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懷孕

賀敬玄上前一把将周潤白推了個趔趄,抓住安素的手腕,厲聲質問:“你确定要和他走?”

安素見他狠戾的目光中帶着哀傷,有些不忍直視,別過臉去說道:“我不是和他走,他只是來幫我搬東西,我現在有自己的房子了,咱們以後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周潤白在旁邊一頓指責:“不要對女人動粗,你把她的手腕都勒青了,還不趕緊放開?連起碼的尊重都不懂,總想限制別人的自由,難怪安素受不了你。”

“你給我閉嘴!信不信我一拳打的你滿地找牙?”賀敬玄說着就朝周潤白走去,掄起拳頭吓唬他。

周潤白像受驚的兔子似的躲在安素身後,可憐兮兮的求救:“安素,他要打我!你看這個野蠻暴力的家夥,一點君子風度都沒有。”

安素像母雞護小雞雛一樣,張開雙臂攔住賀敬玄,橫眉立目道:“你敢打他?你的素質和涵養真是越來越長進了!”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賀敬玄咬牙擠出這句話,轉身回了室內,「咣當」一聲把門關的震天響。

安素被震的心尖直顫,眼淚簌簌而落,誰能忍心誰又舍得就這樣分離?

兩顆本已相連的心,又被生生撕扯,一扇門隔開的是相思相望不相親,從此蕭郎是路人,走也難走、留也難留,一種傷心、兩處閑愁。

周潤白拉走了安素僵住的身影,門內亦是郁悶萦懷、傷往事、到黃昏,點點滴滴……

周潤白又開車帶安素來到賀敬玄的別墅搬行李,還是大學畢業時那些家當,安素記得畢業前夕,自己與周潤白在操場一夜浪漫的告白,第二天獨自提着行李離校,那時還不敢奢望周少能當自己的搬運工,時過境遷,兩人的感情起起落落、已經恰如其分的融合了,可與賀少卻依舊是分崩離析。

後來安素又把這些物件從工廠搬到方哲那裏,又到賀敬玄家,如今終于塵埃落定,有了真正的歸宿。

安素的公寓,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一進門是兩米長的一截廚房操作臺,能簡單的烹饪食物,對面的衛生間有淋浴,室內20幾平的空間,能擺開一張大床,和三人座的小沙發,對面一溜牆邊是衣櫃、寫字臺和電視,陽臺朝南,晾衣架在房頂不占空間,這裏處于市中心,購物、點外賣都很方便,下樓兩站地到達公司,不會因堵車遲到。

這個環境已超乎安素的所求,餘生歲月,有此一宅,足以。

算算自己每月的工資,除了打房貸還能剩兩千的生活費,如果網文能賺點額外的收入,小日子也就自給自足了。

忙碌是治愈傷痛的一味良藥,寫文章是抒發憂愁的另一種方式,安素雙管齊下,每日把生活的空隙都安排的滿滿當當,不讓自己有時間去想念。但想念卻一直萦繞在她的字裏行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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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不只是相伴和擁有的甜蜜幸福。

還是分離時候難以言喻的酸楚

感受不到彼此的呼吸和溫度

只有思念在晚風中蕩起回憶的塵土

回憶在夢中結成網,夢境在清晨凝成霧。

原點不同的軌跡,也許會有短暫的碰觸。

可背道而馳那一天,誰會為誰停下腳步。

而今才知,那不是兩條簡單曲線的弧度。

是一團亂麻,無數個疙瘩把心牢牢綁縛。

這個城市好大,竟沒有一段能偶遇的路。

踽踽獨行,來來回回,反反複複。

癡念多可笑!偶遇又何如?

茫茫人海擦肩而過,不過憑添一刻痛苦。

見或不見,都融合不了彼此的孤獨。

路燈下的孤影,雨中滴答作響的樹。

又路過那條街,凝望着那扇窗,好想哭。

不知不覺,已多少次在那棟樓下駐足。

期盼着窗前的身影,能掀開遮眼的簾幕。

直到他的窗燈熄滅,才回到自己的小屋。

獨自吃喝,獨自寫作,獨自進進出出。

沒人與你争吵鬥氣,沒人與你嬉戲追逐。

就像一座沉寂千年的古墓

這本是曾經向往的生活,簡單而又純樸。

卻因你曾經出現過,顯得那樣色彩模糊。

什麽時候能忘懷,把塵緣徹底頓悟。

什麽時候能走出,為情所困的迷途。

什麽時候能把你的名字,從腦海中移除。

周潤白那天将安素安頓好以後,也回到工廠忙碌開來,兩人很少見面,只是偶爾用微信分享喜悅或發洩牢騷。

直到周潤白快開學了,才約安素出來吃飯,可安素卻一直精神恍惚、心事重重的,周潤白奚落道:“還沒從失戀的打擊中恢複過來呢?我以為你經歷千錘百煉,已經成為打不倒的小強了。何況你與賀敬玄分分合合的戲都演過八場了,還有必要這麽入戲嗎?”

