麽魔力,居然能讓林家的大公子這樣親和對待。

“陸先生。”陳隊艱難的喊出聲,兩腿灌了鉛般需要很努力才能邁出去。越是接近陸汀,他的心髒就跳得越快,臉上的溫度也升騰起來。

陸汀那張揮之不去的臉,不斷提醒着他曾經的自己是多麽義正言辭的說對方是個滿嘴胡話的騙子。

世界如此之大,沒有被探索的角落無數,他被自己的淺薄蒙上了雙眼,拒絕和否定一切世界觀之外的變數,這是不對的,狹隘的。

當初他用那樣的态度對陸汀,對方是不是在心裏笑話他?罵他是個愚蠢的傻逼?

這些想法蹦出來後,怎麽也收不住,陳隊越發覺得臉上火|辣,比被人當面抽一巴掌還難受。

林之炎移開身子,露出陸汀的正常臉,青年趴在車窗上,沖陳隊微笑,“陳隊。”

陳隊舔了舔幹燥的嘴唇,胸膛裏憋着一股氣:“之前……抱歉。”

道歉的話說出口,胸口的氣也瀉了出去,渾身上下都輕松了。

陸汀聽懂他為什麽這麽說,擺擺手道:“沒事,換成是我站在你的角度,我也不會相信的。”看陳隊眉頭間的川字紋還皺着,他嘆了口氣,“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而且有件事還需要你們幫忙。”

陳隊被青年的笑晃到了眼:“什麽事?”

陸汀:“我想舉報一個人,叫梁璐,也是宏德光的情婦。”

陳隊以為會是什麽不得了的線索,立刻換回了嚴謹的工作态度:“難道她也參與了這次的襲擊案?”

“應該沒有。”梁璐受了那麽重的傷,不可能還有精力幫助宏德光,陸汀說,“我舉報她宣傳封建迷信。”

陳隊:“……”

封建迷信???

還有誰能比你更迷信的嗎?!!

陸汀看了眼吃驚的男人,繼續道:“宏德光就是靠她害死了那兩個人,梁璐住的房子裏肯定還留有證據,你們的人應該已經取到證了。”

陳隊抿了下嘴,點點頭:“我知道了。”

陸汀歪着頭問他:“還有別的什麽事嗎?”

陳隊:“……沒有了,你說的梁璐,我們會盡快找到她。”

陸汀提醒道:“她很危險。”

梁璐已經離死不遠了,但難保會不會狗急跳牆,她既然會逆天改命,自然也會一些其他邪術,這種人只有抓起來才能安全。

汽車發動,林之炎打着方向盤将車開出警局,他看了眼後視鏡,青年腦袋靠在椅背上,似乎有些累了。

陸汀的面龐線條柔和,少年感尚未完全褪去,林之炎覺得他就像一個鄰家弟弟,忍不住關心道:“你說的梁璐,如果警方那邊找不到,或許我可以幫忙找找。”

陸汀打起精神看過去:“好,麻煩林大哥了。”

“不麻煩。”林之炎說,“那個女人差一點就加害到我父親身上,這也是在幫我自己。”

蠱蟲被取出後陸汀就無法感知梁璐的蹤跡,慶幸宏德光三個下屬身上的篾片蠱還在,只要他們和梁璐碰頭,陸汀就能“看見”梁璐。

“對了。”林之炎道,“你說的那套房子,方便我今天去看看嗎?”

眼下這個點,物業應該快下班了,陸汀不确定道:“鑰匙好像在物業那裏,得看物業經理在不在。”

物業下班都是準時準點的,絕對不多停留一分。

今天同往常一樣,物業經理哼着歌兒關掉電腦,拿上一串鑰匙站在辦公室門口,就等着時間一到打卡下班。

跟在他身後的下屬們對這個上司非常滿意,嘻嘻笑着說:“跟着經理幹就是好,不用加班。”

“就是,之前那個經理就不行,明明沒有事,非要找事讓我們多留一會兒,還不給加班費。”前一個經理是個事兒逼,沒事也要找事讓大家做,還狗眼看人低。結果有一次誤把小區老板的兒子當成二流子給狠狠罵了一頓,第二天就被開了。

時針一分一秒的走着,眼看着離下班還有最後五分鐘,一張熟悉的面孔踏了進來。

物業經理心裏咯噔一聲,知道今天肯定無法準點下班了,他迎上去:“陸先生。”

陸汀錯開身,讓站在外面的林之炎走了進來,介紹道:“這位是林先生,想要看看我們隔壁那套房子。”

這位陌生的林先生一身昂貴的西裝,貴氣不凡,臉上那平淡的表情給人一種上位者的慣有的威懾。

不能下班的郁悶一掃而空,經理知道,這是個有錢人,那套房子沒準真能賣出去。這樣一來,當初地産商承諾給他的提成也能拿到手了。

經理笑容洋溢,摸了摸挂在腰上的那一大串鑰匙,對兩人說:“那我先帶你們去看看房?”

