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29
林檬艱難地掀開似是不堪重負的眼皮，心跳急促，在這寂靜無聲的病房裏更顯突兀作響，蓋着薄被的身體在發涼顫抖。
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氣，那些都是什麽？
難道她只是在做夢？
她眸光一動，還來不及辨認一切，卻首先看到坐在自己身邊并睡着的男人。
微弱的晨曦安靜地落在他身上，本來極為講究的西服此刻已是皺巴巴的，頭發有點亂，可能是将就在沙發上一夜的緣故，他的眉微微蹙起，無意間透露出他的不适感。
見到這一幕，林檬的心仿佛被什麽一撞，心酸的感覺在心裏發脹着，讓她難受地同樣皺起眉。
她想要坐起身，輕微細小的動作卻輕易地将淺睡的溫霆江驚醒。
他雙眸裏閃過一絲的慌亂，卻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時，瞬間如釋重負，放松下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已經回歸寧靜，波瀾不驚。
“醒了，有哪裏不舒服嗎？”
他聲音有點低沉沙啞，他以前常常在醫院值班的時候嗓子也是這幅模樣，林檬張開口欲回答，卻發現自己喉嚨幹澀，發不出半點聲音，只能有些懵地點點頭，然後又搖頭。
溫霆江見狀，什麽都沒說，只是沉默地接了一杯溫水過來。
林檬見狀想要坐起身，卻被他有力結實的右臂把扶起，林檬有些局促，“我自己來。”
他卻仿若未聞，依然強勢至極地支撐着她，林檬無法，只好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頓覺嗓子清潤不少。
她垂着眸，目光微顫，忽然覺得身上的所有感官變得無比清晰。
他就靠得她那麽近，近到只要她有意願，只要往前一傾就能輕易地撲進他懷裏。
可她第一次遲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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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推了推他的手示意不要了，他便沉默地把杯子接過去放到床邊的桌子上，面無表情地把她放下。
她輕聲說了一句，“謝謝。”，不敢與他對視，他卻跟聽不到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只見他刀削般的下颚緊繃着，像是在隐忍着什麽，林檬見他這樣子，不由得有點躊躇地問道：“呃……你怎麽會在這裏？馨雨通知你的？”
他盯着她良久，雙眸裏有一種林檬看不懂的思緒在湧動，說話時語調卻很平靜，“就算馨雨不通知我，我也會接到醫院的通知……”他頓了頓，笑道：“不過現在看來，我的出現似乎是多餘的……”
林檬有些詫異地望向他，困惑不已，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麽。
還有他語氣中所克制的怒火是怎麽回事？
她皺眉，“你到底在說什麽？”
“我在說什麽？”他冷笑地回問，“林檬，你不如問問你自己，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
他莫名地與她對峙着，最終在林檬困頓的注視下克制地扭過頭，良久良久，她看到他握緊的拳頭關節泛白，隐隐出賣了他無懈可擊的面無表情……
林檬有些恍惚，她不知道為什麽她昏倒後會陷入那樣的夢，讓她憶起一段被塵封已久的記憶，不可抑制地又陷入當時的那種絕望情緒，一醒來後卻要面對這樣隐忍着莫名怒火的他。
她突然覺得有些累。
“有什麽話，我們不能好好說嗎？看在我都躺在這裏的份上，你能不要跟我較勁……”
她聲音有些疲憊和洩氣，他卻頓時側頭看過來，漆黑無光的眸子鎖住她。
“較勁？”他怒極反笑，她就瞬間陷進比任何時候都逼迫不已的低氣壓裏，聽到他冰冷冷的聲音說：“林檬，難道你以為我做的這一切，只是在跟你較勁？那你的行為又如何解釋？四年前你離開，還跟另一個男人……”
他頓了頓，克制住，沒有再說下去。
林檬不自覺地抿緊嘴。
他漆黑的眼像是萬丈深淵，她發覺原來他的那種平靜不過是一種幻覺，這幾個月風平浪靜的朝夕相處，不過是互相自欺欺人而已。像是只要輕輕地揭開那獰掙的傷口，就能看到裏面鮮血淋漓、肆虐入髓的那種痛。
他明明什麽都沒做，就只是盯着她，她都覺得他仿佛随時會伸手過來掐死自己。
她敏感地聽到房門外有人靠近，還來不及反應，這時房門已經被人大力推開。
溫霆江看過去，黑眸中一絲狠色閃過。
高易翔見到倆人，不假思索地就蹦出一連串英文，“Hi……Are you guys having a serious conversation Err…… I think I cane later.（你們倆是不是在進行很重要的談話我可以等下再來。）."
