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 28
林檬看了眼邊上的手機，最後移指給溫霆江撥去一個電話，她臉上可以裝作平靜，可當她把手機放到耳邊時，咚咚作響的心髒卻立刻出賣了她……
幾秒的等待卻仿佛一個世紀。
她該怎麽說？說孩子沒了？他一定也會很莫名奇妙，他壓根就不知道她懷孕，現在卻跟他說她流産了？
等了幾十秒後，她劇烈的心跳卻漸漸平複下來，無人接聽的電話最後被自動挂斷了。林檬眸色暗了暗，重新撥了過去後卻仍然無人接聽。
想起同在一所醫院的邱南或許能找到他，便翻出通訊錄給他打了過去，這次電話卻很快就被接起，“喂？林檬，什麽事嗎？”語氣很是意外。
林檬抿了抿嘴，語氣平靜地問道：“你知道霆江在哪嗎？我打他手機沒人聽。”
“我不知道啊，我現在不在醫院。”然後又說：“估計在手術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公就是那狂人，有時一連要做幾場十幾個小時的手術。”
林檬默了下來，片刻後道：“嗯，我知道了，那沒事我就先挂了。”話畢就要挂斷，卻被邱南連忙挽留阻止，“林檬，你先別挂。”
“怎麽了？”
“你現在在哪裏？”
林檬不自覺地環顧了四周一番，最後還是不打算跟他說：“沒啊，我在w市，就是打電話找不到霆江我才随便問問的。”
“我都聽到醫院儀器的聲音了，你現在在醫院？”
林檬腹诽做醫生的耳朵都這麽靈嗎？正打算打個馬虎眼敷衍過去，卻剛好有個急診患者被推了進來，護士醫生立刻忙做一團，大呼着讓前方的人讓開，林檬想捂起電話卻已來不及……
邱南肯定也聽到了動靜，默了下來，片刻後語氣凝重地說：“你在w市的醫院？恰好我就在鄰市，現在馬上過去你那裏。”
w市就只有一家醫院，很好找。
林檬聽他這麽說便知道他是肯定會來的了，索性省下口舌不與他争辯，又說了兩句後終于放下電話，手不自覺地撫上扁塌塌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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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年還在旁邊陪着，林檬側頭，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笑得出來，“陳年，你先回去吧，待會兒會有人來。”
陳年看上去還是一副不放心的樣子，躊躇道：“要不，我等到你家人來為止？”
林檬想說她家人不回來，林故太不靠譜，她又不想讓家人知道讓他們平白擔心，不過應該只有劉女士會心疼她吧，反正爸爸對自己本來就一向視若無睹，舉足輕重……
但最後她還是什麽也沒說，覺得太沒意思。
她笑了笑，“也好，有人陪總比沒人陪好。”她很疲累，重又閉上眼睛，“我先睡會，待會有人來了你再叫醒我。”閉上了眼睛，不自覺地又輕輕呢喃道：“陳年，謝謝你，衷心的。”
“沒事，不用謝，你盡管睡吧，待會你家人來了我再叫醒你。”
“嗯。”她低低地應了一聲，漸漸呼吸平緩均勻。
陳年看着她沉靜的睡容，卻不知為什麽，覺得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上兩歲的女人竟如此堅強，整個過程中沒有流過一滴淚水。
……
林檬再度轉醒時防不勝防地撞進一雙滿是擔憂的眼眸之中，林檬愣了愣，要坐起身，卻被眼前的人小心地按了下去，邱南俯首低低囑咐道：“別起來，現在躺着就好。”
林檬見他風塵仆仆的樣子，挑眉，“來得挺快的。”
“就在鄰市而已，一個半小時的車程。”頓了頓，“那個陪着你的小夥子我讓他先回去了。他還要工作呢。我已經幫你鄭重謝過他了，你放心。”
林檬這才發現陳年确實不見了，點點頭沒說什麽。邱南做事她絕對放心，就兩個字，穩妥。
邱南在她身邊坐下，看了看她，“身體怎樣了？”
“還行，沒什麽感覺。”
“麻藥還沒過，一會有你疼的。”
林檬睨了他一眼，“你到底是來安慰我還是來落井下石的？”
邱南輕輕笑了一下，“安慰你也安慰不了，落井下石倒也不是。”
林檬的手又不自覺地撫上腹部，邱南見了沒說什麽。
病房是那種開放式的病房，也就一簾子隔着，他們倆不說話倒也不會顯得一片死寂。林檬躺在病床上，老人的咳嗽聲，家人低聲的囑咐，電視的聲音和護士走動的聲音清晰地鑽入耳內，不絕于耳。
林檬翻身不了，只能直定定地躺着有些滑稽，她微微扭過頭，“幫我拿下手機行嗎？”
邱南伸手幫她把放在病床邊上的手機遞給她，她手機滑動兩下，一點消息都沒有。把手機放到身旁，擡眸問邱南：“師兄，你聯系得上霆江嗎？”