安素吞吞吐吐想說什麽,卻難為情的樣子,周潤白問道:“你是不是又想從我借錢啊?盡管開口別客氣,養你這麽個節衣縮食的女朋友,我的小金庫還是富富有餘的。”

安素急忙否認:“我哪有那麽厚的臉皮,之前借的還沒還上,怎能再打劫你?我想求你一件事,實在是沒有更合适的人選,你說方哲吧,和我鄉裏鄉親的,我父母一打聽就會拆穿。

而且他與賀敬玄走的那麽近,又怕他哪天說露了嘴;王思博工作太忙、為人又古板,我和他交情也不夠深……”

周潤白聽她啰嗦一大堆還不切入正題,打斷她道:“哎呦,你快急死我了,咱倆之間還有什麽話不能直說?”

“我就是想和你領個結婚證……”安素還沒說完,周潤白剛喝的一口奶茶「噗」的一下噴了出來。

周潤白一連咳了幾聲,安素也沒繼續說下去,瞧把個孩子吓的,是不是真愛,一句話就試探出來了吧!

周潤白緩過神來,見安素一臉失望,忙解釋道:“我只是驚喜過度了,沒有拒絕的意思啊!這樣的任務你的确不應該麻煩別人,我就是最合适的人選,安素,你終于想通了,只有我才是你的真命天子,最值得你托付終身。”

安素猶豫了一下,還是只能向周潤白求助:“我沒和你開玩笑,我不但要和你印一個假的結婚證,還要讓你冒充我的丈夫,帶你回家見我的父母,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安素說着眼淚已經奪眶而出,周潤白這才聽懂安素的想法,知道事出有因,便拉着她回了公寓。

在周潤白的連聲質問下,安素迫不得已的說出實情:“我懷孕了,如果我父母發現我未婚生子,一定會氣昏過去的。”

周潤白聽了安素的難言之隐,胸口像被塞進一團棉絮,憋堵、壓抑、煩悶、紛亂、躊躇、失落,他站在窗前良久的沉默。

像是瞭望着城市的萬家燈火,也像是在嘆息月亮被烏雲遮沒,終于迸出一句肺腑之言:“你為什麽不把這個胎兒打掉?”

安素驚愕的擡頭,滿臉的抗拒:“我連蟲蟻都不忍心傷害,為什麽要謀殺自己的孩子?雖然他的到來有些意外,但那是個無辜的生命,我既然造成了失誤,就不能推卸這份責任,你若不願幫我就算了,這種事的确有些強人所難。”

周潤白氣急敗壞的低吼:“那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自從你搬過來,賀敬玄有沒有前來哄過你、關心過你、試圖挽回過你?他算什麽男人!值得你這樣愛他,甚至願意為他生兒育女?”

“我不是為了他想留下這個孩子,我也不想讓別人為我的錯誤買單,而且他也不知道我懷孕的事。”安素的理由過于牽強,說的也毫無底氣。

“那好,我明天去找他讨個說法,如果他真的不想負責任,我就情願替他當這個爸爸!”周潤白很少這樣大動肝火。

“我不許你告訴任何人孩子的父親是誰。如果他不愛我,我也不想用孩子逼迫他回心轉意,我不會強求別人施舍和憐憫的愛情,我不用依賴任何人,也有能力養大自己的孩子!”安素固執起來,就一條路跑到黑。

“好!你們倆都很有骨氣,誰也別向誰低頭,我巴不得拐走你們母子倆,誰讓他趁我出國的時候背後玩陰招,誘騙了我的女朋友還不好好珍惜,這回我一箭雙雕,讓他吃個更大的啞巴虧,新仇舊恨一并報複。”

周潤白的心思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忽然想到了這個有趣的玩法,心裏又解壓又洩恨。于是一口答應了替安素保密并冒充孩子的爸爸,和她回鄉探親。

“只是這結婚證沒必要作假,咱們領個真的不更能錦上添花?”周潤白惡作劇的建議顯然不會被采納。

但安素猶心存感激:“謝謝你暖心的安慰,今生能和你結下這樣深厚的友情,我已經感到三生有幸了。我最初暗戀你卻不敢靠近,就是覺得你太完美才産生了自卑,尤其與賀敬玄的過往,更讓我自慚形穢。

所以當初你一再追問,我都不願意承認自己與他的關系。如果你不是因為他才向我表白,我會毫無顧忌的和你談一場戀愛,現在懷了他的孩子就更不敢對你有非分之想了。”

周潤白對她的這些說辭早就免疫了,忿忿不平的抨擊道:“我才是三生有幸,今生不幸,你整天說什麽暗戀我,本故事純屬虛構。你每晚跑到賀敬玄家樓下望眼欲穿,咱倆樓上樓下的鄰居,你什麽時候關注過我在不在家?