然後他揮手,示意大家可以下班了。

“經理人緣很好。”他們臨走時,那些嘴甜的小年輕們左一句“謝謝經理”,右一句“經理再見”,陸汀聽得出他們那愉悅的心情。

“他們也比我小不了太多,平時都當朋友在處。”

陸汀想起了李骞,李骞這個老板真的很不錯,從不拿架子,與員工說話态度随意,加之大家年紀都差不多,上班下班都能打成一片。

在反觀自己身旁這位林大哥,陸汀覺得這位應該是屬于沉穩嚴肅型的老板,往那一站連大氣都不敢喘的那種。

“到了。”物業經理用手擋住電梯門,讓陸汀和林之炎先一步走出去。

陸汀沒有直接回家,和林之炎一起進了那套空房子。腰線房的采光沒那麽好,樓層腰線恰好擋住了一般的采光,顯得屋子陰森森的。

林之炎也覺得這套房子不太好,問陸汀:“這裏真的可以嗎?或者我們可以換到別處去,我在離這不遠的地方有一套平層公寓。”

“我問問。”陸汀去了衛生間,關上門,把林歸叫了出來。

不等青年發問,他已經開口道:“可以。”

兩個人擠在一個狹窄的空間裏的确不太方便,他也想試一試,和陸汀的分開的距離底線到底在哪裏。

陸汀觀察着林歸的表情,怕他誤會什麽,解釋道:“我真的沒有嫌棄你得意思。”

“是嗎。”林歸摸了摸下巴,假裝思索,“既然你這麽不願意和我分開,我不介意繼續和你住一個房間。”

我介意,我真的很介意!

自從有了林歸,晚上幾乎沒有娛樂生活,更別提有時候需要自給自足的魔法時刻,好好的一個熱血青年,都快被憋成和尚了!和朋友用手機聊天的時間也少了,因為他不确定林歸會不會偷看。

陸汀滿臉心疼地哄道:“你是含着金湯勺出生的大少爺,本就嬌貴,哪能跟我一起擠個小破房間,太委屈你了。”

林歸垂眸看他,那雙眼睛裏就差沒寫着“你趕緊走”四個大字了,他輕笑一聲,昂着下巴像只高傲的孔雀:“行吧。”

陸汀懸空的心落到了實處,終于能把這尊大佛給送走了!

客廳裏,經理尴尬的站在林之炎身旁,陸汀走了之後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好不容易終于把陸汀等出來了,經理兩眼放光,他算是看出來了,兩人之間陸汀才是拍板的人:“陸先生,怎麽樣?”

陸汀對林之炎說:“可以。”

林之炎垂在兩側的手不禁握成拳頭:“那位親口說的?”見陸汀肯定的點頭,他壓抑住心頭的驚濤駭浪,對經理說,“這房子我要了。”

經理興高采烈:“那等您什麽時候方便,再過來一趟簽合同吧。”

林之炎:“現在就可以。”

經理傻了眼,慢了半拍反應過來,一拍大腿:“那敢情好,我現在就去打印合約。”

前後不到半小時,一直無法出手的房子居然就這樣賣出去了,經理踩在雲端上似的,走路都有些飄乎乎的。直到林之炎簽了購房合同,刷了卡,才感覺到一點真實。

至于接下來的其他适宜,由林之炎的助理全權代勞。

陸汀把林之炎送出小區,散着步往回走,卻見黃娜和趙崗兩人匆匆忙忙從樓裏出來,見到陸汀,趙崗連忙急剎車。

“李懷恩出事了!”趙崗上氣不接下氣,狠狠咽了下唾沫,“他們公司的同事說他今天沒上班,我以為他還在睡覺,結果開門一看,裏面根本沒人,床鋪整整齊齊,我懷疑他昨晚就沒回來!”

李懷恩作為底層社畜,加班是家常便飯,不回家直接住公司的情況發生了好多次,到了睡覺時間還沒見到人并不奇怪。

但是昨晚,黃娜在合租群裏發消息問他回不回來,李懷恩一直沒有回複。

程序員寫起代碼會很投入,并且痛恨被人打斷思路,所以黃娜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知道傍晚他們回到家,接到了李懷恩公司同事的電話。

大家這才知道,李懷恩的家人住在外地,即便出了事也不可能馬上趕到。有了合租室友之後,他便去人事科修改了緊急聯系人的號碼。

陸汀望着兩人:“可是城市這麽大,我們該去哪裏找呢?”