流利的英文從他嘴裏脫口而出，咬字腔調都無可挑剔，一點唐突的感覺都沒有。
溫霆江卻冷笑一聲，“你等的人來了。”
林檬不明所以，他卻驟然站起向門口大步走去。
高易翔見溫霆江向自己大步走來，立刻識相地往旁邊一讓，溫霆江卻連瞟也不瞟他一眼，很快地從林檬的視線裏消失。
高易翔見狀，只是意味深長地勾起唇角，把買來的早餐放到茶幾上，說：“Your ex-husband is too irritable, I wonder how you can endure him in the past.（你的前夫脾氣真的很暴躁，我真的不知道你以前怎麽忍受得了他。）”
林檬此刻正心煩意亂，被高易翔這麽一攪局，她有點慶幸的同時卻感到頭疼，為什麽他會出現在這裏？
無視她的沉默，高易翔仍興高采烈地滔滔不絕說個不停，然後再也忍無可忍地罵道：“高易翔你說夠了沒有？你能讓我稍微清靜一會兒嗎？”
她将手上的枕頭朝他扔過去，卻被他敏覺地避開，甚至還戲谑地笑了起來。
“What had made you been so frustrated？（什麽事讓你這麽焦躁？）”
“關你什麽事？你給我說中文！”
高易翔看着那個暴怒的小女人，好笑地攤手，改口說起了中文，“好好好，說中文就說中文，別生氣。”他把買好的粥拿出來，問她：“你要吃嗎？我不知道哪裏有賣早點，見樓下有賣粥便給你買了一份，新鮮出爐的。”
林檬看着他的動作，頓時有些恍惚……
四年前，他也是這樣帶着早點來到她的病房，并細致地給她帶一份……
許晴坐在病床上，恬淡地笑着招呼道：“小檬，別客氣，你過來咱們一塊吃吧，我一個人也吃不完。”
他卻目光寵溺地摸摸許晴的發，“多吃點，你都瘦了這麽多。”
她有些艱難地從哪些回憶抽離，然後把目光重新放到高易翔身上，淡淡地開口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其實她更想問的是，你是不是又把我跟許晴重疊在一起了
可有些話，心知肚明，卻說不出口。
“你不記得了？”他好笑地伸出手指算道：“算上這一次，我總共救了你2次了。不過幸好你沒什麽事，聽說只是輕微的腦震蕩。”
“……”
原來她昏倒前看到的那一幕并不是錯覺，而真的是高易翔朝自己沖過來接住自己。
看着面前的這個男人，只見他态度輕浮，唇角微勾，林檬頓時就有點納悶怎麽她跟這男人的羁絆會這麽深呢？
“哦……那麽那個開車撞到我們的女人是你女朋友？”林檬依稀記得那女人當時好像打過電話給誰，想來應該是高易翔這貨了。
“我是出現在哪裏，不過她不是我女朋友。”他卻已經徑自把熱騰騰的粥碰到她面前放下，漫不經心地回答說：“不就是睡過幾次而已。”
“……”
林檬深深吸氣，極力忽視心裏的不适感，卻還是不免帶着譏諷地問道：“不是女朋友你會特地趕過去？”
他十分嘲諷地嗤笑起來，擺平？要不是他無意中在電話裏聽到她的名字，他才懶得理。
而且根本不用溫霆江動手，他已經把那女人交給警察依法執辦了。
“喂。”他卻不答，反而伸手點點她的額頭，被她皺着眉地避開，他也不甚在意，“你從剛才就一直在逼問我這我那的，我好像還沒聽到你跟我說一句感謝的話，你就是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
林檬僵了僵，有些不情願地說了一句，“謝謝。”
怎麽說都是他把自己送來醫院……
“嗯，乖。”他的雙眸這次才真正意義上地染上笑意。
當他舀起一勺子的粥往她唇邊湊過去，卻被她再度避開時，他頓時就有點不爽了，微一沉吟，說：“不過……之前你跟我說的那位前夫，好像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啊。”
“啊？什麽意思？”
不出所料，林檬終于聚精會神地聽他說話，他突然就有些失笑,，想要作弄她的心情更甚。
“我見他昨天趕來的樣子有多慌就有多慌，要不是你之前跟我說過，我差點都誤以為你們倆其實都沒離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