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詹姆累了。一開始他們還能坐在沙發上看一部詹姆完全沒有印象,也許是艾瑞克忘在他家裏的恐怖電影,女主角糟心的第三個浮誇的慘叫還沒有落音,他就倒在另一旁,累到感覺再也不可能睜開眼睛了。

他的夢模模糊糊,像是蒙了一層霧氣,在霧中,有人和他一起走,那個人很高,詹姆只到他的膝蓋,而過了一段時間詹姆才意識到,不是這個人很高,而是因為現在的他,很矮。

有只手溫柔地揉着他本來就淩亂的頭發,然後有一張毛毯蓋過他的肩膀,他一瞬間分不清到底哪個是夢。

也許他有一半的意識還在夢中。

“對不起,你累了嗎?Da……我是說,詹……姆。”那聲音很羞澀,過分得小心,卻又帶着一些敬畏,不像是在對待一個孩子的愛護态度。

哦,他絕對也曾經跟什麽人說過這句話,也許是個女孩子,是個小女孩,對,那個小女孩。

“對不起,你累了嗎?艾麗……”他拉着她在廢墟之間奔跑,他不敢用超過正常物理定律的速度,以免她受到任何傷害。她太小了,比他還小。但如果不快,他們可能躲不開背後追着的那些帶着槍的士兵。

他必須保護她,所以……

不,一個聲音冷漠地說,實際上你沒有這麽做。

“詹姆?”

他睜開眼睛,吸着氣,發現自己的頭向沙發外面歪着,身體無法動彈,小天狼星在他面前,單膝跪着,一只手還按在他的肩膀上,面目模糊:“詹姆。”

“小天狼星。”他的眼鏡一定是被拿掉了,眼前模糊得厲害,他看不清對方的臉,這讓他焦躁,而他的聲音也像砂紙摩擦地面:“我看不清。”

小天狼星一言不發,只是為他找回眼鏡,并将它放在它原本該在的地方。

“抱歉,”詹姆喃喃地說:“我只是,一直沒有把眼鏡摘下來睡覺。”

“我知道了。”小天狼星點了點頭,他們尴尬了一陣,詹姆才發覺小天狼星還握着他的手。

“你要睡覺了嗎?可以去我的房間。”詹姆低聲說:“我在這裏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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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狼星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幹脆地說:“撒謊。”

詹姆無力地笑了,向沙發裏面縮了縮:“要上來嗎?”

有段時間,有點長,詹姆以為小天狼星會拒絕了,但是他點了點頭,躺在他旁邊,詹姆把毯子分出來給他。沙發上有些擠,畢竟這原本就不是給人躺的,何況還是兩個人。他們花了一段時間來調整姿勢,好讓硬邦邦的骨頭不會彼此幹擾。

多出一個人,附加上的溫度讓他感到安心,詹姆再度睡着了。

這次,他夢見了父母,冬天的壁爐,他和爸爸一起爬山,積雪遍地,甚至壓彎了枝條,四周只有風聲,呼呼的風聲。他從沒看見過他們吵架,也沒看見過他們露出負面情緒,至少在他面前沒。他想永遠跟他們呆在一起。夢裏不會告訴他,他們都走了。

詹姆再次睜開眼睛,淚水肆意地往下淌,滾燙,燙得讓他哽咽。

小天狼星突然說:“你想談談他們嗎?”

“不想。”詹姆迅速地說:“你……你想說說你自己嗎?關于離家出走的……?”

“哦。”小天狼星動了一下,似乎有些猝不及防,他從來沒告訴過任何人關于他的感受,但許久之後,他才意識到,這不是任何人,這是詹姆:“我是……第一天,我哭了。”他的聲音裏有什麽東西在發抖。

詹姆試圖想象小天狼星的家人,他見過的僅僅是他的堂姐,但她也是矜持的,不屑接觸,他得實事求是地說。

“我很讨厭他們,所有人,他們的理念,純血的那一套,伏地魔的玩意。我受夠了每天高歌贊美,每天被要求禮儀,我不想被打上繼承人的标簽……原本都是我不想。然後當我做了的時候,我才真正覺得,這一切都是我不願意的,所以我不要。”小天狼星低聲說,聲音低得幾乎像是一陣陣氣息:“但是第一天,我哭了。我……不是我在想念他們,只是……”

“你現在還會嗎?”詹姆說,等着小天狼星的回答,同時閉上了眼睛,他有些後悔沒有要求小天狼星關上燈,燈光太刺眼了。

嘆息?古怪的沉默?回答?

