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詹姆估計，這可能已經是第六次的重組了，他還是沒能離開這個記憶體。上一個記憶帶來的悲傷退去後，這種狀态讓他開始變得很焦躁。他已經找回了自己的名字和過往，根據哈利的說法，他不該繼續被困在這裏。
“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必須出去，伏地魔提前知道一切，他知道所有人的弱點，在我困在這裏的時候，大家可能都有危險，還有小天狼星……小天狼星……”詹姆咬着牙，恨不得一拳揍到什麽地方去，他脫口大喊：“不管是誰，聽到沒有！我不能一直呆在這裏！”
可惜的是，沒有人回應他，再次重組的空間非常黑暗，他什麽也看不見。詹姆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還拿着記憶中的魔杖，他敲了敲魔杖的一端，試圖敲出什麽有用的奇跡。
一道光從手上冒出來，透過鏡片猛地刺着他的眼睛，他狼狽地捂着眼鏡後退了一步，周圍照亮了，空蕩蕩的，一無所有的環境。詹姆有些茫然，不明白哈利的記憶裏為什麽還有這種地方。莫非這也是伏地魔帶給他的又一個陰影？
“尖頭叉子？”一個磁性有些沙啞的聲音很不确定地在他前方響起。
詹姆擡高魔杖，看清了面前高個子的長發男人，那雙熟悉的灰色的眼睛裏閃動着呢絨般柔軟的光芒，在時光無情的打磨中，這雙眼睛始終如少年時期一模一樣。
“小天狼星！”詹姆驚喜地露出笑容，情不自禁地沖上去想要抱住對方。他還記得上個記憶中小天狼星倒在帷幕中時給他帶來的撕心裂肺的痛苦，難道哈利的記憶不準确？小天狼星其實沒
有死？
“等等——”小天狼星焦急的阻攔未落，詹姆已經穿過他的身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小天狼星頓了頓，低下頭，目光複雜地看着地上的男孩：“原來你還是另一個。”
詹姆捂着鼻子撿起魔杖爬起來，摘下了重重地磕在鼻梁上的眼鏡，他驚慌失措地說：“小天狼星，你……你變透明了？”他再次伸出手，這只手準确地穿過了小天狼星的肩膀，帶着冷冰冰的溫度。
“我死了嘛。”小天狼星無可奈何地看着詹姆快要哭出來的面容，包容地說：“這是沒辦法的事。”
“你變成幽靈了？”詹姆驚愕地問：“變成幽靈回到霍格沃茨嗎？”
小天狼星露出一絲尴尬：“這個……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走下去而已。”
“走下去？”詹姆不解地重複：“下面有什麽？”
“不知道吶。“小天狼星似乎想笑一下，但是又笑不出來，最後變成嘴角一絲無力的微翹：“只有在黑暗中不回頭地走下去才知道，總會到終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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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陪你嗎？”詹姆期盼地說：“我能陪你走一段嗎？”
小天狼星這次終于在笑了：“不行。”他重複，聲音卻有一絲顫抖：“絕對不行。”他擡起雙手，放在詹姆的肩膀上，詹姆感覺不到任何力道，只有毫無溫度的冰冷，小天狼星走近了一點，輕輕地貼近詹姆，從旁邊的角度看，兩個人的動作就和在擁抱一模一樣，但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只是在虛無中制造的一點點假象。中年的小天狼星低下頭，在少年詹姆耳邊呢喃，輕柔得像對戀人：“詹姆，我們曾經違反過那麽多校規。我們希望打破很多規定也做到了很多。但是，你看，我們誰也不能打破死亡的約束。我只能順應它……”
“然後和你真正想要的那個人見面，在終點。”詹姆說，他的嗓音顫得讓整句話變得支離破碎，可小天狼星懂，他裝模作樣地抱怨了一句：“是啊，哪怕世界重合，我也總看不到你四十歲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
他恍惚地看着詹姆的臉：“你還是這麽年輕，和我記憶中一樣。我老了，比你所能想象的沒勁得多。”
有種沖動，詹姆想說很多話，小天狼星放開手了然地阻止了他：“別，留點驚喜在最後吧。”
沉重的沉默壓下來，直到小天狼星溫柔地說：“詹姆，不要同情死者，我們選擇勇敢地接受死亡，這并不是屈尊和懦弱。當飛馳的光陰臨近末日，那些不羁的靈魂會産生勇氣，耐心地穿越生死的邊界，期間會丢掉很多東西，但最重要的東西始終在心中，給予力量和情感。邊界只是一條很長很長的路。現在我要繼續走下去了。”
“那就讓我為你照亮一段路吧。”詹姆說，他的眼睛亮盈盈的，如同閃耀的火光，他舉起了魔杖：“它不多，也不算亮，但我想和你共享。就算這段被照亮的路在你漫長的行程中不占多少部分。”
“七年在三十六年裏又占了多少部分？”小天狼星說：“也許它不長，可一旦你帶着你的光芒送着我，我會在漫長和孤獨中覺得更加安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要走下去了。我不會回頭，你也不要追上來，說定了。”