你的那些散文詩裏處處都是他的影子,哪有一句是為我抒發的?

你寧願為賀敬玄未婚生子,迄今為止都沒讓我吻過你!我也是正常的男人,也想和自己喜歡的女人肌膚相親,而不是只有精神上的戀愛。”

安素無言以對,又默默的鴕鳥了。

安素的家鄉山清水秀,沒有重工業的污染,是純天然的旅游勝地,近年來鄉村振興的步伐突飛猛進,新開發的溫泉度假村和紅楓林景區,吸引了大量游客。

他們一下飛機,安素的哥哥就開着新買的車前來接站,一進家門,周潤白一口“爸,媽!”

叫的那個脆,安素的父母一見這麽俊俏的女婿,都樂得合不攏嘴。

左鄰右舍也都争相過來探問,你拿一袋香瓜,我送幾顆果子,并宣揚:“都是自家産的,純綠色,無污染。”

然後周潤白的明星氣質,便成了全村人茶餘飯後的八卦,安素打趣他:“我們村的人一致認為,老安家的女婿顏值數第一。”

周潤白神氣的捋捋發型:“你們村的人真是太有眼光了。”

安素的哥哥把車留下來讓他們自駕游,便回縣城裏上班了。

安素攜美男同游,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周潤白入戲太深,不在人前也一口一個「老婆」,叫的安素直起雞皮疙瘩。

他們在水庫釣了幾條魚,回家讓媽媽紅燒了,周潤白贊不絕口:“孤舟蓑笠翁,但愛鲈魚美,我明年還要來。”

第二天他們又去景區林子裏游玩,安素看着周潤白漫步林間的挺拔身影,想到那年國慶節,自己與賀敬玄在郊外的帳篷裏幾多恩愛纏綿,紅葉依舊翩翩,故人心卻易變。

“其實我不該鑽牛角尖,為了孩子也應該選擇結婚。如果我主動争取一次,賀敬玄也會與我回來探親吧。”

安素對賀敬玄的心思從來都揣摩不透,她本來就少根筋。何況懷孕的女人,智商會大大降低。

“你要是帶他回來,老安家的女婿,在你們村的顏值排行榜上就不能穩居第一了。我保證咱們的寶寶将來能享受到完美的父愛和優越的家境,你就不要出爾反爾的折騰了,三天兩頭就想找個理由結婚,你那不婚主義的信念是紙糊的嗎?”

周潤白生怕安素改變主意,自己打擊賀敬玄的花招就無從施展了。

他們采了些野生蘑菇,安素媽媽宰了一只大公雞,周潤白吃完感慨道:“日啖蘑菇三百顆,不妨常駐岳母家。”

周潤白整日油嘴滑舌的逗安素開心,安素與他相處的越來越放松了,回憶上學那幾年,和他說句話都讓自己興奮半天,哪承望有朝一日能與他這樣相知相惜。雖然是假扮夫妻,那份默契也讓自己感到幸運和驚喜。

安素的老板楊總在她請假那天,打電話質問賀敬玄道:“你女朋友說要請一周的假期回老家結婚,你小子結婚怎麽不通知我,還是你這邊的婚禮沒籌備好呢?”

賀敬玄被這個消息炸的血壓飙升,腦袋嗡嗡作響,強壓住翻湧的氣血,用平靜的口吻說道:“我和她已經分手了。”

楊總愣了一下,又尴尬的笑道:“現在的年輕女孩真是太随便了,剛和前任分手就閃婚,那我以後也省心了,不用替你當監護人了。”

賀敬玄挂斷電話以後,氣的手都在發抖,想自己一個月來悔恨不已的煎熬,茶飯不思,夜不安寝、魂不守舍,幾次三番想打臉求她回來,可人家早把你忘到了九霄雲外。

而且這麽快就已經結婚了,自己的癡心是多麽滑稽。怪不得她一直不答應自己的求婚,原來早就心有所屬,是和周潤白結婚嗎?

