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 25
林檬頓時一陣無言。
照理來說老一輩的都應該挺避諱這類話題，因為在他們那個年代的觀念中離婚就等同于造孽，可劉女士倒好，說起這事來簡直是滔滔不絕毫無負擔，林檬頓時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她晶亮的眸子在劉女士樂天的面容上轉了轉。
不過這應該是好事吧？
所以劉女士才沒有怪她當年的出逃。
林檬不欲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索性繞開話題地說起了今天的來意，“诶，媽，其實我今天來是特別想問你一件事情。”
“什麽事你媽能不知道的？你盡管問，媽知道的都會跟你說。”
“你知道溫霆江當年為什麽突然不當醫生了嗎？”
随即一陣玻璃摔碎的聲音，林檬反射性地就蹲下身子去撿碎片，咕哝道：“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啊？這碟子不是你最喜歡的嗎？還成天說我毛毛躁躁……”
她卻沒有看到劉女士那剎那僵住的臉色，還有林故頓時變得難看的表情……
林檬渾然不覺地把玻璃碎片撿起，站起了身，手上的碎片卻被林故接了過去，“姐，給我吧，待會割傷了手可不好。”話畢便沉默地把碎片拿進去扔了。
林檬倒是有些受寵若驚，看着他走進去的背影，心裏突然一陣欣慰。
看來以前那麽不靠譜的弟弟現在似乎改變了不少。
她半響後收回思緒，扭頭看向劉女士，“所以媽，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嗎？”
只見劉女士直搖頭說：“不知道，不知道……我怎麽會知道呢？”
“哦……這樣啊……”林檬聽她都這麽說了，便沒有再追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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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料劉女士卻忽然握起林檬的雙手，臉色凝重并語重心長地問：“小檬，你願不願意聽媽的一句話？”
林檬愣了愣，然後說：“你有什麽話兒便直說吧，你突然這麽正經我反倒有點不适應……”
劉女士卻說：“當年你嫁給庭江時你爸爸劇烈反對是因為覺得我們高攀了人家，我也覺得這門不當戶不對的，無視階層就得遲早出問題……”
林檬頓了頓，不知道為什麽劉女士會突然提起這些陳年舊事，便有些不自在地低聲打斷她，“……媽你怎麽突然說起這些事兒了？”
“有些事我不說不行。”劉女士卻異常地執着地繼續說道：“當年你突然鬧失蹤，你爸那麽封建的人肯定是大發雷霆了，再加上我又進了醫院……”
不用劉女士說，她便可想而知林楚當年的怒火和态度……
“可是後來霆江說是他主動跟你提出的離婚……”
“等等，媽，你剛剛說了什麽？”林檬一聽就皺起眉打斷她，“你說是溫霆江自己主動提出的離婚？”
劉女士點了點頭，十分确認地肯定道：“不然呢？難道不是嗎？”
當年林檬突然失蹤消失，劉女士被刺激得昏倒進了醫院，是溫霆江給她動的手術，她手術醒來後見到他，第一句話便是問：“林檬呢？”
他身穿白大褂，雙手插兜，神情默然。
守在旁邊的林楚立刻大罵：“那不孝女都把你害得這樣了，你還記挂她？”然後轉頭對霆江嘆息說：“霆江，我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她這幅德行，你還救了我愛人一命……終是我們林家對不住你……”
林楚多麽好面子的一個人，此刻卻在溫霆江的面前羞愧地無地自容。
溫霆江卻搖了搖頭，平靜地對他們倆說：“爸媽，不是這樣的，是我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才把她給逼走。提出離婚的是我，不怪她……反倒是我覺得虧欠你們……還把媽氣得這樣……”