“我……不會了。”小天狼星說:“既然我已經選擇了。”

既然都已經選擇了。

第二天,小天狼星很早就醒了,他懷疑自己根本沒睡過。詹姆的腦袋埋在他懷裏,這個意識

差點讓他僵掉。但經過三次鼓勵和打氣之後,他接受了這個現實,并且掙紮了十來分鐘才下狠心把那個亂糟糟的腦袋推出懷裏,他注意到詹姆只是低聲咕嚕着,像是小貓發出柔軟的呼呼聲。

小天狼星簡單地收拾自己,借了詹姆家的新牙刷,然後他出門,幻影移形,他已經幾天沒回自己住的地方了,毫不意外地看見屋子裏又多了一堆原屬于盧平的東西。

或者就這樣把地方讓給盧平也不錯。他這麽漫不經心地想,但只是想一想,他還沒有厚臉皮到認為能一直住在詹姆的屋子裏。這只是個特殊的時期,等這個時期結束,他不得不回來跟盧平一起住。

盧平坐在餐桌旁,似乎很驚訝地看到他回來。

“怎麽了?”小天狼星懶洋洋地說:“你把莉莉帶回來了?”

“當然沒有。”根本無暇思考,盧平矢口否認,同時臉紅到要窒息:“不要開這種玩笑,小天狼星。”

好吧,随便了。小天狼星聳了聳肩膀:“拜托,拜托,你也知道這是個玩笑。今天有行動指示嗎?”

“有。”盧平按了按太陽穴,放松了一些:“本吉從豬頭酒吧裏打探到了一些消息,今晚食死徒會有個集會,他們要認識更多的新的加入者。”

“地點呢?”

“他不知道。僅僅是這麽一條消息就很不容易了。”盧平苦笑着補充:“我們得自己排查。”

“我不知道還有什麽比這更不值得期待的。”小天狼星嘟囔着,不客氣地把盧平的早餐放到自己嘴裏。

“又要單獨行動嗎?”盧平好脾氣地問。

小天狼星猶豫了一下,不情願地說:“大概。”

然後他去洗澡,找了一套幹淨衣服換上,拿上一罐牛奶和一堆面包——盧平整個過程都保持着一個微妙的表情,但沒有做出任何評價——作為洗劫者,他毫不羞愧地向盧平挑眉,拿着這堆東西幻影移形,說真的,魔法的好處就在這裏,可以随時随地兩處跑,上一秒還在為了伏地魔的世界大戰要死要活,下一秒他就回到一個平凡的世界裏,交換的真快。

詹姆沒有繼續躺在沙發上,浴室裏傳來水流的聲音,小天狼星把食物加熱然後擺放在餐桌上,然後詹姆出來了,濕漉漉的頭發,滿眼血絲,穿着幹淨的衣服,一下子坐在椅子上,一把拿過牛奶喝了個幹淨,滿足地打了個哈欠:“我還以為你又要走一天。”

小天狼星不情願地收回了目光:“我只是來送早餐,馬上就走。”

“帶上我吧。”詹姆抓過面包,興致勃勃地提議:“我能幫你們好多忙,既然我又有超能力了。”

誘惑力好強,但是我不想……小天狼星鎮定地說:“當然,我得問問負責人。”

“也許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見他。這樣比較有誠意。”詹姆隔着桌子對小天狼星露出有些狡猾

的微笑。

該死!小天狼星就知道別想瞞過他什麽。鄧布利多應該,也許,會這樣說……

“好吧。”小天狼星饒有興趣地笑了:“讓我們試試。”他承認有些受不了凡事都要去問問鄧布利多,也許他可以自己做個決定,既然他一直都在自己做決定。

“抱歉,特裏勞妮女士,我認為你無法勝任這個職位。”鄧布利多正坐在豬頭酒吧的某張桌子前,幾乎是有些疲憊地說。

這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教師資格證面試,但因為面試者是一個非常著名的、非常天才的預言家的玄玄孫女,所以他破例親自來了一趟,他甚至樂觀地想過,如果這位女士像她的祖先那麽偉大,他說不定可以從她這裏得到關于和伏地魔的戰争有利的線索。事實證明,他的運氣似乎真的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好。特裏勞妮女士完全沒有繼承她先祖的才能,從他坐下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急切地想證明自己的能力以便得到工作,但她說的每一句話最後幾乎都像是胡言亂語。

這極大地消耗着鄧布利多的耐心,他站起身,禮貌地拒絕,告辭,并打算離開,這時特裏勞妮突然說話了,她的神情變得很恍惚,聲音卻粗糙沙啞,沒有了和鄧布利多談話中故弄玄虛的飄忽和神秘,她說。

“那個消滅黑魔頭的人來了……出生于曾經三次擊敗他的家庭,出生于第七個月結束的時候……他要找的東西就藏在他的家裏……不不不,他修改了……死亡聖器變成了他傳人的一部

分……”

酒吧另一邊似乎發生了争執,在一片嘈雜混亂中,鄧布利多盡力弓着身體想要更清楚地聽清這段話,門吱呀一聲,一個人被趕了出去,争執終于停止了,只留下了讨厭的餘亂和議論聲,特裏勞妮清晰地說:“……這是打敗黑魔頭的關鍵……”

她的身體漸漸癱軟,最後居然靠着小桌子打起了呼嚕,鄧布利多挺直身軀,眼中閃爍着跳動的光芒。

他沒有白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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