雖然這個答案再明顯不過,但賀敬玄還是想證實一下,于是約周潤荷出來談心:“你弟弟是不是要結婚了?”

周潤荷驚訝的說道:“沒有啊!他昨天和我說要去鄉下旅游一周,他快開學了,估計想放松一下,我也沒問他去哪裏。”

賀敬玄猜測:“他可能和安素回家結婚去了。”

“怎麽可能?結婚這麽大的事情,他怎麽敢不和家裏商量就先斬後奏。”周潤荷一時難以接受。

“他畢竟是成年人了,如果執意要這麽做,你們也無可奈何吧!”賀敬玄的話也不無道理。

“是啊,他回來以後,因為安素離開工廠的事情和我産生了隔閡,我和他略微剖析了安素的人品,但他完全不認同。

所以,我不想再幹涉他的私人感情,他們若真心相愛,我們當親人的也不能強行阻攔。看你的面容憔悴了許多,一定要注意身體,為了那麽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不值得。”周潤荷好言相勸。

賀敬玄知道這次周潤荷也不能棒打鴛鴦了,就算拆散了他們又如何?

那女人的心根本不在自己這裏,強扭的瓜不甜,何必還去自讨苦吃?

賀敬玄為了麻痹自己的心痛,整日和那些狐朋狗友酗酒、打牌、熬夜,在各種紙醉金迷的娛樂會所恣意放縱,還數次把容貌與安素相似的女人帶回家裏狂歡,發洩着心中的恨意和思念。

上次分手還一心想挽回前緣,所以依然潔身自好,這次人家都已經結婚了,自己還為誰守身如玉?

于是放任自己荒唐頹廢、游戲人間,幹脆就做安素口中的人渣敗類。

安素返回Q城以後,周潤白千叮咛萬囑咐了一番:“我年底就畢業了,一定回來守護着你平安生産,你有什麽不舒服,就立刻給我打電話,我會派人過來照顧你,那個工作太累就辭了吧,相信我,不會讓你們娘倆受一點委屈的。”

安素口頭答應着,周潤白臨走之前又留下一張銀行卡及密碼,安素也沒問裏面的餘額。

因為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會動用,只是留下以備不時之需,也為了讓周潤白更安心的在國外學習。

安素在他出國以後更加努力的工作,孩子很乖,從來也不鬧騰。

周潤白每天都會打來電話唠叨一頓,告訴她補充什麽營養,注意怎樣的睡姿,雨雪天一定要穿防滑鞋,不可以胡亂吃藥,比她這個媽媽還用心學習育兒知識。

又過了兩個月,安素的腹部逐漸顯懷,楊總發現以後本想知會賀敬玄一聲,可轉念一想,她都和別人結婚了,懷孕也是給自己的哥們添堵,還是不要多嘴了。

賀敬玄近來脾氣暴躁,喜怒無常,讓公司的下屬都如履薄冰,方哲上次聽領導說起安素結婚的消息,着實吓了一跳,以他對安素的了解,那妮子不可能無緣無故的閃婚。

于是打電話問了兩次,安素卻含糊其辭,只說等她拿定主意再據實以告。

方哲明白安素是顧忌他與賀敬玄的關系,便不再追問,只是把賀總最近身體欠安和萎靡不振的精神,向安素簡單提了一嘴。

無數個夜裏,安素都在輾轉反思,也許是孕期綜合症,也許是聽方哲說了賀敬玄的身心不佳,讓她的心如被群蟻啃噬,情緒終于崩潰的失控了:她決定放棄尊嚴、投降認輸,哪怕賀敬玄沒有一份永恒的愛,不能包容自己的個性,自己也要放棄自由和獨身的夢想,回到他的身邊迎合他、取悅他,為了孩子沒什麽不可以忍受的,再難也好過母子将來無依無靠,再苦也敵不過這份相思如海深。

安素鬼使神差的又來到賀敬玄的公寓樓下,見窗口亮着燈,覺得是上天在眷顧自己。

于是她不由自主的走進電梯,壓住心中的狂熱、急切、緊張、悸動,走近了那間魂牽夢萦的房門,鼓起勇氣按響了門鈴。

門被打開以後,安素當場就石化了:開門的女子身穿性感的睡衣,濃妝豔抹、分外妖嬈,脖子上還殘留着「賀敬玄式」的吻痕,滿身慵懶和靡亂的氣息,魅惑的眼角一挑,問了句:“你找誰?”

這時衛生間傳來嘩嘩的淋浴聲,賀敬玄在裏面高聲問道:“是誰在敲門啊?寶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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