黃娜和趙崗冷靜了下來,是啊,茫茫人海找一個人如同大海撈針,而且萬一李懷恩沒有出意外,只是自己躲起來,或者去散心了呢?工作壓力那麽大,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陸汀說:“先回去吧,我給算一算。”

情侶倆面面相觑,誰也沒說話。

合租房裏有不少李懷恩的貼身物件,趙崗找出一件李懷恩的舊T恤交給陸汀。

陸汀取出桃木和柳枝,從給林歸插香的筆筒裏倒出一些泥土灑在茶幾上。小臂上的藤紋開始發熱,漸漸滾燙,他能感覺到像根系一樣的東西在四肢百骸中游走,與他的皮膚、血肉、血管融為一體。

客廳裏一片死寂,陸汀聽見了自己起伏的呼吸和心跳聲。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林歸在腦海中說:“人還在公司。”

第一次被上身,陸汀有種很舒服的感覺,仿佛身體與自然相接,又像跑在溫水裏,呼吸不自覺的變得平緩。與被林歸寄身的感覺截然不同。

睜開眼,陸汀把結果告訴了黃娜和趙崗,恰好此時馮茜茜也回來了,于是四個人一起出發前往李懷恩的公司。

馮茜茜開的是一輛紅色小轎車,她哥在得知妹妹沒有得精神病,也沒有出軌和暴打孩子後,主動聯系上她表示關心,并且把之前趁着她被關在醫院,占為己有的車還了回去。

因為他深知,馮茜茜即将在和前夫的拉矩陣中贏得勝利,他必須站好隊努力刷好感,好讓馮茜茜對被親哥送進病院的事既往不咎。

馮茜茜可不是吃素的,她永遠忘不了當初自己是如何哀求的。而她的親哥哥,在收了宏德光的好處後不講任何親情,強行把她押進了精神病院。

那所醫院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被打上了“精神病”的烙印後,反抗成了發病,不吃藥便是抗拒治療,馮茜茜險些被真的逼瘋。

還好她逃出來了,還好她遇到了陸汀。

李懷恩所在的是一家很大的上市企業,抵達後他們被保安攔了下來,聽說是李懷恩的室友,立刻将訪客申請上報。

不一會兒,一名穿着工作裝的女人從電梯裏走出來,她是李懷恩的直屬上司。

好端端的人突然失蹤了,全公司上下都在讨論人會不會已經出事了。

互聯網行業過度加班的現象一直受人诟病,領導們怕給公司帶來不好的影響,決定24小時之後還沒找到人就直接報警,好歹也能挽回一點“關心下屬,積極尋找”的名聲。

女人姓常,是李懷恩所在部門的主管,工牌上寫得很清楚。沒有寒暄,直接對陸汀三人說:“你們誰是他的家屬?”

“我們是他的室友。”陸汀道。

主管立刻蹙眉,大概是覺得萬一李懷恩真出了事,這幾個不相幹的人根本起不了作用。

看出她的意思,黃娜道:“李懷恩昨晚上沒有回家,他一定還在公司裏。”

主管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全公司上下我們都找遍了,根本沒有人!”

林歸并不能感知到城市的每個角落,他給的只是一個範圍,陸汀相信他的論斷,聞言第一反應便是公司裏肯定沒有好好搜尋,一定有遺漏的地方。

“我們能進你們公司再找找嗎?”陸汀說,“再找一遍如果還是沒有,我們就去其他地方,絕對不會再麻煩你們。”

主管被李懷恩失蹤的事搞得焦頭爛額,上面已經下了通知,這件事必須保密進行,可萬一要是被哪個不知死活的捅了出去,公司又會被推上輿論浪尖,到時候倒黴的就是她了。

“你們跟我走吧。”主管松了口,帶人上了十三樓。

從這層樓往上一直到二十樓,全是這家公司的辦公點,如今內外燈火通明,許多人正匆忙經過,無疑是在加班處理工作。

黃娜忽然慶幸自己是在一家小公司,工作累一點,但不用玩兒命。她對生活沒有太高的要求,就想等着攢夠錢,和趙崗一起回老家小城市做點小生意,再生個胖娃娃。

“馮姐!”徑直走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男人認出馮茜茜後十分驚喜,主動上前與她握手。

馮茜茜從容應對:“常先生。”

常華盛笑着着道:“聽說你即将返回宏德,我該道一聲恭喜才是。”

“謝謝。”有熟人就好辦事多了,馮茜茜說明來意後,常華盛便對比他低了幾個等級的女主管說,“你去忙吧,這幾位我來招待。”

常華盛年紀比馮茜茜還要小幾歲,說話辦事卻很老成,他欽佩馮茜茜的為人和能力,也是唯一一個去看望過馮茜茜的人。

“我們公司上下共八層樓,部門很多,你們打算從哪裏開始找?”常華盛問。

三個室友齊齊看向陸汀,陸汀卻盯着常華盛,常華盛被看得不大自在,下意識側了側臉。

陸汀收回視線:“我們四個人,每人負責兩層樓,哪怕是無法藏人的角落也要好好翻找。”

篤定的語氣令常華盛對青年産生了興趣,當然,前提是對方不要再像剛才那樣盯着他。心裏這麽想,他卻怎麽也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忍不住有一次看向青年,恰好對上一雙漂亮而專注的眼眸。

常華盛心頭刮過一陣寒風,他有種感覺,青年看的不是自己,而是在透過這具身體看向另一個人。

一些有錢人對風水鬼神特別相信,因此這念頭一出,常華盛立刻驚出了一身冷汗,好像自己身上真有不幹淨的東西似的。

急忙打住思緒,他佯裝沉着的走向電梯,對馮茜茜說:“馮小姐,我和你負責十三和十四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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