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 13
溫霆江的聲音卻驟然一冷，“誰是你前夫。”
“……”
林檬愣了愣，她是要被讨厭到什麽程度啊？
連前夫這個身份也不想跟她沾上邊嗎？
不可避免的一片死寂。
最後還是他用一種極度克制的語調打破這片沉寂，“你怎麽會跟暖暖在一起？”
這個問題顯然好答多了，“哦，她聽說我回來了，所以約我出來喝茶。”
他卻微一沉吟，似笑了一聲，說：“我沒有想到，你們感情還這麽好。”
林檬不難聽出他話語裏的諷刺，頓時扯了扯嘴，“也還好吧……”
他卻陡然打斷她，“待會你們去哪？”
“暫時還不知道。”林檬不由自主地橫了溫葶暖一眼，“主要看暖暖的意思。”
“那你把你的號碼發過來。”他頓了頓，解釋說：“暖暖要是待會玩瘋了，我至少能聯絡上你。”
林檬不知道為什麽他要跟她解釋，卻還是應道：“哦，哪一會兒我發過去。那……你還有什麽事嗎？”
“你們兩個女孩子，別太晚回家，有什麽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他聲音淡漠得聽不出任何情緒，但更仔細一聽便會聽出他話裏所掩藏的一絲矛盾和不自然。
林檬卻絲毫未覺，很爽快地應了下來，等了一會聽他都沒有要挂斷的意思，她便開口問道：“那沒事的話，我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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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自己都沒發現，她的語氣已經不自不自覺地帶着幾分小心翼翼。
哪裏卻再也沒有一句多餘的話，他賭氣似地，“沒事了，你挂吧。”
“好吧，那再見。”話畢林檬只好讪讪地按下挂斷鍵，然後把手機扔回原主的手上。
溫亭暖笑眯眯地完美接住，“我哥說啥了？”
“他說。”林檬沒好氣地瞪着溫葶暖，“你這人怎麽不上天呢”
……
喝完茶後溫葶暖提議兩人去夜店續攤，林檬本不想去那麽人多嘈雜的地方，但在溫葶暖再三糾纏下她只好跟着去了。
說是要替林檬接風洗塵，可人一到夜店，溫葶暖便迫不及待地抛下林檬，水蛇般地竄入舞池之中，隐沒在那堆甩頭扭腰群魔亂舞的男女之中。
林檬不得不暗自搖頭，要說瘋她怎麽都瘋不過溫葶暖。
她點了杯洋酒後随便找了個角落坐下，卻始終滴酒未沾，只是漫不經心地打量起四周形形□□的人，總覺得自己與這荷爾蒙充斥的地方格格不入。
或許是以前太過賢妻良母了吧？工作結束後馬不停蹄地回家給溫霆江做飯，但總是等不到他，後來又覺得自己實在多此一舉，明明家裏就有方嬸在，她何必要親自準備晚飯折騰自己呢？
她果然是矯情做作。
可是連這也做不到給溫霆江，那她對他而言還有什麽用處？
她實在是說不上。
幽暗的酒吧角落裏，女人半靠在軟墊上，側顏輪廓精致分明。衣着在這金迷紙醉的場合中算得上是保守得宜，但卻仍然掩飾不住姣好身材，細腰豐胸。墨綠色長裙下露出的一小撮腳踝更顯得白皙剔透，讓人想握在手心。
在荷爾蒙與酒精的催化下，男人心中一陣狂熱躁動，從而徐徐靠近意圖征服，那女人卻似不經意間地側頭，卻沒想到一雙美眸澄澈地似纖塵不染，眉眼下淡淡的疏離卻讓人心生恍惚……
不得不承認，林檬安靜地坐在那裏時還真挺有女神樣兒的，但只要一開口就會曝露她是個傻逼的事實。但男人都是先看皮相再談心的，期間有好幾個人躍躍欲試地前來搭讪，黏糊的識相的猥瑣的精英的都有，但都被林檬一并不鹹不淡地給打發掉了。
好不容易清靜下來時，林檬身旁的座墊卻往下一沉，玩味且帶着戲谑的聲音在驟然耳邊響起，“小姐，你這裏有人坐嗎？”
林檬頓時心下厭煩排斥，這些人怎麽有完沒完？
正打算用之前對付那些搭讪者的借口打發對方時，一轉過頭，卻防不勝防地撞進一雙漆黑清亮的雙眸，瞳仁裏暗藏洶湧。
可這眼神對林檬來說卻再也熟悉不過……
“你……”她頓時有些瞠目結舌地看着來人，指着對方，“你怎麽會在這裏？”
只見那人眼角微勾，身形硬朗碩長，一雙桃花眼給他平添了不少玩世不恭的味道，胳膊靠着她身後的椅背。