邱南搖了搖頭，“剛我給醫院打了電話了，說他正在手術臺上，還不知道何時結束。”
林檬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有些茫然。
她笑了笑，“就知道，他就是那手術狂人嘛。”
“林檬，他也不想的……”
“我知道。”她看着他，“我沒怪他，一點也沒有。”
……
葉鐘是第二天早上才過來的，醫院昨天聯系他也通知不上，他現在的樣子看上去也有些茫然無措，林檬只能對他無奈一笑，林檬乘着兩個大男人走開時又給溫霆江打電話。
不知道第幾次了，但她有義務讓溫霆江知道。
這次不像之前數十回一樣沒人接聽，這次很快地就有人接起，林檬沒想到會接通，心不自禁地驟然加速，正欲開口時卻被一個冷冽的女聲給劈頭打斷。
“你到底有完沒完？霆江還在手術臺上，你這樣不依不饒地打電話是要讓我們整個科室的人都不得安寧嗎？大小姐，我們外殼醫生連閉下眼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有什麽事這麽着急不能等他回電給你？您就別這麽折騰他了好嗎？”
卻不等林檬反應過來就當機立斷地挂斷了電話。
“嘟嘟嘟——”被莫名其妙批了一頓的林檬還傻傻地舉着電話，一時反應不過來。
林檬隐隐認出那是溫霆江師妹彭程程的聲音，反應過來後心裏卻不甚舒服，她那種以自己人自稱的口氣讓林檬心裏很不舒服。
可能是麻藥過了，她的腹部開始隐隐作痛起來，她有點承受不住地跟邱南說了，邱南讓護士給她打了麻藥便頓時好了許多。
下午醫生來檢查過，說清理得很幹淨，靜心修養，不日便可痊愈。林檬卻覺得這個“不日便可痊愈”聽起來甚是諷刺。
邱南雖然是神經科醫生，但這些事卻還是懂的，便跟醫生問清了需注意事項。
反觀葉鐘一個大男人就顯得不自在多了，林檬覺得大多數男人通常遇上這些事都會不知所措，所以下午就讓他先去處理項目的事情，不必陪在醫院。
他前腳一走，後腳一個賜死符就緊接着來了。
林檬看見手機一閃一閃的“婆婆”兩字就覺得頭疼。
難道她這麽快就得到消息了？除了葉鐘給她打的報告，她想不出還有其他人。
林檬揉揉太陽穴，能不接嗎？
答案是不能。
她悻悻地接起叫了一聲媽，就被婆婆周蔣琴的聲音給弄得頭皮發麻。
“我都知道什麽事了，讓你去w市調查事情你也能鬧出這些事來，我真不知該說你什麽了。”
她聲音很平靜林檬卻沒來由地一陣發慌，但心裏還是抱存着一絲僥幸。
林檬默了默，邱南哪裏已經跟醫生說完了，見她打電話便悄聲走進來沒有出聲，只是用眼神詢問。
林檬搖搖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媽，對不起。”
周蔣琴沒有感情地打斷她，“你別跟我說對不起這三個字，我不管你對不起誰，反正這件事你沒有對不起我。”她似是冷哼了一聲，意味深長地說：“你沒了孩子，指不定我反而要感激你呢，看來是上天聽到了我的祈求，才眷顧我們溫家讓你沒了這個孩子的。”
林檬有那一瞬間的失神，知道婆婆周蔣琴一向不喜歡她，但卻不知道她不喜歡她到如此地步，有些震驚，但更多的是憤怒，林檬自出事以來第一次有這麽大的情緒波動，血液裏有種壓抑的憤怒正在噴湧而出，“媽！您怎麽能這麽說呢？就算你再讨厭我，但畢竟我懷的是您的孫子啊！”
她怎麽能在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
邱南見她情緒激動，忙上前去，卻不知如何安撫。
“我的孫子本來就不應該由你這樣的女人來生。”周蔣琴卻莫名其妙地說了這麽一句，話畢就直接挂了電話。
邱南見她胸腔因重重吸氣而劇烈起伏，雙眼猩紅，隐隐覺得情況不對，忙一把奪過她的手機卻見屏幕已經暗了下去。
他堪堪地用雙臂抱住她意圖讓她冷靜下來，厲聲喝止道：“林檬，你冷靜一點！”
林檬卻一雙大眼圓睜，皺着眉似是有些喘不過氣的樣子，卻無意間看到握在他手上的手機屏幕再度亮了起來。
她掙紮地推了推他，“電話……”
邱南迅速低頭看了一眼，“溫冰塊”後加一個愛心在屏幕上閃，過了一天，溫霆江終于空出時間給她打電話了。
邱南等她平定了一些才放開她，将手機遞了過去并用眼神詢問道：“要接嗎？”
林檬重重地又吸了幾口氣，朝他點點頭，待呼吸均勻平穩些才緩慢接起，溫霆江略顯冰冷的聲音就從電話裏傳了出來，“什麽事？我剛剛回電你你沒接。”
林檬心想當然沒接了，她才接完他媽媽的電話，怎麽接他的。
她心髒還在劇烈地跳着，隔着電話能隐隐聽到溫霆江平穩均勻的呼吸聲，在這一天一夜裏她多麽盼望能聽到他的聲音，但真正聽到時卻一下子不知該如何說起了。
她怕。
她本來鼓起的勇氣早被剛剛那兩通電話給攪得蕩然無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