他擦過詹姆的手臂，當那陣冰冷越來越遠，詹姆咬着牙不叫住他，不跟着他前進，只是固執地踮起腳，盡力地舉高魔杖，看着那透明的反射着光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向光明與黑暗的界限，詹姆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那一刻心髒也提了起來，小天狼星在剎那間似乎微微停頓了一下，也可能只是詹姆的錯覺……小天狼星繼續邁步，走進并淹沒在黑暗中。
他走了。詹姆再次試圖将魔杖舉得更高，伸長的手臂，踮着的腳和繃緊的身體都已經是極限了，他将身體放松了一些，又猛地繃起來，還是做不到了。他悵然地垂下魔杖。
再也沒有什麽人再次走過來，原地只剩詹姆，緊握着一根發着光的舊魔杖和他們孤獨的影
子。
一切都像一場夢一樣。
詹姆看向小天狼星過來的方向，如果這是生與死的界限之路，如果小天狼星去的方向是死亡，那麽反過來走的話，會不會就是離開這裏的關鍵？
這條巨大的蛇在椅子邊不停地游動着，發出嘶嘶的聲音，它肆無忌憚地滑過每個人的腳邊，帶着致命的威脅。食死徒們低着頭，大氣也不敢出，更不敢對此作出任何抗議，這條蛇背後的椅子上，坐着他們的主人。
伏地魔用一只手支撐着下颚，他的心中并不像他的表面那麽平靜，真是可笑，自從他的軀體裏塞入了兩個至高無上的靈魂，他們不肯為對方妥協，預知所有的塞入者充滿怨恨，認為原來的靈魂浪費了他的時間，而原來的靈魂則一心只想排擠後來者，當用了更多的時間發現做不到時，他打定主意要吸收他。他們都清楚，把靈魂分成七份是一回事，交出身體主權是另一回事。
他們彼此都不把對方當做人，更不會當做是另一個自己，在他們心中，黑魔王至高無上，黑魔王只有一個，但決不是對方！如果自己的靈魂的存在帶來了威脅，那就解決掉。也許因為這份自傲，他們之間的厮殺變得很多，他們同時增長力量來壓迫對方，卻又因為不分上下的力量而不得安寧。伏地魔們時不時為主權發生戰争，又對此厭惡至極。
而現在，暫時是塞入者掌控了身體的主導權，但他很清楚另一個自己一定會躲在暗處積累力量，等待着不久之後的反撲，這份認知是共識肯定的——一個身體同時進入兩個互不相容的靈魂，确實太擠了。
“我的主人，請原諒我！”
這群蠢貨。伏地魔驟然睜大眼睛，怒氣湧上心頭，又被他強行按捺下去，死過一次後，他更加小心翼翼，更不去相信任何人，并且在關乎他自己生命的事情上親力親為，因為他知道手下都是一幫什麽狡猾和見風使舵的貨色。
“這只是一個小任務。”伏地魔嘶啞地說：“不要告訴我你沒有做到！”
話語中所包含的威脅和惡意讓食死徒們顫抖起來，貝拉特裏克斯伏在地上，盡管心懷恐懼卻擋不住心中的那一點癡迷，可憐地擡起頭：“可是，我的主人，他不在那裏，當我發現時，他已經不見了。”
“不見了？你最好不要欺騙我……”
“貝拉絕不會欺騙主人！”忠心耿耿的女人哭喊着，爬過來想要抓住他的袍子。
伏地魔攥緊了拳頭，這是最可惡的失控，僅次于那個“救世主”小子陰魂不散地冒出來，幹預他取得死亡聖器。他從不認為以那幫愚蠢的格蘭芬多的能力可以破解這個偉大的黑魔法，更不會真的以為他們已經掌握了它的精妙之處。可如果格林德沃不在被囚|禁的地方……如果格林德沃也在幹預的話……
“滾開。”他冷冷地對腳下的仆人說。
“主人，我希望我沒有……”貝拉恐懼地喊道。
“沒有壞了我的事？不。”伏地魔輕蔑地說：“這麽重要的事，我當然會有後招。”
“哦，英明的主人……”
如果格林德沃真的跑出來了，伏地魔漫不經心地想，他會做什麽？他會去找誰？一個想法突然出現在腦海裏，讓他露出陰冷的微笑，看來今天晚上，會發生的謀殺不止兩場。
一陣魔法悸動比警報還要快速準确地傳過來，伏地魔微微眯起眼睛，細縫中目光冰冷刺骨：是時候了。是時候除掉鄧布利多了。如果鄧布利多的死亡還能引出格林德沃……
想到布下的陷阱将會達到的效果，兩個靈魂同時顫栗起來。
這是伏地魔多年後再次踏上這裏，霍格莫德大街，陰暗的店面、遠處霧蒙蒙的黑色山峰和那前面延伸到霍格沃茨的曲折的小路，以及從三把掃帚的窗戶裏透出的亮光。他輕蔑地笑了笑，當他被鄧布利多拒絕時，他發誓再次踏入這裏就是鄧布利多的死期，另一個他在深處，盡管虛弱，但依舊惡意地提醒他曾經在這裏的失敗：輸給了哈利波特和他的那群無知愚蠢的朋友。伏地魔的目光更加冰冷，這不僅僅是附近的攝魂怪造成的影響。
奪取魔法部，拉走攝魂怪，誘導狼人，吸納山怪……這些都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讓他不放心的因素只有兩個，格林德沃和鄧布利多。在這兩個中，威脅力最大的依舊是後者。
鄧布利多從道路的另一邊走來，他看上去疲憊不堪，風塵仆仆，伏地魔知道他在經過許多惡戰後什麽也沒找到，鄧布利多總是比他慢一步，這次他将被徹底甩在最後。
伏地魔将自己隐藏起來，靜靜地等待着。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