他表情嚴肅而沉靜，聲音真摯而愧疚，那時林楚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地勃然大怒，指責他不信守承諾，他卻始終沉默地像一尊雕像，不解釋也不還口。
剛做完手術的劉女士卻眼尖地發現，溫霆江整個人都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将近三十歲的人眉眼下卻有種莫名的滄桑，整個人像是突然洩了氣一樣，就連外邊的陽光也照耀不了他絲毫……
這件事林檬前所未聞，陡然被劉女士這樣說出來，林檬心裏忽然堵到了極點，說不出一句話。
劉女士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說：“不過咱們冷靜下來後把事情給想了想，反倒覺得幸好是他跟你主動提的離婚，要不然咱們林家就真的虧欠他太多了，怎麽還也還不清……”她像是忽然陷入深深的自責中，說：“既然是他選擇的離婚，便少了一分我心裏對他的虧欠，你爸也不會在他面前無地自容，你往後的日子才能走下去。”
……
林檬從劉女士哪裏回來後便整個人昏沉沉的，非但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反而還意外地知道了一些她難以接受的事情……
她整夜思緒難安，輾轉反側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便頂着一雙熊貓眼去上班了。
她今天如願地一整天沒有見到溫霆江，他本就忙得要命，收購鴻興的項目馬上就要被推行，他卻還是每天抽空照料她的飲食，今天還特地交代了雨柔監督她必須吃午飯，事後并向他報備。
不過這些事情林檬自然是毫不知情的，她有些麻木，有點暗自慶幸今天用不着見到他，否則她真的怕自己在他面前管理不好表情，露出端倪。
她下班後搭的馨雨的順風車回家，路上沒事幹便順便套她的話。卻沒想到馨雨對溫霆江的事也毫不知情，甚至好笑地說：“我說姐姐，我也沒比你早回國多久，我哪能知道啊？”
“就算是你媽媽那個圈子……也沒消息？”
馨雨微一思索，說：“好像是表哥不知道受了什麽傷……我也不清楚，回頭我幫你問問。”
“嗯，謝謝你。”
馨雨卻好奇地湊近端詳她，“你怎麽了啦？總覺得你今天的狀态不怎麽地好。”安慰了兩句，“別氣餒，我表哥就是那萬年大冰山，一時不回心轉意也是在所難免的……”
她卻搖搖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她只是覺得所有的事情似乎在慢慢脫離她所預期的軌跡，或者說從一開始一切都沒有順心合意過……
命運總是愛跟你開玩笑，卻藉此鑒定你是否堅強。邁過那道坎便是人生贏家，邁不過便只能成為孫子，而介于這兩點之間的林檬卻不知道該把自己定義為什麽。
鑒于周馨雨大小姐懶得開車，鑰匙潇灑一扔，今天的司機便變成了林檬，她一邊說話一邊開車，卻沒想到一下了高架來到一個拐彎處時，有輛跑車卻悴不及防地後面沖上，意圖超車，林檬有些被吓了一跳，幸好馨雨眼疾手快地拉起剎車讓車子停下，但還是不可避免地跟前方那輛車撞個正着。
一陣金屬撕碎和車胎打滑的聲音，安全氣囊被彈了出來，鑒于林檬他們的車速不快，碰撞的強度也不會太高，但林檬還是被震得腦袋嗡嗡作響。
她突然就有種反胃的感覺，像是被埋藏已久的不堪記憶随着那陣震蕩撞擊給激發出來……
林檬趕緊閉上眼睛，待那股昏眩感過去後才飛快地轉頭看馨雨一眼，“你沒事吧？”
馨雨搖了搖頭，說道：“沒事沒事。”她當時護着頭，并沒有大礙，臉色通紅是因為被氣得不行，“真是日了狗了！到底是哪個孫子開的車？”
話畢她便立刻解開安全帶沖了下去，只見自己的車都被撞得凹了一大塊，頓時火上澆油，沒好氣地走過去并粗暴地拍打那車主的車窗，“喂！我說你怎麽開的車啊，拐彎不能超車這個道理你不懂嗎？你還磨蹭着什麽還不給我滾下來？”
那女車主27、28的樣子，妝容精致，高級白領的樣子，不知正在給誰打電話。