“怎麽？因為我特地漂洋過海來看你，感動到說不出話？”
“……”
林檬抿緊嘴，頓時說不出一句話，只是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故人，還會那個在異國他鄉救過她性命的狂妄男人……
沉默着的她神色複雜難辨，男人卻突然屈指在林檬飽滿的額頭彈了彈，動作像是慣犯，林檬立刻吃痛地捂住自己的額頭，立刻喊道：“高易翔你大爺的！”
高易翔大笑出聲，“從剛才到現在，你總算有點我熟悉的感覺了。”
“你簡直有病……”她暗自低聲嘟嚷一句，然後沒好氣地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挑眉，“就你能回國，我就不能逃離那個傷心之地？”
林檬愣了幾秒，語調平緩地反問：“對你而言，哪裏只是個傷心之地？”
他可是欠了一條人命啊。
高易翔灌下一大口酒，然後淡淡地說：“人總要向前看的，你也是這樣，不是嗎？”
“不是。”她盯着他，“其實我倆都在止步不前，只是你沒發現而已。”
她仍放不下溫霆江，而他仍把她當成許晴的影子來看。
要論可悲，高易翔比她可悲得多。因為他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根本就不靠譜。她根本不是許晴，所以更不可能在她身上得到救贖。
兩人沉默了一陣，林檬不着痕跡地将位置挪了挪，“你回來多久了？”
高易翔瞄她一眼，再瞄了眼桌上的酒，見她滴酒未沾，淡笑道：“差不多好幾個月了吧，你呢？”
“也就前幾天的事。”
他長長地“哦”了一聲，後問：“那見着你前夫了嗎？你不是說要回來找他？”
林檬橫了他一眼，“見着了。”
“沒跟你一起來？”
“他怎麽可……”她說着說着卻忽地停住，然後輕輕地笑了出來，“我他媽真是瘋了才會找你傾述。”她把不該說的話告訴了不應該的人，現在看來，悔的腸子都青了，可是世界上并沒有後悔藥可吃。
她漫不經心地一笑，順手把發絲捋到耳後，“你放心，我不會把他介紹個你的。”
“免了吧，就算你要介紹給我我也不要。”高易翔抽着雪茄，胳膊随意地搭在椅背上，白霧袅繞中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檬，“要是讓他知道你這條爛命是我給你撿回的，恐怕他想殺我的心都有了。”
林檬也跟着笑了起來，恐怕正如高易翔所說的，要不是因為他，溫霆江恐怕就不用再承受她的折騰糾纏了。
他們倆說話時，正好見溫葶暖從遠處俏生生地向他們走來。林檬不經意地看到高易翔的雙眸明顯一亮，她心裏就有點涼。
果然那貨立刻放棄戲弄她，轉而投來一個詢問的眼色，“這女的是你朋友？”
林檬冷冷地看他一眼，“你別來惡心我。”
高易翔深知她為何句句帶諷，也是他活該，只能聳聳肩，說：“……你說話還是一樣傷人。”
“傷人？”她想到那個總是臉帶恬靜的笑容，溫柔溫婉的許晴，她頓時替她感到可悲，“你做出那樣的事情的時候，你怎麽不想想，你會不會傷了許晴呢？”
他臉色卻陡然一變，把酒瓶一扔，玻璃在地上炸裂，雖然聲音被震聾欲耳的音樂給掩蓋過去，還是不免引起許多人的注目。
林檬臉色不露絲毫懼色，擡起臉冷冷地與他對峙着。
高易翔居高臨下地瞪着她，雙眼像是要噴出火，過了幾秒後，他忽然笑道：“你別以為你就好到哪裏去。”他突然俯身湊過去，像是要咬上她的耳朵，其實是在她耳邊惡狠狠地道：“你不也跟許晴一樣嗎？一樣地懦弱，容易被擊垮，抗壓能力極差，所以你才會住進那間療養院裏……”
“啪！”
他被她扇得俊臉微撇，指尖摸上自己的臉，然後陰寒地笑了幾聲。
林檬看着他陰測的面容，心裏也有點發怵，索性先發制人地道：“許晴是被你害死的，跟我不同。再說，你就算激我也不會從我身上得到什麽。我看你病得不輕了，可是我沒藥，你別找我給你治。”
高易翔愣了幾秒，然後眸色幽黑地把身上的褶皺給撫平，一言不發地就走了。碩長的身影很快地融入這糜爛紛彩的霓虹燈裏，了無影蹤。
林檬見他真的消失，這才松了一口氣。面對他，不止心力交瘁，還讓她憶起一段又一段不堪的回憶。
她真的不願再憶起……
只能祈求不要再見到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