馨雨那麽大的動靜，她也只是用餘光掃了眼，鎮定自若繼續講電話，看上去絲毫不把馨雨放在眼裏。
馨雨繼續不依不饒地拍打她車窗，林檬兀自坐在車裏看，覺得要是有個電鋸在手上，她恐怕都會把對方的車門給鋸下，把人揪出來。
鑒于馨雨太暴躁太不容忽視，最後那女人只好無奈地降下些許車窗，語氣稍顯不耐煩，一邊對電話說了一句，“你等等啊。”一邊對馨雨說：“一定要下車說嗎？”
馨雨一聽就直接爆了。
“我讓你上救護車再說！別以為你開輛瑪莎拉蒂就了不起，我照樣要你跟我下跪認錯！”
那女人見馨雨不冷靜，有些不屑，卻徑自開車門向後走去，林檬見狀只好下車。
馨雨見林檬臉色不好，忙喊道：“林檬！你別下車，我自己搞的定！”并惡狠狠地瞪着那女人的背影。
那女人還在拿着手機，隔着電話的男人卻不經意間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本已打算不管這女人的事的念頭立馬打消，改變了主意。
他摁息手上的雪茄從幻燈閃爍的包廂裏走出去，立馬被各種形形□□的聲音挽留，他卻一概置若罔聞，桃花眼勾起一絲戲谑，問道：“行，我現在就趕過去，地址呢？”
……
林檬只見那女人雙眸一亮，嬌聲嬌氣地報了附近的地址後便心滿意足地挂了電話，估計是找救兵還是什麽的吧？
林檬淡淡地打量了這女人一眼，見她衣着光鮮車子價值不菲，背後說不定有靠山，面上卻先不動聲色。
那女人從容地攏了攏如墨的秀發，把手機收進包裏，卻緊接着掏出一疊紅花花的鈔票遞給林檬，“我見你比較好說話，知道你是個明白人，既然大家都沒啥事我覺得這事還是私了了吧，這些錢你們拿去修車，沒必要搞得大家都難堪。”
馨雨打了雞血般地譏道：“大姐，你看清楚點我開的是什麽車，你那點錢夠修個屁啊？別有點小錢就在哪兒裝逼！”
馨雨的車雖然沒有瑪莎拉蒂牛，但至少也是輛寶馬。
那女人無所謂地笑笑，一臉我遇到流氓我認裁的樣子，把錢塞回名牌包，懶懶地說：“錢不是什麽難事，我身上沒那麽多現金，待會我男朋友來了他會給你們。”還帶着些許鄙夷的眼神問：“不過我可懂行情了，要是你們想坑我，沒戲。”
馨雨正要發作，卻被林檬按了下去。
身邊很多車子來來往往，經過她們時車速總會慢下來望上兩眼。
林檬頭疼地揉揉太陽穴。
即使是對方理虧，但要是馨雨先動起手來，這事兒恐怕也會一時半會說不清，越攪越亂，林檬也摸不清這人的底細，雖說或許可以找溫霆江，可她卻不想拿這種事去煩他。
她語氣很平靜，強忍着身體的不适感地直接道：“那既然雙方都有不同的想法，直接報警處理吧。”話畢便拿起電話要打110。
那女的愣了愣，想也沒想地就直接伸手來搶林檬手上的手機，林檬敏捷地躲了躲，冷笑道：“現在是你的過失撞了我們的車，現在難道還要動手不成？”
那女人氣結，“你……”
馨雨見狀立刻演起頭疼來，“哎呀我的頭啊……疼死我啦……”只差倒在地上打滾了，那女人臉色變得難看至極。
“報警還是不報警，一切等我男朋友來了再說。”
林檬覺得好笑，“報警是我說了算，誰還等你男朋友啊？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照樣報警。”
“你知不知道我男朋友是誰……”
林檬腦袋嗡嗡作響，不耐地打斷對方：“你能別開口閉口你男朋友嗎？這麽小的事自己都解決不了……”憐憫地看了對方一眼，“男人很快就會膩煩的。”
林檬話音一落，那女人瞬間垮下了臉，正欲發作，下一秒卻一反常态的雙眼一亮，對她們身後嬌媚地笑了起來，招手招呼道：“這裏。”
林檬和馨雨雙雙地轉過頭去一看究竟。
一個碩長瘦削的身影穿過夜色向他們大步走來，對方看到她卻一絲詫異都沒有，目标明确地向他們大步流星地走來。林檬卻莫名地眼前一黑，只覺得街燈和竄流而過的車燈閃爍刺眼，明晃晃地刺激着她的腦神經。
她最後映入眼簾的是高易翔一臉急切地朝她飛奔過來，還有馨雨萬分驚訝的表情，眼前一黑，只覺得自己正向身後深不見底的地方墜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